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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秋日拂耀大地,散發出山火般的激情。
僵持半日,勝負間的平衡慢慢傾斜。
軒轅翊察覺事態利好,率領戰團竭力纏住羲爻,指令群修匯攏力量,把頑敵逐個剪除。
敵軍頹勢愈加明顯,羲爻垂首俯望戰況,稍稍權衡利弊,號令保有餘力的神獸出場再戰。
青龍退而復臨,翻雲遊霧,截斷洛望舒去路與之悍鬥。洛望舒劍走飛鴻,勢道綿柔蘊藉,招招不離龍首。
玄武獸搖身一變,化成一位青面闊口,顧盼神飛的龜甲仙人。
龜仙擤擤鼻,吹出一柄可鼓雨搖風,可斬鯨刺蛟的相弋劍,騰身攔住青冥,口吐人言道:“時辰尚早,何必忙著拼命?”
青冥冷冷道:“為虎作倀,且先送你上路!”竹影掠起,罡氣凝鍊,好似長虹經天,遙遙擊落。
這番廝殺更勝以往,風雲激盪,條條飆焰翻飛,攪得天地一片混蕩。
戰事瞬息萬變,夏衍、千雪伉儷數次將羲閏逼入絕境,誰知此人竟翻掌撒出數群化嬰期傀儡,屢次化險為夷。
白娥亦然,這位充滿異域風情的女修選擇跟軒轅鴻漸抗衡,另行召喚三隻傀儡獸纏鬥青言。傀儡俱有化嬰巔峰實力,進銳退速,攻守有法,盡得三才陣變化之妙。
反觀祁蒼黃、蘇步搖夫婦雙劍合璧,心意相通,把依皋壓制得毫無反擊之力,似乎已穩操勝券。
玄音、玄虛身畔,瑩瑩佛光此起彼落,兩僧合戰斑虎,難分伯仲。
道論今生,佛修來世,伽藍寺功法以明心見性為基石,引持戒、禪定、靜慧三學為精髓,消除業障,視萬物為一物。
佛門靜氣浸潤全身,內煉固本培元,可淬鍊皮囊骨骼以精修舍利,外用施於身,則得諸佛之諦,可出幽入明,暢行無礙。
玄虛口吐六字真言,施展蓮華鎖天勢,萬千道蓮華杖影密密疏疏,奔騰下壓。
玄音周身無量佛光縈繞,合掌推出一輪金焰晃然的臥佛印。
悲天憫人的氣息充斥蒼穹,佛焰湧動,梵音禪唱。佛指拈一株金蓮,蓮間梵文墜落如雨,枚枚隨心所欲,飄飄蕩蕩的往斑虎飛旋而去。
斑虎邊往前破襲邊讚道:“神境通,和尚好手段!”
此獠亦是妖獸化形,法軀以百鍛千煉著稱,如鋼似鐵,罩門不露,術法有別於白豹的輕捷詭譎,更側重剛猛不折。
其眼見玄音、玄虛相繼攻至,毫不畏縮,掄起一柄脊厚刃薄的破蕩刀盡情劈砍,刀味滾蕩,頗有萬夫莫敵的雄豪之意。
半空中驚風奔湧,完全被肅殺、悽愴的氣息所湮滅,邋遢道人和潘聖臨統率群雄奮勇鋤妖,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鬥相中極少有波瀾壯闊的場景,極少有奇詭繁複的殺招,萬千修士沉陷在最原始的搏殺之中,槊血滿袖。狹路相逢,死不旋踵的勇氣是最高效的保命策略。
來敵憑藉寶藏龍族和傀儡的輔助,論數量、論戰力都佔據優勢,原以為一場壓倒性的勝利,卻被義軍頑強的防守和廝殺磨礪得面目全非。
兩相鏖戰,每一輪進剿和反攻都伴隨著化嬰修者的隕落。
邋遢道人急於打破桎梏,數次調整攻防策略,卻始終不能擺脫妖修的糾纏,反而弄得群修心煩意亂。
其縱觀戰局,眼見同塵修者以萬里峰為首,三五修士一起組建戰隊禦敵,生死與共,傷亡倒較顯輕微,忙命群修效仿,使戰情有所改觀。
楊柳風此前遭遇窮奇,被揍得毫無還擊之力,眼看此獠捨棄自己撲向燕辭,輕鬆之餘又覺臉上無光。再望見燕辭協同進階未久的晗冰、軒轅楓合戰窮奇,未露敗象,不由感嘆後生可畏。
燕辭腳踩紫霧滑步向前,劍鋒往左往後橫揮,再翻身騰空朝下遙劈一劍。典雅的紫金劍芒彎如殘月,鋒芒極盛,兜兜轉轉俱奔臨至窮奇附近暴斬。
忽聽晗冰在不遠處驚呼道:“當心!”言未已,背後響起一陣破風聲。
燕辭未及閃避,意念急轉,繚繞怒闌衣周圍的流霞凝結成氣盾護體,神念感應處,偷襲之物竟是三十六枚魚刺練就的飛針虛影。
飛針來勢極快,且銳意十足。
撞擊聲暴起!猛然扎破氣盾朝背心攢射,直至擊穿怒闌衣方告勢竭,
燕辭憑怒闌衣、流仙衣的雙重防護硬抗一擊,身形被沛然之力轟出數丈之外。
回首凝目一望,偷襲者竟是化身半個人形,魚鱗尚未褪盡的何羅魚小魚主。
其神情間飽含狠戾,目中有一絲訝然未釋,似乎猜不透燕辭襯裡所著何物,
燕辭張口就罵道:“爛魚木魚死魚,陰魂不散!”
正欲運劍還予顏色,忽見一位身形婀娜,桃腮杏面的人魚躍空而來。
人魚眸中覆一層藍膜,精芒流轉,掌中提一柄寒光奪目的仙劍,英姿颯爽。魚尾頎長秀雅,嬌嫩的鱗片在媚日映照下折射出陸離的光暈,妖嬈、神秘併兼蓄魅惑的風情。
人魚淺淺一笑,軟聲道:“燕兄別後可安好?”人魚名叫魚羨,是昔日在滄海深處的偶遇者。
燕辭心情一暢,卻假裝可憐道:“食不知味,臥不安枕,怪那條臭魚挑野火。”
魚羨同仇敵愾,莞爾道:“言之有理,此時正可殺之!”
其彈鰭掠空成新月狀,身影飄忽若神,劍尖刺破秋風,垂直疾點小魚主魚眼。
不遠處,黃鰭、紅鰭何羅魚隨後趕來,揀到枚飛針抱首哀泣道:“嗚呼哀哉!姑奶奶的本命骨,竟被那挨千刀的抽來煉了法寶!”
兩魚淚眼朦朧,哭得一塌糊塗。
※
卻說紫霞城內,諸修士凝神觀戰,無不患得患失。
北溟尊者遙望敵軍敗象漸趨明顯,提議道:“妖患即將落敗,此時統率餘軍趁勢趕殺,可獲勝捷。”
玄鏡無意採納其言,婉拒道:“古傳送陣一事尚無結果,不可輕動。”
北溟不以為然道:“勝負將明,妖修始終不來,恐怕傳送陣純屬子虛烏有,若待戰事落定,我等皆無寸功,哪有臉面領受犒賞?”
玄鏡合什道:“阿彌陀佛,諸苦纏身皆因貪慾,施主何必執著於身外之物?”
北溟頓生悶氣,暗想老和尚時時不忘說教,倒沒真見他將伽藍寺諸寶獻給世人,好早登正果。
北溟素來不肯吃虧,何況玄鏡在其面前還是晚輩,故唉聲嘆氣道:“和尚家道從容,妖修那點東西自然難入法眼,但老夫常年揮霍,一貧如洗,連區區地階法寶都要惦記,豈能同日而語?”
北溟話裡有話,玄鏡自然心知肚明,數日前,有人提及隱罡寺權杖,北溟曾碎碎念念的記掛在心,此番居然還遮遮掩掩的想張口討要。
玄鏡置若罔聞,單說正事道:“盟主並無諭令,若冒然出城,中了妖修調虎離山之計,事後怎生交代?”
北溟嗤之以鼻,道:“真出意外,本尊者願承擔罪名。”
玄鏡道:“此戰事關神洲生計,不可冒險。”
軒轅禮和明霄俱出言相勸,但北溟剛愎自用,執意要一起出城迎戰。
眼見其心意已決,玄鏡不好勉強,無奈之餘,僅允諾北溟調遣兩支後備隊伍隨行,嚴令餘人不得出城。
北溟未預料到玄鏡會這般死守門戶,他似乎嫌兵員太少,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延不去,甚至還冷言冷語諷刺群修貪生怕死,在場修者冷眼相望,暗罵此賊無恥。
北溟羞羞惱惱,東一句西一句盡在那瞎攪和,正一籌莫展時,鴻蒙破厄陣驀地傳來一串震耳欲聾的暴鳴聲,猶如神雷響於耳畔,震得人幾欲失聰。
群相愕然之際,忽見戍卒來報,說隘口外有人破禁。
玄鏡擔心北溟繼續亂煽陰風,故讓軒轅禮和明霄留守陣眼,自引北溟前去一看究竟。
紫霞山東北角,城牆與峭壁的夾縫裡是一處亂石灘,灘外海浪和緩,茂密的海藻群競相繁殖,海沫和魚蝦殘骸填塞其間,隨浪浮沉。
俗話說燈下黑,世人常常縱不出這個魔圈。
此地偏僻、狹窄,散發著催人做嘔的海腥味,藻群下並無掩蔽禁制,卻沒有誰留意到這裡隱藏著一座塵封多年的古傳送陣。
在敵我士氣相繼衰減的時候,傳送陣悍然發動,狂暴的空間之力湧散,陡直而凝實的白光疾衝雲霄,兩位空冥期妖修躍波出水,急躁躁舞弄異寶而來。
須臾,玄鏡趕至,凝目一望,卻是位天庭飽滿,闊腮暴眼的男修,一位顴骨微聳,姿容平庸卻耐看的女修仗鐧持鞭破禁。
觀其容貌,赫然正是洛望舒曾描述過的太氏兄妹。
鴻蒙破厄陣陣幕上粼浪激盪,在來者肆無忌憚的猛攻下,防禦效能大損。
太雲奇目芒犀利,令人不敢逼視,其見玄鏡執分陣旗匆匆趕來,咧嘴笑道:“害和尚閒等多時,可有膽出陣一戰?”
玄鏡雖然囉嗦,卻不迂腐,坦然道:“存亡之戰有別於切磋較技,施主可儘管破陣。”
太雲奇聞言輕笑數聲,擎起馭日鐧凌空邁步揮掃,竹節狀的寶鐧噴薄出九朵金焰。怒焰洶洶,依次朝前狂壓。
玄鏡掌中陣旗一揚,陣裡雲霧湧動,紛紛揚揚降落數百道光怪陸離的鴻蒙元氣劍,劍支通靈,匯湧成兩股奔騰咆哮的洪流,破雲飛卷太氏兄妹。
和尚凝神對敵,竟然忘卻了危險無處不在的事實。很多時候,險惡都埋首潛藏在未知的暗影裡觀望,耐心等待一擊致命的機會。
玄鏡精曉天耳通,可惜危險在來臨前根本悄無聲息,直待北溟突然揮劍斬碎其護體佛光時,和尚才霍然驚醒。
[縱橫中文網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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