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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猛,這是吳亙對域九、域十的評價。
按著潘貞君的提議,天涯門和鎖月樓聯合出兵,奇襲昆天洲。當然,襲擊哪裡,路線如何規劃,無畏軍早已給他們制訂了詳盡的計劃。
這次遭襲的是月圭行省,他們位於玉虜行省的北部,也是當下沿海少有的未出兵天元洲的行省。
因為無意出兵,自然是海防的力量薄弱許多,水師的戰力也是頗為低下。所以,儘管秦戩和蘇紫只帶了二十餘條船,卻是輕鬆被他們殺到了沿海,就連港口都被洗劫一空,一個百戶家族試圖救援,主力也被殲滅於港口中。
吳亙自是帶了幾個人早早躲在了月圭行省,看著這幫人從海上一路大肆殺到岸上。
所到之處,都是域九、域十打頭陣,這還是吳亙真正看到二人傾力廝殺。那個手裡拎著一隻花籃,走起路來手腕上鈴鐺清脆作響的女童,樣貌稚嫩,出手卻是那麼的狠辣。
在她面前,只有死人和活人兩種區別,擋在路上的,無論男女,不論修為,盡皆是死。
域十則是緊隨其側,擋下各處不斷襲來的刀劍暗矢。
這兩個人好像永遠不會疲憊一般,不殺盡最後一人,就不會停下自己的殺戮。廝殺於戰陣,受傷總是難免,但二人對身體的傷勢卻是毫不在意,因為很快這些傷口就會從他們的身體上消弭不見。
隨著身上所染鮮血的增多,域九手腕上的鈴聲也變得越來越詭異,陰鬱的怨氣縈繞於鈴鐺四周。怨氣是如此強烈,往往對面的人還未交手,就會被怨氣震懾心神,失了分寸。
曾有一個五境之人迎戰二人,被怨氣所擾短暫失神,就這麼一個空當,被二人扯住手腳,生生撕裂開來。
若只是身體堅韌,血氣雄渾也就罷了,這二人還會法術。其中域九擅長使光球,而域十可操雷。吳亙就曾看到,域九縱身躍上月圭國的一艘戰船,指間射出一簇光團,這艘船的船艙中忽然迸射出無數強光,將船體撕裂出一個大洞。
而域十則是放出一道道青雷,籠罩了整條船,光伴著雷,很快一艘船便帶著船員沉入海底。很難想象,這兩個幼小的身體裡,竟然蘊藏著如此恐怖的殺力。
“這兩小孩子也太嗜殺了,得管管。”吳亙與楊正蹲在草叢裡,嘴裡叼著一個雞腿,遠遠看著二人殺戮,由衷的感嘆了一聲。
楊正卻是沒有回答吳亙的問話,眉頭緊皺,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著域九和域十。
“怎麼了?”覺察到楊正的不對勁,吳亙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以往看這二人還看不出什麼,但他們一出手,讓我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楊正有些猶豫,卻又有些不太肯定,“我以往在聖山中時,曾聽到一些傳言,說有人非人。”
“什麼意思。”吳亙眉頭一揚,往楊正身邊湊了湊。
“意思有的人不是天生地養,但具體是什麼,沒人敢說,也沒人能說明白。”楊正惡狠狠啃了一口雞腿,盯著遠處紛亂的戰場,“他們的身體已遠遠超出一個正常人的極限,所以才讓我生了疑心。”
“不僅是身體,還有神魂。”吳亙嘆了口氣,將雞腿骨放在了腳邊的一隻螞蟻身旁,“若說常人的神魂就是這隻螞蟻,那他們的神魂就是這根雞腿。”
“這麼厲害。”楊正知道吳亙在魂術上頗有造詣,自然不會懷疑吳亙所說。雖然他也能察覺到二人神魂的與眾不同之處,但沒想到差距會這麼大,“我總覺得,他們當初在漲海上找到你我,應不是什麼偶然。”
“偶然也罷,蓄意也罷,只要他們不對我無畏軍生惡,如此戰力,自是要攏在手中。”吳亙輕輕嘆了口氣,忽然好奇道,“既然神教中有如此傳說,難不成他們來自神教。”
“不好說,當初我地位低下,接觸不到神教秘檔,不好妄下結論。”楊正撿起地上的雞腿骨,細細打量一眼,放在了蟻窩的入口處。
吳亙剛要開口,忽然心神一凜。遠處,域九向自己的方向看來,帶著血跡的小臉,綻出燦爛的笑容。
相對於整個昆天洲而言,此次天涯門和鎖月樓偷襲造成的損失微乎其微,但所引起的震動,卻是迅速傳遍了各個行省。
多少年了,昆天洲孤懸於海外,得益於茫茫大海,還有那火雷雲的庇護,從來沒有外族能踏足於這片土地。即使是牧人與神教大戰的那些年,神教的戰船大多也被攔截在了血海一線。
這次遇襲也意味道,昆天洲不再安全,牧人的家園有可能被異族攻破。憤怒、焦慮、茫然,諸種情緒在這些有權利得知訊息的人中傳了開來。
神教來了,牧人該怎麼辦。
在他們尚在猶豫的時候,一支嚴格意義上並不屬於牧人的力量卻是率先舉起了刀,打著保境護民的旗號,揮師北上,試圖救援月圭行省。
只不過,這支隊伍雖然很快打出了旗號,但由於其身份特殊,在與姬國和呼蘭家溝通後,方會合了姬國、呼蘭家和玉廬行省的史家,集結了七十餘艘船,兩百餘隻巨鼉,近三萬餘人,浩浩蕩蕩殺向月圭行省。
這支隊伍當然就是無畏軍,也是率先向神教發起挑釁的軍伍。不過等他們趕到時,神教的賊人已經逃了。於是這支戰船和巨鼉混編的隊伍又掉頭向遠海追去,一直追到火雷雲處,擊沉了兩艘賊人的船隻,方興沖沖回師。
這次被牧人史書稱為“月圭之變”的事件,迅速改變了昆天洲的寧靜,各地都在紛紛議論此事,一時人情洶洶,義憤填膺,沿岸的各個行省更是開始大力打造戰船,發展水師。
當然,不是沒有人對無畏軍招惹來如此禍事感到不滿,要求登天殿徹查此事,解散無畏軍,還政於牧人,將吳亙逐出昆天洲或就地處置。不過詭異的是,登天殿對此卻是保持了沉默,沒有任何舉動。反而是那些叫的最兇的行省,忽然發現有捕鳥人開始出入,割下某些人的舌頭或腦袋。
有些人從中嗅出不一樣的味道而保持沉默,有些人則是試圖向無畏軍靠攏以求自保,還有人四下奔走想發動聯軍討伐無畏軍。可面對無畏軍那森然林立的戰船,縱橫於野的勁卒,還有姬國、白嶺、玉虜三個行省的相護,沒有人敢隨意挑起這場勝算不大的戰事。
舉洲沸反連天,而處於漩渦中的無畏軍卻是巋然不動,該練兵練兵,該造船造船,不過往來於姬國和白嶺、玉虜行省的使者卻是多了不少。
一個月後,一條訊息忽然在昆天洲傳了開來。卻是無畏軍為了替牧人一雪“月圭之變”恥辱,秘密派兵前往天元洲,在定夷門附近擊潰神教的船隊,擊沉三艘,俘虜了兩艘戰船,如今,船隊已經返航,不日即將抵達衡門港。
這支船隊由十艘船,一隻霧鬼組成,乃是由水從月領軍,卓克和哈鷹輔之,帶水師秘密向南航行至旭景島,邊探索航路邊繞行於遠海,最終抵達了定夷門附近。
其實在秦戩他們還未到達昆天洲時,這隻船隊業已出發,由於第一次走這條航路,自然消耗了諸多時間。
這趟遠行原本並不準備對神教作戰,只是為了探清航路,為後面由此進攻天元洲南部做好準備。
等到了定夷門,自是發現了停於此地的神教船隊。這隻船隊只有五艘船,以水從月的性子,自是不肯放過這樣的戰機,衝出滔天的驚濤直撲對手。
縱然漲海上時有牧人與天元洲各國對戰,但定夷門這裡卻向來平靜。多少年了,戰事從未在這裡出現。駐守在這裡的水師士卒,由於無事可做,返回時往往會胖上幾斤。
這些神教戰船沒想到會有人從背後襲擊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被義鶻軍和水師當場打得沉沒了三艘。
水從月卻是不依不饒,命令水師逼近對方剩餘的船隻,自己帶頭衝上對方戰船,前軍和後軍的將士亦是奮勇爭先,很快接弦戰便以對方的投降而告終。
原本有些頹喪的昆天洲各家族,得知這一訊息後心境卻是有些複雜,率先反擊的不是別人,卻是由外族人統領的無畏軍,那牧人的軍馬呢,如此的局面不免讓這些牧人有些難堪。
於是,更多的行省開始向天元洲出兵,往往是兩三個行省聯盟,船多些也能相互有個照應。況且行省雖多,但漲海航路卻是有限,所以也就決定了他們須得相互借力。
在水從月縱橫於漲海的時候,吳亙此時卻是在良遮山中,瞪著空中的一座小石堆發呆。
此次回山,主要是為了參加幽教第一座神廟的開光儀式,這是他與魚崧蘇商量好的協議。
神廟位於白山前,靜靜地矗立在山林之間。陽光照射在神廟的金頂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襯托於白山的壯觀,更增添了幾分莊嚴神秘。
走入廟中,崇閣巍峨、層樓高起,處處雕樑畫棟、飛簷斗拱,舉目青松拂簷,玉欄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怎一個壯麗了得。
看著這一切,吳亙不由心頭一陣疼痛,這座廟的一磚一瓦都來自無畏軍,都是自己的錢啊,就這麼憑空給了別人。
等到了弦晚城,他才發現,比起幽教神廟,還有一件更心痛的事等著他,那就是鄭圖力主打造的飛城。
在足足花費了可建造二十艘戰船的錢後,吳亙原以為可看到巍峨的大城漂浮於空,卻不想就是這麼一個小土堆,上面能建幾棟小房子已是了不得,何來大城。
為了這座飛城,吳亙可謂掏空了自己的家底,連軍中的俸祿都晚發了一個月,甚至嚴重影響了造船的程序。
花了這麼多的錢,就造了這麼一個玩意,這能藏人打仗嗎,還不如造些飛梭來得划算。不過倒是有個好處,往後踏青釣魚方便了,坐著就能遊走四方。
飛城上,鄭圖和橋班正在興奮的談論著什麼。吳亙縱身跳了上去,方聽清二人正準備繼續將這座石山擴大十倍,每一處都佈設好陣法,再以此為依託築城,打造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
看到吳亙,橋班率先伸出手來,“給錢,孫督屯斷了建造飛城的費用。”
吳亙一屁股坐在地上,雙眼通紅,把自己的口袋一翻,“我哪裡還有錢,把我賣了成不成。”
“可以。”橋班一臉平靜,這是他第一次打造這麼大的玩具,如此好玩的事,把吳亙賣了又何妨,“對了,你是寨主,給城起個名吧。”
“吞金城。”吳亙沒好氣的說道。
“寨主,不妥,如此雄城,名字怎能如此隨意,不如叫列缺城如何,取閃電之意。”鄭圖在旁出言制止,此城乃自己親手打造,如自家孩兒一般,怎能起如此俗氣的名字。
“隨便吧。”吳亙有力無力的應道,“鄭圖,扶我起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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