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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一晃眼兩年又過去了。過去的兩年中,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細細一看卻又發生了很多。
北魏那邊韓氏父子似乎已默默接受了那件事,或許是因為面子的緣故,搶親這件事並未傳得太開,這也致使兩國的關係從中得益,維護了表面上的和諧。但新唐朝廷卻沒有因此感到一絲放鬆,因為他們知道北魏不過是想製造一種‘相安無事’的假象以迷惑天下,實際上北魏暗中已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這些年,校事府的布衣衛已經散步到中原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關外北蠻的地盤都有他們的身影。這些暗探隱隱約約地發現,北魏不但加強了與後韓、南楚等國來往,甚至還能在關外看到他們的影子,這一點讓以王氏兄妹為首的新唐朝廷感到很是擔憂。如今周陳已牢牢掌控於北魏之手,後韓與北魏的關係依然緊密,而南楚皇室那邊龍椅的爭奪也愈發撲朔迷離,中原局勢可謂瞬息萬變。不過近來新唐朝中的頭等大事也不是關注北魏那邊了,而是李家與王家的兩件大事——大皇子的出世於王松嶺的離世。
王松齡老大人在過完八十大壽的第二日便在睡夢中離去,人到七十古來稀,王老大人耄耋之年無病無痛地安詳離去,對他來說也算喜喪。王老大人本就是前朝重臣,在六王之亂時以一己之力鎮住搖搖欲墜的朝局,而他的一對兒女更是如今大唐的兩根擎天巨柱,他的喪事自然是朝中百官心中的頭等大事。是以一時間長安城一片哀嘆,百姓們很多倒是發自肺腑地緬懷這位老大人。至於官員,他們到底是為了紀念這位前輩還是為了巴結王家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英平當爹則是發生在幾個月後,大皇子是寧貴妃所生,雖然知唐的肚子也有喜,但卻晚了大半年。
皇子一出,不光是群臣振奮,整個新唐上下都喜氣洋洋,皇子的誕生意味著新唐後續有人、意味著天子的血脈得到了延續,這也代表了上天仍然眷顧新唐,是以一時間立柳貴妃為後的呼聲極為高漲。
對於此事太后自然樂見其成,柳貴妃之父本就是與王家走得近的大官,只不過先前因周陳的事情便沒將立後一事放在臺面上,此時朝中立柳貴妃為後的呼聲也愈發高漲,太后自然會選擇順水推舟。
……
柳貴妃宮中,大皇子正安靜地熟睡在英平懷裡,小傢伙自打出生後便由奶孃寸步不離地伺候著,直到今天英平才親自上手抱了抱。
英平僵硬著上半身,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壞了什麼。
或許是自己父皇的動作太過生硬,大皇子沒過多久便醒了過來,張口哇哇大哭,英平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頓時緊張得不知所措,好在守在一旁的奶孃趕緊上前將小傢伙接了過去。
感受到雙手的一陣輕鬆,英平長吁一口氣。
看著奶孃懷中這個與自己有著八九分相似的小傢伙,英平忽然感受到一絲奇妙,這個小東西不會說話也不會笑,除了吃就是睡,為何自己見到他就會露出會心微笑?難道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難道這就是為人父的感覺?
英平傻傻地看著正在吮吸乳汁的小傢伙,忽然身後傳來柳貴妃的聲音——
“臣妾不知聖上駕臨,未能及時恭迎,還望聖上恕罪……”
柳貴妃是被宮女扶著走出來的,她看上去極為虛弱,不過是短短几步路額頭上便滲出汗滴,不過這倒不是她矯揉造作,柳貴妃當時生大皇子差點連命都搭了進去,若非子春前來相救,恐怕這位貴妃已經命喪黃泉。
看著柳貴妃還欲跪下給自己請安,英平連忙伸手扶住,道:“別拘泥這些,你身子不好,快快躺下——”
說罷,英平親自攙扶著柳貴妃到床榻上。
感受著英平的小心翼翼,柳貴妃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要是知道平時英平對自己都是冷淡無比,哪怕是臨幸自己也不過是草草了事,連好聽的話都沒有多一句,哪像今日這般溫柔體貼?
柳貴妃的惶恐不安自然逃不過英平的眼睛,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柳貴妃英平暗暗地嘆了口氣,一時間他內心竟隱隱有些自責,自責自己平日是否對這女子太過冷漠了些。柳貴妃雖說是太后的人,但入宮這麼久倒真沒給自己添什麼亂。一開始英平以為這女人是在偽裝,一旦時機成熟便會作妖作亂,是以他一直沒有好臉色對著她,甚至時時刻刻提防著她。可這幾年來,柳貴妃除了老老實實地服侍、伺候英平外,當真沒有惹過任何事情。
柳貴妃的父親本是邊疆重鎮的一位官員,按理說如此家庭出身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會沾些驕縱之氣,無法無天的崔青藍便是最好的例子,可柳貴妃當真是大家閨秀,不但知書達理而且還知道體恤下人,也從不因英平對自己冷漠而將氣撒到太監、宮女身上,這點倒是讓英平另眼相看,加之此次為了生大皇子,柳貴妃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好歹是自己長子的生母,就算二人沒有感情今後也不能對她像先前那般嫌棄與冷淡。
想到這裡,英平拿起柳貴妃冰涼的小手,關切地問道:“用藥之後,可有感覺更好些?”
柳貴妃努力地直了直身子,回道:“子春姑娘妙手仁心,服用她的藥後,臣妾感覺好多了。”
“嗯…那就好。”英平看著臉色仍有些蒼白的柳貴妃,道:“朕已經託三師叔去山中採些奇珍異寶回來,不日便會送入宮中。”
“聖上…”
就在柳貴妃不知說些什麼的時候,宮女端著熱騰騰的湯藥走了上來,英平端起藥碗,一勺一勺地將藥送入柳貴妃口中。柳貴妃誠惶誠恐地將藥全部喝下,原本味道極差的湯藥這次竟是全數喝下,一滴未剩。
隨後,英平又關心了幾句,或許是因為有些激動,柳貴妃臉上浮現出兩朵紅暈,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到了最後竟咳嗽起來。
“咳咳咳——”
見柳貴妃身子狀況仍不佳,英平便站起身來,為了不讓她多心英平補充道:“你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些朕再來看你們孃兒倆。”
柳貴妃無力地點點頭,輕聲說道:“是,臣妾恭送聖上——”
隨後,在眾人的跪安聲中,英平走出柳貴妃的宮殿。
……
一路走來,英平仍沉浸在新生命降臨給自己帶來的震撼中,一個如此弱小的小人兒,是如何一步步成長最終成為成熟的大人?俗話說‘兒方知父母恩’,在感受了生命初始的脆弱後,英平這才感覺到義父當初的不易……
就在英平細細體會這種奇妙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個頤指氣使的聲音將他思緒打斷——
“快!快!快!磨磨蹭蹭想偷懶啊!?你——對!喊的就是你!你快去把那些磚挑過來!還有你!躲在樹蔭低下生蛋吶!啊?快去幹活兒——”
一位官員站在高處指手畫腳地指揮著,而他身後的陰涼處,一位太監正悠閒地坐在那兒品茶。
英平定睛一看,那太監不是別人,真是如今宮中大內總管陳進爵。
如今的陳進爵早已今非昔比,由於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深得太后的喜歡,久而久之他竟成了太后眼前的紅人,是以他在宮中的地位急劇上升,漸漸的不少官員都會主動巴結於他,鞍前馬後不在話下,這不,那位站在高處的官員更是誇張,年紀明明比陳進爵還大個十來歲,如今卻認陳進爵為乾爹!而且他似乎根本不以為恥,反而當著同僚、太監、宮女的面一口一個‘乾爹’,叫得別提有多親切。
在將所有的苦工都使喚起來幹活後,那位‘乾兒子’笑嘻嘻地跑來陳進爵身前,他諂媚地拿出一把摺扇,輕輕地扇了起來,道:“乾爹,這園子估計一個月內便能建好,您看……”
陳進爵將手中的瓜子殼扔在地上,隨後起身來到熱火朝天的苦工之中。這座園子是太后讓他翻修的,他自然不敢有丁點怠慢,但他一個宮中太監又如何懂得這些?得虧這‘乾兒子’曾經在工部呆過,所以便喊他入宮替自己管理這修善之事,若非有他恐怕自己還不知道有多愁呢。
陳進爵露出滿意地笑容,他伸手拍了拍這位‘乾兒子’的肩膀,道:“東兒啊,這事兒你幹得不錯,看來乾爹沒有白寵你。”
那名被稱作‘東兒’的官員感覺骨頭都輕了二兩,他連忙補充道:“替乾爹您辦事兒,那自然要盡心盡力——”
“得了,你那點兒小心思乾爹還看不出?”
“嘿!瞧您說的,東兒真就是一心一意為乾爹……”
“好了,你也不用遮遮掩掩了,你去戶部那事兒乾爹找機會和太后娘娘說說,說不定她老人家看你修園子得力,就允了——”
“謝謝乾爹!謝謝乾爹!謝謝乾爹!”東兒聽後大喜激動地連聲說道,看樣子就差給陳進爵跪下去了。
英平在不遠處聽得是一清二楚,如今陳進爵已經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又天天深宅於寢宮中,昔日主僕二人見面的機會自然少之又少,如今再見發現陳進爵已經是這般高高在上。
其實這也怪不得這些人拼了命地去巴結陳進爵,自洛都之變後英平似乎愈發沒有存在感,除了一些重大節日迫不得已必須現身外,英平索性將自己徹底‘關’起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新唐上下是王家兄妹說了算。
而在宮中太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又是誰?與太后走得近的人又是誰?能時常陪在太后身邊的人又是誰?
答案很明顯,此人自然就是陳進爵。由於陳進爵在唐帝與英平身邊時的良好表現,讓他深得太后信任,現今宮中大小一切事務幾乎都由陳進爵一人掌控,而陳進爵不愧是先後伺候過兩代君王的太監,他將太后交代的所有事都辦得妥妥貼貼,這也難怪他能深得太后的喜愛。久而久之,他變成了太后身邊的第一大紅人,如今不光是宮中的事由他負責,甚至一些官員的任免他都能說得上話,其地位之高可見一斑。
看著陳進爵這副模樣,英平雙眼眯成一條細細的線,隨後他冷冷一笑,向著陳進爵那邊走去。
“陳進爵!你好大的威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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