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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對於承平日久的神都左近士民百姓而言;在城下坊的湯泉街裡,出了個假冒武德司幹員,妄圖刺殺朝廷赴任官員的事情;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時下異聞和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話題了。
因此一時間,被上官嚴詞訓令所驅使起來,河南府的不良人和武德司的幹員,都亟道的巡官、捕吏,如出押狼犬一般充斥在街頭上;在藉機滋擾紛紛的同時,也泥沙俱下的驚動和糾出不少,牛鬼神蛇或是藏汙納垢的所在。
然而對於當事人江畋來說,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也變相帶來了某種意義上的順利。原本要預期一整天或是好幾天,涉及好幾個衙門的到職敘任整個流程和所有手續,幾乎在某種特事特辦指示加速下,隔天正午就完成了。
只是,當時的情景被人以訛傳訛出去之後;無論是到東都分司的御史臺臺院,更換告身和憑信;還是到刑部司門郎中核銷過所,領取行走東都的限期身牌;江畋發現自己受到熱情接待同時,也被人指指點點的變相圍觀了。
因此,等他從通政司遞過了扎子,順便詢問近期可能傳召陛謝的大致時日出來;才知道相關的傳言,已經演變到相當離譜地步。當然了,無非就是某御史夜行激鬥十八妖女之類,拳頭加枕頭那套普羅大眾喜聞樂見的玩意。
所以,當正午江畋留在城北皇城邊緣上的西待漏院,打算品嚐一下東都特色的廊下食(工作餐)時;卻發現各種端著食盒的中低品官員,還有好些百官署衙間行走的堂後吏,幾乎是一波接一波的從江畋案几附近相繼路過。
因此,在專供正七品以下官員午食的西待漏院內,類比後世自助餐一般的廊下食,提供足足幾十道葷素俱全的菜餚花色,味道嚐起來也還不錯;但作為被人保持距離隱隱圍觀的新面孔,江畋儼然成為了時下注目的焦點。
甚至到了後來,就連臨近左銀臺門的通政司和各道進奏院,都有人打著就餐和取食的由頭溜達過來;只為了能夠親自看一眼,那位能夠對於湯池內投懷送抱的美嬌娥,痛下狠手殺的滿地鮮血淋漓而逃的傳言中人。
千萬不要小看他們的八卦能力,這些低品京官和堂下吏,平時經手和從事最多就是巨繁紛雜的庶務瑣事;因此,無疑也是東都分司的體制內,也許不是訊息渠道最為靈通,但卻是訊息來源最廣、傳播最快的一個群體。
因此,雖然江畋依舊泰然自若的,一邊在西待漏院裡慢慢逛著消食;一邊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拿這些官屬下吏作為特色觀察樣本;但皇城大內似乎也有人看不過去了。就在正午過後的雲板和磬聲中,迎來了一名內官。
在引著江畋七拐八彎的穿過數重建築之後,這名中年內官才停在一處,數名肌肉泵張目不斜視的繡衣甲士,所矗立值守高大宮門前;輕輕撥動手中的浮塵道;“江左判,這兒便是新設的清正司,當下的選人之所,雜家已經不便進入了;還請左判捎帶則個。”
隨後,他對著內裡接到通報,連忙迎出來出來了一個深青色袍服的官員,微微昂首道:“曲從事,這位就是即將就任清正司的江左判,貴人特地交代,好生招待著,不可有所懈怠了。”
這名曲從事生的面廊微圓,五官柔順,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氣的:“原來是江左判到任,正是巧了,當下京中正好選了一批,有志之士,正好請左判給掌掌眼兒;也算是個”隨著他的引路走出宮門,頓時就是一片開闊廣場。
而在這片廣場上,隨著一陣接一陣的呼喝、叫喊聲;三五成群身形精健之士,正在操使著各色鐵石器械,汗發如雨的鍛鍊著身體,或又是在各種雜物刻意製造出來的,重重障礙和複雜場景中,高低錯落的飛身攀越著。
更有數群人結陣在一起,手持去頭無刃的各種長短軍械,相互對陣格擊著;其中對抗到了激烈處,幾乎時不時就有人悶哼、痛呼著,轉瞬被擊倒在地;隨即又被同伴眼疾手快的拖到一邊去,接受相應的檢查和救治。
也有人一邊攀爬在,各種哨臺和望樓之間,所佈設的懸繩和索道上,然後手中還有閒暇和餘力的,抽空放箭射中遠近不一的人靶,和牽引遊動的木垛。而按照曲從事的說法,這裡本是內操子弟的訓練場,如今被撥付清正司所用。
而這些人員也是從東都分司下轄,五府三衛所抽調並甄選出來的精壯健兒。待到各種技藝合練編成之後,就可以作為清正司外圍奔走的直屬力量使用了。當然了,事情到了這裡,整體畫風還是相對正常,人員精神面貌也還是不錯。
然而接下來跨過了一重側門之後,曲從事又繼續介紹道:“這裡頭的,才是大內從各方,精挑細選而來別有所長的箇中好手和卓異之士,也是日後咱們清正司,真正需要仰賴的屬下了。”,然而江畋聞言,卻在心中生出一點不妙。
下一刻,在敞闊的院落當中,赫然站著數十名形貌各異、氣質迥然的不同人士;其中有的年方稚須,有的則已經鬢髮霜白。各自圍繞成數個圈子,而對著居中正在鬥劍拼刀的兩對人,指指點點的品評不休,露出或是讚賞或是嫌棄的表情來。
“左判且看。”曲從事卻是面有得色的如數家珍道:“那位鬚髮灰白的,便是鷹手白翁,號稱一身鐵爪無雙、斷金裂石的本事。”
“那位長眉過鬢的,乃是一字電劍李樹桐,也是壬申年武道會,鬥劍第三,恩旨特選入內的仗班教習。”
“且看那名雙刀少年,別看他年雖小,卻是東都遊俠兒中的翹楚,雙刀合擊之術罕有敵手,時人號稱烈風子。”
“那位貌不驚人的中年漢子,則是河西義從出身的石振功,在河隴、青唐之地,殺敗馬賊、沙盜無算,而多年高居懸拿賊患的榜首。”
“那位便是汾王府的首席扈衛出身,人稱左門神的師以公,一身祁連秘傳的鐵壁硬功,尋常刀槍難傷,曾經手搏虎豹而救護當前。”
與此同時,在這處院落不遠處的一座閣樓上,也有幾名身著紫衣,還有內官隨侍側近的年輕子弟;正在打量著院內的鬥技情景。直到看見,被曲從事給引入其中的江畋,這才轉移了注意力,而開聲議論紛紛到:
“這位便是西京那邊,傳得玄乎其玄的奇人異士了吧?”
“不是傳說他有十蕩十決的天生神力,也有殺人如麻的嗜血手段?”
“真看不出來,這就是能手搏兇獸,也能對上門的女刺客,辣手摧花之輩啊!”
“看不出來也無妨的,既然他到了這兒,要想在這些東都好手中服眾;豈不就該露出一兩手了。”
下一刻,就像是被人言中了一般;那些正在圍觀和指點比斗的各位好手;隨著江畋開口說了些什麼,突然間就像是被捅了馬蜂窩一般,齊刷刷轉頭爭相怒目而視;甚至為此放棄繼續比鬥,而憤憤然的簇擁上前,半包圍了他。
“不好,這怕是要出事了!”其中最為年輕的一名紫衣人,不由失聲喊道:“快來人,上去分開和制住他們。”對方畢竟是有朝廷官身的人;若是因此將事情鬧大了,就算是事後追溯起來也遮掩不住,自己這邊絕不會好過的。
然而,他的話音方落驟變橫生。就見江畋毫不猶豫的突然閃身,如炮子般主動撞入這些各家好手之中;憑空炸裂大片沙土塵埃,頓將距離最近的數人掀飛開來。而當他在塵埃中重新現身,左右手卻已捉拿住兩具生死不知的人體。
緊接下來,就在這些紫衣子弟,變得目瞪口呆或是瞠目結舌,乃至兩股開始戰戰的表情當中;江畋就像是揮舞著風車槳葉一般,在旋身撲卷而起的大片煙塵中,逐一追趕著那些驚竄躲閃的各家好手;
然後,就見他輕鬆揮動著碩大人肉流星錘。將那些眼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就連拔出兵器也被輕易打飛的好手們,一個個敲倒、掄翻,失聲亂叫著砸在地上;變成一地躺屍般的橫七豎八人體。
隨著最後一個逃出院外,想要求援的幸運兒,也被他信手砸倒並拖了回去後;偌大的院落之中已然是一片靜寂無聲了。而曲從事更是瑟瑟發抖的抱頭抵靠在牆邊,只覺得褲腿和內胯都是一片溼漉漉。
丟下手中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活體兵器,江畋看了眼那些聞聲而來,卻被震驚當場的外間健兒,當場吐了口唾沫道:“我再強調一遍,我不是針對你們某一個的,我說說,你們在場的這些人,全是垃圾。”
隨即,他就毫不猶豫的揚長而出,而那些為了裡三圈、外三圈的外間健兒;卻是齊刷刷的順著他的去路,退開一大片距離和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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