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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十三行,背後涉及多方利益。

儘管不如以前壟斷外貿時那麼昌盛,但是如今依舊是最為賺錢的行當。

裡面涉及多方利益,但是總體來說,其實一共三方。

本土勢力,官方,洋人。

本土勢力,其實就是四大家族,盧家、潘家、伍家、葉家。

潘、伍、盧、葉四大行商,暗中掌控十三行,涉及產業,從漆器、銀器、瓷器、紡織、繪畫、雕刻等各個行業,再到鹽、鐵、米、糖、絲綢、煙土、茶葉等等。

當然,十三行太賺錢了,也有不少其他家族想要染指,不過勢力不如四大家族,於是很多商行與洋人合作。

當然,四大家族肯定也和洋人有所合作,但是要知道,洋人也分英法德意等等,利益糾葛,十分複雜,總有油水可撈,有機可乘。

不過這些事情,不是小六子這個販夫走卒能知道的。

他只知道十三行是哪十三行,那些幫派鎮場子,不能惹的人有誰。

其餘自然一概不知。

馮驥坐在車上,閉目思考著。

大姐一家失蹤,如果沒死,十有八九是被人牙子綁了。

那麼去同孚行找人肯定沒問題。

問題是,同孚行願不願意交人。

輕輕敲著車扶手,馮驥再次明白一個道理,能打沒有用,出來混,要看實力。

不大一會兒,車子很快離開棚戶區,來到了黃埔古港一帶。

這裡距離港口碼頭不遠,人流量極大。

從這裡往南看過去,海面上停泊了大量船隻。

很多都掛著外國旗幟,大大小小的貨物,從船上搬運下來,由小船運送上岸。

更多的瓷器絲綢、菸草礦石,也會被運上洋船。

“少爺,同孚行到了。”

小六子停下車,轉頭看向馮驥。

馮驥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型商行。

商行一共兩層,門面很長,進出門戶幾十個,來往都是客商打扮的模樣人物。

門口停著不少黃包車,車伕們等待著客人,一邊閒聊著。

附近也有茶鋪滷煮店鋪,有不少膀大腰圓的大漢吃喝著,看起來應該是打手一類的人物。

馮驥下了車,道:“你在這裡等我。”

“好咧。”

進了同孚行,裡面來來往往的人不少,絡繹不絕。

一名小廝見到馮驥,立刻迎了上來,笑道:“爺,做買賣嗎?”

馮驥淡淡道:“不做買賣來這吃飯?”

“哎呦,是小人嘴笨,沒說清楚,您要做什麼買賣?咱們同孚行,鹽鐵銅礦,瓷器茶餅,什麼都有。”

馮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要人。”

小廝一愣,旋即上下打量了一下馮驥。

人口買賣,是官方不允許的,外面都說同孚行有做人牙子生意,但是這生意可不是擺在明面上的。

小廝看不出馮驥深淺,只覺馮驥氣勢不凡,不像找事的。

他笑道:“爺,這事兒小人做不得主。”

“去找你們這裡能做主的過來談。”

“哎哎,那您跟小人先去二樓坐會兒?”

馮驥嗯了一聲,跟著對方上了二樓。

二樓比之一樓,要清淨許多,大大小小的包間隔間,隱蔽性也高了不少。

小廝帶著馮驥,進了一間【有為廳】的房間,給馮驥斟了一杯茶,笑道:“您稍坐。”

馮驥擺了擺手,耐心等待起來。

不大一會兒,門外傳來動靜,小廝帶著一名花胳膊中年壯漢走了進來。

這壯漢滿臉橫肉,腳步沉穩,氣血旺盛,似乎有功夫在身。

一進來,就看向馮驥,嘴角一咧:“哈哈哈,就是你要做買賣?”

他打量了一下馮驥,直接問道:“伱是做什麼的?”

馮驥看了他一眼:“怎麼,做買賣還要查我祖宗三代?”

“哈哈哈,不問清楚,焉知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哦,你們敢做這一行,還怕朝廷?”

“哼,不是怕,只是不想惹麻煩,小子,看你年紀不大,還是個牙儈?”

“說吧,是要賣豬仔,還是進貨的。”

馮驥聽著對方講起了行業黑話,並沒有顯示自己的專業性,直接掏出大姐畫像,道:“你們這裡最近有沒有見到過這個女人?”

大漢瞥了一眼畫像,直接冷笑起來:“你他媽的,你是來耍我費老三的?知不知道規矩?我這裡是做買賣,不是慈善堂,要找女人,出門左拐往前五百米,去萬花樓找去!”

馮驥目光緊盯大漢,緩緩從袖中掏出一沓銀票,道:“這裡有一千兩,幫我找到這個女人,錢歸你。”

費老三看了一眼桌上銀票,頓時眼睛火熱起來。

他眼珠子一轉,嘿嘿獰笑起來:“好你個龜孫子,來我們同孚行,還敢偷銀錢?”

他上前一步,一把按在了桌上的銀票上,嘴巴里吐著臭氣:“小子,敢偷我的銀錢,撒手!”

言畢,他一隻手已經抓向馮驥的手掌。

馮驥嘆了一聲,看向對方:“真的,我想好好聊的。”

費老三眉頭一皺,還沒明白這話意味著什麼。

忽然眼前一黑,一隻手掌已經拍向他的面門。

噗嗤——!

兩根手指瞬間插入他的眼眶之中。

旋即馮驥一腳踹出!

嘭——!

霎時間,費老三胸口凹陷坍塌,骨骼碎裂。

一口鮮血噴吐而出,瞎了的雙眼也一下子凸起。

慘叫隨之而來。

“啊——”

小廝見狀不妙,嚇得急忙扭頭就跑。

馮驥也沒去追,只是一把提起費老三的辮子,將其拖了回來。

收起銀票,馮驥將其踩在腳下,任憑對方慘叫,他不疾不徐,輕輕吹了一口茶葉,抿了一口茶水。

“現在能好好談了?”

“小畜生,你死定了,咳咳咳……我是同福幫香主,你……啊——”

費老三眼睛裡流著血,威脅的話還沒說完,一隻手掌就被踩得粉碎性骨折。

馮驥腳尖緩緩移到他的褲襠,瞬間嚇得費老三一個激靈,慘叫聲戛然而止。

“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下一腳,我會踩這裡。”

“你……我……我……”

費老三嘴巴哆嗦,話也說不利索了。

他很清楚,馮驥既然敢動他,那就說得出,做得到。

當下連忙認慫,喊道:“爺,小爺,費老三有眼無珠,不識真英雄,你饒我這回……”

馮驥淡淡道:“這三千兩還是你的嗎?”

“不是,不是……額?三千兩?”

瞎了眼的費老三張大嘴巴,沒明白怎麼回事。

馮驥面無表情道:“既然你承認了,那剩下兩千兩還給我吧。”

“我……你……你……”

費老三險些叫罵出來,但是忽然褲襠一緊,命根子已經被馮驥踩在了腳下。

頓時費老三嚇得連忙嚎叫道:“我給,我給啊,爺爺,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身上就五百兩,我回頭就去湊。”

他哆嗦的從懷中取出銀票,連忙放在馮驥腳邊。

馮驥收起銀票,又問道:“剛才給你看過的畫像,仔細回憶一下,最近有沒有被人賣到這裡。”

費老三雙目流著血,喊道:“爺,我真不知道啊,我只負責談買賣,收貨的事情不歸我管啊。”

馮驥問道:“歸誰管?”

“歸田爺管,歸他管啊。”

“田爺是誰?田忠信。”

“最近一個月,你們買來的女人都哪去了?”

“額,有的賣給了怡和行,有的賣給了洋人,也有不少賣給了白蓮教,官府那邊貴人也送了一部分。”

馮驥臉色陰沉下來,大姐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裡。

只是不管送去哪裡,下場似乎都恐怕……

正當馮驥要繼續逼問時,忽然聽到下面一陣密集的上樓腳步聲。

同時樓底下,似乎也有大量人手聚集過來。

隱約聽到不少叫罵聲音傳來。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來同孚行鬧事?”

“操,敢來十三行鬧事,也不出門打聽打聽,死字怎麼寫!”

“走走走,抓住他老子要活剮了他!”

……

喊罵聲越來越近,轟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

卻見烏泱泱的人衝了進來。

為首的幾個大漢,滿身刺青花臂,臉上也有黥刑留下的犯罪烙印。

看來小六子所言不假,這些人確實有可能是從牢裡面放出來的。

馮驥淡淡的看著這些聲勢駭人的同福幫幫眾。

有人大怒:“草你奶奶的,小子,放開三爺!”

“媽的,小兔崽子,放開三爺!”

“撲街仔,找死啊!”

“放開三爺!”

眾人大罵,也有人拿著刀嚇唬馮驥。

馮驥輕輕一提費老三的辮子,問道:“哪個是田忠信?”

費老三立刻慘叫起來,大叫道:“別衝動,都別衝動,快,快去請田爺。”

同福幫眾人相互看了看,這時有一名年紀大的老者走了出來。

其人頭戴圓帽,鼻樑帶著老花眼鏡,辮子灰白,神色略帶嚴肅。

“這位壯士,我同孚行可是有哪裡得罪了?有什麼事情,先放下費爺如何?”

馮驥看了看老者,問道:“你是何人?”

“老朽潘知本,是這裡掌櫃。”

他指了指身邊的一眾人手,緩緩道:“您也看到了,我們要是真的不計代價,您是走不出同孚行的。”

“現在放開費爺,還有的談,壯士,不要自誤啊。”

他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威脅之意。

馮驥淡笑一聲,只是問道:“田忠信來了沒?”

潘知本眉頭微皺:“你找他做什麼?”

“問話。”

“哦?不知道壯士要問什麼?老朽回答也一樣的。”

馮驥沒說什麼,只是一抖手,將大姐的畫像開啟,道:“大約一個月前,棚戶區裡這個女人失蹤了,我要找她。”

潘知本看了看畫像,不禁道:“呵呵,原來如此,壯士,你放開費爺,人只要還在廣州,老夫肯定給你找出來。”

馮驥頓時笑了:“你沒騙我?”

“你可出門打聽打聽,潘知本何時騙過人?”

馮驥點頭,一鬆手,費老三踉蹌的摔倒在地,他顧不得疼痛,連滾帶爬的來到潘知本後面,摸著身邊的人爬了起來,滿臉猙獰羞怒:“潘叔,他弄瞎了我的眼,殺了他,殺了他!”

潘知本此時笑容也收斂了,一改剛才好說話的模樣,臉上露出一絲陰狠。

“小畜生,膽敢來我同孚行鬧事?今日若是讓你走出去,我同孚行顏面何存?”

馮驥淡定喝茶,問道:“你打算食言?”

“哈哈哈,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得到老夫許諾?來啊,給我抓住他,剁成肉醬!”

“讓這黃埔古港的人知道,得罪我同孚行是什麼下場!”

潘知本一聲令下,瞬間數十人衝了上來。

手裡的刀寒光閃閃,一個個滿臉猙獰,瘋狂揮砍向馮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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