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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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遍地黃金的上海灘，哪天不死人！就算是極具規模的黑幫當街砍殺，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是像今天這樣，在租界裡，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拎著衝鋒qiang當街殺人，這還真是不多見。短短半支菸的功夫，六七個西裝男子，就已經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之中，而當街殺人的兇手居然是獨自一個人，街邊店鋪裡偷著看熱鬧的閒人們，此刻無不暗自豎起一根拇指。

唐城出手搭救那個已經中彈受傷的長衫男子，目的自然不會單純倒只是閒極無聊，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將在上海的朝鮮救國軍，扯進接下來將要出現的渾水之中。法租界巡捕房很快就有人趕到現場，最先出現在街口的是兩個巡警，赤手空拳的兩名巡警，只是躲在街口這裡遠遠張望，直到他們百分百確認兇手已經離開，這才匯合隨後趕來的帶槍巡捕，出現在遍地血跡的事發現場。

法租界巡捕房的人趕到事發現場的時候，唐城早已經帶著那個只剩下少許意識的長衫男子，鑽進了街邊的巷子裡。巷子裡有人，只是看到唐城手中拎著的手槍，便各自做了鳥獸散。唐城一手拎著手槍，一手扯著長衫男子，行進至巷道中間的時候，發覺長衫男子早已經失去意識的時候。唐城臉色一黑，索性將失去意識的長衫男子，直接拋過高牆，扔進了和巷道相鄰的院子裡。

法租界裡死了人，而且死的還是特高課的人，法租界巡捕房控制住事發現場之後，第一時間將此事上報巡捕房高層。特高課的速度也不慢，得到訊息的他們，馬上也有人趕到事發現場，跟控制局面的法租界巡捕簡單瞭解情況之後，越來越多的特高課便衣陸續進入法租界。“這是有預謀的襲擊！是對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嚴重挑釁！”

在事發現場大聲叫囂的這位，是特高課最先趕到現場，所有便衣特務中職務最高的。只是不管他如何叫囂，在場的法租界巡捕們，卻並沒有人理會他。一刻鐘之後，奉命帶人進入法租界的龜川野平，從法租界巡捕房手裡接管了現場。雖然龜川野平這是個行動隊長，可此人是現任上海特高課課長的親信手下，所以在場的特高課便衣們，也只能聽從他的調派和指揮。

龜川野平是從北平調來上海特高課的，和上海特高課的大多數人相比，龜川野平顯然有著豐富的對敵經驗。簡單看過事發現場，又跟周圍幾家店鋪的老闆和夥計詢問之後，龜川野平並沒有馬上做出結論，而是馬上佈置人手順著襲擊者離開的方向展開追擊。“襲擊者只有一人，可此人使用的卻是自動武器，所以你們追擊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謹慎。”

龜川野平生性謹慎，他原先在北平的時候，就是靠著這份小心謹慎，連續數次躲過針對他的刺殺。龜川野平分出一半的人手，去追趕早已經離開現場的襲擊者，剩下的一半便衣特務，則按照他的要求，結合周圍目擊者的講述，開始復原整個襲擊過程。“這是個高手！無論是出手的時機，還是開槍射擊時的從容不迫，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龜川野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判斷，雖然現在還無法判斷襲擊者的身份，但龜川野平也並沒有採納手下的建議，覺著襲擊者跟朝鮮救國軍是一夥的。“小村，現在做出這種判斷，還為時過早！雖然這樁襲擊是因為朝鮮救國軍的聯絡人引起的，但依照咱們跟朝鮮救國軍交手的經驗和結果來看，隱藏在上海的朝鮮救國軍裡面，可不會有這種身手的高手！”

被龜川野平稱呼為小村的年輕特務聞言，雖說還想要出言辯解，可是話到嘴邊，他卻並沒有說出口。特高課上次聯合憲兵司令部，針對朝鮮救國軍實施圍剿的時候，這個叫小村的年輕特務也參加了行動，他當然知道朝鮮救國軍都是什麼水平。仔細琢磨龜川野平剛才的話，小村也覺著有些道理，如果隱藏在上海的朝鮮救國軍中，有如此身手的高手，上次圍剿他們的時候，此人就該暴露行蹤才對。

還在現場做勘察的龜川野平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唐城，已經丟下昏迷不醒的長衫男子，獨自順著巷道出現在了另一條街道里。在龜川野平佈置人手展開追擊的時候，唐城已經更換過裝束和麵部偽裝，施施然跟隨人流，徑自去了漢斯的餐館。漢斯看著一天天的都待在自己的餐館裡，可他同樣訊息靈通，唐城這邊才離開事發現場時間不長，漢斯就已經收到了訊息。

唐城前兩次來上海，都掀起了令人駭然的腥風血雨，剛剛得知又有人在法租界開槍襲擊特高課的便衣特務，漢斯的第一個反應，便是覺著此事跟唐城有關。所以等著唐城趕到餐館之後，漢斯第一時間便詢問唐城，法租界裡襲擊特高課便衣的事情，是不是跟唐城有關。“唐，你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你知不知道，現在的租界工部局差不多都快成為日本人手裡的傀儡了？”

將一向高高在上的租界工部局，說成是被日本人隨意擺弄的傀儡，唐城知道漢斯這是在擔心自己。不過他也只是咧嘴微微一笑，“漢斯，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我做這件事情，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租界亂起來！我真正要做的事情很麻煩，只有讓上海徹底亂起來了，我才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唐城沒有瞞著漢斯，徑自將自己的打算告知給了對方，漢斯聞言，立馬陷入沉思之中，他在盤算唐城這麼做，成功的機率有多少。看出對方是在關心自己的唐城，隨即拿出香菸來點了一支，然後才一臉輕鬆的笑著言道。“你且放心，我不是一個喜歡衝動做事的人！我這次的行動，如果有朝鮮救國軍參合在裡面，成功的機率會很大。”

到了現在，漢斯才知曉，敢情被唐城在法租界裡救下的人，居然是朝鮮救國軍的人。“朝鮮救國軍 ，這陣子的日子很不好過，上次虹口區的圍剿，聽說他們損失不少人，雖然也逃脫了一部分人手，可他們的高層成員死傷不少。我最近也收到訊息，說剩下的朝鮮救國軍，正打算在日軍控制區裡發動一次襲擊，算是對圍剿行動的報復懲罰。”

唐城聞言卻是心中大喜，心說可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了漢斯的幫助，唐城很快就弄清楚，朝鮮救國軍傳揚的所謂報復行動，竟然是準備襲擊日軍在碼頭上的一座物資倉庫。上海有不少日本僑民，同時在日軍控制區裡，也生活著不少朝鮮人。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所謂的朝鮮救國軍，正是靠著這些僑居在上海的朝鮮人隱藏身份的，但他們也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在滬朝鮮人，都跟朝鮮救國軍有關係。

有著大批在滬僑民做基礎，數次被特高課聯手憲兵司令部實施圍剿的朝鮮救國軍，都沒有被完全剿滅。法租界發生襲擊事件的訊息，也很快就被隱藏在租界裡的朝鮮救國軍殘餘人員知曉，同時也發現緊急聯絡點被特高課破壞的他們，隨即四處打探訊息。經過一番仔細追查，他們最後確定法租界襲擊案中，另一個關鍵人物，便是朝鮮救國軍在法租界裡的秘密聯絡員。

秘密聯絡點被特高課破壞，聯絡員也被特高課抓走，爾後在那些特高課特務離開租界的時候，卻在法租界裡遭遇襲擊，已經被捕的聯絡員也被人救走。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救人的是什麼人，他們也不知道被救走的聯絡人在什麼地方，但他們知道，他們這些臨時藏匿在租界裡的救國軍成員，已經沒有撤出上海的必要。

此時的唐城，並不知道朝鮮救國軍的殘餘人員，還在糾結要不要全員撤離上海，這個時候的唐城，已經離開漢斯的餐館，在去往那個中統四人小組住所的路上。唐城知道，中統四人小組的手上，一定有跟自己這次刺殺人物有關的情報資料。可擔心中統會玩花樣的唐城，並沒有打算接觸中統的這個四人小組，他暗中監視對方，只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在租界殺人不算什麼大新聞，可是在法租界開槍襲擊特高課的便衣特務，而且還一連射殺數人，這無疑就是個大新聞。雖然由於特高課的嚴密圍捕和搜尋，不管是軍統還是中統在上海的情報員，都處於一種潛伏狀態中，但他們對外界訊息的蒐集工作，卻都未停止。

和軍統上海站的茫然不知相比，中統上海站對法租界發生的襲擊事件，就顯得敏感許多，尤其是他們已經得知，總部派了一名高手來上海，執行刺殺任務。中統上海站，懷疑這個神秘的襲擊者，就是總部派來上海的那個高手，只是時間都過去好幾天了，總部派來上海的人，卻遲遲沒有跟他們的四人小組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