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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光是看著這些煙火氣十足的夜間街市生活情境,卻又給江畋無形間提供了許多素材靈感。
因此,他很快就根據後世《九品芝麻官》的經典記憶,寫出了大致魔改版主線和重點人物綱要來。然後,又正當佳境的寫出了一大段,濃縮了矛盾衝突和最初伏筆,類似黃金三章大致開頭之後。
卻在思緒如湧潮一般之間,突然就聽到了來自樓下,樊獅子那獨有的大嗓門,震得地板嗡嗡作響喝道:
“……什麼東西……滾。”
然後,就真的有什麼團成一團的東西,從小小露臺下方的窗扉中驟然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側邊街巷的黑暗中,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聲;以及黑暗中被驚動起來,淅淅索索遠去的腳步聲。
下一刻,不用江畋主動詢問,就見樊獅子充滿歉意的聲音,從梯道下傳了過來:
“卻是打擾倒江生了,方才有個胡亂闖門的小賊,已經被打發了。”
“那就好了,真是辛苦你為我值守。”
江畋不動聲色的平靜道:
“江生這話就見外了,這是我老樊的本分如此。”
樊獅子也毫爽異常道:
待到幾句話說完,小樓重新恢復了平靜;江畋卻是難免微微笑了起來。方才驚鴻一瞥之間,那飛出去的疑似人體,可是手腳都被扭曲著團起來;又足足飛過了十多步距離的外牆。
光是在一個照面的短促瞬間,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看來這位樊獅子也不簡單,至少一個天生神力和身手矯捷是逃不掉了。老話說得好:牢子裡果然個個都是人才,說話還好聽。
不管他是否還身負什麼其他的任務,或是此刻不打算在掩藏的緣故;又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對於江畋眼下整理思路和鍛鍊能力,所需要的清淨和消停,還是有莫大的好處。
然後一夜無話,果然再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就連那些喝得醉醺醺到處亂闖,和當街爭釁鬥毆的醉漢們,似乎都開始有意無意避開了,這座矗立的小樓邊上。
等到天色發白,睡熟到了日上三竿的江畋,才被熱鬧紛繁的街市上,突然被攪擾得七零八落的喧囂動靜,給重新吵醒過來。
當江畋起身披衣抹臉,重新走到露臺邊上一瞥,卻發現昨夜用來丟人的側邊小巷裡,赫然已經是空蕩蕩一片,只留下幾團疑似血跡的黑色汙漬。
而後,沿街的門板又被接二連三的用力敲響起來,並且變成了大呼小叫之間的呵斥、亂罵聲;並且向著這座兩側都有土牆隔斷的小樓,靠近過來。
“開門!”
“開門,開門!”
“快開門!”
“坊監常例搜撿!”
隨著一名皂吏,用力錘門的下一刻落空,差點兒就整個人都撲栽進了,掀開的門戶當中;當即他不由扶牆正欲破口大罵。
然而看到了內裡僅披著外袍打著哈欠,毫不掩飾渾身精壯筋肉、鬚髮迸張而形容威猛的樊獅子。卻是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居然話到嘴邊,居然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直到另一名更加年輕的皂吏擠過來,毫不客氣的斥聲道:
“兀那漢,還不快讓開,莫不成又什麼見不得人的陰私勾當!”
然而,下一刻樊獅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卻讓這名皂吏突然身體一僵,偃旗息鼓的頓聲下來,這才淡然道:
“你想胡亂開口攀誣?這可不成。”
“是不是攀誣,搜撿過方知。”
先前的老成皂吏,這才回神過來強自打起精神道:
“昨夜有人犯下大案後,就此逃竄藏匿於城坊中;特命我輩逐一搜撿捉拿;此乃管城押司的號令,難不成就你想要抗拒麼?”
“原來如此!”
樊獅子這才無謂讓身道:
“只是還請手腳動靜輕些,莫要驚擾了我家主人的清淨。”
聽到這話,年輕的皂吏已然是迫不及待跨了進去,只是當他想要示威一般,順勢將樊獅子身邊擠撞到一邊去,卻未能擠得動反被彈開一邊;不由越發的臉色難看起來。
然而,緊跟而入的老成皂吏,反而是稍稍寬下語氣來;一邊四下檢視和翻動著,空蕩蕩室內為數不多的物件,一邊試圖與樊獅子攀起話頭來:
“敢問這位壯士是什麼來歷,看著就像是軍伍中人啊!”
“你猜呢?”
樊獅子淡淡道:
“這……就讓人有些為難了。”
討了個無趣的老成皂吏,卻也不怎麼惱於形色地暗指道:
“我和我家主人的來歷,徒坊管衙處自然儘可查詢;”
樊獅子依舊不為所動道:
“但是若是他們不想讓你知道,勸你還是不要自尋煩惱的好。”
“多謝提醒。”
聽到這句話,年長皂吏不由臉色微變,手中翻找檢視的動作,卻是不由越發輕緩起來。
而當他們一直搜查到了三樓之後,看見堆滿了書籍和文稿等物,卻沒有什麼可以藏人地方的私人居室;這名老成皂吏更是象徵性的初初翻了幾下,就忙不迭的退出來了。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那名年輕皂吏才突然忍不住甩手問道:
“老丁,為何要攔我,明明方才可以……”
“小顧,你沒見到那個漢子的說話行舉麼?怕不是技擊的好手,還對公門手段熟稔的很啊”
名為老丁的皂吏,卻是搖頭道:
“更別說,他那位主人堆了小半屋子的書;都不是什麼等閒的來歷。”
“那有怎樣,難道就不能捉住把柄……”
小顧不由梗著脖子道:
“重點是,對方怕不是個讀書人,還有人護衛的讀書人?你還想捉他的把柄?”
老丁卻是恨鐵不成鋼瞪他道
“你要知道,那些被打發進來的讀書人,可是心眼最多最麻煩的所在;單論此輩真要壞心眼起來,可是比還要下城河的汙濫還髒呢。”
“更何況,你若是連人家背景,都沒法摸出來又怎麼敢輕舉妄動;就因為一時被人耍了臉子?你怎麼不上天闕去摘星捉月啊!”
說到這裡,他變得有些苦口婆心道:
“因為你是家裡交到我手上的緣故,我才和你說這些話的。咱們這身公服,也就在那些罪徒面前,尚有幾分威風而已。可在那些正任的大爺面前,又算的了什麼?”
“可是這些讀書人,卻是未必沒有機會,結識和攀交上那些正任大爺的上官。要是真能捉到憑據也罷了,可在例行公事間耍性子,無端惡了人家有什麼好處,生怕日後沒機會和你算數麼?”
隨著東區裡持續不斷地搜查動靜;最大的變化就是街市上,巡曳往來的武侯和巡卒、差役,也變得頻繁起來。時不時,還有一些看起來神情慌張,或是面目可疑之人被攔下來往復盤問。
而在這種大多數早就習以為常一般地,流於形式和表面上的風聲鶴唳當中。小敖也如約送來了當日蒐集到的文抄等物。只是他這次似乎來的比前幾日都要稍晚一些,而且走起路來也有些蹣跚。
然而,在江畋順口問了幾句,他卻支支吾吾的左右他顧;似乎別有隱情。既然他不肯說,江畋也不好交淺言深的追問下去;而在支給外間跑腿所費的時候,多給了幾個拿去看街坊郎中的跌打錢。
然而,小敖在捏著這幾枚青錢的時候,卻是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卻又有些隱隱地神不守舍。或者說,是他隱隱心寒和有些難以置信的一個結果。
因為,昨日裡他私下裡去找,在驢頭酒家過活的小雀兒;在對方滿是其他男人味道的懷裡,尋求一時慰藉後;卻被她突然告知在兼職營生時,所無意聽到的一些內情。
比如,那位口口聲聲是提攜他的恩人,而久暗中指使和操控他在徒坊中,打聽和收集了不少訊息的靠山;居然是他在早年幾次三番,暗自想要擺脫徒坊裡的生活,卻總是被人辜負和背棄的罪魁禍首。
因為這位靠山和恩人,實在少不了他這麼一個,心思靈活又會來錢孝敬,還能夠隨時打聽訊息的來源;而想要籍此牢牢控制在手中。因此,在他前幾任服侍過的客人,臨時起意想要帶他走時,都被人暗中使手段,或是乾脆壞了事。
當聽到這個內情那一刻,小敖一時只覺得實在難以置信;又懷疑起女人是否別有用心的挑撥手段。因為,對方雖支使他做了不少事情,並籍此謀取了不少好處;卻也從那些潑皮無賴手中,保下了他許多次。
作為在徒坊當中出生未久就被遺棄,又在滿是汙濁的市井中,勉強成長起來的人物,他吃過的苦頭、見過的世情冷暖實在太多了。更別說在生活艱辛之下,不擇手段地絕望。
因此在長久下來,已經被缺少家人而孤苦無依的小敖,隱隱視為類似父兄一般的替代物。因此,哪怕被空頭許諾給支使多次,都已經有些麻木了;他卻依舊未嘗願意去想,去相信這種可能性。
然而,當小敖滿心憤恨的從小雀兒處衝出來之後;懷疑和猜忌的種種,還是隨著女人指名道姓出來的那幾個名字,已經慢慢的刻在了他的心中,又像是毒物一般慢慢侵蝕著,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和信任。
現在想起來,顯然那些狠人每一次都能及時找上他,並非是無的放矢。而且下手都頗有分寸,也刻意放過了他的臉面;但又在脖子底下留下青紫片片,既足夠痛楚又不至於妨礙到行動能力。
而捱打的多了,他也懂得竭力蜷縮身子躲開要害,同時用恰到好的哀求和痛呼,來滿足那些人的心意;儘管如此,小敖還是想要努力驗證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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