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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三十人的大名單由太學院公佈,葉長衫、英平兩個名字意外地出現在了這份榜單上,一時間,各國學子議論紛紛,尤其是葉長衫,無名之輩榮登文舉甲榜優段,一時間名聲大噪。各大賭坊針對這兩人做了一番細細的研究,可到頭來竟丁點兒訊息都未打探到,甚至有些賭坊想親自上門來拜訪這兩位少年,結果都被伊鴻雁客客氣氣地婉拒了。但這些賭坊仍不死心,接連幾日提著厚禮想上門,最後還是秦敬卿出面,將前來的賭坊探子臭罵一頓,這些人才心有不甘地悻悻離開。秦敬卿之所以敢跑出去將這些人臭罵一頓,自然是英平有些不耐煩了,只是不想此舉有意無意地將各大賭坊小小地得罪了一些,這些前來打探之人皆對二人嗤之以鼻,若不是當家的交代,若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怎會受這份子閒氣?

秦敬卿幾乎成為了英平等人的貼身嚮導。在將這些賭坊的人全部趕走後,他笑嘻嘻地向著英平介紹寒試接下來的部分。

“兩位小公子,明日參加複試的學子皆匯於太學院,屆時會將複試相關事項告知你們。”

英平自不會擔憂複試,他反倒對姜長鳴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道:“那姜公子是否也會前來?”

“那是自然,縱使姜公子再傲,這太學院和寒門的面子,那是一定不能駁的。”

“那......這些賭坊之人也會去騷擾姜公子?”

“切!給這些犬鼠之輩雄心豹子膽他們也不敢去姜家找不快,別一個不小心惹著姜家,回頭賭坊都沒了!”

“嚯!姜家的影響力如此之大?”

“長安三大家族可不是吹的,任何一家皆是樹大根深,其關係網盤根錯節,牢牢地紮根在這帝都之中,隨便跺一跺腳,這長安都得抖一抖。這些人除非活膩了,否則怎敢不識相去騷擾姜家?”

英平瞪大雙眼,隨後追問道:“這三大家族,除了姜家,還有哪兩家?”

“另兩家是當今皇后娘娘的王家與軍方第一人常大將軍的常家”

“哦?還請秦兄細說。”

“王家就不用說了,除了王皇后外,其兄長乃是當朝一品大學士、勤政殿行走、戶部尚書王延慶大人,他二人的老父王松齡王老大人乃三朝元老,在我大唐威望極高。當年聖上平叛時王老大人坐鎮朝中穩住群臣,發揮定海神針作用。”

英平有些震驚,這王家的地位可謂如日中天,功勞之高、聖寵之深,只怕難有家族能匹及。

不等英平消化完內心的震驚,秦敬卿又說道——

“至於常家,常大將軍三代皆為我大唐軍中效命,滿門忠義,在三軍將士中威望甚高。常將軍的父親當年就是先帝的御下第一猛將,而常大將軍更是在十餘年前那場內亂之時,毫不猶豫地站在聖上一邊,率兵勤王,鎮壓各路叛軍,是以深得聖上信任。如今,常大將軍的兒子也投身軍中,從一軍中小校做起,身先士卒,叫軍中將士如何不服?”

聽到‘常大將軍’四個字,伊鴻雁臉色忽然有了些許變化,他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選擇坐在一旁繼續默不作聲。

秦敬卿繼續說道:“皇后娘娘的王家可謂是三大家中最為鼎盛的一家,皇后娘娘不但貴為大唐皇后,母儀天下,其長兄王延慶更是……更是權傾朝野,坊間有傳聞,若尹相他日告老還鄉,這宰相之位,非王大人莫屬。皇后娘娘的親侄子王少驚,年紀輕輕也是修為甚高,年紀輕輕已是大滿境界的強者,前途遠大,不可限量。”

“這皇后娘娘一家的勢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嘿嘿…...畢竟皇后娘娘和尚書大人當年對聖上助力甚大,方有今日之勢,況且...朝野之事,我等小民自然不好妄加議論。”

提到皇后娘娘,向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的秦敬卿似乎有些顧忌。

聽到這些,伊鴻雁不禁眉頭微皺,他不聲不響地輕嘆一口氣,似乎有不少心思。

英平先是沉默片刻,隨後他又非常不屑地哼了聲,道:“嗨!管他呢,小爺我此行長安為的是寒門,若能入得寒門,便是先生的徒弟,量那三大家族也要看看寒門的面子吧。”

“那自然是,大唐上上下下可都十分仰仗著先生。”

英平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對三大家族的‘識趣’感到頗為欣慰一般。

“所以啊,兩位小公子根本不必擔心得罪這些賭坊,倘若兩位被先生收為弟子,這些賭坊哪裡還敢有半分不敬?”

見秦敬卿提起賭坊,英平便又露出不解之色,問道:“誒?秦兄,我有一事不明,這各大賭坊,為何對寒試如此感興趣?”

秦敬卿露出得意的神色,很顯然他又能在英平面前賣弄一番,他說道:“嘿嘿,小公子就有所不知了,寒試在這些賭坊看來,可是門大生意呢!”

英平似乎對這方面十分感興趣,道:“哦?快說來聽聽。”

“人嘛,皆有貪念,皆有賭性,而賭坊就是抓住了這些賭徒的‘貪念’與‘賭性’,放出各種注讓這些肥魚兒上鉤。你看看啊,這甲榜的人數可以下注,這乙榜的人數可以下注,這甲榜中大唐學子人數多還是北魏學子人數多可以下注,這初試考什麼科目也能下注……可謂五花八門,只要你有錢,這賭坊便敢與你賭。朝廷雖明面上不允許此類事情,但大多數時間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些大賭坊的背後,多多少少有些大家族的影子。”

“嚯!還有此等生意?”

英平先是一臉驚歎,彷彿開啟新世界那般,隨後,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轉,不知在想什麼鬼點子。

“那是自然,寒門第三次開門的時候,有位土財主拿出十兩銀子豪賭那次寒門必收一位女弟子,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結果那次還真讓那土財主蒙對了,贏了數萬兩銀子回去,就是那次,賭坊生意越來越好,下注之人也越來越多。”

“那……參加複試的學子能買自己的注麼?”

“這個當然......”

“胡鬧!天天正經的不學,竟想些歪門邪道!”

伊鴻雁太熟悉英平了,一聽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不禁勃然大怒,不等秦敬卿把話說完就大聲訓斥。

英平見義父忽然如此震怒,脖子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吐了吐舌頭。

“嘿嘿!伊先生息怒,此等事情自然不止小公子一人想到,所以這寒門對此類事情是嚴令禁止的,但凡發現有參試學子下注,不論是誰,一併取消其考試資格,永世不得參加寒試!”秦敬卿見伊鴻雁發怒,笑嘻嘻地做起和事佬。

“噫......這寒門管得還挺寬嘛。”英平小小聲聲地自言自語道。隨後,他做出一副憨笑狀對著伊鴻雁說道:“嘿嘿,我不過是問問,問問罷了……”

看著英平嬉皮笑臉的模樣,伊鴻雁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這是在警告英平。

英平依然憨憨地笑著,沒有再說什麼。

……

……

姜府之中一片安寧,沒有人向姜長鳴道喜,因為在姜家上上下下心中這個結果是理所當然——其實不光是初試,就連複試第一也應該是咱們大公子的!若大公子如此天才都不能入寒門,那一定不是大公子的問題,而是寒門的問題!說句大不敬的話,可能……可能是門主老眼昏花,畢竟快兩百歲的人了,難免看走眼。眼下,這些家僕已經開始準備宴席用的食材和桌椅了,大管家說了,此次寒試十有八九會是咱們大公子的,這宴席是定然要辦的,如此大的喜事兒,事先準備著準沒錯!

正廳內飯桌上,幾道精緻的菜餚擺在上面,一碗鮮美肉嫩的刀魚呈於姜太公面前。此時他正用著手中玉箸,輕輕地夾了一小撮魚身上最嫩的肉,將其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清香潤口、鮮嫩爽滑。姜太公點了點頭,對這魚的口味與廚子的手藝甚是滿意。

“乖孫吶,你有心啦,這楚江刀魚過了清明便肉質大大不如,難為你在這夏季也給爺爺弄來如此口感的刀魚,廢了不少心思吧?”

姜太公好魚,最愛吃鮮美的魚,楚江刀魚號稱“長江三鮮”之一,價格自然不菲,尤其是在這淡季,縱使姜家有錢,那也是有價無市,能求得如此刀魚,自然是花費一番心思。

姜長鳴笑著說道:“爺爺喜歡吃就好,若是爺爺想吃,就是寒冬臘月,孫兒也能為您找到。”

“孝心難得,孝心難得啊!”

姜太公老懷大慰,姜長鳴在世人面前冷漠孤傲,可在這一手將其帶大的爺爺面前,始終是賢子孝孫的模樣,這一點令姜太公倍感欣慰。

姜長鳴見爺爺開懷,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正準備提筷夾菜之時,聽聞一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只見一紮著倆羊角辮的女娃兒從門外風風火火的跑來。

“爺爺、爺爺!聽說哥哥給你帶了好東西來,您怎麼不叫我呢!”

這女孩正處豆蔻年華,雖是年紀與姜長鳴相差許多,但可看出長相與姜長鳴有著幾分神似,尤其是那雙眼睛,美目流轉如剛浸過水的葡萄,烏黑靚麗——不難看出,女孩將來必定也是個大美人兒。女孩散發著一絲青春的氣息,活潑而又伶俐,而青春之下又帶著一絲年少的稚氣,純真而又無邪,任誰見了也感嘆年少的美好。

姜太公聽到小女娃兒喊他,原本就笑著的嘴咧得更開了,他眯著眼睛,臉上皺紋也更加深了些。

“喲,是牙牙啊!來來來,到爺爺身邊來”

“爺爺沒喊牙牙,牙牙不開心,牙牙不過來。”

說罷,小女娃兒嘟著嘴叉著腰,站在門口怎麼都不進來。

“牙牙,聽話,快進來!”

見到妹妹,一向面無表情的姜長鳴竟也笑了起來。此刻妹妹站在門口賭氣,他便放下筷子走到她身邊,彎著身子颳了刮妹妹的秀鼻,輕聲哄道:“是哥哥不好,沒將這好東西告訴你,改日哥哥給你尋份禮物,向你賠罪。”

冷若冰霜得姜長鳴也有如此溫柔細語的一面,這要讓外人見了定然大感驚奇,但這名叫牙牙的女娃兒卻習以為常,依舊像只驕傲的小孔雀,昂著頭不理姜長鳴。

姜長鳴似乎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只見他從袖中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糖葫蘆,在小女娃兒面前晃了一圈,只見這糖葫蘆有魔力一般,牙牙的眼神都直了,隨著姜長鳴的手一轉一轉,死死盯著這糖葫蘆。

“給我!”

牙牙不再矜持,伸手去夠姜長鳴手裡的糖葫蘆。姜長鳴童心大發,將糖葫蘆舉得老高,任其在身前亂跳,就是不給。

牙牙急了,向著老太公撒嬌道:“爺爺!哥哥欺負人!你快幫我評評理!”

“哈哈哈哈!”

姜老太公見兩位小輩頑童之態不禁開懷大笑,對他來說金山銀山易得,這天倫之樂卻是難有。

“你要是坐到爺爺身邊兒去,哥哥就將這糖葫蘆給你。”

“哼!”

小女娃兒嘴中雖不屑地哼了一聲,但身子卻乖乖地向姜太公身邊走去。

見妹妹一副嬌嗔可愛的模樣,姜長鳴頓覺好笑,他不再逗她,將糖葫蘆遞了上去。

妹妹連忙伸手將糖葫蘆接過,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一口一顆,彷彿是什麼人間美味,比這桌上的楚江刀魚還要美味萬分。

“牙牙呀,你說你都這麼大一姑娘了,牙都換了一圈兒了,怎麼還喜歡吃這糖葫蘆?”

這小女娃兒名叫姜牙牙,是姜長鳴的幼妹,姜家男丁興旺,但女子卻少得可憐,姜長鳴的父親老來得女,又是姜家這一代中為數不多的女娃兒,這女娃兒不但生的漂漂亮亮,更是聰明伶俐,才智過人,小小年紀便有著超過其他幾位兄長的智慧,所以全家上上下下寵得不得了,視其為掌上明珠,尤其是老太公,對這孫女兒可謂是寵溺至極,相比於姜長鳴竟有過之而無不及。牙牙年幼時,敢趴在姜太公懷裡扯老太公鬍鬚的,恐怕整個大唐上下也就姜牙牙一人,就連姜長鳴小時候對老太公也是畢恭畢敬,不敢造次。

“牙牙就喜歡城南老沙家的糖葫蘆,一輩子都喜歡!”姜牙牙吃著糖葫蘆,含糊不清地說道。

“糖葫蘆糖葫蘆,將來你就嫁給這糖葫蘆算了。”,姜長鳴見幼妹憨態可掬,打趣到。

“哼,要你管!”姜牙牙吐著舌頭,向姜長鳴做了個鬼臉,“哥哥別管我,先管管你自己的婚事吧!莫要再讓爹爹天天催著,我聽了都煩。”

“你......”

姜牙牙人小鬼大,口齒伶俐,一句話噎得姜長鳴毫無反擊之力,若要問姜長鳴全天下最怕誰,那自然要數這鬼精鬼靈的幼妹了。

“是啊,長鳴吶,這婚姻大事可莫要耽誤了,莫怪爺爺多嘴,大丈夫三十而立,先成家後立業嘛…...”

聽聞婚姻二字,姜太公忽然放下筷子,化身為尋常老頭一般,苦口婆心地勸起姜長鳴來。

姜長鳴一陣無奈,他潛心修行,對男女之事絲毫不放於心。平日裡父母嘮叨此事倒也算了,可面對老太公他卻總有種愧疚感,雖說老太公身體尚健,但終究是七十高齡,自己也希望老太公能早日見著嫡重孫,可這男女之事終歸是他自己的事,不喜便是不喜,怎麼也強求不來,所以此時只得悶悶不言。

牙牙玲瓏心,看出哥哥有些難堪,馬上改口對著老太公說:“爺爺您也別急,哥哥如此英俊瀟灑,文武雙全,想嫁入我姜家的大家閨秀怕是能從長安排到大梁呢!哥哥現在是專心修煉,有朝一日功德圓滿後,自然會成家,您別急,是吧?哥哥?”

牙牙說完,暗暗朝著姜長鳴眨了眨眼。

“啊?哦,對對對,牙牙說的對……”姜長鳴反應過來,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暗暗向牙牙抱拳示意。

姜太公雖是長安城內泰山北斗,但面對自家倆位孫輩小兒,竟是一點辦法都沒。

“唉,年輕人的事兒,我這個老頭子可是管不了咯。”

說罷,姜太公只好再次將玉箸拿起,重新品嚐起盤中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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