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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有我在,總道是事情還不是無可挽回的;”最後,江畋還是溫聲寬慰道:“更何況,你到最後的決意和果斷,也是讓我頗為讚歎的。若非如此,你我未必還能這麼快重新相見呢。”
“其實,蔓兒很怕痛的。只是實在不想讓那些人得逞;卻又想到了老祖說過的那些人物故事,便也就覺得沒有那麼驚懼和緊張了。”
小圓臉最後還是抬起淚眼,有些郝顏低語道:
“不管怎麼說,你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剩下的事情就遠非個人意願所能左右的了”
江畋繼續安撫道:
“那……”小圓臉再度忍不住開口道:“老祖,是否覺得蔓兒殺戮過甚了?”
“這要看從什麼角度和立場來說了,殺人固然解決不了大多數問題,但是卻可以解決造成問題的人本身啊!”江畋聞言,卻是意味深長的道:“接下來,你是否還有一些其他的妨礙,比如不聽話又不便下手的人選,需要我幫忙解決一二?既然我出手了,倒也不差多上那麼幾個了。”
“多謝老祖,蔓兒覺得日間的殺戮已足矣;接下來,就看蔓兒自己的手段和對策吧!”小圓臉卻是頗為堅定輕輕搖頭道:“再說,畢竟是破國的外敵當前,能多保全下一分力量,也是好的。”
“那好接下來,且不說這麼煞風景的事情。我們也換個地方交流好了。”江畋卻是心中釋然和欣慰的笑笑,轉而他顧道:“不知道小圓怕不怕高,有沒興趣隨我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怕高?,應該不至於吧?”
小圓臉卻是有些茫然的側頭不確定道:
而後下一刻,在小圓臉拼命壓抑著自己,幾欲脫口而出的驚呼聲。之間她像是樹袋熊一般死死攬抱著江畋的腰身;在幾個閃身騰躍之間,來到了這處建築主體最為高聳的瓦頂上。
然後,他們就這麼抵靠著不說話,感受著小圓臉從激盪平緩下來的心跳。靜靜看著逐漸投雲而出的月色,所照耀之下爍爍如星的萬家燈火,還有浸染如霜一般沉默聳立的諸多城垣建築。
端坐在高聳的屋脊之上好一陣子,感受著徐徐然送來的夜風,以及風中充斥著煙火氣的隱隱聲囂;被牢牢固定在江畋懷抱中的小圓臉,也終於再度開口道:
“老祖,我好多了。”
“接下來,再與我說說你所知的當下局面吧!就從這北原京內開始吧。”
江畋微微頷首:
“是老祖。這一切,便要從我海東舉國的奠定之制說起了……”
小圓臉輕輕吁了一口氣道:
作為天朝臣藩之一的行海東道/海東國,實際上是承襲了故新羅國的基礎;沿用天朝奠定群藩諸侯的《周禮新義》,廢除傳統臭名昭著的骨品制,自上而下逐步取而代之的產物。
所在政治、經濟、文教的方方面面,都實現了與中土化同時;但也保留了好些舊有的殘餘,而且越往下層越是明顯。比如村主、鄉社頭、邑長、城主的稱謂和架構,就是與之進行變相妥協的產物;
因此長期演變下來之後,就形成了州郡縣城內的國屬官僚及周邊百姓;與鄉土地方的眾多大小分藩諸侯,及其下臣,藩士、領民,並存一時的二元體制。而期間又夾雜大量土生聚落的氏社、山民。
而其中尤以王幾和五小京的地位尤為特殊。既是作為世系公族薛氏的直領所在,同樣也是維持和編練有足夠常備軍隊,以為就近監控和鎮平所在各州,同時裁定和調停分藩各家的矛盾衝突。
因此這般體制在太平日常,對應一些小打小鬧的民變,騷動,或是分藩諸侯的衝突、叛亂,都可以遊刃有餘的運轉無虞;但一旦遭遇到大規模外敵入侵,就顯露出了各自為戰的拉胯另一面了。
只是相對於統治中心的王幾金城,或是具有重要政治意義的祖廟,天嶺聖山所在的中原京;或又是海陸財賦彙集的金海京;具有海防備寇職能,匯聚了舉國大半數水軍的大本營——南源京;
原本是居中指揮備邊各鎮,定期徵防外夷各族的北原京;也因為承平日久早已演變成,王幾政治鬥爭輸家和失意者的變相流放地。所以以此為土壤,匯聚了有反體制傾向的各色人等,也不足為奇。
事先缺少足夠準備的小圓臉兒,就這麼一頭栽進來,也不吝於自投羅網。但是相對於已經淪陷於扶桑軍的金海京、南源京和王幾,被百濟叛黨所佔據的西元京,在彌勒教暴亂中失去聯絡的中原京。
碩果僅存的北原京卻也有個好處,就是武備狀況居然五小京之中最好的。這一方面,是因為北境相對的民風彪悍,地方上分藩、臣屬、部民之間發生衝突的頻繁,需要長年保持的武力鎮壓手段。
另一方面,則是北原京的常備兵源,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備邊軍戶和羈縻各族;乃至有定期召集義從(僱傭性質)協戰的傳統;所以在相繼淪陷的南部和中部各州緩衝之下,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備戰。
因此,當下的北原京內武裝力量,大概可以分作幾大部分。首先就是分屬五小京,前後左右中的五殿衛士,而北原京內的這支殿後軍,編列有五都約三千一百名甲兵,也是值守行宮別苑的武力。
其中的兵源,大都來自北原京周邊的公領之中,那些直屬薛氏一門的眾多下臣和藩士之家,比同於中土勳貴、外戚之族的家將部曲一流的人等。
日常則歸屬那見面沒說多少話,就被飛劍所殺的殿後大將張光碧麾下。張光碧此人乃是備邊軍鎮的將門出身,又效力於五殿衛士;在當地經營了好些年。因此對於那些將士的影響力非同尋常。
如果不是所有的心腹黨羽,都在一個照面都被殺了個乾淨,就剩下一個死剩種的別將葉京當場投效;很難說這些殿後衛士,在事到臨頭會不會繼續聽從,這個素昧平生只存在傳說中的監國世子。
其次才是北原京所在的原州,州牧陳景泰轄下的原州守捉軍。陳景泰乃是熊州大族陳氏出身,以特選官出仕王幾朝堂,曾歷討捕大使,任兵部少卿;這支守捉軍,也是州郡各城有產的良家子組成。
日常大概保持著五千到八千之數,但是在甲械裝備和訓練程度上,還有兵員素質和完整率上,就遠遠遜色於殿後軍的衛士了。同時,他們也是駐守城防諸門的主要力量。
緊接著是作為薛氏內臣出身,早年卻被打發道此處的北原京少尹李壁,及其麾下捕盜兵和巡禁隊,還有城外諸多田莊所編練的弓箭社(鄉兵);以維持城邑和鄉間的日常秩序。
最後,才是需要濃墨重彩描述的逼宮領頭人;北原京留守大臣史彌泓。身為北原京的留守大臣,他雖然沒有明確部下和官屬,卻有代公室監領軍政一體的職權;因此,特許擁有長從衛隊五百。
而史彌泓本身也是出自薛氏的資深世臣,最早可以上溯到泰興年間,隨初祖薛(嵩)平陽征戰九邊,又護送開祖薛(從)武衛入藩新羅的親將;因此又身兼漢州大藩之一的族長;
在名下領有橫跨富平、鐵元、兔山三郡,大小約十一城的廣大藩邸;因此在例行的五百長從衛隊之外,他還有規模不等來自三郡藩邸的私屬家兵,負責保護他在城內的家宅和親族。
因此,當他及親信和扈從頭領,都死在分家宗廟的前廳中。當場反應最激烈的那些人等,也是出自他帶來的長從衛隊;而當殿後五都相繼反正,開始逐步肅清全城時,也是他宅邸中抵抗的最激烈。
甚至,在那些駐守各門的守捉兵和捕盜兵、巡禁隊,都相繼投降和接受了號令之後。這些藏在史氏宅邸當中家兵,不但拼死抵抗打退了數波的進攻,還在其皮甲上陣的夫人子女帶領下主動出擊;
而後又曉以利害的將周邊諸官邸、豪宅的護衛力量,聯成一片就此衝擊北門。等到臨時被委以重任的葉京,親自帶隊前往截殺的時候,已經包括其次子在內的有小部分人,乘機逃出城去了。
但不管怎麼說,眼前最大的危機已經渡過去了;而新的挑戰和機遇,還有更多潛藏的危險和威脅,同樣也在孕育著。
“接下來,我就要繼續考較你一二了。”江畋又繼續說道:“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現在這偌大的北原京內,誰是你的敵人,誰是你的部下;誰是可以爭取的力量,誰是潛在的助力,誰又是需要堅決打擊和剷除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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