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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坐在會場外圍高處,聽著鹿悠悠雄辯滔滔,在補天君為其鋪設的舞臺上一步步將補天君逼至窘境,心中不由有了一絲荒誕感。
這月央國主,莫不是她請來的託吧?兩人間的配合也太默契了!
若不是託,哪有這種剛剛準備跳起來打臉,就被人一巴掌抽的滿地打滾的丑角啊?中興之主就這?!
但王洛也很清楚,補天君高恆真的不是託,因為別說鹿悠悠,就算鹿芷瑤,面子也沒有大到能讓另外一個五大強國的國主心甘情願在仙盟百國國主面前當小丑。
首席之所以是首席,最重要的是其他人承認首席是首席。若是真的倒行逆施,強權壓迫,那麼只要三位仙枯林成員聯手,就能當場罷黜首席。至於武力強壓就更無可能,即便在鹿芷瑤威壓天下的時代,她也不可能一人敵一國。
所以,補天君的以攻代守,以退為進的戰略,無疑是認真的,理論上也是相當有效的。在鹿悠悠開口反擊之前,會場內的氛圍一度被他掌握,紛紛對鹿悠悠的首席威信產生了一絲動搖!
而補天君高恆只要乘勝追擊,繼續借手中的蘭兒牌來打鹿悠悠的首席威信,縱然最後不大可能真的將首席的頭銜從鹿悠悠頭上扯下來,也足夠混淆視聽,渾水摸魚,讓鹿悠悠對月央的指責欠缺力道。
而這更無疑會讓王洛的洗白變得困難——鹿悠悠本來的打算,是以自身仙枯林首席的威信,加太虛天尊的法眼審判,一道為王洛背書,這樣才能讓仙盟承認一個渾身荒毒的人是自己人。
但若是在補天君這裡,就徒耗掉這份信賴資源,那麼後面無論鹿悠悠打算推動什麼議題,都難免事倍功半。於是她就只能有所取捨。相較而言,是保王洛,還是打月央,結果是不言而喻的——保不住王洛,她這首席的威信就更加岌岌可危,那麼就只能把月央的問題高拿輕放。
補天君的算計,大體應該就是這樣,而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他的思路一點也沒有錯,在執行層面其實更是可圈可點——早在月央生亂之前,他就知道提前準備底牌,而蘭兒更的確是一張好牌,一旦將她偷摸窺秘之事公之於眾,鹿悠悠這個作監護人的就等於被抓到軟肋,根本百口莫辯。
但眼下的結果,卻是補天君的滿腹算計,才剛剛開個頭,就在頃刻間成了笑話。
既不是他太蠢,也不是他被收買成託,那麼理論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鹿悠悠實在太強,作為首席幾乎算無遺策,情報資源、人脈資源更是呈壓倒性優勢,補天君還在為自家算計而胸有成竹的時候,他的所有底牌就都已經被鹿悠悠看得一清二楚,就連月央幾個鄰國的國主,也甘願冒著被月央打壓的風險,來當鹿悠悠的臥底!
一時間,會場內的議論聲幾乎讓長生君壓制不住。
鹿悠悠甚至不需要講第五個故事,就已經讓場面呈現一面倒的態勢。不但補天君高恆本人面色陰沉不定,顯然心神已亂,就連清源君、御龍君等人也不由驚奇,顯然沒料到鹿悠悠的反擊能來的如此犀利!而坐在後排的很多小國國主,更有徹底放棄思考,從此皈依悠悠神教的衝動。
他們雖然沒見識過五百年前那位傳說中更勝鹿悠悠的偉大尊主的風範,但如今這低配版也足夠令人仰望了!
至於鹿悠悠本人的新晉心腹韓行煙,此時那雙冷漠的紅眸中也迸發出驚訝的神采。顯然她也沒料到自己的主上竟能把問題解決的如此漂亮。
此時,全場大概只有一個人,對眼下這一幕更多的感想是荒誕而非驚歎。
因為,透過飛昇錄上,鹿悠悠隱約流露出的心聲和算計,王洛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底牌。
從來沒有什麼算無遺策,更沒有什麼神奇的人脈和情報資源,在月央國主潛心埋設陷阱的時候,鹿悠悠的關注焦點還在王洛身上,根本無暇關注補天君在偷摸做什麼。
她的話中,有相當一部分根本是虛張聲勢,乃至信口開河!
她的確很信任天真爛漫的蘭兒不會去惡意偷聽別人講話——實際上蘭兒做事雖調皮,卻很有分寸,並不枉鹿悠悠平日教導。因此,無論廣寒宮還是太虛天尊,都沒有對蘭兒的頑皮行徑降下懲罰。
但鹿悠悠卻沒把握去推斷,月央國祭顯示的守秘不嚴,是不是指的蘭兒!
窺秘,守秘不嚴,這是完全不同,卻又很容易混淆的概念,而在這個場合,以鹿芷瑤的立場,是不能和對方糾纏概念之爭的。
所以她非常大膽地選擇了編故事!
事實上,和補天君密談的那幾位國主,根本沒有人窺探過補天君的秘密,更沒有人向她告密過!這件事,鹿悠悠根本就是信口開河!
但她說得信誓旦旦,確鑿無疑,卻當場就讓幾位當事人對此深信不疑,而後陷入彼此猜疑之中。
至於馨兒,大概是補天君唯一的失策,他以家族親人的性命威脅馨兒,但馨兒早就變成了鹿悠悠的形狀,那些遠在月央的所謂親人的死活,她一點都不在乎。所以被補天君當面威脅時,她一副心驚膽戰,不得不從的委屈模樣,轉過頭就去屋後提前給親人燒了把紙錢,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寫成密函寄給了鹿悠悠,可惜鹿悠悠當時被困在韓瑛體內,卻是錯過了這個提前洞悉陰謀的機會。
直到會議開始前不久,鹿悠悠才從馨兒口中得知此事,於是便正好拿來配合她的故事,一舉打崩了補天君的全盤算計!
透過飛昇錄上的點滴線索,王洛很容易拼出了事件全貌,心中除了些許荒誕,更多則是感慨。
這種當機立斷、虛張聲勢,又能把故事講得滴水不漏的本事,真的是,彷彿師姐再世。
跟在師姐身邊超過千年,接受七百年的悉心指導,那隻憨萌的小鹿,真的是脫胎換骨啊。
與此同時,鹿悠悠也結束了自己的故事。
“……所以,以上就是我對補天君的答覆,不知大家是否滿意?”
補天君嘴唇翕動了幾下,顯然並不甘心失敗,但與鹿悠悠的目光一觸,頓感刺痛。
繼續爭辯下去,當然是可以的,他此時能打的牌還有幾張,但是……真的有必要嗎?
及時止損,未嘗不是一種好的選擇。
所以補天君嘆了口氣,舉手說道:“我要求暫且休會,這是仙枯林成員的權力。”
這的確是合情合理的權力,但主持人還是先看了一眼鹿悠悠,見她不反對,才敲了下桌面,說道:“好,暫時休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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