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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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重慶站的唐城看著心情有些不好，老福便自作主張的開車去了城外的勞改農場，經歷過第二輪嚴打行動之後，城外的勞改農場終於補足了人手，現在的勞改農場比之唐城剛從上海回來的時候，看著越發熱鬧了幾分，各種產出也跟著多出不少。唐城今天來的還算巧了，勞改農場的養殖場正好在殺豬，唐城便樂呵呵的留在這裡混了一頓殺豬飯。

“唐隊長，你可是稀客啊！你是不是把我們兄弟幾個都給忘了啊！”說話的這位是本地守備團的一營長，曾經因為打著切磋的藉口想要教訓唐城，卻被唐城兩招敗敵，若說這守備團裡誰是最佩服唐城的，便是眼前這位叫鄭文山的一營長了。唐城是今天湊巧遇到養殖場殺豬，鄭文山幾人卻是早早等在這裡，等著吃肉喝酒的。

“稀什麼客！都是自己人，別弄這些虛招！”鄭文山看似粗魯實則精明，但在唐城面前卻從不藏著掖著，唐城喜歡跟這種直來直去的打交道。唐城無視了鄭文山手中的酒杯，隨手抓起面前的茶杯，就主動跟對方碰了以下。唐城不喝酒，這是守備團這些人都知道的事情，鄭文山原想趁這個機會起鬨逼著唐城喝酒，可他沒有想到唐城的反應卻不慢，馬上便佔據了主動。

眼睜睜的看著唐城仰脖喝光了茶杯裡的涼茶，鄭文山無奈只好也舉杯喝乾了杯中酒，只是在他放下酒杯之後，卻並沒有馬上坐回原位，而是直接湊來唐城身邊。“唐隊長，你訊息靈通，眼下這局勢越發看不懂了，我們幾人這心就越發的有些慌了。你能不能給我們透露點內幕訊息什麼的，也好讓我們幾個能安安心！”

在場的本就都是自己人，鄭文山卻非要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話，這幅做派令唐城覺著尷尬到手臂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唐城聞言，只好環視眾人，見其他人此刻都眼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看，值得先賞了鄭文山一記白眼，然後才放下茶杯緩緩言道。“先說好，我這不算什麼內幕訊息，只要是個看過最近報紙的人，可能都會這麼琢磨。”

“先說戰事，雖然日軍看似放緩了進攻的節奏和速度，但國軍一方同樣已經耗盡了之前的準備，無論是士兵的精氣神還是物資供應，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個人認為，接下來該是長時間的對峙階段，然後是日軍積極尋找出擊的時機和我軍的破綻，而咱們則是一邊繼續組織抵擋，一邊在敵後開闢第二戰場。好讓日軍首尾不能兩顧，繼而拖長戰線，消耗他們的兵力和補給。”

唐城嚴格來說，不算警察系統的人，但也不算軍統的人，可他此刻說的這些話，卻令鄭文山等人陷入沉思之中。在場眾人中，只有唐城一人不屬軍方序列，但他剛才的這份見地，鄭文山等人卻都比不上。片刻之後，鄭文山才終於開口言道，“唐隊長，你的意思是說，這場仗還有的打了？”鄭文山此言出口，其他幾人又都齊齊看向唐城，顯然這才是他們最為關心的事情。

“各位，這可是國戰，是決定中國民族存亡的國戰，豈能是短短年餘就能結束的！”唐城伸手抓起桌上的香菸，先給自己點了一支，然後才繼續言道。“日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且是舉國支援。反觀我軍，缺少必要的訓練和武器裝備，現在就只是拼著官兵的血勇之氣在抵擋日軍。想要短時間便結束這場戰事，根本不可能，也不現實。”

唐城現在說的這些，鄭文山等人豈能不知，眾人的心情也隨著唐城這番話變得低沉起來。暗自留意眾人反應的唐城，見狀微微一笑，“當然了，咱們也不是沒有勝算和優勢的，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委員長現在實施的也是時間換空間的計劃，只要前線的部隊能暫時頂住，等後方的部隊訓練出來，光是兵力優勢這一點，就足夠日軍喝一壺的！”

唐城這話明顯是在給鄭文山等人的打氣鼓勁，可鄭文山他們卻並不會這麼想，前線的敗仗一個接著一個，國軍丟掉上海之後，又緊跟著丟了南京國都，國民**都已經搬到了武漢。眼看這場戰事越發對中國不利，鄭文山他們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整天聽到的都是不利訊息，他們心中豈能不慌。“我說你們，能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啊！”鄭文山幾人的反應，令唐城哭笑不得。

“老話說的好，術業有專攻！守備團雖說只是本地編制，在軍中也屬於不入流的武裝力量，可你們畢竟都是本地人，也算是坐地戶地頭蛇了。相較外人，你們對重慶的環境和情況更加熟悉，我個人認為，在當下的這個大環境裡，守備團一樣有守土之責，應該為這個國家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和作用來。”唐城話語中提到守土之責的時候，鄭文山等人明顯不感興趣，只是在唐城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鄭文山他們終於能打起精神來。

跟著唐城有好處，這是守備團一眾軍官們共同的共識，光是城外的勞改農場，就已經讓他們肥到流油。見鄭文山幾人終於再度抬頭看向自己，唐城這才繼續往下言道，“這場仗打到現在，相信僅憑前線來的訊息，你們就應該對日軍的攻擊模式有了個粗略的瞭解。你們守備團這樣的不入流武裝力量，一旦被拉上前線，可能連日軍同等兵力的一次進攻都抗不下來。”

“重慶是個好地方，我很喜歡這座山城，尤其喜歡這裡的人情風貌，我也願意為這座山城為這裡的百姓做些事情。重慶此刻算是大後方，可是隨著日軍的不斷進攻，重慶終有一天會成為日軍的目標。”話說到此處，唐城忽然頓住話音，用夾著香菸的手指指著對面一個似有話說的軍官笑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四川多天險，地形的限制令日軍即便想要全面進攻，也無法一次投入更多兵力。只是你們都忘記了，飛機大炮的出現，早已經改變了戰爭的模式。如果日軍使用軍艦順水而上，你們怎麼辦？如果日軍使用飛機針對重慶實施全面轟炸，你們怎麼辦？到時候，即便日軍沒有辦法打進四川，但他們的飛機大炮也足夠摧毀四川的一切。”

“守著一塊什麼都做不了的地方，又能有什麼用呢？”唐城的一連串發問，令原本還心存僥倖的鄭文山等人面色大變，一時間，幾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唐城。此刻的唐城只是默默的抽著煙，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不住環視著鄭文山等人的反應。一支菸抽完，在鄭文山等人的殷切目光中，唐城這才開口言道。

“如果我是你們，現在就應該想辦法組織蒐集必要的武器裝備，同時積極訓練手下計程車兵，就算不會被拉上前線，至少你們也得要讓手下計程車兵看著有個軍人的樣子。不管怎麼說，這裡是我們的家，這裡有我們的家人親友，就算是為了他們，你們也應該要努力了！”唐城的話又令才剛剛鼓起些勇氣的鄭文山等人洩了氣，手下計程車兵練成精銳，就意味著會被拉去前線，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鄭文山等人此刻的反應，早就在唐城的預料之中，輕笑一聲之後，唐城輕聲言道。“如果你們覺著這樣不行，那不如就乾脆解甲歸田算了，依你們現在的家底，做個富家翁也是可以的！”唐城這話出口，鄭文山等人齊齊色變，如果沒有身上的軍裝佑護，他們這些人想要過富家翁的生活，那根本就是在說笑，以前得罪過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脫下軍裝的他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來你們守備團，也只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唐城故意停頓之後，才終於說出自己最想說的內容。“你們也都知道我是做什麼的，我在重慶城裡搜捕潛伏的日偽特務，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重慶城的安寧。沒了潛伏在城裡的日偽特務，日軍就無法獲得跟重慶有關的情報，日軍飛機來了，也沒有內應為他們做轟炸指引…”

唐城的語速越來越快，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鄭文山出言打斷。“你剛才說了我們是本地人，熟悉重慶城裡的環境和情況，莫非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守備團，做跟你一樣的事情？”鄭文山的話瞬間點醒其他幾人。對啊！守備團上下都是重慶本地人，要說對重慶的熟悉，守備團上下就沒有人會說甘居人後。

“我可不是說要你們去搶重慶站的活，我的建議是，你們守備團最好能精兵簡政，先剔除一部分能力差計程車兵，下放到勞改農場擔任看守。留下的人精簡後組成連排級別的小股規模，分別駐守在重慶周邊，扼守住進出重慶的各處通道。只要你們守備團，能徹底保證重慶這座山城的穩定，我想上面的那些大佬們應該能看到你們付出的努力和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