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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基克海灣,夜,晴,月明星稀。

雖然是漲潮時分,但海面的風浪並不算大,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粼粼微光。

港口閃著星星燈火,歸港的船隻安安靜靜地靠在碼頭邊上。

水手們聚集在港口邊的酒館裡,用酒精來排解遠洋航行的寂寞。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安靜和祥和。

然而,在港口北面幾十公里外的海面上,浮現出五六艘蒸汽船的輪廓。

這是杜邦公司的運輸船隻,此時已被隱去了原本的船隻名稱和編號。

每艘船上都裝載著兩百餘名秘魯士兵。

他們的目標,是伊基克西北邊那片平坦的海灘。

只要成功將船上的一千多號人送到岸上,他們就能趁著黑夜,給伊基克華人守軍的背後狠狠地捅上一刀子。

指揮登陸的秘魯指揮官對這場登陸戰非常有信心。

戰爭開始前,這座港口就是他負責駐守。

他熟悉這裡的每一片地方,熟悉這裡的水文和地形。

在斯旺森先生提出了夜間登陸計劃後,指揮官對此進行了仔細的研究。

越是研究,越發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那些華人絕想不到自己有船。

他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天空的月亮。

月明之日,漲潮之時,便是奪回伊基克的最好時機。

在杜邦公司的運輸船行駛到預定位置後,每艘船上陸陸續續落下了八九艘木製小艇,每艘艇上載著十個人。

小艇在落到海面上後,便向著海岸駛去。

由於作為登陸艇的木船有限,所以他們打算把一千多人分兩到三批送過去。

秘魯指揮官原本想在登陸先做一個實地偵查,可始終無法滲透褐衫軍的防線。

不過根據他的判斷,北線和東線已經基本耗盡了守軍的兵力,哪裡還有人能顧得上這片海灘。

就算有,也不會有太多人。

而在木船靠近海岸時,他的觀察也似乎證實了這一點。

在月光下,海岸上一片寂靜,只聽得見潮水拍打著海岸的聲音。

第一批到達計程車兵下了船,而那些木船,則陸續返回,去接下一批登陸計程車兵。

“長官,我們要不要先出發?”一個士兵問指揮官。

指揮官看了看正在上岸的秘魯士兵,又藉著月光看向了前方。

前方是一片隆起的土丘。

土丘並不算高,也不陡峭,沿著坡面很容易就能爬上去。

但是他看不到土丘的後面。

這也就意味著,土丘的後面,也不容易察覺到海灘這邊的情況。

這真是一個天然的隱蔽。

指揮官如是想道。

“不急,等第二批人上來一些。”指揮官對著那個士兵說道,“他們木船回去有點慢。”

“已經上岸的人,集結!先整理好隊形!”他看了眼那些正從船上跳下來到處跑計程車兵,皺起了眉頭。

真是不成器,怎麼操練都操練不會,也不怪那個美國來的專員笑話。

在海灘上,那些下了船計程車兵開始集結在一起,按照慣例列排成了緊密的橫列。

秘魯的軍隊戰術與西班牙等國家一脈相承,步兵使用的仍是線列步兵戰術。

也就是俗稱的“排隊槍斃”。

“長官,他們已經出發了!”指揮官身後計程車兵指著海面上那些再次駛來的木船說道。

指揮官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到目前為止,敵人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登陸行為。

“所有人,向伊基克鎮,前進!”他下達了命令。

而此時,在對面的土丘上,六挺馬克沁一字排開,正在等著他們。

“大年叔,對面的人有點多啊。”一個年輕計程車兵對著身後的張大年說道。

他握著機槍把手的雙手有點抖。

藉著月光,他能清晰地看到對面的海灘上黑壓壓的一片。

“慌什麼?平時怎麼訓練現在就怎麼打!”張大年面色如常,沉聲說道。

但其實,他的心裡也沒底。

張大年不知道陳劍秋出於什麼目的考慮,只留給他四十多號人防守海灘。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他能夠判斷出對面海灘上敵人的大致人數。

至少有三四百人。

而不遠處的海面上,還不斷有木船將士兵源源不斷地送到海岸上來。

“可是大年叔,光線不太好,我怕打不準啊!”士兵有點心虛,卻冷不防腦袋上捱了張大年一巴掌。

他對著身邊的另一個士兵說道:“傳令下去,按照少主說的,不要瞄,掃就行。”

這是陳劍秋的原話。

秘魯計程車兵方陣已經開始向著土丘挺進了。

他們的步伐穩健,手裡拿著步槍,隨時準備接受指揮官的指令。

四百米.

三百米.

“長官,那個土丘上面好像有東西,不像是石頭。“一個眼尖計程車兵對著自己的指揮官彙報道。

指揮官拿起了自己的望遠鏡,向著士兵指著的方向看去。

可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他完全看不清。

他在猶豫,要不要讓自己前排計程車兵先停下,然後派人去看下。

那些士兵,已經挺進到了距離土丘不到兩百五十米的地方。

然後,土丘上那個疑似石頭的東西,驟然冒出了火光。

伴隨著火光的,是急促的“噠噠”聲。

第一排計程車兵,瞬間倒下了一片,他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被飛速而來的子彈撕裂了。

“有埋伏!”指揮官大聲吼道,“停止前進!還擊!衝鋒!”

對面的防守士兵不可能有太多,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兩百多米的距離,只要衝入對方的陣地,後面跟上來的第二波登陸士兵,就能支援過來。

士兵們一邊向著土丘上方盲目地放槍,一邊向前衝去。

但隨即,六挺馬克沁開始持續地怒吼起來。

彈幕如同一張網一樣撲了過來,反覆篩洗著沙灘上的幾百名秘魯士兵。

又如同一把無形的鐮刀,在撕裂著步兵的陣型。

成片計程車兵,如同被割草一樣倒下,凡事被子彈打中的,身體基本都無法保持完整。

血肉飛散,到處都是士兵將死前痛苦的哀嚎。

秘魯指揮官難以相信自己的雙眼。

這一片海灘,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經遍佈秘魯士兵的屍體,在慘白的月光照射下,宛如一片地獄。

“我的主啊!我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是撒旦嗎?寬恕我的罪孽吧!”

指揮官不知所措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他的認知中,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力量,能夠在瞬間構築如此近似地獄的景象。

於是,他不由自主地開始了祈禱。

可是,他仁慈的主並沒有拯救他。

子彈很快飛向了他的方向,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撕成了兩半。

那三四百個士兵,很快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第二批登陸的秘魯士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被安排在他們中負責指揮的副官以為前方遇上了主力阻擊。

他心急如焚地帶著士兵們衝了上來。

但和他們的先行部隊一樣,如同撞上了一面無形的死亡之牆。

這道牆立在距離土丘兩百米左右的沙灘邊緣,觸之即死,收割著衝鋒們計程車兵的生命。

而從這道牆到海邊的大片沙灘上,秘魯士兵屍橫遍野。

他們的鮮血,已經將整個沙灘染紅了。

負責運輸的船隻,也不敢再靠近海岸,因為子彈能夠一直打到海上。

運氣不夠好的話,恐怕連人帶船都得翻在這裡。

更何況,看岸上的情況,剩下的一兩百個士兵也沒有必要再送到岸上送死了。

在如此密集地打擊下,秘魯士兵的陣型很快潰散了。

看著身邊人悽慘無比的死狀,信奉天主教的他們以為自己遇到了魔鬼,開始四散而逃。

有些,甚至直接跳進了海里。

他們在對面的山丘上並沒有看到敵人,而是吞噬他們生命的一片黑暗。

背後是大海,前方是死神。

秘魯計程車兵們,很絕望。

除了負責操控馬克沁的機槍小組外,土丘這邊其他士兵手裡的槍也響了。

只不過夜晚的情況下,沒法進行瞄準,但仍然對剩下的敵人造成著傷害,

“阿彌陀佛。”

張大年看著沙灘上的白慘慘的景象,有些觸目驚心。

饒是他縱橫沙場多年,經歷過各種場合的屍山血海,也很少看見如此的慘狀。

他不由自主地念了一聲佛號。

“大年叔,你也信佛啊,我爹跟我說過,當年你在安陽可是各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佛祖應該渡不了你吧?”

操控馬克沁的年輕士兵回頭看了看張大年。

他的腦袋上又捱了一巴掌。

“我看今天過後,佛祖也渡不了你了。”張大年看了看堆積如山的彈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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