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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會飛的船,在安東尼奧看來,是和大報恩寺琉璃第一塔一樣神奇的大明產物,但是這種船,大明似乎根本不打算售賣給他,甚至朝廷一直在否定它的存在。

安東尼奧其實沒有資格指責大明是小偷,因為在泰西,他們也喜歡偷,不,應該說是:大旅行運動下的文化交流。

義大利數學家邦貝利最高成就《代數學》是在五百年前,阿拉伯數學家們的智慧結晶上更進一步,添磚加瓦。

比如五百年前,阿爾·卡爾希解決了二次方程的根,被卡牙姆收錄在他一部系統研究三次方程的書《代數學》中,這本著作在義大利頗為流行。

比如法蘭西數學家韋達給出了一元二次方程中,根與係數的關係,也是站在阿爾·卡爾希的肩膀上。

這是科學的進步的本質,沒有人能夠建造空中樓閣。

所以,安東尼奧也不能指責大明剽竊了他們的造船設計,因為大明真的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海疆,不被侵犯。

高啟愚看著那艘水翼帆船,也滿是感慨,這玩意兒不是完全的木頭船,龍骨到桅杆都是全鋼打造,小船本就不抗風浪,它的唯一作用就是快,用最快的速度巡視大明海疆,緝私和傳信,才是它的使命。

“王子,下次來的時候,我們就能看到了這艘過洋船下海了。”高啟愚領著安東尼奧開始登船。

“我很想說,拿著我的銀子,離開我的船,但是我並沒有那個實力。”安東尼奧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船塢,開始上船。

大明作為王子的投資商,自然要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來,告訴王子,只要你有銀子,你想要的一切武器,都可以從大明得到。

之所以朝廷肯售賣此物,完全是因為可以增加迭代的速度。

舊船絕對不是完美無瑕的,在它走出船塢的時候,造船廠的工匠們,就會針對過去的舊弊就會進行針對性修改,將舊船賣出,出清舊賬後,繼續督造更大、更快、火力更強的戰船。

而更快速的迭代商品可以迭代技術,這是毋庸置疑的。

高啟愚上船之後,看到了大量的黑番,雖然已經看過了無數的航海札記,但是高啟愚還是感慨,紅毛番的道德,真的是窪地。

遠洋船上必然會產生大量的傷亡,那麼這個損耗就是黑番。

在一本航海札記裡,高啟愚清楚的看到過殘忍。

遇到了狂風暴雨,將黑番扔進海里,獻祭給那些魔鬼換取平安度過;

船上的淡水不夠的時候,就拋棄一部分的黑番,來讓船隻更加順利的航行;

船隻發生了透水事件,黑番就必須要堵住透水的地方;

和當地土著發生衝突的時候,黑番就要衝鋒在前;

食物、水的供給更是少之又少,但是黑番在船上幹著最重最累的活,卻只能吃最少的水食,死亡隨時發生,被扔進海里是最好的下場,很多時候,會變成食物的一部分。

安東尼奧這些泰西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在他們眼裡,黑番更像是一種有工作年限的工具,之所以能做到,就是因為安東尼奧手裡握著火銃,而黑番手無寸鐵。

至於道德,沒有的東西,不必討論。

如果大明的水師不能保護大明的海疆安全,大明人怕是也要淪落到如此境遇,紅毛番之所以願意納稅做生意、之所以面對皇帝卑躬屈膝、獻上賀禮請求支援、面對琉璃塔的時候歎為觀止感慨中國工匠創造出的奇蹟,是因為大明軍能夠保護大明。

紅毛番之前就曾經入寇過大明,被大明完全擊敗了。

如果大明軍不能保護大明,紅毛番就會肆無忌憚,這是必然的,他們面對琉璃塔的時候,就不是歎為觀止,而是想方設法的搶走了。

大帆船的一共三層甲板,最底層是壓艙石和黑番居住的地方,只有工作的時候,黑番才會被放出來,第二層則是貨物堆積的地方,最上層則是紅毛番船員休息的地方,一個個的吊床排列整齊。

而船長室在船尾處,整條船上最大也是最舒適的地方,而且在船長室內,還有一個巨大的寶石箱,裡面裝滿了蒐集而來的奇珍異寶。

在船尾有一盞船燈,在夜晚漆黑一片的時候,船燈用來驅散黑暗的恐懼。

“哦,我親愛的朋友,這還是我的船嗎?感謝熱情好客的大明人,為我的船裡裡外外的打掃了一遍,看不到那些該死的老鼠和跳蚤,這是我這一生最愉悅的航海旅程。太美妙了。”安東尼奧一上船,就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外交官可能不清楚,即便是最寬敞的船長室,睜開眼之後,看到一個大老鼠就在眼前,連賺錢的愉悅就只剩下了該死的怒罵。”

高啟愚頗為淡然的說道:“只是你們的船太髒了,老鼠、跳蚤都有可能傳染瘟病,朝廷絕對不允許任何海外的老鼠和跳蚤上岸。”

船隻停泊在松江府市舶司的時候,進行了一次全面的大掃除,由大明人負責,儲水桶都被打掃乾淨,船底的壓艙石都搬了出去,進行了全面的清理,包括了船底的藤壺,都被一一剷除,而且還拖進了船塢,重新刷了一遍桐油,一些破損的船板進行了更換。

船蟲是所有木船的敵人。

連那些個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的黑番,都被扔到了泡了硫磺的水池裡,洗涮了一遍。

當然這不是免費的,海港的任何一個專案都是收費的,並不昂貴,每艘船隻要一千兩銀子,由三百個船工,半個月的時間完成。

船上最大的敵人是老鼠和跳蚤,老鼠會偷吃食物和水,讓本就容易腐爛的食物更難儲存,如果一條船上的老鼠超過了一千隻,那這條船很難順利抵達目的地,老鼠會把一切能吃的東西,統統吃光,包括存藏室的帆。

大帆船針對的辦法,就是讓黑番抓到老鼠,就把老鼠的肉獎勵給黑番食用,這並不是總是奏效的,因為船上沒有給黑番烹飪的工具。

但是這一次的大掃除之後,這條船至少在一年之內,不用擔心老鼠的侵擾,當然還有跳蚤。

大帆船獲得了新生,航海體驗,直接從過去的糟糕透頂,變成了還不錯。

大明之所以提供這種服務,是因為大明人要研究四桅大帆船的佈局,為大明的下一代商船設計做一個預案,卑鄙的大明人,又一次剽竊了大帆船的設計。

領先就是領先,落後就是落後,落後就要想發設法的改變落後的局面,而不是閉著眼睛,大叫著自己是天朝上國,以求一時苟安。

很顯然,大明在借鑑泰西船法這件事上,做了很多的努力。

安東尼奧的三艘大船從松江府離開之後,第一站抵達了琉球王國的那霸港。

琉球,萬國海梁,琉球,倭人鎖眼。誰控制了琉球,誰就控制了倭國。

琉球也是大明的朝貢國之一,雖然眼下琉球的紅毛番、倭人、大明亡命之徒雜居於此。

高啟愚帶著使團的三十多個人,在那霸港轉悠了很久,才回到了船上,使團裡有一個很扎眼的人,徐階長子徐璠,徐璠是這次出海的佐貳官副使。

而兩個人奮筆疾書,記錄著自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

高啟愚寫道:“船員們每天配給一斤四兩五錢的餅乾,餅乾一種味如嚼蠟的食物,遠不如大明的光餅,每人配給二兩三錢的魚乾,這些魚乾來源很多,都掛在船舷上風乾,下雨收魚倒是一個不錯的奇談。”

“肉類都會用鹽水浸泡後食用,與其說是鹽水,不如直接說是海水,味道比蠟還要難吃。”

“淡水為每天每船員一升,淡水在長期的航海中會變質,所以要兌烈酒,還會兌入一些檸檬汁或酸橙汁,防止血液敗壞的魔咒,預防壞血癥。”

“黑番的待遇就很差了,配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所以黑番經常在船底爭搶水糧,這也是船長控制黑番的手段之一,不充裕的水糧,黑番彼此內鬥互害。”

“船上經常打架,畢竟總是在喝酒,不打架是很奇怪的,所以現在船上形成了一種默契,喝酒之後,紅毛番就會將黑番拉出來暴打。”

“所有的船員都是賭徒,他們每天的消遣,就是不停的賭錢,在海上搏命一個月的酬勞,都變成了牌桌上的籌碼,而後輸得一乾二淨。”

“我可以確信,船長就是莊家。”

高啟愚記錄著生活的點點滴滴,這就是他的工作,採摭各國人物之醜美、壤俗之異同、土產之別、疆域之制、編次成帙,以供朝廷參詳,其實琉球這個地方,大明很熟悉,連琉球國王都是大明冊封的。

朝廷在嘉靖十三年、嘉靖四十年,兩次督造封舟漂洋過海冊封琉球尚氏為國王。

徐璠在自己的札記裡寫道:“海水淺顯青綠為滄水,海水幽冥深藍為黑水,皆因海深有溝,過溝祭海為常例,大帆船的速度很慢,用了整整七天,才從松江府趕到了那霸港,而水翼帆船隻需要一天,甚至還不到。”

“船員們說,只需要隨波逐流,歷經六個月的時間,就可以抵達目的地,所倚仗的便是黑潮。”

“黑潮,海中的河流,由琉球出發,到倭國,再由倭國一路向東,航程數萬裡之遙,抵達一個名叫阿卡普爾科的港口,船員們說,這一段會非常的辛苦,因為會有無數的挑戰。”

“奇怪的是,從阿卡普爾科出發到馬尼拉只需要三個月,經過赤道無風帶,赤道無風帶是非常平靜的一段航程,甚至連船帆都不用升起,只需要順著黑潮前行就是。”

“我會竭盡自己所能的觀察,尋找問題的答案。”

徐璠寫上了日期,記錄了天氣和風丸的轉速,才合上了航海札記。

“陳總兵說:琉球有變,倭寇狼子野心,誠如是也。”徐璠面色凝重的說道。

琉球遍地都是倭寇,琉球深受其害,琉球每年都可朝貢,琉球正議大夫鄭憲、長史鄭佑等人多次上奏請命,都沒有什麼結果,琉球十個人裡面就有三個是倭人,他們佔領了那霸港附近的屋良座森城,為非作歹肆意妄為。

而這個屋良座森城,修築的目的就是防止倭寇生亂,可此時倭寇已經鳩佔鵲巢。

陳璘駕水翼帆船至琉球,多方探聞,確信琉球國王尚元王已經被架空,因為尚元王自隆慶五年搬到了圓覺寺御照堂,說是養病,可這一病,就再也沒有露過面,而琉球朝中之事,都被各方把持。

“咱們如實記錄就是,剩下的咱們使團這三十個人,也做不得什麼不是?”高啟愚也看出了問題,但是他們解決不了,他們是過那霸港,不是出使琉球。

大帆船補充了淡水之後,再次出發,向著倭國而去。

而南衙的稽稅也進入了尾聲,金花銀共計一百六十萬餘兩、三艘大帆船抽分四十二萬兩白銀、南京織造售絲綢等物一百二十三萬兩,合計三百二十五萬兩,由三艘三桅夾板艦,從松江府起運,向天津衛而來,這一次一共有十二條水翼帆船居其左右,防止帆船翻船。

八月十五中秋節,朱翊鈞收到了來自天津衛的訊息,三百二十五萬兩白銀,已經到港,按照國帑和內帑的分賬法,內帑一共分得一百六十二萬五千兩。

朱翊鈞趕完文華殿的路上,對著張宏說道:“咱現在,有錢了!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誠如是也,這筆錢來的正是時候!”

羊毛官廠需要錢,而這次的投資也是由國帑、內帑分別注資,一切準備就緒,現在錢也到位了。

中秋節這天,按制休沐,但是廷議如常,因為這筆三百萬兩的銀子,多少雙眼睛盯著,天津衛一來訊息,都知道中秋節這個節,肯定沒有休沐了。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群臣見禮,多是喜氣洋洋。

朱翊鈞小手一揮說道:“免禮免禮,廷議吧。”

待所有人坐定,張居正才翻出一本奏疏說道:“325萬兩白銀昨日已經入了通州,由松江鎮副總兵陳璘押運。”

王崇古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

325萬兩白銀!

王崇古可是知道朝廷窮的當褲子,內廷外廷互相討飯的尷尬局面,這才兩年多沒回京,朝廷就直接入庫了325萬!

這可是度支之外的錢,以遼東攻破古勒寨為例,補欠餉等等一共就花了15萬銀,這筆錢,至少可供21個遼東大捷用度。

度支之外,就是說除了原來預算之外的額外收入。

張居正這個首輔,怕是得吃進去一多半去!元輔果然是生財有道!

張居正滿是笑意的說道:“國帑入庫162.5萬兩,內帑等入庫,陛下敕諭,下章禮部司禮監督辦。”

“元輔的呢?”王崇古眉頭一皺,這加起來正好,張居正的呢?

所有的廷臣都看向了王崇古,萬士和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王司寇慎言。”

“失言了,失言了。”王崇古才意識到這裡是文華殿,不是他的宣大總督府,不是什麼話都能往外說的,也不是誰做首輔,都要每筆銀子都要拿走一大半養自己的朋黨。

張居正並沒有怪王崇古失言,何止王崇古一人如此認為?

整個天下除了久在朝堂的廷臣,誰人不覺得文華殿就是他張居正的一言堂,他說一,小皇帝不敢說二,325萬兩,他拿走六成,哪個敢說一個不字?但事實是,小皇帝說一,張居正不會說二。

君臣都有默契,大明再興才是本務。

朱翊鈞笑著說道:“先生生財有道,當國三年,國帑內帑終於擺脫互相討飯、為了一兩銀子互相撓頭髮的局面了,朕以先生治國有功,宜進太傅。”

張居正一聽趕忙站起來俯首說道:“陛下容稟,蔭以酬勞,必有超世之功,而後可以蒙延世之賞。臣謬以淺薄,得效編摩,載筆操觚,乃詞臣之常職耳,有何勤勞可當懋賞?臣不能受。”

“先生。”這已經不是朱翊鈞第一次動心起念授張居正太傅了,這都兩年了,張居正硬是不肯要。

張居正再次俯首說道:“陛下。”

朱翊鈞繼續說道:“人人都想加官進爵,唯獨先生,朕以兩廣戰事、都掌蠻戰事、呂宋戰事、遼東戰事以先生有功授太傅,這不是名正言順之事?加官已成命,宜即勉承,不必固辭。”

張居正想了想,直接把話挑到明處說道:“伏望陛下鑑臣悃誠,素無矯飾,收回成命,臣得效犬馬之微勤,不至速顛之重咎。”

陛下要是想讓他張居正好好多幹幾年,還是不授太傅為宜。

太傅哪有那麼好當的?活人當太傅,那必然是風口浪尖、被人口誅筆伐,現在這首輔當的就挺好,不至速顛之重咎,不至於快速顛覆於僭越的罪名之下。

小皇帝不糊塗,那他張居正就沒必要喊出,吾非相,乃攝也這句話了。

朱翊鈞是不介意張居正這麼喊的,但是張居正也看清楚了局勢,小皇帝又不是被人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人,他張居正往前進一步做太傅,那他下面的人就會往前進十步,高啟愚在應天府搞出的事情,只會再現。

現在這樣就挺好。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直接把話講明白了,也只好點頭說道:“也行吧,繼續廷議吧。”

“臣謝陛下隆恩。”張居正站直了身子,重新坐定。

葛守禮沒有發動‘尊主上威福之權’的特技,因為張居正不肯當太傅,是在尊主上威福之權。

王崇古心有慼慼,張居正不貪錢就罷了,還不貪位!那張居正想要什麼?他想要大明再起!這種人活著根本沒辦法對付!

張居正繼續說道:“南京湖廣等道御史陳琯等人上疏說:天地生財有數,不在官則在民,未有無礙官銀之說。彈劾南京兵備太監張進、內承運庫太監崔敏等人,督南衙織造與民爭利。”

“去年起,張進、張誠、崔敏等人奏緞匹商貿,工部部議為宜,去年八月起,南衙織造海貨絲綢,共計織造97960匹絲綢,一匹利十二銀五錢五分,共獲利123萬兩。”

這次起運入京的325萬兩白銀,有123萬是南京織造局跟紅毛番商貿所得白銀,如數起運。

張居正繼續說道:“無礙之說,起於貪墨之吏蒐括公款以充之。蒐括必加漁獵,漁獵必加科派,科派必加楚,此豈陛下所樂聞?言:罷南京織造海貨絲綢等事。”

“陛下批奏曰:廷議已定,暫不更張。”

大司徒王國光聽聞就是滿心的火氣,搖頭說道:“南京織造局織造海貨絲綢,怎麼就是漁獵科派加楚了?”

“是購買生絲低價或者乾脆不給銀子了?還是這織造局的織娘沒領到報酬了?還是張進、張誠、催命他們帶著內官群小,上街硬搶了?若是有,南衙科道言官上奏也就罷了,若是沒有,何故彈劾此事?”

“就因為朝廷的買賣耽誤了他們的買賣?他們自己拖欠織孃的報酬不給,織娘跑到織造局做工,賴朝廷給織娘報酬?他們自己苛責小民低價買入,謀求厚利,南衙織造平價購入,他們買不到生絲,怪朝廷平價購絲?”

王國光點出了這份奏疏的核心問題,可能會發生,然後就製造風力輿論,扛著與民爭利的大旗,苛責小民。

“確實是與民爭利啊。”王崇古還是給南衙科道言官陳琯說了句公道話,朝廷把錢賺走了,權豪縉紳怎麼賺錢,這不是與民爭利是什麼?

萬士和趕忙說道:“王司寇這話說的,理兒不是這個理兒。”

“朝廷織造局可沒什麼特權,既無下令生絲必須賣到織造局,也沒下令徵調丁役,南京織造局織娘一千二百名,那都是女子,人太多了,還得遴選,丁役是成年男丁,朝廷也沒有剋扣報酬不給,更沒有因為市舶司是官署,就直接不許其他人至松江府與紅毛番商貿。”

“他們自己把買賣做的稀爛,不能怪朝廷,去歲,若非船長安東尼奧在京師呆的時間有些久,咱大明連海貿的絲綢都織不出來,供應不上,還是南衙織造局,把一部分供陛下所用緞匹拿出來,才不至於友邦驚詫,輕視中國。”

“這南衙權豪縉紳,鉅商富賈們,自己織不出來,連一艘船都滿足不了,朝廷這才擴建了南衙織造。”

禮部尚書這番話翻譯翻譯,就是世界的盡頭是考編。

南衙織造局,這可是大明唯一一個女子編制,那報名的人,可謂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把張進都給驚呆了,朝廷在南衙居然還有這等號召力?

萬士和清楚王崇古為什麼這麼說,王崇古不想辦羊毛官廠,一旦開始辦了,那就是削弱北虜,到時候族黨還怎麼搞特權經濟謀利?可朝廷是明牌。

“還有啊,鉅商富賈們,他們的絲綢,粗糙不堪,不值原價三分之一,目不分輕重,紅毛番採買織造局絲綢,而不採買商賈之家絲綢,也是朝廷的錯嗎?”萬士和又補充了自己的意見,才總結性的說道:“王司寇,慎言慎言。”

“萬尚書所言有理。”王崇古認真琢磨了一遍,只能無奈說道。

萬士和這個牆頭草,可以稱之為風向標,風力輿論往哪頭兒,萬士和就往哪頭?

“諸位以為呢?”張居正沒搞一言堂,見萬士和把這件事掰扯明白後,看著所有人問道。

葛守禮疑惑的說道:“三艘大帆船抽分42萬兩白銀,我怎麼記得第一次抽分就有24萬兩之多,這三艘才這麼點?”

王國光笑著說道:“紅毛番又不是銀無限多,要多少有多少,他們這次來的船上也帶了棕櫚油、方糖、可可等物,不僅僅是白銀。”

“原來如此,我看他們出手闊綽,還以為他們坐在銀山之上,三艘船全都是白銀,看來也不盡然。”葛守禮這才瞭然。

海瑞笑著說道:“就是坐在銀山上,那也得采出來,煉成銀子不是?”

張居正見第一條裁撤南衙織造局督造海貿絲綢事再無人贊同後,開口說道:“陳琯還言,稽稅吹求過急,民生多怨,請命寬宥一二時限。”

王國光一聽又不樂意的說道:“這還急?既然言官覺得南衙織造局科派無辜的百姓,不如取之逋稅的頑民!這樣好了,經查南衙、浙江、江西、福建等處,共計拖欠應進金花銀234萬多兩,不如讓稽稅緹騎直接追欠吧。”

超級加倍,覺得稽稅千戶稽稅打疼了是吧,那就直接超級加倍,追欠!

把之前欠的正賦一併追欠,反正緹騎們能辦明白,那就辦。

“那就追欠?”張居正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之前欠了,沒有押解入京,現在既然有了現成的工具,那追欠就變的理所應當了。

譚綸一聽就立刻開口說道:“追欠!反正稽稅衙門,不問小民收稅,但是一定要杜絕,有些人藉著稽稅衙門行走市集之中,肆意朘剝的歹人,抓到一個殺一個,殺的多了,自然沒人敢冒充了。”

譚綸一如既往,就嫌熱鬧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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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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