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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這場雨來得忽然。

雨聲嘩啦嘩啦,響個不停,整個帝都溼漉漉的一片。

大雨滂沱,連帶著空氣裡的涼意都更重了幾分。

蘇慈意從床上悠悠轉醒。

柳媽正在她的身旁,一臉憂色地摸著她的額頭。

見她醒了,柳媽頓時一喜,“太太,你醒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蘇慈意想要從床上起來,但只是動了動,一陣頭痛就襲來。

“唔……”蘇慈意難受地支吾一聲。

柳媽連忙讓她躺好,給她掖好了被子,“太太,你先別動,你還沒退燒呢!”

蘇慈意臉色蒼白,她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虛弱,嗓子裡也一片乾啞。

“我發燒了?”她聲音發虛。

柳媽連連點頭,道:“先生把你帶回來以後你就開始發燒了,家庭醫生已經來看過了,就是受了些風寒,再加上情緒上過於壓抑,所以高燒起來。”

“點滴也已經打過了,現在還在低燒,太太可千萬要好好休息。”

現在連柳媽也一口一個“太太”地叫她。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江承宴要求的。

蘇慈意閉了閉眼,無心計較這些,腦袋裡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她被江承宴攔腰抱起離開江家側宅以後,上了車她就只覺得頭暈腦脹,所以睡過去了。

沒想到再醒來柳媽就已經在旁邊,而她還發了燒。

“江承宴呢?”蘇慈意又緩緩睜開眼睛問道。

柳媽嘆了一口氣,道:“先生不知怎麼了,回來以後心情就一直不好,守著你等你高燒退下去了一點以後,他就一直在書房裡待著,也沒有吃飯。”

柳媽字裡行間全都是擔心。

蘇慈意抿緊了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唇,長睫輕斂。

她大概也能想得到江承宴此時的心情複雜吧。

同她一樣。

他們二人在會見過江城海和許家贏以後,樹立起來的堅固防線也全都被擊潰。

這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理得清的。

大概是因為還在低燒中,蘇慈意渾身都沒有力氣。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柳媽給她熬了一點清淡小粥喂她喝下,還準備留下來守著她。

蘇慈意知曉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情況,便堅持著讓柳媽回去休息了。

柳媽無奈地退了出去,輕輕將房門半掩上了。

房間內只留了床頭的一盞暖黃色小燈。

蘇慈意翻了個身,睜著黯淡的雙眸望著窗外的雨,遲遲入不了睡。

大概是因為在夜色之中,她那張清冷的小臉上失了光彩,沒有一絲明亮。

外面的雨打著窗戶,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

細細回想起許家贏說的那些媽媽的死亡真相,蘇慈意心裡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況且,許家還有一個許清知,明顯是知道什麼內情的。

只不過現如今她還沒有辦法從許清知那裡得出那些答案。

許家贏是個老狐狸,現在恐怕也從他口中套不到什麼話了。

既然他將媽媽的死全都推到了江城海的身上,那麼蘇慈意就必須要再見江城海一面。

誰是人誰是鬼,總能問得出破綻。

疲憊之意湧上,蘇慈意輕輕閉上了眼。

只怕這兩個都不是人。

都是鬼。

可不論這條路有多麼難走,她也會一直走下去。

哪怕渾身荊棘,她也一定要為媽媽報仇雪恨……

蘇慈意內心思緒纏繞不止,她想得入神,便也沒有發現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些。

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男人沒穿外套,身上僅僅只穿著一件白襯衫。

襯衫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領口略顯凌亂,一身的健壯肌肉在白襯衫下顯得禁慾感十足。

蘇慈意發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候,男人已經從她身後將她給環抱在了懷中。

男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淡香和一絲菸草味道也隨著這個擁抱散到了蘇慈意的鼻尖。

單是嗅到這股氣息,蘇慈意就知道來人是江承宴。

她動了動,但身後的男人卻將她緊緊抱住,按著她不許她動。

一隻微涼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額頭。

蘇慈意聽見身後的人低沉的嗓音傳來:“嗯,燒退得差不多了。”

說完,又將她給抱緊了幾分。

蘇慈意沒有掙扎,但還是說:“我受了風寒才發燒的,你離我遠些吧,免得被傳染。”

江承宴低啞輕笑了一聲,下巴放在了蘇慈意的頸肩處輕輕蹭著她。

大概是他冒出了幾根胡茬還沒有刮掉,所以蹭得蘇慈意直髮癢。

“傳染就傳染吧,剛好有難同當了。”江承宴戲謔道。

蘇慈意無語。

不過見他還能有開玩笑的心思,一顆心也情不自禁地微微放鬆了一些。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但還是想跟江承宴說說話,沉默了半秒,又開口道:“柳媽說你一直沒吃飯,怎麼不去吃一點?”

“吃不下,沒心情。”

他答得倒是坦誠。

蘇慈意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沉默了下來。

一室的昏暗,床頭的小燈散發出暖黃色的光線,此時卻顯得有幾分曖昧溫馨。

頸窩處又被蹭了一下。

蘇慈意縮了縮脖子,剛準備回頭瞪江承宴。

男人的聲音卻已經先一步傳過來。

“慈意,別怕,我會幫你。”

蘇慈意心頭動容了幾分,她定了定心神,道:“我從來都沒有怕過,只是……有點累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江承宴的面前說累。

也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將她的脆弱暴露在江承宴的面前。

確實是累了。

從媽媽死後,她一個人孤獨地活到了現在。

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成長到現在心有城府、鐵血手腕的蘇慈意。

這其中摻著多少苦楚和多少血淚,只有蘇慈意自己一個人知道。

身後的男人忽然輕輕嘆了一聲,這一聲嘆息之中含著數不盡的憐惜和疼愛。

江承宴無限寵溺地親了親她的耳朵,話裡讓人分不清到底含著幾分認真,“如果我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蘇慈意笑了,“怕是沒有那個機會,再早也不能早了,畢竟我是因為替嫁才被接回帝都的。”

江承宴也笑了。

也是。

他們還是因為一場替嫁才結的緣。

空氣又恢復了安靜。

被江承宴這樣抱在懷中,蘇慈意莫名多了幾分安全感。

她垂了垂眸,長而密的睫翼在眼下映下陰影。

蘇慈意的聲音輕得很,“江承宴,你母親能看見你現在成長成這樣一定很欣慰,至於有些人……連親人都不配是,你……不用在意那些人。”

剛說完這些,蘇慈意的心裡就有幾分後悔了。

她感受到了身後的江承宴抱著她的力道更重了幾分,甚至勒得她有幾分不舒服。

可也只是一會兒,江承宴便放開了她。

隨後,甚至都由不得蘇慈意反應,男人便霸道地將她的身子給轉了過來。

傾身而上。

江承宴的唇上還有幾分涼意,更有一縷煙味,就這麼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急,也很兇。

似乎是在宣洩著什麼情緒一般,卻又不敢太過放肆,而是努力剋制。

但即使這樣,這個吻也還是顯得那麼氣勢洶洶,猶如窗外的雨一般,細細密密地落下來。

蘇慈意一開始還試圖掙扎。

可。

在她感覺到有一滴滾熱的淚珠落在了自己的臉上時。

所有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卸下。

身上壓著的男人還在奪取佔據著她的美好,蘇慈意卻無心抵抗。

二人都壓抑了一天,卻又不止是一天的情緒都在這一刻被開啟了閥門,通通迸湧而出。

蘇慈意伸出手來,環住了江承宴的脖子。

她也擁著他。

笨拙,青澀,卻也真誠地回應著。

唇齒相交間,二人的呼吸纏綿在了一起,兩具緊緊相擁在一起的身體也逐漸滾燙。

室內的溫度節節攀升。

蘇慈意隱約聽見,男人附在了她的耳畔,輕咬著她的耳垂對她低語。

“蘇慈意,你媽媽不會枉死。”

這個吻愈加熱烈。

窗外的雨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蘇慈意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一隻在狂風驟雨之中的海浪裡的孤舟,隨著風雨飄搖。

她甚至都快要聽不清江承宴對她的痴痴耳語聲……

“蘇慈意,我會護你,亦會幫你報仇。”

“你身後有我,從此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除非我死,否則無人能欺你。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也離不開我。”

“蘇慈意……”

“我只有你了……”

後來的後來。

蘇慈意只感受到了身體像是被一分為二般的劇烈疼痛。

她弓起了身子,男人卻將從她嘴邊溢位的痛吟聲給吻去。

連同從她眼尾處落下的一滴清淚,也被男人一同吻去。

江承宴憐惜地蹭著她的臉,聲線中染著的欲和火散發炙熱。

他掐著她的腰,一聲又一聲地同她道歉。

一聲又一聲地誘哄著她,讓她乖。

沉淪再沉淪。

他們像是墜入了深淵,又像是直抵了天堂。

兩個同樣傷痕累累的人互相舔舐著對方的傷口。

直至最後,在蘇慈意閉著眼,渾身散架般的疲憊之中。

江承宴緊緊將她擁在懷裡,溫柔地輕吻著她微紅的眼尾,低低呢喃:“寶寶,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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