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檢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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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趙繁在顧雲霽面前表現得囂張狂妄,彷彿是不管事實如何都要認定他的罪責,實際上那些荒唐無理的問題和邏輯,都只是他的審訊手段罷了。顧雲霽到底有沒有科舉舞弊,趙繁心裡跟明鏡似的。
之前有人檢舉顧雲霽和白興嘉勾連舞弊,然而經飛魚衛查證,發現證據根本不足,這事明顯是子虛烏有。可眼下景豐帝還沒表態要如何處置顧雲霽,趙繁便只好例行審問下去,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挖出點別的什麼。
沒想到才打了兩鞭子,顧雲霽還真的“供”出了個方子歸,雖然方子歸與此事也十分牽強,但詔獄進都進來了,嚴刑拷打“一條龍”總得走一遍,這是“規矩”。
然而方子歸又沒有旁聽過趙繁審顧雲霽,他是如何知道顧雲霽科舉舞弊的證據不足的?
趙繁的臉色冷下來,眼睛危險地眯起:“我只是告訴你我們在查顧雲霽和白興嘉勾連舞弊的事情,案子查到了哪一步,顧雲霽招了多少我都沒有告訴你,你怎麼知道證據不足?”
方子歸眼神閃了閃,搪塞道:“我……我猜的。”
“猜的?方子歸,你當我趙繁是三歲小兒嗎,這麼好糊弄?”趙繁面色狠厲,將鞭子抖得一聲脆響,“你不說實話,是還想嚐嚐我鞭子的滋味嗎!”
方子歸瞳孔一縮,後怕地吞了吞口水,連忙道:“我、我說,我說!其實……顧雲霽勾連舞弊的事情,是我檢舉的,根本就沒有這一回事,是我想要栽贓陷害他。”
聽得此話,方子歸未曾留意的暗處角落裡,顧雲霽眸色瞬間一沉。
趙繁意味不明地打量他:“哦,是嗎?可檢舉顧雲霽的人我見過,不是你,而且後來那人就不見了,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事什麼時候成你檢舉的了?”
方子歸喉頭滾動,道:“我想要陷害顧雲霽,肯定不能留下把柄,所以檢舉他的人是我派去的手下,我本人沒有出面,但此事確實是我授意的。”
趙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那你的手下呢?把他找過來,我當面問問。”
事情一辦成,方子歸就派心腹把去檢舉顧雲霽的手下給做了,痕跡早就處理乾淨了,他能把人找過來才怪。
方子歸心虛地移開視線,不敢與趙繁對視:“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方子歸隨便編了個理由:“我怕你們事後找他問詢看出端倪,就讓他回老家了,至於他到底去哪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方子歸,你又在撒謊。”瞥見他的小動作,趙繁冷笑一聲,“為了給自己脫罪,就把檢舉的事情往自己頭上攬,你倒挺別出心裁的。”
方子歸臉色漲紅,急道:“我沒有撒謊!檢舉的事情若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主動承認?這可是栽贓陷害!”
趙繁不為所動:“科舉舞弊和栽贓陷害比起來,自然是後者的罪名更輕,你避重就輕,目的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條命,是不是?”
科舉舞弊是要殺頭的,就算沒有確切的證據,一套審訊下來,方子歸怕是得去了半條命,能不能活著走出詔獄都未可知。還不如全盤托出實情,雖然會擔上誣陷的罪名,但不是科舉舞弊飛魚衛就不會管,很有可能會將他移交三法司。
只要到了講究程式規章的三法司,方子歸就能現場翻供,反正他把事情都處理乾淨了,三法司沒有證據就定不了他的罪。而且顧遠暉和方述私交不錯,屆時讓他爹打點關係運作運作,就能從輕處理,大不了最後降職了事。
可即便方子歸算盤打得再好,趙繁卻不買賬:“你說是你授意人檢舉的,那你拿出證據來啊。比如檢舉顧雲霽的疑似證據有哪些,和我們飛魚衛見面時說了哪些話,再不濟描述出那個檢舉的人長什麼樣子,都行。”
“總而言之,你要證明事情確實是你做的,不可能你一項都說不出來吧?”
巧了,方子歸還真一項都說不出來。
當年遊藝會上方子歸栽了個大跟頭,那之後他雖時常想要從顧雲霽身上討回來,但到底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處理得不乾淨將自己也搭進去。
故而這次檢舉一事中,他從頭到尾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自己根本不親自經手,事情完成之後還殺人滅口,甚至他連檢舉的人的面兒都沒見過,就是以防萬一東窗事發,方便他推責甩鍋。
可偏偏就是因為方子歸處理得太乾淨了,不能證明是他栽贓陷害顧雲霽,同時也就不能洗清他科舉舞弊的嫌疑,他還得在這暗無天日的詔獄繼續待下去。
見方子歸久不回答,趙繁涼涼道:“你不說,我有話要說。三月二十八至四月初一這四天中,你每天都要去貢院外面的福雲茶樓喝茶,一坐就是大半天,期間除了有個不明身份的男人陪著你以外,你沒有和任何人會過面。”
“而那個男人,我們也跟蹤過,他收集了很多有關白興嘉的資訊,包括白興嘉的人際關係、風評等等。我們覺得是你害怕朝廷將你科舉舞弊的事情查出來,所以派他打探訊息,看看士子們有沒有懷疑白興嘉的會元來路不正,是與不是?”
方子歸聽得瞠目結舌:“我、我不過是在那裡喝茶,讓隨從收集了點訊息而已,你們是如何聯想到這麼多的?你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趙繁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裡的鞭子,頭也不抬地道:“牽強嗎?我不覺得。我問過茶樓的小二,他說他聽到了你們談話,你就是在擔憂幫白興嘉舞弊的事情被人發現。”
方子歸眼睛倏地瞪大,怒道:“不可能!我根本沒有說過那話!我只是坐在那喝了會茶而已,他汙衊我!”
趙繁抬眸瞥他:“什麼茶能連喝四天,還一喝就是大半天?你確定不是和那個男人有事密謀?確定不是在和他商量如何洗清你科舉舞弊的嫌疑?”
方子歸確實有事密謀,但密謀的是如何陷害顧雲霽,以及如何將檢舉的人滅口。但趙繁現在不信他陷害顧雲霽舞弊,若是將商量滅口的事情說出來,他就要背上殺人的罪名。
殺人要償命,科舉舞弊也要殺頭,都是人頭落地,二者有什麼區別?那個男人縱然是他親信,也不一定能捱得住嚴刑拷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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