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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驥扭頭,看向不遠處負傷的紫薇堂眾人。

牛大膽坐在王先亮身邊,一邊咒罵著巨鯨,一邊給王先亮包紮。

他自己肩膀上的箭桿子還沒拔出來,在上面搖搖晃晃。

見馮驥看過來,他咧嘴一笑。

馮驥也笑了笑,這群人,是受青龍氣運影響,改變了他們記憶。

在他們眼中,自己就是他們的戰友,是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自己能放任他們不管嗎?

馮驥回頭,看向王崇光,點了點頭:“放心,紫薇堂有我在,早晚有一日,會重列內三堂之一!”

王崇光頓時露出笑容,他艱難的道:“你還年輕,切忌要隱忍,待有實力時,方可展露獠牙。在我房裡,有一面本教紫薇天鷹旗,你記得找出來,裡面……裡面有我留給你的東西。”

“額……咳咳咳……咳咳咳……”

他說完這話,猛然深吸一口氣,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忽然間,他猛然張口,哇的一聲,噴吐出大量鮮血。

一口真氣散了,他徹底支撐不住了!

馮驥連忙扶住他,眉頭忍不住也皺了起來。

王崇光死死抓著馮驥的胳膊,努力瞪大眼睛。

用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道:“記住……伱的……承諾!”

下一刻,他手臂一軟,脖子一歪,徹底沒了生機!

馮驥看著死不瞑目的王崇光,心中一嘆。

早上對方還在勸自己選擇橫練還是內功,如今卻已經陰陽兩隔了。

這就是江湖啊,人在江湖,便是刀口舔血,生死不由自己啊。

馮驥眼神忽然銳利起來,看向天空。

“我還是太弱了啊……”

船上活下來的紫薇堂弟子,拖著疲憊的身體,帶著悲傷,紅著眼眶,一邊罵著巨鯨幫,一邊收拾昔日同袍的屍體。

王先亮、劉長老坐在甲板上,看著王崇光的屍體,兩人都眼眶泛紅。

馮驥站在一旁,道:“王舵主希望我能振興紫薇堂。”

劉長老與王先亮同時抬頭,看向馮驥。

劉長老強忍悲傷,問道:“你……怎麼說的?”

“我答應了。”

王先亮與劉長老頓時露出笑容。

劉長老問道:“你當真第一次修煉《銅錘掌》與《鐵臂功》?”

“不錯,你若不信,可將其他橫練功法傳授給我,我當場修煉。”

劉長老哈哈大笑起來:“傳!一定傳!你便是不說,我也要全都傳你!”

他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你怎麼不早來兌換,你早一些,他們……他們或許還有機會活下來……”

馮驥嘆了一聲。

王先亮拍了拍劉長老肩膀,道:“也不算晚,起碼……舵主他看到了希望。”

旋即他扭頭看向馮驥,由衷道:“馮驥,接下來紫薇堂就要靠你了,此番與巨鯨幫戰鬥,你居功甚偉,兄弟們也都服你。”

“我會稟告殷少主,為你請功。接下來你好好修煉,一切所需資源,紫薇堂會優先滿足你,向你傾斜。”

“不要辜負舵主信任,好嗎?”

馮驥微微動容,神色嚴肅道:“放心,紫薇堂有我,以後必定會振興!”

王先亮與劉長老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來便是處理舵主王崇光的屍首。

明教中人都信奉明尊,不但吃素,而且規矩不少。

葬禮也是一樣,他們埋葬死者,與中原禮節不同,講究赤身裸體來,清清白白走。

需要除掉身上所有衣物,然後下葬。

大家一邊打掃,一邊哀傷。

忽然牛大膽在船首位置,看到前方波濤之中,兩艘大船駛來。

他頓時一驚,大叫起來:“有船靠近!”

王先亮與劉長老頓時一驚,連忙在弟子攙扶下起身,眺望向海面。

旋即二人便鬆了一口氣,王先亮道:“是本教船隻。”

“看來援兵來了。”劉長老也嘆道。

他並未覺得高興,因為這援兵來的太遲了。

牛大膽脾氣耿直,直接罵道:“草,這時候才來,有個屁用!”

王先亮與劉長老沒有訓他,只是道:“希望這次撫卹別再像上次那般拖著,不然……真的傷兄弟們心。”

牛大膽罵罵咧咧道:“不拖著就不傷我們心了嗎?媽的,憑什麼天微堂,天市堂的人死了,一個人撫卹五兩!到我們紫薇堂這裡,死一個人才二兩五?”

“我們的人不是人嗎?我們不是天鷹教的教眾嗎?”

王先亮扭頭,看了一眼牛大膽,道:“別說了,這件事情舵主都找少主理論過,他都沒能解決,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牛大膽憋著一肚子氣,紅著眼道:“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嗎?大家都是天鷹教的,憑什麼嘛!就因為我們不是他手下嗎?”

牛大膽身後,也有弟子忍不住道:“老牛說的對!不就是因為咱們紫薇堂沒有堂主嘛,上面撥給我們的撫卹和資源,都讓天微堂拿走了,誰不知道?”

“就是,每年內三堂比武,前十哪有我們紫薇堂的人?前十可是有黃龍丹獎勵,前三還有功法!”

“我們紫薇堂這麼多年來,就只有幾部功法?”

“兄弟們有大功的人不少,但是紫薇堂哪裡還有資源可以兌換?”

“咱們殺的蒙古韃子少嗎?咱們被這些名門正派追殺的次數少嗎?憑什麼啊?!”

……

眾人憤怒的情緒似乎被挑了起來,頓時你一言,我一語,憤恨大罵。

明教本就是反動教派,因此屢屢遭受到朝廷的鎮壓,而為了躲避官府的圍剿,明教中人行事就難免隱秘,故而被江湖中人視為“魔教”。

這種長期被壓迫隱藏的生活,導致弟子之中,有不少人行事偏激乖戾。

此時大家憤怒之下,也不管尊卑有別,紛紛大罵不止。

王先亮連忙喝道:“都住口!”

他是紫薇堂香主,自舵主之下,職位最高人之一。

故而他一開口,大家還是忍住了脾氣,看向他。

王先亮沉聲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裡委屈,但是別忘了,咱們為什麼加入天鷹教,為什麼加入紫薇堂!”

“咱們為的是殺蒙古韃子,反抗暴元!”

“蒙古人欺壓我們,當官的虐待我們!你們當中,哪個不是被蒙古人逼的走投無路,才加入的天鷹教?加入了紫薇堂?”

“天下義軍,唯有本教勢力最大,只有在天鷹教裡,咱們才能完成抗擊暴元大業啊!”

“便是沒有那些所謂的資源,沒有那些丹藥功法,咱們就不殺蒙古人了嗎?就不殺那些狗官了嗎?”

他的話,讓眾人垂下腦袋。

是啊,大家聚集在此,不就是為了反抗暴元嗎?

天微堂、天市堂的人,瞧不上我們,難道我們就不殺韃子了嗎?

只是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心裡就是憋屈,就是憤怒。

大家都在為抗擊暴元而拼命,為什麼要區別對待我們呢?

馮驥看著這一幕,心裡一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有黨派。

不要以為天鷹教就鐵桶一塊,內部同樣有鬥爭。

要不然偌大的明教,又怎麼會四分五裂?

“都別垂頭喪氣了,準備迎接少主吧。”

王先亮沉聲喝道。

大家無可奈何,只能散開開始打掃甲板。

馮驥看了一眼王先亮,道:“一味壓下他們的怒火,不是好辦法。”

王先亮搖頭嘆道:“我又有什麼辦法呢?論功夫,我不如舵主,論聲望,我更不及舵主。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不公平,就會有鬥爭啊。”

“這次舵主不在了,我只能盡我所能,向少主要到撫卹和資源了。”

“咱們這位少主,不好說話啊。”

他目光看著不斷靠近的天鷹教兩艘大船,眼中滿是愁容。

馮驥此時越發明白一個道理。

沒有實力,你在哪兒都沒有說話的份。

清末如此,眼下的元末同樣如此。

倘若王崇光擁有絕世武功,便是殷天正不同意,他一樣可以成為紫薇堂堂主,敢跟殷野王叫板。

一切緣由,都是自身武功不夠,所以要被人欺負。

落後就要捱打啊。

這個道理,在哪裡都一樣。

馮驥早已明白這個道理,眼下要做的,只有一點。

那就是……變強!

當下他轉身看向劉長老,道:“長老,紫薇堂裡,便沒有其他厲害一些的功法了嗎?”

劉長老嘆了一聲:“這些功法,都是有教主獎賞的,其他各堂和壇口,功法比咱們多,是因為每次教內大比,他們都贏得前十,所以佔據了不少功法獎勵。”

“咱們紫薇堂,唯一算得上厲害些的功法,便是舵主修煉的《歸元掌》了,那本《歸元訣》,還是舵主私人拿出來作為傳功之用,可惜大部分弟子加入進來時,基本上已經成年,無法修煉內功。”

馮驥聽到是內功,也有些頭疼,他同樣經脈定型,內功基本無望。

“橫練功法呢?沒有厲害一點的橫練功法嗎?”

劉長老搖頭,道:“我這裡功法就那幾部,你也知道了,橫練功法裡,厲害些的,本教之中,唯有教主的《大力鷹爪手》了,若是大成,便能由外入內,誕生強橫真氣。”

“其實我以前聽舵主說,小姐曾經求教主賜下此功給紫薇堂,但是教主沒有答應。”

“一來此功是教主絕學,不能輕易外洩,二來小姐是一介女流,並不適合修煉橫練外功,且如若嫁人,這門功法難保不會流傳出去。教主自然不放心。”

“小姐當時不甘心,想著要為紫薇堂找一門厲害的功法,作為鎮堂之寶,多次在江湖上搜集過,只是隨著小姐失蹤,此事不了了之了。”

馮驥無可奈何,當下只能要劉長老將其他幾門橫練功法口述給自己。

他們這邊說著話,遠處的船已經靠近。

那船上有人高聲長嘯:“日月高照,鷹王展翅!”

來人嘯聲如雷,在茫茫大海上傳來,清晰可聞。

由此可見,對方內力不俗,算得上高手。

馮驥他們這邊,王先亮當即喊道:“聖焰熊熊,普惠世人!”

這是天鷹教切口,用來確認身份。

只是王先亮的內力顯然不足,喊出去不遠,便被海風吹散。

對面之人內力不俗,聽力敏銳,卻能從風中聽到回應切口。

頓時喝道:“王崇光何在?少主親至,還不來速來迎接?”

王先亮悲慟喊道:“本堂王崇光舵主被奸人所害,望少主恕罪。”

那邊船上頓時沒了聲音,片刻後,兩船靠近,一道身影騰空而起,自船上飛來。

他輕功不弱,躍上船頭。

但見此人身高八尺,膚色微黑,四十來歲,嘴唇留著長鬚,雙目精芒閃爍,顯然內力不俗。

此人乃是天微堂三大舵主之首庒大同,殷野王親信。

王先亮連忙迎上前去,單膝跪地,道:“屬下拜見莊舵主。”

庒大同掃了一眼王先亮,見他身上傷勢不輕,眼中非但沒有關心之色,反而有些輕蔑。

冷冷問道:“王崇光屍體何在?”

王先亮轉身,看向甲板。

庒大同目光看了過去,果然見到了王崇光的屍體。

他上前檢視,片刻後沉聲道:“為何不按計劃,進入三山島?”

王先亮無奈道:“巨鯨幫長老麥正雄親至,我們的船不夠快。”

庒大同一擺手:“行了,這些話,你留著和少主說吧,叫上能動的人,跟我去見少主。”

王先亮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火氣。

他們這些人,跟巨鯨幫一戰,死了這麼多兄弟,這庒大同上來,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開口就指責自己等人……。

但是他卻知道,這姓莊的與王崇光有過節,十年前內三堂比武,姓莊的被王崇光打敗,因此沒能加入紫薇堂,不知走了誰的關係,反而入了天微堂。

自紫薇堂堂主殷素素失蹤之後,這廝三番五次找過紫薇堂兄弟麻煩。

王先亮壓住脾氣,道:“是。”

當即轉身去找劉長老,現在紫薇堂之中,唯有他和劉長老算得上領導層,能活動的,也只有不到幾十人。

劉長老這邊剛好教完馮驥剩下的幾門橫練功法,連同那門歸元訣也一併傳給了馮驥。

馮驥記憶力驚人,這些功法牢記在心,只是還沒來得及修煉,便被王先亮找到了。

“少主來了,大家跟我過去吧。”

馮驥當下起身,跟在王先亮和劉長老身後。

就聽他們二人低聲討論。

“一會兒我跟少主說說,讓他將撫卹金提高一些。”

“如何說?他能聽你的?”

“行與不行,都要試試吧。”

“好,到時候順便問問咱們紫薇堂今年的資源何時發放。”

“嗯,對了,那庒大同與你說什麼了?你臉色這般難看?”

“他上了船,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上來便責問咱們怎麼沒按照計劃進入三山島。”

“呸,他還有臉問?咱們紫薇堂這艘船多久沒有保養了?那船帆都裂了幾處了,補了多少次了?又要我們誘敵,又不肯給我們快船,我們被巨鯨幫的追上,怨誰?”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怪不得咱們頭上,走吧。”

兩人說話間,已經登上梯子,趕往對面那艘大船。

馮驥站在身後,看著兩艘天微堂的船,不禁也是微微挑眉。

這兩艘船確實要比紫薇堂的這艘船新,而且裝備精良,旗幟嶄新,甚至還有火油儲備。

一行人上了船,卻見甲板上旌旗獵獵,天微堂弟子排列整齊,一個個手持刀斧,精氣神飽滿,一看便是精銳之師。

在船首那裡,一張雕著飛鷹展翅的椅子擺放其上,一名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坐在那裡。

此人身披漆黑大氅,體型高大,看起來有一米九幾,絲毫不在馮驥之下。

其人雖然坐著,但氣度不凡,威壓眾人。

“屬下王先亮,帶紫薇堂弟子叩見少主!”

“叩見少主!”

紫薇堂眾人齊聲喝道,單膝跪地行禮。

殷野王目光看向眾人,神色淡淡,開口道:“你身居何職?”

“屬下為紫薇堂香主。”

王先亮心中苦澀,紫薇堂總共不過幾百人,香主更是隻有自己一人,殷野王竟是連自己姓名職位都不知道,當真可笑。

由此可見,殷野王是真的沒有把紫薇堂的人放在眼裡。

“王崇光呢?”

殷野王冷聲問道。

一旁的庒大同當即出列,正要說話。

卻見殷野王眼神一瞪,冷聲道:“沒有問你!”

庒大同連忙低頭,退了回去。

王先亮低頭道:“啟稟少主,王舵主……被巨鯨幫三當家麥長華所傷,不治……身亡了。”

此言一出,頓時天微堂眾人相互看了看,神色之中不見悲慟,反倒是露出喜色。

庒大同嘴角微翹,與其他兩位舵主相視一笑。

殷野王豁然轉身,神色陰沉至極,罵道:“沒用的東西!他一死了之,本座精心策劃的這番局面,全被爾等廢物攪亂了!”

王先亮等紫薇堂眾弟子頓感憋屈至極,一個個捏起拳頭,說不出的屈辱。

人都死了,殷少主竟然還如此說!

只是面對殷野王的強大氣場,無人敢說話。

馮驥看著這一幕,微微搖頭,這殷野王居然能成為堂主,也是奇了怪了。

殷野王冷聲道:“你們很委屈?”

王先亮低頭:“不敢。”

“哼,你等可知,為了讓巨鯨幫從浙東出來追擊你們,我天鷹教捨棄了什麼?”

“浙東的壇口,我們曝給他們三處!”

“鐵器、粗鹽、糧草更是捨棄了十分之一!”

“為的就是讓他們相信,你們行蹤暴露,走的匆忙,引他們出海追擊,我早在三山島設局,請君入甕。”

“就因為你們廢物,連三山島都到不了,以至於功虧一簣!”

王先亮連忙抬頭,眼眶微紅,道:“少主,此事不能全然怪我等,我們紫薇堂總計不過百人,紫薇堂的船三年未曾檢修,人手、船隻,樣樣不如巨鯨幫。我們如何誘敵?”

“況且巨鯨幫還請了崑崙、峨眉高手……”

“啪——”

王先亮還未說完,殷野王身影陡然一閃,快若閃電一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個巴掌甩了下來。

頓時王先亮身軀橫飛翻滾出去,口中牙齒脫落兩顆,臉頰瞬間腫了起來!

他捂著臉,滿臉驚怒。

紫薇堂眾人,頓時全都驚怒交加,紛紛下意識的喊了起來。

“香主!”

“王香主!”

殷野王目光森冷,看向眾人,冷笑道:“任務失敗,還敢狡辯?我天鷹教什麼時候有了你們這群廢物了?”

“我妹妹不在,你們就連這麼簡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嗎?”

“一群廢物,當年王盤山,若非你們無能,我妹子焉能失蹤!?”

馮驥早就皺眉想要出手,此時聽到這裡,頓時明白過來,殷野王為何對紫薇堂眾人如此態度。

原來在殷野王心裡,殷素素的失蹤,一部分責任歸結給了紫薇堂眾人。

殷野王心中有氣,無處去發。

故而覺得紫薇堂弟子對自己妹妹保護不力,從而對他們發洩怒火。

快到一千票了,又要到了加更的時候了,我是一章存稿都木有,慌得一筆,每天一萬字已經極限了,根本存不住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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