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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半空中飛旋的最後一枚子彈殼落地的聲音,街道里的急促槍聲終於停了下來,之前倉皇從轎車裡跳下來的特高科便衣,已經全數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唐城射殺在這條街道里。嚴格來講,唐城攔截這些特高科的行動,並不能算是伏擊戰,而應該被稱作截擊戰才是。假裝把槍管熱燙的毛瑟衝鋒手槍夾回進大衣裡,實際卻是收進了隨身裝備包中,唐城俯身翻找其中幾具屍體的口袋。
唐城這個時候做出如此的舉動,並不是他膽大包天,還要在撤離之前找機會搜刮屍體口袋裡的財物。唐城如此,實際是在翻找這些屍體口袋裡的特高科證件,唐城在南京和重慶追查日本特務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對方是否會偽造情報處或是警察的證件用來配合潛伏。來到上海之後,唐城已經多次使用偽造的日本僑民和特高科的證件進出虹口區,他現在只是想要確認特高科是否已經更換以前的證件。
特高科的便衣身上全都帶著特高科上海本部下發的證件,唐城馬上就翻找到了兩本證件,結果發現特高科上海本部根本沒有更換之前下發的證件。看過翻找出來的證件,唐城心中不禁暗自大喜,對方並沒有更換之前的 證件,這也就是說,自己以後還有使用假證件的機會。
街道左側的路口終於傳來了租界巡捕的警哨聲,此刻唐城也已經清理好自己留下的痕跡,在街道兩側建築物裡那些好奇目光的注視中,壓低帽簷的唐城快步離去。“這他孃的到底是誰幹的?”又看到了一地的屍體,翻看過從屍體口袋裡找到的證件,帶隊趕來的警長不禁黑了臉,同時也為這些倒黴的日本人暗自嘆息一聲。
日本人一直派便衣特務進出租界,對藏匿在租界裡的抵抗勢力進行圍剿,其中被日本人的便衣特務追擊的最兇的,便是地下黨和情報處兩股勢力。租界的巡捕大部分都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罷了,看似嚴守中立的他們,實際心中也很是同情被日本人追捕的抵抗分子。可是這段時間以來,租界裡的流血衝突越發的頻繁起來,被打死在租界裡的日本便衣,都已經超過了40人之多。
雖然這些日本便衣是死在了租界裡,可租界巡捕房並不會承擔什麼責任,甚至巡捕房裡的那些外籍警官還會心中暗喜。可他們這些只是底層的華裔巡捕可就難辦了,日本人一旦癲狂起來,怕是練工部局裡的那些外國人都要去撩撥一二。帶隊趕來的警長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馬上找了打電話的地方,將這裡的情況上報到了巡捕房。
接到彙報的租界巡捕房高層也都是齊齊傻眼,他們這裡是公共租界,巡捕房裡的巡捕也不單單隻有華裔和印度巡警。半個小時前,租界的一對巡捕,才跟特高科的人發生了衝突,這才沒過去多長時間,怎麼就又有特高科的人在租界裡遭遇襲擊?莫非之前的衝突,會是襲擊者事先謀劃好了的?
滿是血跡和屍體的街道,很快就被大批的巡捕封鎖起來,接到訊息的特高科也派了人來。野山帶人趕到這條街道的時候,那些只是負責維持秩序的租界巡捕們,正對著地上的屍體指指點點,看他們的表情,明顯就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八嘎!你們就不能對亡者尊重一點嗎?”性格狂躁的野山本就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眼見著這些租界巡捕,對那些屍體不敬,便張口叫罵起來。
野山原本以為被他罵了的租界巡捕不敢還嘴,誰知道他這邊的叫罵才剛剛停下,原本只是站在看熱鬧的租界巡捕,就呼啦啦的圍過來六七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架的意思。“野山隊長,咱們也都算是老熟人了,我知道你也是個讀過書的,別張口閉口就像個市井潑婦一樣的滿嘴噴糞,這樣很不好。”說話的這個人是公共租界的華人警長張波,野山上次進租界抓人的時候,就跟張波打過交道。
“張桑,難道我剛才又說錯嗎?你手下的這些人,為什麼要對這些已經死去的人指指點點?這是對亡者的不敬!”野山性格狂躁,可他並不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人,面對張波幾乎是挑釁般的言語,野山並沒有正面懟回去,而是繼續將焦點集中到那些巡捕剛才的行為上。張波能當上警長,自然也不是個棒槌,他只是對野山冷哼一聲,便不再理會對方。
張波和野山之間的小小交鋒,看似張波主動退避,可實際上,張波連同他手下的巡捕們,對野山一行人始終沒個好臉色,私下裡的指指點點一直沒有斷過。特高科派了人來,一直不情願在這裡的兩個外籍警官終於得以解脫,張波也只是按照命令,隨便留下兩個巡捕在這裡維持秩序,其他的巡捕就都大搖大擺的跟著那兩個外籍警官離開了這裡。
野山心中惱火,可他也是無計可施,畢竟這裡是租界,是租界巡捕房的地盤,按照上海駐軍跟租界工部局之前的約定,特高科在租界裡是沒有執法權的。著火的轎車早已經被先期趕到這裡的租界巡捕們推去了路邊,煙火也已經被撲滅,只是那些屍體,卻還橫七豎八的散佈在街道里,其中大部分還保持著戰鬥的身形。
屍體很快被清點一遍,算上轎車裡沒有下來的,野山他們一共清點出來13具屍體,這又是一個整編制的行動小隊。心中煩悶的野山在痕跡專家勘察現場的時候,站在街邊默默抽著煙,如果算上這支行動小隊,這一個月來,特高科在租界裡已經接連損失了四個行動小隊,傷亡人數也都超過了40人。會是誰幹的呢?野山暗自沉思起來,首先被他排除的便是上海地下黨。
野山不止一次跟上海地下黨交過手,在他的印象中,上海地下黨擅長情報蒐集而非武裝衝突,特高科之前跟上海地下黨的多次交手,已經證實了這一點。而且最為關鍵的一點,已經投誠特高科的多名上海地下黨叛徒都供述過,上海地下黨組織裡,並沒有那種能夠以一敵眾的高手,大部分活動在上海地區的地下黨成員,甚至連武器都沒有配發。
如果不是上海地下黨,那就只剩下情報處上海站了!野山想到這裡,下意識的伸手輕捏自己的眉心。情報處搞暗殺是時來已久的,1932年第一次淞滬會戰之後,當時還是叫力行社的情報處前身,就曾經多次組織過針對上海駐軍軍官的刺殺,野山當時還只是個普通的行動隊員,但他對那段經歷至今還是記憶猶新。
可問題是,特高科前段時間針對情報處上海站實施過多次圍剿行動,根據他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情報處上海站早已經是大傷元氣,上海站原本的那些所謂行動高手,早已經是死的死逃的逃,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能夠以一敵眾的高手來?難道說這個所謂的高手並不是上海站的人,而是來自已經搬去武漢的國民**或者是情報處總部?
野山的思緒越飄越遠,居然就在半支菸的時間裡,一下就想到了遠在武漢的情報處總部。不得不說,野山這個從底層一步步幹起來的行動隊長,的確是個很有能力的傢伙,他此刻的推測基本已經接近真相。獨自站在街邊思索的野山,這個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正對面的屋頂上,正有人眼神冰冷的在注視著他。
本該遠遁而去的唐城,實際並沒有真正離開這裡,他只是在離開這條街道之後,又更換了裝扮悄悄的混入街邊看熱鬧的人群之中,在租界巡捕趕到這裡並且維持秩序的時候,唐城已經悄悄攀爬上了正對事發現場的屋頂潛伏下來。租界裡死了特高科的人,而且還是一次就死了十幾個,唐城相信特高科接到訊息之後,一定會派人過來,所以,他來個守株待兔。
功夫不費有心人,接到命令的野山帶人趕來這裡,因為對租界巡捕的叫罵,張波他們離開的時候,就只是隨意留了兩個巡捕用來維持秩序。隱藏在屋頂上的唐城,心知自己這次不可能再來一次全殲,所以他準備只是射殺這夥便衣特務中的頭目。野山的裝束很是平常,但他和張波的短暫交流,早已經被唐城看在眼中。
只是唐城並沒有馬上動手,距離現場超過五十米的唐城,不可能聽到野山和張波之間的交流內容,所以他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野山就是這些便衣特務的頭目。現場的勘察工作很快就已經接近尾聲,一個痕跡專家拿著些變形的子彈頭和彈殼來到野山身邊,兩人的交談才剛剛起了個頭,野山忽然感到一陣心悸,槍聲便突兀的響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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