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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一個個正與狼蠍廝殺的手下,乞顏閣躲在進攻的人群中,撲向城牆上那個的男子。今天對手手段之古怪,乃自己平生所未見。

再這麼耗下去,不等攻上關牆,自己的手下就得折損大半。擒賊先擒王,吳亙只有四境的實力,只要拿下他,無畏軍自會不戰而潰,夏日家的危勢自解。

身體翔於空中,乞顏閣將幾有一人高的彎刀負於身後,死死盯著正在城牆上指揮作戰的吳亙。

對方似乎還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偷襲,乞顏閣躲避著地上的流矢,攥緊了手中的刀柄。這一刀下去,他有信心將這個無賴子當場斬成兩段。

忽然,乞顏閣心中警兆大作,似有什麼致命的危險在迫近。轉頭打量四周,並無什麼高手出現。

臨近牆頭的時候,乞顏閣忽然發現,那個一臉憊賴樣的男子忽然衝著自己呲牙一笑。與此同時,山頭上、關牆後,幾道並不刺眼的白光亮起,從各個方向射向自己,不僅擋住了去路,連騰挪的空間都被死死封死。

身體猛得一縮,手中彎刀綻出一團絢麗的刀花,乞顏閣躲過了當面的幾道白光,試圖以刀擋下其它。

呲呲,以精鋼打造的彎刀上出現了幾個洞,原本一人高的刀只剩下了兩尺。

劇痛從左腿傳來,大腿上的一塊肉已經不翼而飛。乞顏閣不由大駭,猛的一沉,硬生生向著地面墜下。身體剛一落地,左胸一陣劇痛,一道白光

貫穿了自己臂膀和胸部,若是再射得正一些,說不得心臟當場就會被擊爆。

關牆上,吳亙拎著盾牌,手裡持著蛇雕,探出頭打量著城下的乞顏閣。

「吳亙,可敢棄了那些手段,與我單獨對戰。」乞顏閣單手拄刀,支撐著已經受損的身體,怒目牆頭上的吳亙。

「有何不敢。」吳亙一指左側的山峰,「且去那裡。」

二人躍起,向著山頭掠去,引來不少人的側目,這是雙方主帥之間爭鬥,也是這場戰事的勝負手。

看著遠去的吳亙,正站在狼蠍身上張牙舞爪的牛超出聲罵道,「把人家打得幾成重傷方決戰,我終於發現了比我還要無恥的人。」

「不錯。」向來與牛超唱反調的吉辰鳴破天荒同意對方的說法。

吳亙奔走於崎嶇的山中,即使如他這樣的修為,行走於雜草叢生、亂木林立的亂崖怪峰,也是感到有些吃力。

今天之所以會答應對方的對戰,就是想借機看看,自己的實力到底如何,能不能找到破境的機緣。

二人在一處荒涼的山中停下,這裡有兩座近乎筆直、相對沉默無言的險崛崖峰,中間是一道深深峽谷。

吳亙搶先站在了南峰,而乞顏閣只能落在了北峰,二人據峰對峙,竟是誰也沒有出招。

風吹過峰頂,撩起了乞顏閣的頭髮,將零落的亂髮梳於腦後,看了看切口光滑、已是止住血的傷口,抬頭望了望正懸於南邊的日頭,「人族

,你真的很無恥。」

吳亙將背後的蛇雕緊了緊,拔出了自己的斷刀,隨手挽了個刀花,「記住,只有活人才有資格寫史。」

「倒是不錯,死了就是死了,只要活著,無恥也會變成高尚。」乞顏閣自是曉得吳亙的意思,無恥不無恥,先活下來再說。活下來的人自會粉飾自己過往,死去的人更不會跳出棺材辯解。

「死吧。」乞顏閣單腿跳起,殘破的彎刀驟然吐出綠色的刀芒,好似斷掉的刀身又恢復了原狀。

彎刀如月,綠色刀氣如月下怒潮,怦然而至,咆哮著落向吳亙站著的山峰。

吳亙強自按捺住自己想逃的心思,斷刀緊握於手,意經六重斬心法催動,使出了天落一式。

恢宏

的白色刀光在空中閃現,刀氣洶湧,如奔騰的浪頭,一波接一波向著對方怒號而去。兩潮相遇,空中出現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漣漪,光線在此不斷折射,原本清澈的山頂變得模模糊糊,好似落入了水中。

很快,綠色的刀氣佔了上風,如同碧水遇上了清波,將對手的刀氣浸染了一層綠意。

綠色本是生機的象徵,可在此時的吳亙看來,卻好似催命符一般。身處如此磅礴的刀氣下,此時逃無可逃。吳亙再不敢有半分僥倖,拼力催動意經,體內的氣血瘋狂湧動,竭力抵擋著對方的攻勢。

一聲脆鳴,終於在舊氣將竭、新氣未起的時候,最後一絲綠色刀氣在吳亙身前怦然

消失。

雙手持刀,吳亙趕緊換了一口氣,目光透過刀鋒,看向手持彎刀、面色清綠的乞顏閣。在銀樹空間呆了三天,身體果然堅韌不少,竟然可擋下五境對手的正面重擊。若是以往,此時即使不死,已是身受重傷。

轟隆隆,所立山峰碎石紛紛落下,落入峽谷中發出巨大的響聲。雖然他自身無恙,但受刀氣餘波所激,山頭上出現了一道道的深溝。

「不錯,竟然能接下我一擊。」乞顏閣心中暗驚,自己雖然受了傷,無法施展出全力。但畢竟也是五境的修為,這一式已是有平時七成的勁力,沒想到竟然被對方給接了下來。

「謝.....」第二個謝字還未出口,吳亙已經從山頭躍起,圓形的刀氣罩向對方。

被打不還手從來不是吳亙的風格,既然對方已經出手,吳亙毫不猶豫使出了夕照。

夕照並不強於刀勢,而是可影響對方的心境,既而干擾對方的發揮。如果說天落更似群攻,那夕照更適於對付單個的強敵。

一股難言的悲涼在心湖中泛起,幼年受人輕辱、從軍後受同僚排擠、得罪主家後被貶官罷職等情形一遍遍在乞顏閣眼前出現。忽然覺得人生好生無趣,掙扎來掙扎去最終俱是枯骨一堆。一時間,乞顏閣竟有了棄刀待死的想法。

叮,手中彎刀不甘的輕輕顫鳴。乞顏閣霍然驚醒,這是怎麼了,一種瀕死的感覺湧上心頭,心猛得跳

動起來。

一道凜冽的刀氣,隱藏於這難言的情境中,正向自己的脖頸襲來。

「狗賊,爾敢。」乞顏閣冷汗冒出,自己竟然中了吳亙的手段,以至於心防失守,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手腕一擰,右臂急提,彎刀刀刃向外立在了身前。噹的一聲巨響,斷刀與彎刀重重撞擊於一起。草木稀疏的山崖上,頓時灰塵大作,一道道裂隙從吳亙和乞顏閣腳下傳出,向著四周延伸,大塊大塊的土石向著山下墜落,讓本就陡峭的山頂只剩下僅容一人立足的山樑。

兩把兇兵互不相讓,緊緊擠壓著忽前忽後,試圖將對方連同其主人推下峽谷。吳亙抓著刀柄,死死盯著對面的乞顏閣,嘴角露出一絲殘忍。

這麼長時間以來,吳亙遇到高境界對手,始終沒有多少底氣,更多是依賴蛇雕等外物相助。今日一試,卻是赫然發現,原來並不是所有的五境之人,都如水從月那般變態,自己並非沒有一搏之力。

發現了這一點的吳亙,忽然有仰天長嘯的衝動,只覺得渾身舒泰。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乞顏閣,吳亙笑容陰森,一點點將對方推得向後退去。

一步兩步,乞顏閣連退了三步,再退時身體微微一晃,已是到了崖邊。左腿本就受了重傷,難以吃力,又不慎被方侵入心防佔了先機,十成的實力竟發揮不出五成,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心頭湧起怒意,乞顏閣冷哼一聲,

斷然放開了自己勢場。

正滿心暢快的吳亙面色一變,自己好似進入了一處泥石流中,四下綠幽幽一片。強

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遑論進攻,每動一下都頗為困難。往靠近乞顏閣,這種壓力就越發強大。

此時斷刀是萬萬不敢離開對方彎刀的,以防對方抽刀反攻。吳亙將刀面微微搖擺,四道刀氣向著勢場薄弱之處激射而去,試圖斬出一條裂隙,讓自己可以脫出。

自己這新的刀式已經琢磨了不少時日,卻始終難以大成。可同時擊出四道刀氣,對付一般的人尚可,但今天刀氣奔行不到一尺就被對方勢場所消弭。

雖然沒能擊穿勢場,經歷過銀樹秘境的修煉,吳亙卻隱隱有些明悟,這所謂的勢場不過是對空間的一種利用而已。就是藉助自己的修為,在身遭打造對自己有利的空間。

如使用火法的可以將天地間的火之力集聚於身前,讓對手驟然遭到強大的火攻。如要禁錮對手的行動,可以將空氣擠壓於一起,讓對手無可逃遁。當下,吳亙面臨的便是此種境地。

若是想逃出勢場,就要以強力在小空間上殺出一條通道,或是以自己的勢場對沖對方,或是直接斬殺對手。

吳亙沒有勢場,此時也不敢隨意逃跑,將後背讓給對手。他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借斬殺對方,逼迫乞顏閣散了自己勢場。因為方才已經用四道刀氣試出,對方的勢場並不

是無懈可擊,顯然要維持這樣的範圍,也要消耗不少的靈氣或真氣。

意經再次瘋狂的運轉,吳亙知道,六重斬無法突破勢場,於是他想嘗試一下七重斬。氣血如從高山傾瀉而下的大河,在體內不停奔湧,瞬息之間就不知在經脈間奔行了多少周天。

身上金光大作,這是身體感受到崩潰的危險而自發護體,體內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縱然幾經淬體,經脈仍是不堪如此迅猛的血氣運轉,全身每個毛孔都在往外滲血,好似一個血人,卻始終無法跨過六重斬這道檻。

「開。」眼見對手準備變招前突,吳亙狠下心來,大吼一聲,臉上青筋暴突。竟是不顧身體損傷,再次強行催動血氣。一陣隱隱的悶響在身體中響起,好似長長的嘆息。終於,心法突破了六重斬,但也就到此為止,距七重斬卻似隔著一張紙般,始終難以捅破。

不過這也夠了,吳亙暴喝一聲,斷刀猛得前推,一道並不凌厲、甚至有些孱弱的刀氣斬出。就像小孩子用竹片劃河水,刀氣歪歪扭扭繞過彎刀,落向乞顏閣的面門。

乞顏閣渾身寒毛直豎,身體急向右側,雖然避開了頭顱,便本已受傷的左臂卻正好被擊中,胳膊被從大臂處切開,斷手晃晃悠悠落於地上。

啊,乞顏閣一聲慘叫,身旁的勢場出現了一道大的裂隙。裂隙迅速擴大,轉瞬間勢場就湮滅不見。

嘩啦,本就搖搖欲

墜的山崖頓時坍塌,二人腳下一滑,雙雙向著峽谷中落去。以二人的修為,即使都受了傷,倒還不至於摔死

跌跌撞撞間落到谷底,乞顏閣右手抱頭,護著自己不被落石砸中。今天幾度重傷,勢場又被破,還丟了一條胳膊,已是元氣大傷。

他不想打了,再打下去恐怕就會死路一條,等養好傷,再來取吳亙性命。今天敗的不是實力,敗的是自己的大意,對方的詭譎手段。

剛想起身逃走,一把怪異的刀已是抵在了自己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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