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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子一連幾日都沒有出現在好友的聚會中,就更別說蘭秋坊了,今日在黃公子與陳公子的盛情邀請下,蘇公子終於踏出家門,準備與眾人一醉方休以一掃上次大會時的鬱悶。
鳳鳴居中,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不停敬酒,酒過數巡後,蘇公子的醉意已漸漸湧了上來,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黃公子見蘇公子似乎已經釋然,便開口說道:“蘇兄,不過是馬失前蹄罷了,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蘇公子搖頭一笑,而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卻沒有回話。
“是啊,論討女子歡心本是蘇兄強項,如今怎麼沒我等旁人看得清?”陳公子補充道。
“哦?此話怎講?”蘇公子斜著有些醉意的雙眼問道。
“蘇兄想想,那鄭小姐雖是驚才豔豔,但她終究是女兒身,二人就算相互欣賞,鄭小姐總不可能去蘭秋坊與知唐姑娘敘事吧?更何況鄭小姐哪有蘇兄這般知冷暖懂風情?恐怕這幾日知唐姑娘一人獨守空閨,早已感到寂寞了吧?”
“對啊——”
“陳兄此言有理——”
眾人紛紛附和道。
蘇公子一聽,倒覺得有些道理,心情瞬間好了不少。
見蘇公子展顏,陳公子繼續說道:“說句現實點的話,蘇兄你可莫要往心裡去啊——”
蘇公子點點頭,示意其但說無妨。
“知唐姑娘雖是聞名長安的琴道大家,但說到底終究只是個蘭秋坊的歌姬……”
陳公子審時度勢地看了眼蘇公子,見蘇公子並沒有對‘歌姬’二字感到不適,便大膽地繼續下去,道——
“蘇兄如此誠心以待,是知唐姑娘的福分,現如今蘇兄一連數日未曾出現在她面前,恐怕她......心中已經有些寂寞...甚至慌亂了吧?”
聽了這番話,蘇公子似乎不再那般煩悶,笑容漸漸爬上他的嘴角,此番話甚合他意,他便帶著三分自嘲、七分自得地說道:“那看來,本公子還是當局者迷了?”
陳公子見狀便趁熱打鐵,道:“那可不是?平日裡知唐姑娘對蘇兄拒絕再三,在我看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如今蘇兄真的不去找她,恐怕她內心又有些期盼吧?更何況蘇兄這身世樣貌、學識風度,打著燈籠也難找第二,若因一女子而失了蘇兄,豈不因小失大?萬一蘇兄你真的移情別戀不再理會她,她這腸子不都得悔青了?”
聽陳公子說得頭頭是道,眾人不禁紛紛點頭附和。
“那依陳兄看,接下來我該怎麼辦?”蘇公子倒誠心討教起來。
“怎麼辦?依我淺見,蘇兄當再晾她一段時間——”
“哦?”
“但需得拿捏好時間,若太短恐顯得蘇兄太過心急,若太長恐知唐姑娘心生怨恨,若恰到好處,則......”
“誒——你聽說沒?這些天知唐姑娘天天邀請鄭小姐去蘭秋坊中共論琴藝......”
就在陳公子高談論闊之時,忽然雅間外面傳來一陣對話聲,聽說話的語氣像是兩名小廝在扯閒天。
“鄭小姐?”另一名小廝故意將語調提高,彷彿對同伴所述內容很是不屑。只聽他得意地說道:“你怕是不知道其中奧妙吧?”
“奧妙?不是說知唐小姐十分欣賞鄭...”先開口的那名小廝有些不解。
“欣賞個屁!鄭小姐那不過是個幌子!”
聽著門外兩名小廝忘乎所以的對話,蘇公子與陳公子等人也不再吱聲,皆不自覺地放下酒杯側耳聆聽起來。
緊接著,那小廝繼續說道:“你恐怕不知道吧?其實天天去蘭秋坊找知唐姑娘的不是鄭小姐,而是鄭小姐的兄長鄭公子——”
“鄭公子?”
“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跟你說啊,那鄭公子還真有些手段,不但......”
小廝將聲音壓低,彷彿在述說一件極其隱晦的秘聞。眾人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聆聽,只聽那小廝說道——
“其實那天比試的時候,真正與蘇公子較量的不是鄭小姐,而是……而是她的兄長鄭公子!那鄭公子啊也是仰慕知唐姑娘久矣,但不知為什麼又不願拋頭露面,估計……估計是威懾於蘇公子的身世地位吧!”
也不知是小廝道聽途說還是信口胡謅,反正他的語氣倒是煞有其事的,只聽他繼續說道——
“那日在大會上藉著其妹妹的名義與蘇公子較量一番,結果大家都知道,蘇公子可謂……可謂是一敗塗地!隨後知唐姑娘寫了幾封請帖邀請鄭小姐上門,鄭小姐這才將那日情況說明,並將自己的哥哥介紹於知唐姑娘......這不?一連好幾天鄭公子都前往知唐姑娘的香閨中,直到這幾天已經無需鄭小姐做掩護,他已經正大光明地隻身前往了......”
說到這裡,小廝頓了一頓,隨後用著無比惋惜的語氣說道:“我看吶,這蘇公子怕是沒戲了,知唐姑娘這朵嬌滴滴的花兒,恐怕要落於鄭公子之手咯......”
小廝雖然聲音不大,但奈何離雅間太近,饒是他有意剋制,但裡面的眾人還是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蘇公子的臉漲得通紅,雙手竟難以自抑地顫抖起來,幾乎將杯中美酒灑出。
剛開始的時候,蘇公子還能勉強保持鎮定,可當聽到‘一敗塗地’、‘前往知唐香閨’、‘隻身前往’、‘落於鄭公子之手’這些刺耳的語句之後,他便再也忍不住,那日被徹底擊碎的羞辱感一時間又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還有不甘、怨恨、無地自容甚至......濃烈嫉妒?
在蘇公子眼中知唐已是他的禁臠,只不過他很享受先前那種慢慢將這朵帶刺的花兒折下的過程,雖然可能會刺傷自己,但越是如此,最後抱得美人歸時那種勝利的喜悅越是讓人沉醉,是以他一直沒有采取強硬的手段。可現在,在面對自己情敵能公然進出知唐香閨這一事實時,他忽然有種自己的領地被他人侵犯、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奪取的感覺。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也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堂堂蘇家公子,竟被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鄭公子給比了下去,不但如此,還要將原本屬於他的‘獵物’從口中奪去,這豈不是在他頭頂撒尿?
蘇公子越想越氣,心中簡直如同炸了一般,他狠狠地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精美的瓷器瞬間粉身碎骨。
外面的兩位小廝聽見裡面的聲音,似乎意識到了情況不妙,飛也似地逃了下去,陳公子等人哪裡見過蘇公子如此狂躁瘋癲的模樣?此時眾人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蘇公子似乎還覺得不夠宣洩,他此時也不顧友人在旁,直接將臺子掀翻,一桌佳餚瞬間灑落一地。
他奶奶的,本公子花了這麼多心思、這麼多的銀子,這個小賤貨連個笑臉都沒幾張,這才十日未見,就對他人如此投懷送抱?
蘇公子心中怒火燃燒,此時他藉著酒勁一腳將雅間的門踹開,‘哐當’一聲幾乎把廳堂內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蘇公子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眼光,大搖大擺地向著樓下走去——
哼!本公子還當你是冰清玉潔,沒想到骨子裡還是個小狐狸精,虧得本公子放下身段哄了你這麼就,今日本公子不發發威、擺一擺蘇家大公子的架子,恐怕你還不知道天高地厚吧?好!好!好!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那也別怪本公子不給面子,今日你從我也罷、不從我也罷,今日你的身子本公子要定了!不僅如此,我還要當著那勞什子鄭公子的面把你辦了!那鄭公子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從本公子手中搶人?今兒不好好修理修理你,我就和你姓!待會兒,我要當著你鄭公子的面讓知唐在我身下生不如死!好讓你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爺爺!至於大東家?想來憑藉他與大東家的關係,他也斷然不會為了一個舞女與自己難堪吧?大不了就讓老爹再多給他一些銀子罷了......
蘇公子眼神逐漸猙獰起來,此刻在他腦海中知唐已是躺在他身下苦苦呻吟,而鄭公子則一臉懼怕地被自己手下摁在一旁。
敢惹老子!?哼!這長安城中敢惹老子的人還沒多少個呢!
......
......
這些日子英平逮住機會便往蘭秋坊鑽,最先還會帶上伊依掩人耳目,到了這兩日索性直接前往,只留了個葉長衫站在門外守衛。說來也是,畢竟伊依是個黃花大閨女,天天跟著自己哥哥上花船也不是個事兒。
今日,英平又興匆匆地跑來蘭秋坊。
經過這些日子,桃娘倒與英平相熟起來,這位鄭公子不但為人風趣,而且出手闊綽,是以現在她看英平也沒有起初那般帶有敵意。
至於知唐,她發現英平對她頗有一些‘發乎情止乎禮’的感覺,這讓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或許只有這位‘鄭公子’是將自己當做‘對等’‘平等’的雙方來看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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