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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徵,起來砍頭了!”
恍惚中,秦徵被這狠話驚醒,正想看看誰大清早這麼會叫床,結果剛看清四周,直接就懵了。
石塊堆砌的牆壁,只有斜上方一個碗口大的窗,陽光順著窗照射他胸口,讓他胸口那畫著圈的“囚”字,格外醒目。
他豁然起身,一身鎖鏈卻嘩啦啦作響,遍體傷勢更是疼得他直抽涼氣。
嘶……什麼情況?
秦徵嗅著空氣中陰冷潮溼的黴味,驚恐地懷疑人生,然後就真的懷疑人生了。
我穿越了……
一股記憶強勢插入,反抗不得。
秦徵,大寧王朝武將世家嫡子,現任太常寺協律校尉,主管京城教坊司。
祖上十七代都是西軍將領,皆死於雁門關外妖獸之手,母親也因前往雁門關為父親收屍而失蹤,到了秦徵這裡,已是秦家第十八代獨苗。
作為官十八代,秦徵自幼被陛下收養在宣和苑,八歲入官學,與朝中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女一起讀書。
可惜始終背不下三字經,成了官學有名的學渣,一度被同齡小夥伴圍成圈嘲笑。
直到秦徵十歲,開始修行祖傳的武道功法,才終於和小夥伴們打成一片,處境急轉直上。
今年秦徵十八歲,被錦衣衛上門招攬,官學師長唯恐秦徵成為人人喊打的錦衣衛鷹犬,丟了官學臉面,直接搶在錦衣衛之前,幫秦徵出仕。
最終挑遍大寧三省六部九寺五監,才找到這個沒人要的差事,太常寺協律校尉,主管教坊司。
既無權利,也無前途。
……
記憶到這,秦徵忍不住揚了揚眉,心頭稍稍欣慰——父母半亡,有妹有床,這個穿越還不錯!
雖然大寧讀書人只願吃雞,不願養雞,鄙視教坊司,但我卻可以解鎖一百零八種姿勢,將教坊司做大做強啊!
而且出身當今陛下的宣和苑,這不就是漢武帝的上林苑,李世民的天策府?都是嫡系中的嫡系!
只是,那我怎麼還會被關在這?
秦徵揉著眉心,努力消化記憶。
五天前,他正式到教坊司入職,本想擺酒慶祝,可惜學渣沒朋友,只好叫來教坊司所有花魁一起陪酒。
當夜,教坊司十二位花魁全部失蹤,其餘婢女,老鴇,小廝,護衛共計八十一人盡數慘死。
整個教坊司只剩秦徵一個活人,衣衫不整地睡在案發現場,還沒醒酒。
教坊司被滅門,訊息一傳開,朝野震動,民怨沸騰,群臣請斬秦淫賊。
大理寺負責此案,可武夫出身的秦學渣一無所知,最終被大理寺判定,酒後瀆職,於三日後午時三刻問斬。
也就是今日!
……
大牢裡,秦徵剛理清記憶,就是頭皮一炸,遍體生寒。
我滴個媽呀,今天就要砍頭了?
古代瀆職罪這麼嚴重?
我管理教坊司,教坊司在我手上被滅門,的確造成了大寧財產的嚴重損失……
可我工齡才一日……
“咚,咚,咚……”
這時,悠遠而極具穿透力的撞鐘聲傳來,讓秦徵不自覺打了個哆嗦——這是司天監報時的鐘聲,證明已到巳時,距離砍頭只剩一個時辰三刻鐘!
如果算上吃斷頭飯,再被架到刑場上等待砍頭的時間,最多隻剩三刻鐘……
秦徵張口就想喊冤,又及時頓住——喊冤沒用,原主就是先受刑兩天,又喊冤三天,最終絕望而死。
怎麼辦,三刻鐘後,我就要被砍頭了……
我得想辦法自救,不能剛穿越過來,就直接涼涼走一回!
尤其還是被當作群臣請斬的秦淫賊,死不瞑目……
秦徵在狹小的監牢裡急得直打轉,惶惶如熱鍋上的螞蟻,苦思對策。
去找陛下?
可陛下早已擺爛,如今只愛畫畫,都三年沒上朝了,連皇后都經常找不到他,我身在牢中,還只有三刻鐘時間,又能怎麼找他……
找找其它關係?
我是秦家獨苗,沒有宗族……
我還打遍官學小夥伴無敵手,把朝中七品以上官員都得罪盡了……
甚至大理寺卿崔光遠的兒子,也被我打斷過三根肋骨。
這次群臣請斬秦淫賊,大理寺重刑重判,就是這些人的挾私報復!
特麼的,怎麼不知不覺,就舉世皆敵了?
越獄?
我是九品武夫,身體素質早在官學的小夥伴身上驗證過。
只要我能逃出去,就去投奔錦衣衛,錦衣衛監察百官,偵緝情報,栽贓陷害,策反暗殺,無惡不作,最缺我這種狗腿子——呸,最缺我這樣的人才。
只要錦衣衛大筆一勾,我就能換個名字身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雖然我前身嫌棄錦衣衛名聲太差,寧死都沒考慮再吃回頭草,但他是秦學渣,和我秦淫賊有什麼關係!
秦徵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我沒有肖申克的小錘子,還只剩三刻鐘時間,連牢房都逃不出去,更何況後面戒備森嚴的大理寺。
這下想當狗腿子也當不成了……
只有自己破案,將功補過!
按獄卒們的訊息,教坊司案至今未破,只要我能找出真兇,追回教坊司花魁,彌補大寧財產損失,就可戴罪立功,從輕發落!
可我是個水貨啊,還被關在大牢裡,只有三刻鐘時間,能破個錘子案!
秦徵前世是名民俗學應屆畢業生,因為酷愛推理破案類遊戲,多次獲獎,就業方向大體有三,跑滴滴,送快遞,送外賣。
而秦徵是個窮逼,買不起四輪跑滴滴,也買不起三輪送快遞,最終租了個兩輪送外賣,懷揣著速度與激情,幹得熱火朝天。
可惜,就在秦徵計算拼命工作,多少年能攢夠錢買房時,無人機送餐閃亮登場,秦徵光榮下崗。
當夜,秦徵按民俗學儀式,請財神幫忙轉運,結果當場昏迷,醒來就到了大寧,在牢房裡等待砍頭了!
……
老天爺,你是覺得我太優秀了嗎,才把我發配到古代,來一場砍頭一日遊?
秦徵一屁股癱在地上,軟綿綿躺平,雙目失神。
“啪!”
他隨即就給了自己一巴掌,秦徵,振作一下,這是砍頭,不是安樂死,腦袋一飛,血能噴起一丈高!
秦徵想著自己被砍頭的畫面,猛地打了個寒顫,匆忙抹去額頭冷汗,重新思索對策。
冷靜冷靜,我起碼還有兩刻鐘,還沒到山窮水盡,不能自暴自棄,自怨自艾。
當務之急,是在兩刻鐘內想個辦法,躲過午時三刻那口大砍刀!
躲過這一死劫,才能考慮是自己破案,做大做強教坊司,還是投奔錦衣衛,做個正直的狗腿子……
我現在無需破案,只要找到一些線索,就有理由面見大理寺卿,先跟他周旋。
教坊司滅門案,在京城實行宵禁,錦衣衛四處巡夜,司天監觀測全城的情況下,就是一起大型密室案,密室失蹤案關聯密室殺人案。
不過歸根結底,無非三種可能——
要麼有疑犯潛入,殺死守衛,劫走花魁;
要麼花魁殺死守衛,獨自逃亡;
要麼花魁與疑犯裡應外合,殺死守衛,一起逃亡。
大寧有妖,西北雁門關,東北山海關,西南鎮南關都是為了抵禦妖族——但即便妖族進京,甚至花魁們就是妖族,也逃不過這三種可能。
秦徵重新坐直身子,努力回憶當夜經過,以及之後他被審問時得到的零星訊息。
當夜,我在春衫閣擺酒,發給同窗的請帖卻無人赴約,於是我對紫薇花魁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早晚要讓這些同窗後悔,以後教坊司不做他們生意。
紫薇花魁說,今夜與姐妹們一起服侍秦大人,氣死那些讀書人——她的胸脯可真暖和。
“啪!”
秦徵猛地又給了自己一巴掌,秦學渣對當夜情況,的確一無所知。
冷靜冷靜,我是立志要把教坊司做大做強的男人,壯志未酬,不能這麼下線。
破案最重要的就是抽離,當局者迷,要站在局外,才能客觀分析。
秦徵定了定神,腦細胞瘋狂運轉,腎上腺素飆升,重組他了解的各種資訊,在腦中形成了一份簡易卷宗。
【當夜,大理寺收到報案,檢視現場,發現教坊司內護衛,小廝,老鴇,婢女,共八十一人,盡數被利器割喉而死,死狀驚恐。十二位花魁全部失蹤。現場只有秦徵一人存活。
案發時正值深夜,教坊司外萬籟俱寂,只有錦衣衛巡夜,司天監觀測全城。
但整個案發經過,教坊司內的秦徵一無所知,教坊司外的錦衣衛與司天監也毫無察覺。
之後仵作驗屍,大理寺勘察現場,錦衣衛檢查四周環境,司天監觀測方圓三里,既沒發現任何財物損失,也沒找到任何兇手遺留痕跡。
京城五衛搜尋兩天,也沒找到失蹤花魁們的任何線索。
全案,無人證,無物證,無疑犯】
秦徵整理完畢,不禁揉著太陽穴,倒吸一口涼氣。
好吧,暫時無法得出確切線索,技術分析,監控裝置,證人證言也是妄想,只能做一些邏輯推理。
十二位花魁一起失蹤,都是被迫營業的小姐姐,來自五湖四海,又是不同時間段進入的教坊司,合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這麼多女子,即便有人深藏不露,也不可能全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單憑她們,不可能毫無動靜的殺死全部守衛,也不可能逃出正在宵禁的京城,更不可能躲過京城五衛,長達兩日的搜捕。
那麼可能性二與可能性三,這兩種花魁們的主動性行為,就幾乎可以排除。
最大可能是,有疑犯潛入教坊司,殺死守衛,劫走花魁。
只是無論哪種可能,都有一個最大的疑點,為什麼我還活著?
我有什麼特殊,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官十八代啊。
雖然打遍官學無敵手,但那只是仗著當時的陛下還沒學畫畫。
即便是家傳功法,老孃在北上雁門關前都特意叮囑,我秦家功法最為下乘,千萬不要外傳,免得被人笑話!
不不,思想不能跑偏,這種事兒不能往自己身上找疑點。
就在秦徵苦思冥想之際,牢房外的走廊盡頭,忽然響起一陣鐵鏈滑動聲,隨即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個獄卒提著食盒,上面擺著一壺酒和一碗雞腿飯,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秦徵,斷頭飯,早吃早上路!”
獄卒放下食盒,寡淡道。
斷頭飯……
秦徵眼皮一跳,不自禁後退一步,卻強自鎮定:“不,我還不能死。我有教坊司案的重要線索,要面見大理寺卿崔光遠!”
“都什麼時候了,還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砸爛你的嘴!”
獄卒一腳踢飛了秦徵的雞腿,伸手去摸腰間鑰匙,不屑道:“不吃就趕緊上路!老子牌九剛推一半,哪有功夫管你這點小事!”
去你孃的小事!
秦徵深深吸了口氣,直視獄卒,語氣嘶啞凝重:
“此案朝野關注,耽誤了案情,你負責?我自幼被陛下收養,死前還要拜謝陛下天恩,你敢砸爛我的嘴?到時我當眾感謝你此刻所為,感謝你祖宗十八代,你受得起?”
獄卒手勢一頓,臉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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