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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美婦人在見到了,前呼後擁的江畋之後,眼中頓時有了幾分神采。而後不顧一切掙起身撲倒在江畋腳邊;又用盈滿胸懷緊貼住他的大腿,楚楚可憐的動人聲線道:

“請官人憐憫,小婦實屬無妄啊!”

“都這些突然闖入的賊人,挾制了……”

下一刻,她卻是在一片奇異莫名的眼神當中,順手拔出鬢髮潛藏的髮簪小刀,猛然就要戳在江畋的下腹上;然後纖纖皓腕就被人順勢捏住,然後用力一擰數圈,頓時哀鳴連天的變成了一串麻花。

“夫人你做得很好啊,這下我連盤問都省了。”

江畋這才對著已經痛極說不出話來,只顧盤地哀鳴的美婦人道:然後順手把她另一隻手也給擰脫了;這下她的鼻涕眼淚都一齊流淌,讓姣好的面容都扭曲成了惡鬼一般。

“你……你……竟敢……”

僅存的另一名僕婦,猛然想要衝上來作勢抓撓江畋,卻又被他一腳踹翻倒撞上牆角,頓時昏死過去。

“有什麼不敢,豢養邪教的罪徒之家,萬死都不足惜的,何況這個區區一點苦頭。”江畋冷冷道,又對著其他金吾子弟說:“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這些,被意圖銷燬的證據收拾起;再徹底搜查內外,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線索和罪證。”

“是!”

林九郎這才有些回神過來,連忙分派和催促手下四散開來各自行事。

這些金吾子弟顯然也是配合公門行事的老手;有的清理和檢視大鼎當中,被焚燒了邊角的文書信箋;有的將建築物內僅存侍女和僕婦,就地取材的一一捆綁起來;還有三五一組蹬蹬上了樓去搜查。

於是,在樓上一片乒乒乓乓翻到打砸的動靜聲中,再度有人叫喊了起來:

“找到個密室了。”

“都是器皿和工具。”

“小心……”

“好多毒物……”

“還有活的……”

“快捉住,別跑它了……”

這時候,外間也傳來了一陣喧譁;卻是逃走的那幾名家僕,引了一群明顯是護院之類,端持各種器械的武裝人員匆忙趕來。領頭那幾名家將,甚至還有半身皮兜甲,手持寒光爍爍的刀劍衝在最前。

“保護家宅。”

“救出夫人。”

然後領頭這幾名家將,就被凌空射中的弩矢,給相繼放倒在地;其他人不由一驚,卻是轟然一聲亂糟糟的爭相倒退了十幾步;只剩下這些在地掙扎流血不止的家將。就見剩下護院中有人連聲罵道:

“本家以優厚衣食,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連主母都周護不得,待到藩主回來,你們這些軟骨頭的親族家人,就莫想好過了。”

於是,在這個罵聲的威逼利誘之下;那些護院居然又重新鼓起勇氣,排開個簡單的陣勢;再度相互鼓舞了數聲之後,就一窩蜂的猛然衝上前來。

然而這一次,他們就在將及手弩射程之際,突然就四散開來分作好幾股,又向兩邊包抄而來。頓時就成功閃過了,再度發射的絕大多數弩矢,只有一個倒黴蛋小腿中箭而倒地不起。

而當居中觀望的江畋,準備伺機出手大開殺戒之際;外間再度傳來了大隊人馬奔走的動靜,還有門戶被轟然撞開的震響;而那些已經衝到中庭建築附近的護院,卻是不由露出茫然和驚懼,紛紛停下腳步來。

下一刻,只見一面描金虎紋的青旗,出現在遠處的高牆之後。站在江畋身前準備對敵的林九郎,見狀不由欣然大喜道:“是咱們金吾衛的後援來了。”

就像是印證著他的話語,在由遠及近的大片甲葉抖擻的嘩嘩作響聲中;一支全身遮護的只剩下面部外露的甲兵,整齊劃一端持著長槍大排小跑而入,剎那間就將那些驚慌失措的護院,反包圍起來。

然而,林九郎卻是當場驚歎道:谷

“居然中郎府,竟然調動京外的駐泊將士!”

這些看起來氣度森森凜然,與林九郎身邊這些多少沾染著城市,生活煙火氣息的金吾子弟,孑然不同的金吾甲士中;也走出一名身穿金色圓護的明光鎧,頭戴插翅鑾兜和硃紅抹額的將校,握拳並胸道:

“沙苑監駐泊右金吾第六營第四團校尉李放,率本部健兒三百四十八員,奉命前來聽效當下,敢問哪位是江判典。”

“我便是。”

江畋見狀毫不猶豫的走上前道:

隨即就見這名校尉李放,當即半跪敲胸道:“奉金吾本衙李中郎將之命,接下來一切事宜盡由判典吩咐。”

“好!”江畋聞言愣了下,卻也沒有推拒當即就道:“著你帶人仔細搜查此處每寸地方,不許走脫任何一個活物;同時令人以五步為距,探挖庭院中的地下三尺;尤其是重點真多假山、花石和池泊所在,留意可能的地道、密室。”

“得令”

校尉李放重重頓身道:然後就見他一揮手,進入庭院的那數百名金吾甲士當中,就湧上前來十幾名軍校,當著江畋的面前一一分派起各自的任務來了。

然而,在過了一陣子之後,庭院探底搜查的金吾甲兵,已經相繼在花石下,起出了好幾個裝滿各色細小骸骨的大缸,而在假山內也發現了中空的密室;而搬出來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只是在江畋視野當中,依舊浮現的任務進度提示,卻是沒有絲毫的進展;哪怕他再回建築當中去,審問了一番那些僕婦奴婢,又那痛昏的婦人弄醒過來,在她破口大罵之下,好好逼問了一番。

下一刻,站在樓閣最高處,眺望四周環境的江畋,突然就指著高牆背後,隱隱露出的一截塔尖;讓人叫來一名戰戰兢兢的僕婦問道:“那裡,又是什麼地方?”

這名僕婦心驚膽戰的頭也不敢抬道:“回……回……官人的話,哪兒,哪兒……便是本家供養先祖的一處蘭若(浮屠寺)。”

下一刻,江畋就帶著林九郎和一整隊的甲兵,相繼砍斷栓柱推開兩道後門,穿過一條不起眼的夾牆內道;來到了這處原有一畝方圓的蘭若(浮屠寺)內。

所謂蘭若者,原本指最初的寺院和僧人修行之所。但是自從近百年天竺佛門日漸式微,而佛法大舉東漸之後;就逐步變成了沒有官方認證或是朝廷敕封的,民間自行供奉的野廟、齋堂的統稱。

而在一百多年前的乾元、泰興大西征中,由梁公召集中土佛門捐獻財物和派遣僧眾,又募集安西各族發起聯軍,復興天竺佛門祖庭和正本清源的護法聖戰之後;民間淫祀的野廟幾乎絕跡。

反而是這種與宗祠並立的,用來供奉先祖的私家蘭若(浮屠寺),便就在藩家諸侯中遍地開花了。因此,這處附屬的蘭若佔地雖然只有一畝,但是也堪稱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所在。

只是此刻其中唯一的主體建築,只有兩間半大小的佛堂內裡,都是一片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除了燈輪和油缸上,若干隱隱閃爍的長明燈火之外,就只有一尊造型莊嚴趺坐的半丈金身佛像。

整個佛堂並不算大而四面敞闊,只有輕紗垂幕的苫蓋,籠罩在佛像周圍,因此一眼就可以望到內裡,毫無可以躲藏和隱蔽之處。然而,江畋卻是不死心的慢慢轉到了佛像背後,卻是不由咦了聲。

因為,在佛像背後的狹窄夾壁裡,赫然又有一個三尺高的不知名鑄鐵神像。只是這個遍體青黑的神像,卻是一個三首八臂,表情猙獰做憤怒狀,身上還掛著若干赤身金剛女的護法神。

不過,這也不算是特別稀奇的事情;而且因為早年徵拓外域的緣故,這些諸侯藩家的信仰雖然還是中土為尊,但是各種神祗的祭拜形象,也不免收到所在地的影響,素來是千奇百怪而莫衷是一;

無論是景教的移鼠大聖,十二法王;還是祆教的鷹身人神阿胡拉、摩尼教的大明神/光明佛。如果不是因為朝廷的查禁,甚至當年還有把閩地傳來淫祀五通神,或是南詔故地的五仙,給供奉在自己的家廟當中。

事實上,就算是藩家諸侯中最常見的佛門信徒,也是在傳統八大顯宗、唐密兩支之外,有著千奇百怪的私下崇拜物件。

因為在泰寧末年,重建東天竺佛門祖庭,那爛陀寺的無遮大會上。不但追認當年玄奘法師,為既龍樹(貴霜王朝)、馬明(迦膩色伽王朝)菩薩之後,天竺佛門的再興祖師;還以起東傳的佛法為正本清源的唯一正典。

因為,當年西行五方天竺的玄奘法師,乃是最高學府那爛陀寺認證的,最後一代三藏法師;也是曲女城辨經大會當中,唯一被被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共尊為“大乘天”和“解脫天”的傳奇。

同時也宣佈兼同合流,外邦列國的諸多小乘、上座部佛門,以為重修經典。結果,就是在普遍信奉小乘、上座部和婆羅門教的南海列國,到南天竺之地,斷斷續續打了近一百年的護法/正法戰爭。

因此,當大唐的分藩諸侯們,終於完成了天竺護法和正法的偉業之後;也自然而然的接納了當地,兼收幷蓄而來的各種形形色色殘餘神祗崇拜,而作為附佛外道被馴服而成的護法神。

只是,這幾具明顯嵌再在這具護法神身上的金剛女,也未免有些太過精緻到栩栩如生了吧?以至於江畋都可以看到,其造型誇張詭譎的造型身上,還有隱隱被把玩/摩挲過的色差痕跡。

下一刻,江畋也忍不住按照痕跡握了上去,用力的一拔就聽到了咔嚓作響的鬆動聲;只見尺長的鑄鐵金剛女造像,就這麼被慢慢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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