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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多處坊區內相繼竄起的火光,就像是將白日裡安詳如常的右徒坊,與夜裡群魔亂舞的另一面融合在一起;又徹底打翻了晝夜之別一般,在肆意縱橫的遍地煙火當中,亂成了一鍋沸粥。

而在江畋和樊獅子身邊,已經跟上了一群人,一群手持器械的追隨者。而在外圍青壯的簇擁下,內裡又遮掩著一些婦孺,只是彼此都緊抿著嘴,或是咬著什麼,默不作聲緊隨而恐被拉下。

而在作為領頭樊獅子身邊,赫然還一左一右兩名皂衣公人。正是當初那入室搜查的兩位;只是年輕那個濮頭沒了,另一個老成的乾脆頭纏厚實綁帶。手裡拿著短刀和鐵尺,滿眼被燻得血紅,身上也濺滿了血跡,一看就是十分嚇人。

而作為居中指揮和出謀獻策,同時充當預備隊的江畋則是行走在人群當中。時不時的喊話讓人放緩腳步,好幫助和救治行動不便的傷者和婦孺;或是在短促休息間,指派人就近收集物資,以為改善狀況。

因此,此刻簇擁在外圍的青壯們,大都拿著窗板或是鍋蓋改成的擋牌,同時另手抄著削尖的竹竿或是插上定釘的棍棒;還有十幾個相對強壯的公人或是武侯,則是拿著鐵鉤、叉子和剁骨刀什麼的,同樣也是努力做出一副警惕亦然的模樣。

而部分沒有武器的青壯,也要負責抬著擔架,或是攙扶著還能夠行走的傷者。內側的婦孺同樣也沒閒著,不是抱著、牽著孩子,就是揹負著沿途搜來吃食和酒水的包袱、囊袋;而領頭正是半路遇到的初雨。

至少對於這種事情,江畋還是相當輕車熟路的。作為曾經跟隨援外醫療隊,做過安保和臨時顧問的經歷;他不止一次參與過那些從戰亂衝突地區,撤出人員的行動;沒吃豬肉也看過走路。

所以,很容易就按照前鋒、中隊和殿後,將青壯和婦孺輪流編排成若干個次序;同時,還以庇護個別特殊專長人士的家眷為條件,安排了某種意義上的前出探哨和觀察後方的眼線。

而緊跟在江畋身邊的,則是一個臉色慘淡的半大小子,雖然他可以穿上破衣,又塗黑了臉,但是舉手投足散溢位來,那種養尊處優的做派和無形優越感,卻是根本遮掩不住。

雖然江畋很想找個機會,把這個一看就是隻會拖後腿的麻煩給甩出去。但是架不住在視野當中的提示,赫然就落在這個正在變聲器的慘白少年身上。所以,還只能順手帶上他了。

然而,也因為江畋主動帶上了這個,只會躲在牆角里瑟瑟發抖的弱雞;結果導致附近呼啦啦地跟上來好些人。卻都從北區裡逃出來的少許公人和家眷,還有好些店鋪被搗毀的商家和夥計。

所以,江畋眼見帶著這個累贅,暫時無法甩脫他們;就乾脆回頭以樊獅子作為武力當擔和威懾,又稍加鼓舞之後,將其簡單的組織了起來;並且用拳頭制定了基本規則和條件。

而對於這個不得不帶在身邊的任務目標,江畋乾脆給他專門取了個便於稱呼的形象代號——“可達鴨”。因為江畋發現他的時候,身邊只剩下重傷垂死的一名僕從,而不知所措的鴨子坐在地上。

當然了,跟隨行動的人數多了之後也有一個好處;雖然滿街都是打砸搶燒的亂民和暴徒,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各行其是一盤散沙;也並沒有多少人能將其組織起來,暫時形成某種合力。

因此就算在街道上不時撞見了,在本能趨利避害的下,並不輕易敢來招惹這麼一大幫,看起來人多勢眾的持械人團伙;而只是暫且四散躲在門板和牆後,小心窺探著他們就此緩緩行經而過。

就算偶爾也有少數肆無忌憚,或是是在搶劫的頭腦發昏之輩衝上前來,在己方人多勢眾的相互壯膽和援手之下,也很容易合力將其變成,躺倒一路的死狗和挺屍。

另一方面吧,沿著大街上活動而承擔相應風險的同時,也不虞有迷失方向和無路可走的問題;因為活躍在街坊當中的大多數暴徒,並沒有歷史上的巴黎市民那般,動不動構建街壘租道的覺悟。

正在江畋正在保持警惕和思量當中,突然一處巷口就呼啦啦湧出,扛著各色物件的十多人來。在打了個照面的那一刻,領頭的一名環眼篷發的暴徒,就驟然發出一聲鬼叫,而揮刀衝上前來。

然而,他就被人群裡參差不齊連忙捅出的削尖竹竿,給胡亂戳中了身體多處,而不由痛呼停頓。然而這一頓,就被樊獅子用箍上壓扁鐵環的拳頭,眼疾手快的上錘下頜,仰頭迸血的撲街當場。

而餘下的兇徒,也像是受到了一擊KO的驚嚇和震懾;突然紛紛忽遛一聲,就爭相丟下手中的器械和劫獲來的物件,轉頭就逃回到了巷子裡去了。

於是,江畋再度敲著又發楞的“可達鴨”腦袋,讓他趕緊用炭條筆,在一本臨時湊數的賬本上,將繳獲的一把長刀和兩把烤肉的尖叉,一把割肉小刀,及一干可用之物給登記下來。

但是出於攜帶分量上的考慮,除了武器、食水和藥物之外;任何包括財物在內的多餘負累都不許帶。如果有敢偷偷撿回來夾帶的話,發現了就直接就趕出這個自救團體,自生自滅去;

這也是江畋刻意給他創造的存在價值和意義。不然,在這個臨時團體內,大家都為生存而奔忙奮鬥之際;江畋憑什麼留著素昧平生的這一號閒人,那也未免太過扎眼和莫名其妙了。

剛開始的時候,可達鴨當然不怎麼情願。也就是被江畋以(物)理服人,教訓了幾次後才得以消停下來。至少,不造成實質傷害而令人痛楚的捕俘和制服手段,江畋還是學過一些的。

只是偶然別過頭去的時候,這隻可達鴨還是會有些不甘不願,或是偷偷摸摸地嘟囔一些“雖然你這廝無禮的很,但是小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諸如此類的自我安慰之詞。

這時候,從路邊洞開狼藉的店鋪裡,也再次冒出數人來,苦苦哀求能夠被帶上一起走。然而,在扮演黑臉的樊獅子呵斥之下,並沒有讓他們輕易的接近,而是保持著一段距離盤問起來。

因為按照臨時指定的規矩,沿途但凡加入這個自救團體當中的人;必須有兩個以上認識之人的擔保。證明是附近的街坊鄰居、有產業主的身份才行;不然,就趕到後方去自己愛跟不跟去。

這也是為了基本的安全和警惕性著想;江畋可是不止一次,親眼見到那些被國內安逸環境,養得毫無警惕性社會巨嬰,聖母心大作的想要額外救助一些,看似可憐的陌生人;然後吃了大虧的例子。

被這些戰亂地區的人,給冷不防偷走、搶奪身邊財物還是小事,捅死捅傷了、挾持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最糟糕的是因此混進來內奸,在關鍵時候裡應外合的背刺搗亂,那真要命了。

後世所謂的人道主義,也是建立在相對受惠的普羅大眾基礎上;而不是為了滿足個人虛榮心和成就感,那種西方私募NGO操縱下,個人作秀式的行為藝術表演和定期擺拍活動。

然而,就在有驚無險的一路闖出了東區,來到了範圍更一些的中區;又沿著大街側行的大街穿插過大半,眼看分割南區和中區的牌樓;也遙遙在望的時候;事情突然再度有了變化。

只見一名身材矮小而長相有些猥瑣的漢子,突然身手敏捷的從房上跳下來。江畋隨即招呼樊獅子迎上前去。因為這位本是在徒坊充役併成家於此的一名前慣偷,此時則是這支團隊某種意義上的前哨。

只見他滿臉緊張的對著樊獅子和江畋,用一種急促的聲音說道:

“兩位頭兒,事情有些不妙,前方几個街口,都被人堵上了。”

“還有些持刀之人,正在攔截和盤查過路的。”

“但有自此過的,財貨和女子,還有器械,都要被留下來。”

“若有不順遂的,便就是湧上一頓砍殺,可是凶煞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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