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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隊伍遠去,林九眉頭微皺,看向馮驥,低聲道:“你察覺到什麼沒有?”

馮驥微微點頭:“妖氣。”

林九沉聲道:“天下大亂,必有妖魔,如今妖魔頻繁出現在人間,可見天下還要亂上一陣子啊。”

馮驥熟知歷史走向,自然也知道民國這段時間一直往後,中原大地都要混亂許久。

他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林九笑道:“既是遇上了,也是緣法,若能降妖除魔,積攢功德,日後築基,也能省卻不少麻煩。”

馮驥詫異,問道:“築基與這有什麼關係?”

林九笑道:“築基一關,不僅僅是實力突破,還有心魔關的。”

“平日裡為非作歹,積累因果太深的人,心魔越重,往往很難築基成功,最終為心魔所累。”

“但是行善積德,往往能夠有功德之光護體,築基時若是有功德傍身,心魔便不容易入體了。”

“而且很多不得授籙的山野修士,行善積德之後,便可以走香火成神這條路,說不得日後還能成為一方土地城隍,入陰曹擔任一官半職,也算長生了。”

馮驥錯愕,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條路子可以走。

“香火成神?”

“是啊,功德在身的人,於修煉元神大有裨益,不但渡劫破關要比平常人簡單,而且若是功德巨大,受百姓遵從愛戴,建造道觀祠堂,受一方香火,日後便可令元神寄託在香火之中,故而稱之為香火成神。”

“不過香火成神,需人間帝王認可,官府承認,否則就會成為大家口中所謂的淫飼邪廟。”

“總之這條路也沒那麼好走的。”

馮驥聞言,不由點了點頭,道:“想要長生,哪條路都不是那麼容易的啊。”

林九也感慨道:“是啊,哪條路都不容易,若是可以,誰不想靠自己修真問道,羽化飛昇呢,難吶,這天下靈氣就這麼多,大部分都被各家洞天吸納了,普通人怎麼可能修煉出一條大道?”

馮驥好奇問道:“洞天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那裡的靈氣要比外界厚呢?”

林九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些推測。”

“師兄請說。”

“其他各派我不知道,就說我茅山派,茅山本身就有護法大陣加持,大陣的效果,除了防禦外敵,其實還有聚靈等好處。”

“所以我們茅山的靈氣,其實要比普通地方靈氣充足的。”

“不光是我們,各大門派其實都有類似的陣法。”

“我想如果洞天之中,有比護法大陣效果厲害千百倍的聚靈大陣,不就可以將天地靈氣吸入其中了嗎?”

“這樣一來,倘若天地靈氣總量不變,但是大量靈氣被各派山門與洞天吸納而走,外界靈氣濃度自然會降低下來了。”

“當然,這是我的猜測了,也許洞天本身就是靈氣聚集之所,與天外天能夠直接溝通也說不定。我也沒進過洞天,哈哈。”

馮驥聽完卻是沉默了,他覺得林九說的很有道理。

就比如一條藤蔓,它的根系每天就只能吸收這麼多營養,供給給藤蔓上的葉子花朵。

但是花朵卻要孕育果實,所以吸收了大量的養分,那其他地方的養分自然不夠用了。

就好像農民種植果樹,也要進行疏果剪枝這些操作一樣。

要讓有限的養分,供給一部分果實,保證它們長大。

眼下這方世界的修道者們的做法,其實和這農民的做法很像。

他們將天地靈氣吸入洞天,優先供給洞天之中的頂級修士。

外面的修士自然會因為缺少‘營養’,無法長‘大’。

馮驥皺著眉,本質上來說,這就是一種壟斷。

先修煉有成的人,擷取了靈氣,打造了洞天的存在。

然後發展宗門勢力,形成對普通散修的壓迫和壓榨。

“這麼說起來,修真界其和凡人界本質一樣,到最後也都是對普通人的剝削,發展到一定程度,形成階級壁壘,普通修士要想打破這樣的壁壘,除了加入他們,別無選擇。”

“現在又多了一個所謂的授籙,連門派內部都要卷,才能有資格進入洞天。”

馮驥眼中露出冷色,這樣的修真界,還真是符合千百年發展的必然結果啊。

連凡人都知道資本壓榨,修仙者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豈會不懂這種道理?

馮驥微微搖頭,嘆息一聲,普通修士無路可走,早晚會爆發矛盾的。

“走吧,別想這些了,咱們去看看這個廖家到底怎麼回事。”

林九打斷了他思考,拉著馮驥往廖家方向走去。

卻見廖家的流水席已經擺起來了,很多人慕名而來,搶著座位吃席。

鑼鼓喧天之中,送嫁隊伍已經進了宅子。

馮驥和林九對視一眼,正想要進去,忽聽裡面傳來大叫聲。

“哎呦,糟糕了,糟糕了,老爺,老爺,少爺不見了!”

這一聲大叫,令在場賓客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大家似乎習以為常,竟是無人感到驚訝。

馮驥二人心頭好奇,當下詢問座子上笑的歡快的一個年輕人。

“這位兄臺,這是怎麼回事啊?大家為何發笑?”

那年輕人大笑:“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還不知道廖家廖少爺的事情?”

“我跟你們說,這已經是廖少爺第七次逃婚啦,我們也是第七次來吃流水席啦,哈哈哈。”

馮驥都感到詫異,不由問道:“廖少爺逃婚了?這是什麼緣故?”

那年輕人笑道:“聽說這個廖少爺有些痴,一心只想修仙問道,不想成家,廖老爺為此急的頭髮都白了,急急忙忙想要為這個兒子安排婚事,希望早日抱上孫子。”

“這廖少爺只怕如今已經跑遠了,倒是便宜了我們,又吃上了一頓流水席,哈哈哈。”

林九聽完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對馮驥道:“聽過情痴、花痴,我還第一次聽說道痴的,真是奇怪,修道又不影響成親生子,他又何必這般執著?”

一旁的一名老者忽然道:“伱們不是我們北方道士吧?”

兩人一愣,卻聽那老者笑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北方許多道門,信奉全真道,全真道是不能成親的。”

林九頓時一拍腦門,道:“我竟是忘了這個!”

馮驥不禁詢問道:“師兄,這是什麼意思?全真道不能成親?茅山派弟子呢?”

林九低聲道:“全真道與正一道不同,全真道注重修煉丹道,這丹道又分內丹外丹,在丹道有所成就之前,需經歷煉精化氣的過程。全真道認為,成親之後,弟子沉迷男女歡愛之事,會有損精元,影響丹道修行,故而全真道索性禁止弟子成親,不近女色。”

馮驥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不禁又問道:“那南方正一道呢?”

林九低聲道:“正一道是以三山符籙派為首,主修符籙之術,雖然也講究金丹之術,但是沒有那般苛刻。”

“我們更在意本命符籙,煉精化氣的過程如果堅持不住,就別提畫符這等耗費精力的事情了。”

“所以成親與否,對正一道而言,反而還是一道試煉弟子是否意志堅定的關卡。”

馮驥愕然,正一道和全真道,在對待門徒成親這件事情上的看法,還真是截然不同。

正說話間,就見到一群廖家護院衝了出來,到處尋找廖家少爺。

大家嘻嘻哈哈看著熱鬧,吃著流水席,交頭接耳的聊著天。

馮驥和林九目光看向院子裡面,那邊的席面可不是流水席,普通人是進不去的。

林九道:“那股妖氣還在裡面。”

馮驥微微點頭:“在東南方。”

“眼下人多,不方便動手,待席面散去再說,正好先吃點東西。”

二人都還處於煉氣,馮驥雖說煉氣大成,卻也還沒有達到辟穀。

不過對於馮驥而言,別說沒到辟穀,就算到了辟穀,他也還是要大吃特吃的,以此來增加屬性點。

兩人吃吃喝喝,很快廖家的人出來驅趕眾人。

廖老爺顯然極為生氣,哪怕是在院子外面,馮驥二人都能聽到宅院之中傳來怒吼大罵聲音。

人群散去,一直到晚上,才有一隊廖家的人,從城外趕了回來。

“找到了,找到少爺了!”

“少爺回來了!”

“讓開,都讓開!”

……

一行人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少年,往廖家跑去。

馮驥和林九站在路口,看著這一幕。

二人本是在這裡看熱鬧,但是當這被繩子五花大綁的廖家少爺經過時,不禁皆是神色微變。

林九揉了揉眼,有些不信邪一般,急忙手掐法訣,一點自己眼皮,隨後再看那廖家少爺。

這一看之下,臉色頓時一變,扭頭看向馮驥,道:“你看到了嗎?”

馮驥皺著眉,道:“他身上有一層淡淡金光?此人不一般。”

林九看了看馮驥,道:“那不是金光,是金身!”

“金身?”馮驥一愣,有些驚訝。

林九低聲道:“此人只怕是佛門羅漢轉世,所以有金身護體。”

馮驥沒想到,他們二人不過路過這處小地方,居然就遇到了擁有羅漢金身的佛門轉世之人。

“師兄,你確定嗎?”

“嗯,錯不了,難怪此人心心念念要走上修行之路,只怕他靈性指引他這麼做。”

“那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走,過去看看。”

馮驥和林九當即縱身,飛上牆頭,來到廖家。

卻見廖家院落極大,此時那廖家少爺被護院押了回來,跪在了客廳裡。

堂上坐著的是廖家老爺和夫人,以及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

“逆子!你這逆子,來啊,家法伺候!”

廖老爺怒吼,不斷拍著桌子。

那廖少爺大叫:“爹,我不想成親,我要修道,我要做神仙!”

“你這混賬東西,你這些年帶回來多少江湖術士,騙了你多少回了?你還要相信這些江湖術士之言?”

“我這家業,早晚都葬送在你手裡,來人,來人,快拿藤條來,我不打死這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他!”

廖老爺氣的狂罵大吼,砸出手裡的茶杯。

廖夫人扶著廖老爺,哭道:“老爺,老爺,你消消氣,正兒還小,他不懂事啊。”

“還小?這馬上就二十歲了,他還小?我二十歲的時候,已經跑南闖北,做成了多少樁生意了?我廖漢生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廢物兒子啊?”

他口中罵著,眼眶也紅了,扭頭對著廖夫人罵道:“都是你,你成天吃齋唸佛,你看看,兒子被你帶成什麼模樣了?”

“他要去修道,是要我廖家斷子絕孫啊!”

“小畜生,我不管,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成親,給我生個孫子,我就打斷你的腿,我看你能跑哪裡去!”

廖老爺大罵不止,氣的滿臉通紅。

廖夫人也哭哭啼啼,扭頭看著兒子,喊道:“正兒,你快說句話啊,你快點跟你爹爹道歉認錯,聽到沒有啊!”

廖正顯然是個犟種,絲毫不肯認錯,大叫道:“爹,孩兒修仙問道,又不是作奸犯科,為什麼不可以?”

“等孩兒成了仙,到時候咱們全家都可以跟著孩兒一起享福了,哪裡還用得著這些俗世之物?”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打斷我的腿,我也要去拜師,去學道法修仙。”

廖老爺抓起桌上另一個茶盞,氣的猛地砸向廖正,罵道:“你這逆子,逆子!好好的家業你不守著,你去追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啊?”

一旁的青年看到這一幕,連忙道:“姨父,你消消氣啊,身體要緊啊,表弟他也是一時糊塗,受了那些江湖術士哄騙,我看關上兩天,他早晚會回心轉意的啊。”

廖老爺氣喘吁吁,甩開青年的手,指著他喝道:“我讓你看著他,你怎麼看的?他怎麼跑出家門的?”

青年苦澀道:“姨父,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今日一整日都在忙著婚慶之事啊。”

廖夫人見狀,道:“老爺,這跟純生有什麼關係嘛,你不要有氣就往他身上發啊。”

廖老爺怒道:“那你說,這逆子怎麼出去的?他難道長了翅膀嗎?若是沒人與他通氣幫他,他怎麼跑得了?”

說著,他扭頭怒喝廖正:“逆子,你說,你怎麼出去的?啊?”

廖正昂著頭:“我自己翻牆跑的,和旁人沒關係。”

“你這逆子,我……我……”

廖老爺怒火攻心,到處找東西想要抽打廖正。

忽然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一聲尖叫!

“啊——”

頓時廖老爺等人都是一愣。

“喊什麼喊?”廖老爺怒斥問道。

只見後院一個丫鬟驚慌失措的跑出來,驚恐大叫著:“死人了,死人了,翠環死了!”

眾人頓時大吃一驚。

廖老爺臉色大變,連忙扭頭看向護院那邊,喊道:“張護院,你快帶人過去看看。”

當下那張護院立刻帶人奔向後院,廖老爺不放心,也顧不得教訓廖正,連忙往後院趕去。

廖正想到服侍自己的翠環居然死了,心中也大為震驚,連忙爬了起來,跑向後院。

一群人紛紛往後院跑去,不大一會兒,後院又一次傳來尖叫聲音。

隱約之間,還聽到打鬥的聲音。

屋頂之上,馮驥和林九對視一眼。

林九道:“是妖氣,那妖物動手了!”

“走,過去看看。”

二人立刻飛身趕往後院。

卻見後院之中,一道人影在空中飛起。

嘭!

那道人影瞬間撞在了假山上,頓時渾身血肉模糊,鮮血噴湧而出。

“張護院!”

眾人驚呼,原來這被打飛出去的,正是廖家護院頭領張富。

再看院子裡,一個身穿紅色嫁衣的妙齡女郎,雙手都是鮮血,臉上面帶詭異笑容。

“嗬嗬嗬……”

她發出怪異陰笑,忽然身形一晃,猛地撲向廖老爺!

廖老爺大驚失色,驚恐大叫:“來人,來人啊!”

他踉蹌後退,危機關頭,廖正猛然衝了上來,大叫道:“不準傷我爹!”

那新娘子五指猛地抓到了廖正胸膛,眼看就要開膛破肚,忽然廖正身上金光炸開。

頓時那新娘子‘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倒飛出去。

其他護院壯著膽子,紛紛衝過來要拿下她。

然而她直挺挺的身體,竟是不符合常理的挺了起來。

四五個壯漢壓不住她,生生被她甩飛了出去。

還有一個趴在她身上,被她五指猛地一掐脖子,咔嚓一聲,一雙蔥白手指,竟是直接插入那人脖頸,頓時鮮血滋射出來!

眾人頓時尖叫,丫鬟們嚇得扭頭就跑。

廖正也心驚膽寒,扶起父親後退。

便在這時候,就聽到空中傳來一聲厲喝:“大膽妖孽,竟敢傷人!”

只見林九飛身而來,人在半空,一道法符激射而來!

法符還未靠近那新娘子,頓時轟的一聲炸開。

那新娘子‘啊’的一聲慘叫,發出不似人聲般的怪異叫聲。

馮驥也飛身而來,不過他沒有出手,只是在一旁掠陣。

他記得林九說過,這降妖除魔,也算是一樁功德。

林九既然出手,自己若是再出手,難免有搶奪之嫌。

況且這妖物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厲害東西,並不值得馮驥出手。

林九再度施法,手捏法訣,法符激射。

轟的一聲,符籙再度炸開,頓時新娘子身形踉蹌,終於神色猙獰痛苦,緊跟著,便聽到一隻貓叫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卻見一道精魄從其眉心遁出,呼的一下,急速飛起,就要逃遁。

林九當下一揮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銅錢劍。

“著!”

他一甩銅錢法劍,口中厲喝一聲!

只聽噗嗤一聲,那把銅錢劍瞬間射中精魄,綠色的精魄哀嚎慘叫,頓時掉了下來。

眾人看去,這竟是一隻虛幻的花貓!

林九快走幾步,手中取出八卦鏡,一張符籙貼在鏡子之上,對著精魄一照。

頓時這隻花貓精魄直接被八卦鏡吸入其中!

“仙法!這……這是仙法!”

人群眾人還在發愣之際,廖正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的立刻大叫起來!

他二話不說,立刻噗通一聲,跪在了林九面前,大叫道:“道長在上,請道長務必收我為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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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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