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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太極宮,御書房。
唐帝正在伏案批折,旁邊一個小太監正畢恭畢敬地端著一碗藥湯。
看著唐帝正聚精會神地批閱奏章,小太監神色略有些急可卻一聲也不敢吭,他們深知唐帝向來不喜別人在批摺子時打擾他,是以生怕自己打擾唐帝理政。
這個小太監名叫陳進爵,所有人都喚作他‘小進子’。也不知走了什麼門道,他竟然攀上了宮內總管王公公的關係,不過剛入宮幾年,便被派來伺候唐帝。不過陳進爵也確實有過人之處,人聰明伶俐、八面玲瓏,很會察言觀色,小嘴兒甚是會說好話,但卻知分寸得很,更是因為入宮前識得幾個字,所以才被派來這御書房伺候。
或許是有些乏了,亦或是脖子有些酸了,唐帝將筆放下,扭動了一下脖子,隨後雙目緊閉,靠在龍椅上。
陳進爵覓得良機,抬起頭小聲地對著唐帝說道:“聖上,這藥已涼了大半,奴才給您熱一熱再拿過來。”
唐帝睜開眼,看著小進子端著藥呈於案前,方才想起這茬事兒。不等陳進爵轉身,伸手摸了摸裝藥的玉碗,感覺餘溫尚存,便說道:“不必了。”
說罷,唐帝端起玉碗仰頭一飲而盡。
見唐帝終於將藥湯喝下,陳進爵心中鬆了一口氣,接過玉碗遞給上前來的宮女,便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將玉碗拿下去。
陳進爵轉過頭見唐帝又閉著眼靠在龍椅上,便小心地問道:“聖上若是覺著疲乏,奴才給您捏捏肩?”
不得不說,陳進爵這小太監確實會捕捉機會,唐帝的確感到有些肩頸酸脹,聽聞此提議,唐帝點了點頭,但依舊未睜開眼睛。
陳進爵輕步走到龍椅後面,伸出雙手搭在唐帝肩上,小心翼翼地給唐帝捏捶起來。
也不知這小太監是不是平日裡有練習過,這拿捏捶打的力道竟是恰到好處,被他拿捏過的地方漸漸地也不再酸脹,一股舒暢之感從唐帝肩部、頸部擴散開來,彷彿身子都輕了一些。
唐帝感受著這股舒適,不由得輕輕‘嗯’了一聲。
陳進爵連忙問道:“聖上,奴才這力道可是太重了?”
雖然他開口問道,但手上卻並未停止,似乎對自己的手法相當自信。
“繼續,挺好的。”
“是……”
果然不出所料,聖上對自己的手法甚是滿意,陳進爵心中一喜,手上更加穩重起來。
一陣放鬆後,唐帝心情放鬆不少,他問道:“小進子,你是何時入宮的”
“回聖上,奴才是永昌二十七年春天入宮的。”
“永昌二十七年...那也快三年了?”
“是。”
“為何入宮啊?”
“回聖上,奴才家中兄弟眾多,前些年老家那兒又發了洪災,房屋都給衝沒了,養不起了,飯都吃不飽,便狠了心入宮。”
“洪災?你是潼關人?”
“奴才是潼關人。”
“王尚書的鄉里人吶”
陳進爵心裡咯噔一跳,‘王尚書的鄉里人’這句話也不知唐帝是有意還是無意,朝廷裡六部中就只有一個‘王尚書’,那便是王延慶王大人,而陳進爵也正是託了王延慶的關係才入的宮,否則怎會年紀輕輕得到王公公的賞識與重用?
此時陳進爵背後不禁微微出了些冷汗,但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變化。他想起入宮前王延慶大人對他說的話——聖上是天子,天子自然有天眼,全天下沒有任何事情能瞞得過他,何況一座太極宮?你日後在宮裡一定要慎言慎行,把聖上當做你的主子,聖上就是你的天,聖上的話便是聖旨,聖上的龍體安康比你的小命還要重要......想到這裡小進子當即做出了決定——
與其等唐帝發問,不如自己先說。
“聖上明察,奴才確實有幸與王尚書同鄉......不瞞聖上,嘿嘿,奴才也是託了王尚書的關係,才......”
“哦?”唐帝忽然睜開眼,似乎感覺到一絲有趣。
“啟稟聖上,奴才的鄰居,也就是奴才的發小就在王尚書府中做事,前些年家中遭災,便隻身來京找這位發小兄弟,發小兄弟將我這遭遇告知王尚書,尚書大人看我可憐,又念在是同鄉的份上,所以就......”
“伯忠雖生於長安長於長安,但終究沒有忘記本,王老大人教子有方吶。”
見唐帝未有疑,陳進爵心中懸著的大石頭落了下來,笑著說道:“王大人對老家的人確實挺好,那年遭災時親自回了趟鄉里。”
“那是朕派他去的,他在那兒做了些什麼?”
“主持抗災,賑糧施粥,撫民安民。”
“嗯......”
唐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不知是對王延慶的所作所為表示知曉還是肯定。
陳進爵見該說的都說了,也不再多嘴,全神貫注地繼續伺候著唐帝。
唐帝似乎真的有些乏了,此時又被伺候得極為舒服,神識竟漸漸渙散、放鬆起來,忽然身子一沉,竟靠在龍椅上打起了盹。
陳進爵感到唐帝身子一軟,低頭一看唐帝的頭竟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頓時心裡大叫不妙——
這主子怎麼就靠在自己手臂上睡著了?此刻自己這手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就只能僵在那兒,不敢移動半分,另一隻手趕忙揮舞著,吩咐宮女拿一條毯子來給唐帝蓋上,自己則站在一旁,就算手臂酸得不行,也得咬咬牙忍住......
......
“常將軍求見——”
一聲長長的稟報聲從御書房門口傳來,將唐帝從小憩中驚醒。
唐帝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看周圍,彷彿不相信自己方才睡著,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唐帝心中自嘲地說道。
“喊他進來吧。”唐帝扶了扶額頭說道。
陳進爵見唐帝終於醒來,連忙將麻木不仁的手抽了回來並甩動了幾下,努力讓自己的手臂恢復知覺,可未等痠麻感消退,只見一濃眉大眼、身形雄壯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男子不苟言笑,表情似乎天生帶著些許嚴肅,即便在御書房也大步流星,不似別人在這裡畏首畏尾。
“微臣常之山參見聖上!吾皇萬歲!”
男子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彷彿能震懾住周圍的一切陰靈邪氣、牛鬼蛇神。
“仲賢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謝聖上隆恩。”
陳進爵搬了張椅子過來放在案前,向常之山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唐帝說道:“聖上,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陳進爵深知唐帝在召見大臣之時不喜歡有太監在身邊,識趣地自行告退。
這小太監不但推拿手法好,也知分寸,王延慶倒是找了個機靈的,唐帝心中想道。隨後,他笑道:“行你下去吧,改日再給朕捏捏。”
聽到唐帝讓自己‘改日再捏捏’,陳進爵骨頭都酥了幾分,連忙道:“聖上看得起奴才,奴才願為聖上肝腦塗地。”
“讓你給朕放鬆放鬆,用不著‘肝腦塗地’。”
陳進爵見唐帝似乎心情大好,還和自己開了句玩笑,頓時感覺如沐春風,歡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見小太監退了出去,唐帝將笑容收起,站到窗邊,眼神中煥發出熠熠之光,說道:“仲賢吶,距離‘六王之亂’已經多少年了?”
常之山不知唐帝為何如此發問,但他清晰地記得那些年發生的事,沉聲回答道:“十五年。”
“是啊,這十五年一晃而過,這些事好像還發生在昨日。”
唐帝與常之山同時陷入沉默,彷彿在回憶昔日的一切。
“那時你還是關內大將軍吧?”
“是!”
“朕的那些兄弟忙著在東邊作亂,還不忘跑到你那兒去籠絡你,可謂威逼利誘啊。”
“微臣赤膽忠心、天地可鑑,雍王的信使到了微臣這還未見到微臣的面便被拖出去斬了,微臣......”
聽聞唐帝提及此事,常之山忽然從凳子上離開,跪在唐帝身後。
“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
見常之山跪下,唐帝轉身上前扶起他,待他重新坐定之後,又說道——
“你的赤誠之心朕自然知曉,否則也不會率兵連夜東進八百里勤王。”
常之山一抱拳,並未開口。
“那時候多虧了你與王老大人啊,朕能御駕親征平亂,一來是有你等忠良,二來是王老大人鎮守朝廷,穩住了百官。”
“王國老乃三朝元老,我大唐股肱之臣,自是功不可沒。”
“原本都到了告老還鄉在家頤養天年的年紀了,臨了來了這麼一次,也不知折了他老人家多少壽才鎮住那時候的朝廷......”
永昌十四年時,唐帝力推新政,精簡機構,大大削弱各藩王的權利與兵權,是以在十八年時爆發了‘六王之亂’。那場叛亂起初猶如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六位藩王從各地起兵,向長安逼近,幾欲直搗太極宮。可正是唐帝手下的兩位重臣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毫不猶豫地站在唐帝這一邊,才將這場叛亂平息。
回憶起昔日往事,一種雄心壯志的燃燒之感重新充斥在唐帝胸膛,此刻他真欲向老天再多借些時光,好將胸中的抱負全數施展。
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唐帝目光突然變得深長起來。
“校事府的事怎樣了?”
此話一出,唐帝從記憶中回到眼前。方才他還像一位飽經滄桑的長者,只不過是與老友敘敘情、懷懷舊,此刻就像一條潛藏在深海之底的蛟龍,深邃而又銳利的目光幾欲洞悉一切,盯著這一片浩瀚無盡而又平靜的大海,只要他願意,就可以呼風喚雨掀起滔天巨浪。
“回聖上,此事由微臣親自操辦,府內上下人手招募已完成九成。”
“嗯……”
唐帝此時不苟言笑,就連常之山也看不透這位雄主心中所想。
“校事府歸於樞密院治下統管,但暫不計入在冊,此時只有微臣以及那兩個副使知曉,校事府共計一千六百人,其中‘布衣衛’六百人,‘黑衣衛’千人,每一人......都由微臣親自挑選......未從禁軍十二衛挑選一人。”
“這千騎黑衣,實力如何?”
常之山頓了頓,隨後說道:“天璣強者不在話下,就算天樞強者前來,也能擋住半個時辰。“
天璣強者不在話下……擋住天樞強者半個時辰……黑衣衛的實力可見頗為強悍。
“嗯。”唐帝點了點頭,只不過依舊面無表情。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仲賢啊,校事府的事你繼續給朕盯緊,務必將此事辦好,朕信任你!”
常之山再一次離開凳子,雙手抱拳跪在地上堅定地說道:“微臣定不負重託!”
“芸月閣這些年與大魏走得近,朕心中憂慮萬分。”
提到芸月閣,唐帝的神色不禁凝重起來。
原本芸月閣是中原列國情報的匯聚之地。‘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但凡你有錢,甭管你是新唐還是北魏,皆可獲得想要的東西,你唯一所需付出的那就是銀子。而這幾年也不知為何,芸月閣漸漸地向北魏靠攏,雖說兩國都有自己的探子與特務機構,但面對芸月閣這個天然、無限制的機構,列國很難有效地組織起效率與之抗衡,畢竟閣主是天樞境強者,底下的能人異士各顯神通。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白花花的銀子促使這個天然的‘情報網’撒向中原大地,滲透到列國之中。
“前東漢朝間,曹公組‘校事’監察百官,而今朕欲組建這校事府對抗芸月閣。”唐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常之山寬厚孔武的肩膀,說道:“朕是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吶!”
常之山縱使身經百戰、歷經各種大風大浪,此時感受到這位亦君亦友的大唐帝王的手掌拍在自己肩上,心中依舊有些激動難抑——
這一拍,何其輕描淡寫!這一拍,又何其沉重萬分?
常之山定了定心神,沉聲說道:“聖上,微臣有一事稟報。”
提到此時,向來直來直去的常之山忽然也有些顧及。
“說。”
“王少驚......也想入校事府。”
聽到這個名字唐帝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氣血有些許上湧,有些無力地咳嗽了幾聲,輕哼一聲,道:“哼!怎麼什麼事情她都想插一手?”
王少驚——來自長安城裡的王家,就是那個三大家族中的王家,乃王皇后與王尚書幼弟之子,王家年青一代中的翹楚。王少驚不到三十歲便入大滿境,為王家所器重,只是多年來一直未入朝任職。
看來天底下真的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次組建校事府一事如此隱秘,卻還是讓王家知曉,也不知......這一步,王皇后做的什麼打算?常之山猜不透,他只得過來上奏天聽。
“隨他吧。”
唐帝一揮手,不願多花心思在此事上。雖說這幾年這位結髮之妻揹著自己暗地裡做了許多事情,王延慶也籠絡了不少官員,但賣國叛唐之事,唐帝還是相信他們做不出來的。
“是!”
想到王皇后,那位女子的樣貌便不自覺地浮現在眼前。英平入門的事已妥,唐帝不禁露出微笑,道:“寒門又收徒了,要不改天咱去千牛山上看看?”
不知為何,常之山的眼神中忽然變得複雜起來,先是瞪大了雙眼,瞳孔微微收縮,隨後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好像寒門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十分煎熬,亦或是心中所思,亦或是心中所絆,亦或是心中所念......亦或是心中所恨,只是此時他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並未起身,唐帝看不見常之山眼神的變化。
“是.......”
常之山眯著的雙眼中,似乎帶著回憶、帶著寒霜,又似乎帶著些許不甘,但最終還是將雙目閉上,不等唐帝開口,站起身子,說道:“若無要事,微臣先行告退。”
唐帝沒有注意常之山的變化,似乎依然沉浸在某些回憶中。他揮了揮手,示意常之山可以退下。
常之山領命,恭恭敬敬地退出書房。
......
......
接連幾日,葉長衫與英平的日子過得極其有規律,早起之後一般都能看見正在打掃院子的七郎,隨後將落葉一齊焚燒,隨後吃過早飯就開始練修行的基本功,中午稍微小憩一會兒後。午後便跟著文君臣學習,晚上睡覺前一粒小藥丸。
有規律倒也沒什麼好不好,只是倆人感覺......這日子或許過得太有規律了一些,就拿每日的早餐來說,二人發現早飯必然是文君臣烙的餅子,就連烙餅的大小都幾乎沒什麼變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其他兩餐的花樣也不多,吃來吃去都是那幾樣菜,雖說口味尚且還算不錯,但終究架不住天天吃同樣的東西,幾日下來英平就有點招架不住了,也不知這幾位師叔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時已入秋,晨風讓人感覺到些許涼意。今日葉長衫起得比以往稍早些,推開屋門,後院隱隱飄來熟悉的的煙味,現在他倒是有些慶幸五師姐種的這些花草,若非這些花草,可能飄入院中的煙味會更濃更嗆人。
葉長衫走出屋子後,發現七師兄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那把熟悉的掃帚立在一旁,手中拿著筆,桌上一張白色的紙,不知在那裡寫字還是幹什麼。葉長衫站在自己屋前遠遠望著卻並未上前,七師兄的臉上總是寫著‘生人勿近’這幾個字,所以葉長衫也選擇尊重這種‘距離’,尋思這日後再找機會與這位師兄熟絡。
七師兄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手中的筆稍有停頓,但隨後又揮動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停下筆,將筆平靠在架上,細細端詳起自己的‘作品’。由於他並未將紙張立起,所以葉長衫根本看不清七師兄寫的到底是什麼,只是見他口中唸唸有詞,時不時閉目,時不時仰頭,看樣子是在努力記憶、背誦著什麼。
或許也是在苦讀?
一天之計在於晨嘛,葉長衫並未感到任何不妥,可隨後七師兄的行為讓他覺得有些迷惑,只見七師兄將白紙疊好,起身走向後院,離開時不忘將立在一旁的掃帚一齊帶上。葉長衫稍稍向後院這邊移動了一些,遠遠看去,焚燒樹葉的爐子裡依舊冒著青煙,隨後七師兄將那張白紙直接扔了進去,火焰霎時間燃燒得更加旺盛,可也就是這一短暫的瞬間,火焰立馬又熄了下去,恢復了平靜,就像七師兄的神色一樣。
忽然,七師兄回頭看向院裡,看向葉長衫,彷彿在在告訴院中的‘偷窺者’知曉其存在一般,只是眼神依舊是那麼空洞,從他的眼中讀不出任何資訊、任何情緒,世間的喜怒哀樂與他無半分關係一樣,看得葉長衫竟一陣不自在。
雖說葉長衫與七師兄對視十分不舒服,但葉長衫卻依舊盯著七師兄,並未將目光移開,因為這位七師兄的眼神是在是太過無神,就連朱雀大街上的石獅子都比他有神。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又有什麼不敢直視的呢?
葉長衫向著七師兄點了點頭示意,隨後便轉身離開。
......
今晨早飯依舊是烙餅,二人用過早飯後來到院中,姬陽與此時已站在院中等待他倆。
姬陽與的日子看上去倒過得輕鬆自在,上午監督二人修煉基本功時就讀讀書、喝喝茶,下午便一個人在院中修行,偶爾跑去山林間感受‘天地之息’,這倒是徹底顛覆了這位‘天才’在二人心中的形象,原以為這位三師兄(叔)是一位‘武痴’——即使不是‘武痴’也應該是那種十二個時辰裡,少說得有六七個時辰用於修行的人,而如今看來,與長安城裡的閒散老者無太大區別,過得極為‘愜意’。
今日,姬陽與手中拿著一份不知從哪抄錄過來的棋譜,看棋譜上的墨漬,像是新透乾的,想來這棋譜是他自己手抄來的。
見二人‘無精打采’地走到院中,姬陽與頭也不抬地指了指面前,示意二人可以開始今日的修煉了。
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便開始了半日枯燥無味的修煉。
......
雖已過了立秋,但太陽出來後天氣依舊燥熱無比,汗水漸漸地滲出,佈滿二人的前額,今日也不知怎麼的,好長一段時間竟未有一絲涼風吹來,‘秋老虎’的威力甚大,二位少年的呼吸逐漸地也有些不太平穩。
“氣沉丹田、吐納有息、心平則清、忘我則定”,姬陽與看著棋譜忽然說出這十六字,讓二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著他。
“你倆氣息已亂,歇息片刻吧”
二人相視一看,隨後一齊癱坐在地上,捶打著自己的大腿,一股酸脹難忍的感覺從大腿裡面向外刺出,猶如一根冰錐由內而外地不停在鑽。
“師兄,方才那幾句話什麼意思啊?”,葉長衫留意到這十六個字似乎與修行有關,氣息稍定後便開口問道。
“修煉與世間萬事雖有不同,但其方法也不離其中”,姬陽與放下棋譜,從石墩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二人面前,“‘氣沉丹田、吐納有息’,這兩句是修煉的基本方法,天地皆有靈,化之為‘息’,入門者需得先學會如果吐故納新,將來真正修煉‘天地之息’時,方能感之、受之、用之、馭之;‘心平則清、忘我則定’,這兩句是告訴修行者,欲要修行得道,必須心平,這樣才能不受外界干擾,必須忘我,這樣才能不受自身的干擾,唯有靜心、專心,修行才有效果”。
這一次,姬陽與破天荒的說了好長一大段讓二人感到頗為驚訝,但卻感覺字字精髓,不禁細細品味起方才姬陽與說的這些。
不一會兒,二人便自覺地重新投入到修煉之中,領略了姬陽與的那番話後,二人似乎感覺空氣也沒那麼炎熱、大腿也沒有那麼痠痛了。
......
“師叔啊...您看的這棋譜是哪來的?”
時至午時,一上午的修煉終於結束,雖說英平今日修煉倒也比往日更加集中,但時不時還是會偷瞄姬陽與手中的棋譜,且感到大為好奇,現在逮住機會,迫不及待地問起姬陽與。
“這是老師留下的殘局”
“先生...不對,師祖喜歡下棋?”
姬陽與點了點頭。
“和誰下啊?”
“自己”
“自己??”
“老師棋藝高超,無人能敵,自然只能與自己下”
“這...這怎麼能和自己下。”
“左手下完,右手下。”
“這樣也行?那豈不是...豈不是‘對手’的棋路、下的套都一清二楚?”
“佈局、破局,全為陽謀,無半點遮掩”
“這樣...有意思?”
“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
“自己破自己的局,便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自我突破、自我完善”
“那每一局豈不是...都要很久?”
“正是,最長的一局前後走了三十七個時辰”
“師叔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在旁邊看了三十七個時辰”
“......”
“......”
英平與葉長衫一陣無語,感嘆於自己老師(師祖)的獨特‘嗜好’,更感嘆於三師兄(叔)的毅力與耐心,三十七個時辰?整整三天多一個時辰!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自己與自己下棋?這是什麼情景?
二人正艱難地想象著那三十七個時辰的情景,或許在常人眼中,這三十七個小時只盯著棋盤是多麼枯燥無味,方才聽姬陽與的口氣,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自打我上山以來,老師每次下棋我都在一旁觀看”
是的!就是意猶未盡!姬陽與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臉上一股回憶‘昔日美好’的神色,好像一名歷經艱險的老者在回憶天真無邪、美麗純真的童年生活一樣。
“這些年老師一共下棋七十二次,其中左手贏十八次、右手贏十二次,留下殘局四十二局”
提及老師這些年下過的棋,姬陽與很有興趣,如數家珍一般。
“這一棋譜是老師離開前留下的,名為‘雲上有天’。”
“......”
“這張棋譜的慘烈僅次於‘亡鄭陪鄰’”
“......”
“不過那局‘暗度陳倉’也挺慘烈”
“......”
與姬陽與認識這麼多天以來,他所有說過的話加起來恐怕都不如今天一個上午多,這些棋譜在他看來就像無上寶典一樣,此時正不停地向二人介紹著這些‘名棋譜’的來歷,二人聽得是暈頭轉向卻又不好打斷,只得不停點頭,假裝聽懂,時不時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氣,好似這棋譜的‘厲害’之處震驚到了自己。
終於,姬陽與將這四十二張殘局棋譜介紹完畢,葉長衫與英平鬆了口氣。
“三師兄,沒想到你還如此痴迷‘棋道’”,葉長衫感嘆於姬陽與的痴迷與熱愛,不想這位三師兄不是‘武痴’卻是一位‘棋痴’。
“我不喜歡下棋”
二人一陣腿軟,方才舒服了一些的大腿此時膝蓋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擊中,若非撐住了石墩子,只怕就要摔在地上。
不喜歡下棋!?沒搞錯吧!?那你看得這麼起勁幹啥?還一看就是三十七個時辰?當飯吃還是在拍老師馬屁呢?你就差把這棋譜吃下去了,還說自己不愛下棋?騙誰呢?
看著二人一臉費解的模樣,姬陽與不以為然,慢慢地解釋道:
“每次看老師下棋,都是一種修行”
修行?這也能?這麼一說二人就更加費解了。
“就拿這‘雲上有天’來說吧,黑子‘將’雖前後受敵但士象齊全,有卒在攻、車炮皆在紅子心腹之處,紅子‘帥’已四面受敵,僅有一車在守,餘者皆在對岸,紅子勢若危卵、先行出招,只得以攻代守,黑子見招拆招、後手接招,只得以守代攻,棋局之勢微妙至極,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全盤風雲大變”,姬陽與表情忽然自信起來,說道:“若你是紅子,該當如何?”
葉長衫與英平見姬陽與一臉迷之微笑地看著他倆,也不知這句話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他倆,只得下意識的搖晃了一下腦袋。
“若為紅子,此刻只能破釜沉舟,竭盡所能攻其要害,步步致命,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不能收勢”
“那若是黑子呢?”
“若是黑子,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己方棋子多於對手,若能以一換一那也可將對方磨得山窮水盡,此刻可以不斷後退以化解紅子殺意,但在後退之時,需得時刻注意紅子所露出破綻——只需把握住一個破綻便可一擊致命”,姬陽與信心滿滿地說道,似乎不管他是‘黑’還是‘紅’,都有十足的自信能將對手製服。
“強者對決,也不過如此”,姬陽與將棋譜小心的摺疊好收入衣袖中,留下此時已目瞪口呆的二人便轉身離去,快走到房間之時,頭也不回的傳來一句話——
“生活何時不修行、生活何處不修煉——”
【如果下班早,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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