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喜歡看你陷入難以抉擇的掙扎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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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你倒是記得挺清楚。”

顧醒吐槽道。

【我吧，性格有些惡劣，但一向言而有信、說到做到，比較看重這個】

“不必您說，”顧醒硬著頭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嘿，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一下你】

“說。”

【那個老頭其實不是曄何教徒，你看他渾身上下連個十字架都沒有嘛】

“我知道。”

顧醒看著紙條，“我還以為您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說，就這？”

【哇，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才在屋子裡吧，我看著老人，他迴避我眼神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後來，他從屋子裡走出來，腦門上全是血。我想，他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我吧。”

【你早就猜到他不是耶何教徒？那你還答應那種騙子的請求……】

“嗯……”

顧醒回頭看了看D-003房間，彷彿還能看見老人佝僂的身影站在門口，

“他讓我感到很舒服。我其實一直對那些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別人的人充滿敬意，不管他是為了一個人，還是為了更多的人。現實之中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呢。

而且，答應老人的請求，這件事本身也讓我覺得很舒服，很通透。答應下來之後，反倒比之前顧慮重重的時候輕鬆了很多。感覺可以放下包袱，輕裝上陣了。”

【哇，原來是聖人型人格，居然成了怪誕描述者。我感覺自己撿到寶了哦】

“你想多了，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

顧醒找到聖子，問道：“你知道D-004的住戶是誰？”

因為智子正在組織人手收集地下室每一個使用者的詳細資料，所以臨時將前幾個房間的住戶資料交給聖子保管。倘使刑事課有需要，可以隨時找聖子查閱。

“嗯，我看看，”

聖子手裡拿著一份資料，

“剛才還給他打電話來著，現在竟然忘了人家的名字，我真是……哦，是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叫松本吉朗，前幾天剛搬到這個房間的，原來住在D-020，不知什麼緣故搬到D-004了……”

“竟然是他啊……”

看見松本吉朗這個名字，顧醒不禁喃喃自語。

“您也認識松本吉朗麼。”聖子問道。

“嗯，打過交道。”

“剛才我還聽他們討論這個人來著，”

聖子說道：“據說松本吉朗是因為一位女士堅持要住在她和已故男友曾經共同生活過的D-020，才調換了房間。

可誰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們刑事課的同事私下討論松本吉朗會不會和D-020那位女士把房間換回來，結果被松本吉朗聽見了——”

“哦？他怎麼說？”顧醒大感興趣，“他去換房間了麼。”

“完全沒有，”

聖子一臉佩服，

“松本吉朗當時看起來很憤怒的樣子，他說，‘一個大男人跟女人有什麼好計較的。那位女士深愛的男朋友剛剛去世，人生已經夠悽慘的了，何必在雪上加霜。

況且，藤野怪誕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住在地下室的租戶們遲早都要面臨慘案，遲走早走都是走，倒不如拿出些風度瀟灑的離開才叫痛快。’

你們刑事課那些這些整天抓罪犯的警察同事們，聽了他這一番話都佩服的不得了。”

“倒是個敞亮人，”

顧醒四下張望，“松本吉朗人呢，他去哪裡了？”

“您找他幹什麼？我那會兒看見他回了自己的屋子，等著藤野再次到來。”

“D-004？”

“沒錯，可您還沒說您找吉朗幹什麼呢。”

“沒事，隨便問問。”

顧醒說著，自顧離開，到了無人處，拿出紙條：

“洞桑，如果我被藤野逼到自殺會怎麼樣？”

顧醒的想法是——老人或許沒法兒觸發里美奶奶的規則，但顧醒可是里美奶奶怪誕的創造者，總該有些特例吧。

【這個問題很有趣啊。讓我想想…里美的奶奶是你描述的怪誕，她大概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在她的規則裡被逼到自殺才現身吧？你可以試試嘛，我很期待】

“也就是說，我現在至少有兩個辦法可以試著對付藤野咯？

第一個，嘗試在合同上寫下里美奶奶的名字，讓奶奶落入藤野的規則裡。

第二個，如果第一個辦法沒成功，還可以嘗試自殺，讓藤野落入奶奶的規則中，對不對？”

【理論上如此。不過，萬一奶奶不出現，你就尷尬了。為了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你願意冒這種風險嗎】

“你之前不是還要我言而有信、踐行承諾麼。”

【但是，我更喜歡看你陷入難以抉擇的掙扎中啊。提前做個提醒，如果只是簽名的話，奶奶不出現的機率很高的】

很不幸，顧醒被小洞言中了。

雖然之前跟小洞說的一番話大義凜然，但此時此刻，顧醒的腦海裡兩個念頭正在激烈對抗。

從道義上來講，顧醒自然應該義無反顧地履行對老人的承諾。照實說，那個時候他被老人獻身的勇氣所觸動，頭腦發昏，答應的太過痛快了。他哪裡想到老人的自殺竟然也沒能觸發奶奶的規則。

如果要做理智的選擇，則毫無疑問，顧醒應當保持沉默，讓松本吉朗頂在前面。顧醒的房間排在D-019，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應對之策。但是，

“洞桑，整個地下室，除了我之外，還有第二個人有可能從藤野手中活下來麼？”

【那倒是沒有，紅杉或許有一點點機會吧。紅杉嘛，我看那傢伙完全不可能主動站出來。我說顧醒君，也不能誰的能力大，誰就衝在前面吧？】

“松本吉朗是因為我的勸導才從D-020換到了D-004，還沒有收下一分錢的補償金。”

顧醒沉默片刻，“用良心說話，我可以目睹松本吉朗被藤野塞進碎木機裡麼？”

【誰的債誰來還，你可以去勸勸千代嘛，讓她主動換回D-004好了】

“你可真行，”顧醒道：“連松本吉朗這個陌生人都知道不能讓一個剛失去摯愛的女孩子頂在前面，更何況，我對隆一是許過承諾的。”

說著，顧醒將紙條裝進了口袋，敲響了D-004的房門。

敲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人開門。

顧醒想了想，推開門走了進去。

只見松本吉朗坐在自己床上，背對著門的方向，面對著牆，一副面壁思過的模樣。

似乎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松本吉朗轉過身來，看見來人是顧醒，他從床上爬了下來，笑了笑，“原來是你啊。”

面對不久前剛把自己勸到D-004房間的罪魁禍首，松本吉朗顯得格外大度，“你這傢伙，是來向我賠禮道歉的麼，哈哈，大可不必。”

“真心有些抱歉，”顧醒說道：“不過，我是來通知您，紅衫大人另有安排，要將您的房間順序往後面調一下，具體調到哪個房間請您等待通知吧。”

松本吉朗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為什麼。”

顧醒撓了撓頭，“具體的原因我也說不清楚，好像紅杉大人那邊想到了一種新的對付藤野的辦法，完全不用住戶來送死，所以……”

聽到這個訊息，松本吉朗忽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頰，先是小聲抽泣著，一會兒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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