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人魚之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淵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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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榭看了一眼荼蘼王身後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凌浩，眼中浮現出一抹猙獰：“荼蘼！你為了殺我，竟然勾結人類！”

“笑話，他是聖王后裔，我深淵一族本是聖王臣子，沒有聖王庇佑，你以為我族能夠繁衍無盡歲月直到現在？是你被野心和貪慾蒙了心，做夢妄圖稱霸陸地，卻不知正在將全族帶向萬劫不復！”荼蘼王憤怒地咆哮著。凌浩就跟在他身後不遠，他很清楚現在的荼蘼王重傷未愈，實力也就跟荼鰲差不多，而且那壺榭氣息內斂卻兇威外洩，絕對是個極為難纏的高手，當初在愛琴海見到的鮫姥和他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他得保護著荼蘼王一些，不然這老怪物很可能就回不去了。

“哼！你就是個天生的奴才，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送你一程，到下面去給你的聖王繼續當狗吧！”壺榭怒吼一聲，如一頭猛獸一般向荼蘼王撲去。

凌浩剛想去幫忙，一道身影從他身旁橫飛而過，竟然是田勇，被對手打得橫飛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連潛水面罩都打掉了，他“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裡面還夾雜著一顆槽牙。

“你大爺的！”田勇被激起了兇性，雙眼赤紅，罵罵咧咧地拎著寶劍，再次衝出去。凌浩見他吃虧也想上去幫忙，不過他知道田勇的性格，這是一個遇強則強永不服輸的人，若是幫他，反倒會讓他更憤怒。

而荼瑤這邊也不樂觀，這姑娘雖然實力強大，但在格鬥技巧上完全就是個門外漢，被對手耍得團團轉，完全一副有力使不出的樣子，要不是她那小拳頭上有著萬鈞的力道，對手一下也挨不起，怕是早被人家拿下了。

己方三個隊友全都陷入了被動，凌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先幫誰好了。稍一愣神的工夫，荼蘼王這邊就被壺榭打倒在地，後者那一對寒光森森的爪子照著他的胸前便爪了下去。

“你敢！”一道赤色刀光閃過，凌浩情急之下縱身一躍，全力一刀橫削向壺榭，後者則是伶俐一跳，一個後空翻華麗地躲了過去。荼蘼王雖然獲救，不過這次動手又牽動了舊傷，一時間竟然疼得起不了身。

凌浩卻是沒有停手的意思，一刀快似一刀，刀刀不離壺榭的要害，緊緊地追在其身後。而壺榭則是從容地躲避著攻擊，腳尖一點便後退數米，凌浩的每一刀都被他剛剛好差之毫釐地避過，就如同是一個高手面對著菜鳥炫技一般。

凌浩大怒，將轉龍珠中的力量灌注入龍弧之中，只見龍弧升騰著白氣，血紅的刀身瞬間凝上一層白霜，寒氣凝結成一股鋒銳的刀氣，竟是硬生生讓龍弧的殺傷距離增加了一尺。這下壺榭躲閃不及，胸甲被劃出一道大口子，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壺榭被激怒了，猛然身形一動，速度竟是比原來快出數倍，雙爪猛抓在凌浩的肚腹之上，然後用力一劃，只見後者轉著圈地倒飛了出去，鮮血在空中甩得如同是下雨了一般。

“凌浩！”宮殿中響起了荼瑤悽絕的喊聲。

“轟隆”一聲，荼瑤也顧不得在眼前相對窄小的空間內龍化施展不開了，登時化身成為巨龍，身軀瞬間擠倒了殿內的好幾根石柱，碎石簌簌而落，整個宮殿彷彿都搖搖欲墜了。巨大龍首朝著壺榭噴出一口烈焰，後者身體快速移動躲避著，鋪在地面的石板都被高溫熔化成了汁水。

“荼瑤，你就算是變成了瘋狗也咬不死我，你們這個家族的沒落是不可逆的，荼蘼這老匹夫生不出兒子，而你這個唯一的骨血卻是個蛇人，深淵一族誰會服你們父女？”壺榭一邊躲避一邊狂笑叫囂著。這讓荼瑤更加的憤怒，瘋了似的追著壺榭攻擊。

另外一邊，田勇是個戰場老手，不管身邊正在上演著什麼，都不會影響他戰鬥的注意力，而他的對手就不一樣了，荼瑤的龍化給了那侍從不小的震撼，一方面他怕荼瑤殺死壺榭，那樣的話他也是死路一條，另一方面他還怕壺榭丟下他們自己跑了，不時用餘光瞟向一旁的戰場。這種行為是很危險的，尤其是他的對手還是一個接受過嚴格訓練的殺人機器。

一道劍光細如絲線般從侍從的肋下貫穿而過，緊跟著一個橫斬，甲殼上留下一道整齊的細縫，鮮血自縫隙中溢位，侍從想逃走，可他的下半身已經不聽使喚了，緊跟著上半身猛然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彎倒，他的脊柱已經被削斷了。

被荼瑤置之不理的那個侍從自然沒有膽子再去攻擊龍化了的荼瑤，不過他卻看見了不遠處倒地不起的荼蘼王和凌浩，尤其是荼蘼王，殺了他或許自己就能夠得到壺榭的格外器重，從此平步青雲了也說不定。他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生怕引起荼瑤的注意。此刻荼蘼王雖然還有意識，可舊傷發作的他根本就是案板上的魚肉，連開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眼中滿是絕望的荼蘼王，侍從笑了：“對不起了我尊貴的王，用您的性命成就我的一生顯貴吧！”利爪揮出一道殘影，就在荼蘼王即將被刺穿的時候，侍從的手腕被一隻沾滿鮮血有力的手抓住了，一股奇寒自手腕上傳來，他的整條胳膊瞬間被凍結，完全失去了知覺。

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壺榭重創的凌浩，此刻只見他身上的潛水服已經碎裂，數道猙獰的傷口出現在其腹部之上，雖然周圍染滿了鮮血，但似乎傷口的血卻已經止住了。

“你還沒有死？”侍從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又鎮定了下來：“受了那麼重的傷，就算沒死也差不多了。你乖乖躺著等死不好嗎？又何必非要找不痛快呢？”侍從怒極而笑，另一隻手上鋒利而泛著黑光的利爪已經向凌浩的胸口探來。

“刷”的一聲，一道劍光閃過，一對利爪飛了出去，緊跟著侍從的腦袋自鼻子處橫向出現一道血痕，上半截腦袋緩緩滑落，至死那侍從的眼中還滿身驚恐和難以置信。田勇氣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後，“達摩克利斯之劍”上一滴滴鮮血滴落。

“老大，你沒事吧？”田勇看著凌浩一身的鮮血，擔心地問道。

“沒事，我好得很。”凌浩淡然說道。他剛才的確是受了非常致命的傷，連腸子都差點從肚子裡掉出來，不過體內的“木之源”釋放出一股連綿不絕的生氣，彷彿是能夠滋養世間萬物生生不絕的神秘力量在凌浩體內四處遊走，迅速地治癒著他的傷勢，即便是胸腹上深達內臟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凌浩先是震驚，然後便是狂喜，如果自己真的擁有了如此神奇的力量，豈不是說，自己除非是當場死亡，否則都能快速恢復如常？這是開了掛，幾乎等同於不死之身啊！

又一聲龍吟響起，將凌浩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向了荼瑤和壺榭的戰鬥。壺榭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兩個侍從相繼殞命，他再也無法像剛才那樣悠閒地逗弄荼瑤了。在巧妙避過荼瑤一口炙熱的火焰龍息之後，他輕輕掰下背後兩根一尺長的棘刺，甩手擲出。這是他的拿手招數，不知多少強者死在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之上。棘刺快若流星，劃過兩道詭異的弧度，刺進巨龍的身體，這才使得荼瑤發出一聲痛苦的龍吟。

荼瑤雖然強悍，但畢竟戰鬥經驗不足，龍化是她最大的一個失誤，雖然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力量提升數倍，但也同樣限制了她的靈活，在她一時間奈何不了敵方的時候，碩大的軀體便成了荼瑤的致命弱點。眼見中了壺榭的棘刺，那棘刺黑黝黝地閃著烏青光澤，顯然是有毒的，荼瑤無法再維持龍化，一下子恢復了原形，兩根棘刺正好刺在她的肋下，顯然是傷得不輕。

壺榭不依不饒，徑直向荼瑤衝去，凌浩和田勇飛奔而至擋在他的面前。“煩人的螻蟻，滾開！”壺榭一聲怒喝，凌浩和田勇腳還沒有站穩，一股腥風便撲面而來，又是兩根棘刺。田勇手中寶劍剛好揮出，棘刺正射在了劍刃之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是凡物，自然不會損壞，但壺榭射出棘刺的力量極大，只聽“當”的一聲，田勇如被卡車撞了一般倒飛出去，寶劍也脫手拋飛了老遠。凌浩就沒那麼好運了，棘刺穿胸而過，右邊胸口頓時多了一個透明的窟窿，巨大的慣性也將他帶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論實力，壺榭確實太強了，凌浩和田勇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

壺榭繼續衝向荼瑤，手中已經多出了好幾根的棘刺，後者此刻身中兩刺，哪裡還有躲避的能力，只能閉眼就死。壺榭心花怒放，王族荼氏若今天真滅在他手裡，深淵一族還有誰能和他爭奪控制權？他像是自言自語般唸叨了一聲：“死吧！”手中數根棘刺已經擲出。

“噗噗噗噗……”血肉被刺穿的聲音接連響起，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吃驚地愣在了那裡。棘刺並沒有刺穿荼瑤，因為荼蘼王不知什麼時候衝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為女兒當下了所有致命的攻擊。不過他身上多處要害都被刺中，這回是絕無活下去的可能了。

“父親！”本就臉色蒼白的荼瑤此刻臉色更加蒼白了，淒厲地吼了一聲，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勢，一把抱住了荼蘼王的身體。

荼蘼王這時已是奄奄一息，他剛才拼命衝過來救自己女兒已經消耗掉了最後的一絲氣力和生機，現在就彷彿是一盞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燭火一般。“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深淵一族新的王了，你要……帶領著族人……找到一條新的生存之路，讓我們的族群……得以繼續繁衍下去……生生不息……”荼蘼王艱難地說著，從脖子上摘下一塊古樸的橢圓形金屬吊牌放到荼瑤手中，這是深淵一族之王的信物，叫做“深淵之眼”，也是權力的象徵。話還沒有說完，荼蘼王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氣絕而亡。

壺榭在見到荼蘼王捨身保護女兒的場面後也是愣了一下，對他這種心硬似鐵的人來說，自然理解不了荼蘼王的舉動，震驚中帶著宿敵死在面前的狂喜，讓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了，當他見到荼蘼王摘“深淵之眼”交給荼瑤時，才猛然清醒過來，這是他此生最夢寐以求的東西。

“把它給我！”壺榭怒吼一聲，再次朝荼瑤衝去。剛跑沒兩步，他便悶哼一聲停了下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腹部兩寸長的劍尖透體而出，那是“達摩克利斯之劍”。

數丈外，田勇癱坐在地上，一隻手還保持著投擲的姿勢，他滿嘴鮮血，卻是一邊癲狂笑著，一邊喊道：“你個臭蝦爬子，想得美！”

壺榭憤怒了，他怒目瞪視著田勇，若是放在平時，他非衝過去把對方生吞活剝不可，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壺榭啐了一口，轉身緩慢地一步步繼續向荼瑤逼近，就像一頭受了傷的瘋狼。

可還沒等他走出五米，腦後破空聲響起，壺榭下意識地橫移躲避，然而他畢竟受了重傷，動作速度慢了很多。“咔嚓”一聲，他的一條胳膊連著半個肩膀硬生生地被砍了下來，只見凌浩渾身都被鮮血染透，他喘著粗氣，長刀拄地，龍弧上的絲絲寒氣已經將刀上的血跡凍結成了冰。“木之源”雖然能夠快速修復他的身體傷勢，但卻無法恢復體力，一次次的致命重傷極大地消耗著凌浩身上的血液和體力，讓他的臉色如同白紙一般瘮人。

“吼！”壺榭一聲痛入骨髓地怒吼，鮮血從傷口中噴射而出，如同水管破裂了一般。“你們這些臭蟲，生命力竟然如此之強！好，我就把你們碾成肉泥，看你們還能活過來不！”壺榭都快要氣瘋了，他一臉猙獰地回身向凌浩一步步逼近而來。而凌浩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此刻哪還有力氣與之對戰，即便是躲避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見壺榭來到近前，一支黑漆漆的尖銳巨爪已經抬起，凌浩萬念俱灰，只能閉眼等死。就在此時，一股奇寒驟至，瞬間將壺榭凍成了冰雕，就連相距很近的凌浩也是瞬間渾身結了一層的冰。緊接著炙熱高溫降臨，壺榭的冰雕被一團紫色火焰包裹，“噼裡啪啦”聲響起，緊跟著便是“咔嚓”聲不斷，冰雕碎裂，壺榭的身體也隨著冰雕碎成數塊，死於非命。

只見荼瑤一手挽著荼蘼王的屍體，胸膛劇烈起伏著，傷口崩開，鮮血已經流到了地上，她也是用盡了自己僅剩的所有力量，給了壺榭致命的一擊。“撲通”一聲，荼瑤眼睛一翻，昏倒在地，而凌浩身上一層層的冰殼此刻才片片剝落，人早已沒了意識，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幾十分鐘還是幾個小時，“木之源”再次修復好了凌浩的傷勢，讓他悠悠醒轉，只見田勇此刻正拿著他的寶劍，照著壺榭的屍體細碎剁著，似乎是生怕其活過來一般。凌浩緩緩走向荼瑤，後者雖然仍在昏迷但氣息穩定，剛才動用了轉龍珠的力量，冰火之氣在其體內遊走，竟是將棘刺上的劇毒給解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田勇背了荼蘼王的屍身，凌浩抱起昏迷的荼瑤，拎上壺榭的腦袋，蹣跚地朝外面走去。之前正殿的戰鬥已經結束，荼蘼城一方慘勝，荼鰲正帶著手下殘存的千餘戰士清理現場，眼下大殿已經被水淹了一半，到處都是一片殷紅，血腥味刺鼻，令人作嘔。見凌浩等人出來，尤其是還帶著敵酋的首級，一時間喜出望外、歡聲雷動，當看到荼蘼王的屍體時又全都痛哭失聲起來。

殿外，水靈星與妙藻帶著大軍幾乎兵不血刃地俘虜了聖光城所有軍民，與凌浩他們匯合後，押著俘虜凱旋而歸。

三天後，荼蘼城舉行盛大儀式，安葬了荼蘼王，同時荼瑤遵照荼蘼王的遺囑繼位為王，成為了深淵一族的女王，深淵一族經過這次浩劫，族人減少了大半，加上老弱婦孺僅剩下不到六十萬，好在最終族群統一，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和平時代。

“你真的要走嗎？”帶著王冠的荼瑤走進小島上凌浩的石屋，此刻眾人正在收拾裝備，竹竿他們幾人已經去打理那艘舊漁船了。

凌浩並沒有停下手裡的收拾：“是啊，來這裡這麼久了，實在是該回去了。”

“可是我不想讓你走。”荼瑤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情愫。

“荼瑤，你清楚，我不屬於這裡。”凌浩拒絕得非常乾脆，他已經吃夠了不乾脆的苦，以後面對感情問題，他都不會再優柔寡斷、誤人誤己了。

“我知道，你我不是同族，沒有那個可能，不過還好你我身上有著深淵契約，此生我們也算是休慼與共，息息相關了。”荼瑤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凌浩暗歎：“希望不是又一個‘剪不斷理還亂’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