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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缺少士農工商的工具書,徐貞明編纂的是一本農書,師承馬一龍的徐貞明,編纂的農書主要集中在稻、麥、麻、豆、桑、棉、葛、草料、油物、甘蔗、竹、桐、甘薯和馬鈴薯等多種農作物的種植以及墾荒。

在墾荒一篇,徐貞明對墾荒進行了分類,一種是生荒,就是從無耕種過的土地,另外一種則是熟荒,就是土地因為各種原因荒廢了三年以上的荒田。

對於生荒的墾荒工作,徐貞明總結馬一龍和自身墾荒經驗,給出了一整套的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對於如何招募百姓,對於懶漢地痞堅決不納和清汰,評判懶漢地痞的方法,也是多方面的,一來有有司主政的地方官的記工,二來要深入百姓以稽為決,三來百姓自發檢舉,清汰之後的懶漢和地痞,若是實在無法規勸,屢教不改,則一律送到雞籠島上伐木去。

大明對於遷民之事非常熟練,洪武年間和永樂年間,曾經大量遷民,已經混到了懶漢和地痞的地步,還不肯好好幹活,那就送到雞籠島上自生自滅便是。

墾荒第一年田畝半數收成歸公倉,之後田畝皆歸百姓所有,而第一年半數公倉收成,來年繼續招募遊民苦作勞力墾荒,這樣做到源源不斷。

而對於墾荒荒地也有明確標準,首先是無霜期要在一百天以上,而且土質適宜墾殖,土層厚度在十寸以上,要有一定的河渠灌溉、坡度小於25°等等。

對於堆肥,收集人畜糞便等等,如何堆積時採用坑堆法,一層秸稈一層糞尿,持續堆疊,還要用鐵鉗插孔,時常灑水和插孔,通氣,這樣堆疊出來的糞料,最高溫度能達到七十多度,十到十五天的時間內,就可以讓糞料可以形成腐殖。

這些經驗和技巧,毫無疑問是生民良方,如果能夠貫徹和執行下去,何愁大明不興?

土地是大明最主要的生產資料,而對土地的大量開墾、有效利用、恢復生產,可以為為大明農業經濟的恢復和發展奠定重要的物質基礎,同時隨著耕地面積的增加,農業生產水平也會穩步提高,表現為育種、播種、選種、施肥、土力維持、農作物產業結構改良、農械等等方面相互進步。

朱翊鈞非常希望徐貞明編纂的這本農書,能夠推而廣之,刊行天下,讓百姓們真的能落到口袋裡一些實惠,一個最基本的道理,百姓吃飽了,才不會進京敲碎朱翊鈞的腦袋。

“有書又有什麼用呢?朕給他們刊刻了此書,還是抱著崇古和法三代之上做事,又如何肯踐履之實的指導百姓種地呢?別說指導百姓了,上次大司徒演示的淋尖米,就讓朕輾轉反側,徒嘆奈何。”朱翊鈞看著徐貞明寫的農書,對著張居正無奈的說道。

自上而下,有一堵嘆息之牆,讓皇帝的恩澤和這些知識的力量,無法穿過,惠及廣眾;自下而上,這堵嘆息之牆,也阻攔了那些百姓最真切而微弱的聲音,無法讓皇帝聆聽。

做事本就很難,再加上一些風力輿論在其中把水攪得更加渾濁,就更難了。這種風力輿論常見的手段有:錯誤歸因、訴諸大倫、罔顧事實、全面否定、恣意歪曲、惡意誇大、誹謗人身、強調片面、強行附會、二元對立、愚昧崇古、以偏概全等等等。

這就可以部分回答,稽稅指揮使駱秉良的一些疑惑,為何清丈利國利民,卻被廣泛反對,甚至一些百姓都參與其中,為虎作倀。

本來,大明科舉取士用人,就是為了破掉這嘆息之牆,奈何科舉取來計程車人,或者本身、或者在長期為官的過程中,成為了權豪的口舌,為權豪奔走疾呼,成為了這一面嘆息之牆的磚石。

“陛下太悲觀了,大明還是有做事的人,只是需要把他們遴選出來,一點點的改變。”張居正看著那些農書,則是對大明的將來,充滿了信心。

這天底下沒有地上神國,只有一個個層出不窮的麻煩和矛盾,解決一個矛盾,就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來。

所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道阻且長。

張居正不認為國朝已經敗壞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大明的新法能夠穩步向前,哪怕是能把考成法、清丈還田、振武強軍、稽稅六冊一賬、開海海貿這些事兒中一兩件保留下來,大明就會煥發出活力來。

漢室江山,代有忠良,歷朝歷代從來不缺少願意為了國朝,不惜性命奔波之人,忠,忠於本心、忠於陛下、忠於朝廷、忠於國朝。

大明、國朝到底是什麼?對大明人而言,大明就是最大的公,最大的一個集合。

朱翊鈞非常贊同張居正的說法,否則張居正和戚繼光就不會在朝堂之上了。

朱翊鈞自問沒什麼太大的才能,玩不轉了,大不了,就掀桌子!

“先生上次說戶部請奏通錢法,戶部部議透過了嗎?”朱翊鈞想起了大司徒上次說要鑄錢,大司徒鑄錢可不是隻鑄造銅錢,還有銀幣,泰西來的八雷亞爾銀幣,製作不算精美,而且防偽也比較差,製造大明的銀幣,促進商貿,已經提上了日程。

“不太順利。”張居正罕見的沉默了下說道:“未能透過部議。”

“主要反對的是什麼呢?”朱翊鈞眉頭一皺,發現問題並不簡單。

張居正認真想了想說道:“寶鈔局印寶鈔,寶源局鑄錢,寶鈔局隸屬於戶部,寶源局隸屬於工部,雖然大明寶鈔已經是廢紙了,但是戶部諸官還是以為應該印鈔,而不是鑄錢。”

“這是第一個原因。”

朱翊鈞非常能夠理解,戶部當然不肯將錢的事權,憑白給了工部去,張翰因為吏部事權被剝奪了一部分,跟得了失心瘋一樣,瘋狂的跟張居正作對。

哪怕是銓選官員的權力,實際上還在吏部,就只是禁止姑息而已,可是這糊名草榜,底冊填榜的法子,讓吏部一下子就從天下第一部,跌落了下來。

“但是鈔法已經證明了不併適用大明,這已經被歷史反覆證明過了。”朱翊鈞非常明確的說道,大明寶鈔,擦屁股都嫌硬,沒人肯收。

紙幣,在當下的生產力和生產環境中,沒有流通環境。

張居正更加無奈的說道:“洪武十三年寶源局從戶部歸兵部,洪武二十六年,高皇帝下旨裁撤諸省寶源局,至此鑄錢的衙門,只剩下了南衙一家寶源局。”

“遷都北衙後,有南北兩個寶源局,但這兩個寶源局,一年能鑄銅錢兩千多萬枚,乍一聽很多,但其實就只有兩萬貫罷了。”

“當年高皇帝下旨裁撤寶源局,推行寶鈔,是因為銅不夠用了,陛下,大明雖然物華天寶應有盡有,但還真的挺缺銅的。”

洪武十三年,隨著大明國朝的逐漸穩定,生產恢復,用錢量越來越大,結果各地頻繁銅荒,鈔法大行其道,但是鈔法敗壞後,銅荒仍然沒有解決之法。

大明就開啟了擺爛大法,錢法,沒有就沒有吧。

如此擺爛到了嘉靖年間,老道士行新政新法,再開滇銅鑄錢,但是很快就發現,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缺銅就是缺銅。

雲南滇銅在宋時就已經發現,但是從雲南運抵腹地,太過於昂貴了。

在元文宗天曆年間,元文宗下旨開礦,滇銅一年不過兩千斤,明初在雲南設立官廠開礦挖銅,年產不過萬餘斤,宣德年間廢置雲南官礦。

嘉靖年間新政錢法鑄錢,雲南滇銅產量增加到了一年十五萬斤,也就是二百四十萬兩,2400萬錢,而一枚嘉靖通寶重1.25錢,一共可以鑄錢1920萬枚,約為兩萬貫。

滇銅產量飆升在韃清朝的雍正年間,從雍正四年起,滇銅的產量一路飆升到了650萬斤,而後在乾隆三年達到了歷史巔峰的1000萬斤。

“銅荒能透過海貿解決嗎?”朱翊鈞遇事不決就開海。

“短時間內並沒什麼效果。”張居正搖了搖頭,二百四十萬兩銅等於兩萬兩白銀,海面上的船實在是太少了,銅料貿易的利潤和風險,還是不對等的。

大明窘境,鈔法已經失去了廣泛的民意基礎,而錢法卻因為銅礦的產量和成本,無法大規模的生產,除了缺銅之外,大明也缺銀子,大明一年銀礦產量不過十萬兩,6250斤。

戶科給事中周良寅就非常反對,這是個賠錢的買賣,朝廷給一兩銀子,卻換不來一貫銅錢,為何要採銅呢?可是朝廷不鑄錢,小民用什麼呢?

“那先生以為行鈔法還是行錢法,看戶部衙門也在爭吵這個問題。”朱翊鈞詢問著朝中政令的改動方向。

反正到戶部上書的時候,張居正也要貼浮票,不如當面交流。

“陛下,鈔法和錢法並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是一個相互促進的過程,錢法要有,鈔法也要有,如果將其完全對立來看,就是片面的,有了錢法,才能有鈔法,這個相輔相成的過程,也是事物發展的規律。”張居正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將鈔法和錢法對立去看待,是不符合矛盾說的。

“先生所言如同醍醐灌頂。”朱翊鈞頗為肯定的說道:“錢法和鈔法對立而統一,果然符合先生的學說,戶部的爭論,看起來是浪費時間,是對矛盾說掌握的不夠充分,思考問題太過於片面導致的。”

“前段時間,朕說以先生註解四書五經為天下官式,推行天下百官熟讀矛盾說,先生還不肯。”

“看來,非常有必要。”

錢法是鈔法的基礎,沒有大量的銀幣銅幣,推行錢法就是在竭澤民脂民膏,哪怕是洪武年間規定,一貫鈔可以換一兩銀,但是朝廷根本沒有那麼多的白銀兌付,這是鈔法敗壞的根本,大量濫發,再加上權豪們私刻,最終導致了鈔法徹底敗壞。

而鈔法是錢法補充,在大宗貿易中,動輒幾萬兩白銀的貿易,用銀幣、白銀去交易,風險大、週期長而且極其不方便,這也是大明小農經濟蛻變的重要阻力。

所以,錢法和鈔法不總是對立的,而是對立且統一的辯證關係,如何推行政令,就要考驗施政者的能力了。

不是說,下令鑄造銀幣,然後就有了銀幣,白銀從哪裡來,銀匠從那裡來,鑄銀幣採用軋印還是鑄造等等,都是要解決的問題。

“陛下謬讚。”張居正清楚的知道,陛下的矛盾說造詣並不差,陛下看待錢法和鈔法的態度和他是一致的。

張居正斟酌了一番開口說道:“其實永樂年間,滇銅曾經透過紅河入交趾,海運入南衙,但是紅河不適合河運,而後雲南地方有司,利用長江運輸,若是想要擴大滇銅產量,是可行的,責令雲南布政司多開銅山便是。”

“一紙政令就可以?”朱翊鈞有些不確信的說道。

這不是碧波潭老龍王的女婿九頭蟲,對著奔波霸說:“你去把唐僧師徒除掉”一樣的不切實際嗎?

張居正俯首說道:“是的,一紙政令就可以,嘉靖七年的時候,也是一紙政令,在黔國公府的支援下,雲南開始開銅山,短短兩年,就從萬斤,增長到了十五萬斤,時至今日,每年有十五萬斤滇銅入南衙漕運入京。”

“但是後來朝中反對言利的風力輿論之下,也就止步於此了。”

“按照當初內閣學士桂萼的想法,朝廷一年至少要四百萬斤的銅料,而天下最少要一千萬斤的銅料,也就是三十億以上的銅錢,才能供給萬民所需。”

“桂萼因為言利被彈劾致仕,而後重新啟用,再到次年,告老還鄉。”

張居正介紹著嘉靖七年到九年的錢法新政,桂萼認為滇銅一年產量在一千萬斤以上,才能滿足大明所需。錢是百貨之溝渠,沒有錢財,大明的財稅就是稀裡糊塗的一筆爛賬。

桂萼很快就因為言利被彈劾致仕了。

對於朝廷是否言利,在嘉靖年間,仍然是不應言利穩穩的佔據了上風,畢竟那時候大明國朝的財政狀況還算良好,西北俺答汗還沒入寇京畿,東南還沒有倭患,所以鑄錢這件事,也就到兩萬貫為止了。

但是到了萬曆年間,朝廷言利變成了政治正確,嘉靖七年到嘉靖二十年,朝廷還能養得起宗室,萬曆年間,就只能讓宗室郡王以下,自謀生路去了。

問就是沒錢,窮鬧得。

隨著清丈還田、擴大稅基、月港市舶司和松江市舶司抽分、稽稅追欠、六冊一賬的推行,大明的國稅已經肉眼可見的變好了,畢竟現在連內帑都堆滿了銀子,皇帝豪橫一人三兩銀子作為額外的恩賞,給參與此次大寧衛之戰的軍士。

萬曆二年年末,禮部為了鰲山燈火,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就為了熱鬧熱鬧,費盡了心思。

國稅狀況變好後,不應言利的風力輿論,有了再起的架勢。

雲南有個沐王府,就是高皇帝朱元璋義子沐英的黔國公府,民間普遍把黔國公府稱呼為沐王府,兩百多年來,黔國公府在雲南,具有典型的諸侯國特性,但是黔國公府自始至終,從沒有違逆朝廷政令。

黔國公府喜歡兼併,一個國公府有兩萬多頃的地,徐階一輩子就搞了二十四萬畝地,2400頃,黔國公府是徐階的十倍,但是朝廷都是充耳不聞。

只要黔國公府仍然遵循大明號令,那就是大明西南穩定的基石,是大明西南方向的柱石,這是朝廷和黔國公府的默契。

這就有了差距,黔國公府在西南近兩百年,沒搞出什麼么蛾子來,西北晉黨,用了短短十幾年,就給大明小刀拉大腚,好好的開了開眼,給皇帝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禮樂征伐、慶賞威罰自諸侯出,是何等可怕的後果。

所以,在滇銅這件事上,真的就只需要一紙政令就可以了。雲南不是西北,黔國公府不是晉黨。

因為雲南真的太窮了,當地也需要一個支出產業來維持生計,大明腹地有的兼併,土地矛盾,雲南也有,而且問題也很嚴重,如何安置這些失地的佃戶,對於雲南布政司和黔國公府也是一個考驗,但是礙於朝中不能言利、君子恥於言利的政治正確,雲南地方也是無法開口。

這一紙政令,的確是一張紙,但是他代表著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共同需求。

“除了銅錢之外,就需要鑄造銀幣了,銅錢小民用的多,銀幣權豪們用的多,這兩種都要鑄,但是具體如何個鑄造法,臣還在和大司徒商量。”張居正做了一個總結。

朱翊鈞笑著問道:“具體章程,什麼時候能商量好?”

“年底之前。”張居正給了明確時間,在萬曆四年來到之前,五等功賞牌的制定會完成調研,滇銅採銅、以及御製銀幣等政令,會完成制度設計。

這就是張居正,他的考成法,考察的是天下百官,同樣也包括了他自己。

雖然皇帝屢次說張居正是個君子,但張居正向來主張自己是個循吏,嚴於律己,也嚴以待人的,君子是寬以待人的。

“陛下,土蠻汗大抵是不會接受朝廷的冊封的。”張居正對於土蠻封貢之事,並不看好,是因為很難做到。

朱翊鈞一愣,有些不解的詢問道:“隆慶元年,他求封而不得,才入寇永平,先生何出此言呢?”

“土蠻汗一直求的是貢市,而不是封王。”張居正解釋了土蠻汗的具體要求,而且還把其中的原因說清楚了。

滿都魯之後,小王子達延汗娶了滿都魯的遺孀,最終成為了蒙古的宗主大汗,小皇子自號達延汗,這個號其實就是大元可汗,小王子視自己為元朝正朔。

俺答汗和土蠻汗都是達延汗的孫子,但是嫡庶有別,俺答汗是右翼濟農,也就是副汗,或者說是親王,土蠻可是嫡出,所以都是黃金家族的血脈,但是俺答汗被大明冊封,根本沒什麼心理負擔。

可是土蠻汗不一樣了,土蠻汗可是宗主大汗的正朔,被大明冊封,那土蠻汗也不要當可汗了。

草原上也是有政治正確的,大明把胡元驅逐,這個矛盾已經根深蒂固兩百多年了,宗主大汗俯首稱臣,那土蠻汗很有可能直接被物理推翻。

朱翊鈞搖頭說道:“貢市貢市,就是朝貢的市場,這個理解沒錯吧?他既然不肯低頭,不肯做大明的藩屬,他憑什麼朝貢貿易呢?”

“先談談看,再一再二沒再三,第一次條件最好,他能答應最好,第二次條件也不差,若是第二次還不肯,那就沒有第三次了。”

“臣遵旨。”張居正俯首領命,有棗沒棗打三竿,打得到最好,就大明和北虜之間的矛盾,都打了兩百多年了,還有得打,打到土蠻完全投降為止。

張居正其實有些擔心,小皇帝不肯打了,大明和北虜的矛盾,絕對不是一場勝利,就可以達到沖和的狀態,所以才來和陛下溝通一二,結果發現了小皇帝裡挑外撅的邪惡嘴臉。

譚綸要騎馬前往大寧衛,結果被皇帝嚴旨申斥,明旨說了:北方普降大雪,大司馬前往大寧衛,不得騎馬,一定要坐車。

周良寅一共十二名御史,六人一車,譚綸自己一人一車,一共六輛車的考察團,向塞外而去,一出喜峰口,路途立刻開始顛簸了起來,這條驛路,已經快兩百年沒修過了。

雖然顛簸,但是譚綸卻一臉的興奮,爛泥一樣的朝堂,他早就呆膩了,這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皇帝還安排了個解刳院的大醫官隨行看護!簡直可惡,拿著皇帝的聖旨當令箭。

這個隨扈不讓譚綸冒險,大約而言,就是這也不讓做,那也不讓做。

從喜峰口到大寧衛要整整四百里,馬車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沿途的驛站也有了驛卒,眼下都是由薊州軍兵擔任,是為了保證路線的暢通和補給,傳令和通傳戰報。

這一路行來,身體不好的譚綸一點事兒都沒有,周良寅這些個御史差點給顛死,還有幾個御史,腳上、手上立刻起了凍瘡,凍瘡奇癢無比,隨行的太醫還叮囑千萬不要撓。

譚綸之所以不被凍傷,是他穿著沃襖,帶著風帽暖耳,披著御賜的大氅,這幾個御史,完全沒料到塞外會如此的苦寒,準備不周全就算了,還要穿綾羅綢緞,以為是在京師暖閣裡?

“百無一用是書生!”譚綸看著這幾個御史,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活兒還沒幹,別說應敵了,就是跑這麼一趟,都是狀況百出。

“大司馬也是書生。”戚繼光提醒了下譚綸他的身份,譚綸可是進士出身,正經的讀書人。

譚綸手握住了腰刀說道:“手癢,要不要比試一下?”

“陛下來信叮囑過了,不要大司馬與人爭鬥。”戚繼光不打算應戰,他的確跟譚綸學過劍法,但那時候譚綸身體情況可比現在好多了。

譚綸一聽,眼睛瞪大!皇帝這太過分了,連這都防備了。

他只能頹然的說道:“嗐!我難道還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器了不成?你看看那幫弱不禁風的御史,哪個有我強!”

“這是陛下的仁德呀。”戚繼光理所當然的說道,他認為皇帝陛下是個仁慈的君王。

沒錯,在戚繼光眼裡,他那個少年組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非常有仁德,根本不是言官說的暴君,你看譚綸出塞旅個遊,陛下都安排的面面俱到,這不是仁德是什麼?

若說陛下苛責耳目之臣,更是無稽之談,看看侯於趙吧!皇極殿上披麒麟大氅,這是薄待?!

戚繼光站在大寧衛的城牆上,手向正北說道:“一年時間,會在這個土牆外,建一個圍二十里的城池,左為七老圖山,右為努魯虎兒山,北有老哈河穿境而過,以老哈河為水源,依山傍水建城,唯有南面薄弱,但是南向喜峰口,所以敵人只能從正北而來。”

“此城一旦建成,土蠻汗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決計攻不下來。”

“一路向北,建圍五里營堡共七座,分佈在老哈河兩側,桃吐山為鎖鑰,互為犄角,攻守相望。”

戚繼光跟譚綸討論著大寧衛的防務,一個大城,七個小城,就完全足夠用了。

“嶙嶙故城壘,荒涼空戍樓。在德不在險,方知王道休。”譚綸滿是感慨的說道,大寧衛曾經是的大明的寧王府,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一片荒涼。

在譚綸看來,這個德可不是仁德,而是武德、君王之德,君王之德是指政治、軍事上的積極進取,而不是一味的寬縱。

譚綸看著這一片的雪原目光有些深遠的說道:“宋太祖皇帝要遷都,覺得想要長久,當遷長安,欲據山河之險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

“宋太宗認為不可,說在德不在險,他是認為德為仁德,最後卻是兵敗高粱河,竊了一架驢車,疾馳逃竄。”

仁德不行,武德可以。

小皇帝:你去把唐僧師徒除掉,張居正:要幾分熟?求月票,嗷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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