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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亙騎馬立於火把下,仔細打量著對面聯軍大營中的動靜。
經過這麼些日子的圍寨,聯軍大營的外圍已經基本被摧毀,兩條由卻行挖掘的秘密通道已經打通,吳亙仍是不敢貿然攻營。
雖然北軍將聯軍的俘虜整編後,已有三萬餘人,但說實話,吳亙斷不敢一股腦將這些人放出去,沒有一段時間的磨礪,收編的俘虜是無法形成戰力的。
可今晚聯軍大營突然燈火通明,一撥撥的人馬從東邊的寨門蜂擁而出,向著各個方向奔去,漸漸融入夜色之中。
這是要幹什麼,為何隊形會如此散亂。
「寨主,不好,敵軍在分頭逃跑。」胡嘉在一旁大喊道,「這麼一來,我軍就無法判斷敵酋在哪一路,該往哪個方向追。」
吳亙此時才相信,聯軍終是要逃了。而且他們並沒有如預想的那般集中逃竄,反而是化整為零,以千人為一隊分頭離開。
這怎麼辦,北軍中那麼多的俘虜,吳亙斷不能將自己的人馬分得這麼零散,說不得剛一上路,這些俘虜就全跑光了。
「順著聯軍當初進軍的路線追,其餘的人馬能追就追,不能追就放掉。」吳亙咬咬牙下了決心,那些被聯軍打下的小城中仍有小部人馬看守,這些人若是與這些潰逃的聯軍會合,積攢下來人數也不少。
「通報水校尉,留下少量人馬,其餘人都參與追擊。」吳亙接著下令,「寶象率人留在這裡,督促那些俘虜,徹底摧毀這座營寨。」
縱馬剛要帶著薛信和張武陽出營,楊正急急奔了過來,拉住了吳亙坐騎的韁繩,「寨主,不妨讓寶象、薛信和張武陽帶兵追趕,你留守此處。」
「為何。」吳亙輕輕安撫了一下坐騎,一臉詫異道。
「寨主,陸烈走後,古陽思就是聯軍的實際掌控人。我從聯軍中暗子處得知,古陽思近日身體虛弱,已是臥床多時。」楊正指著遠處絡繹而出的聯軍,面色焦急道,「這些人如此快的馬速,且都是單人單騎,古陽思的身子如何受得下來。所以,我懷疑這是疑兵之計,古陽思仍在營中,讓這些人吸引我等注意,待我大軍追擊後再由人護送其離開。」
吳亙一愣,從馬身上站了起來,細細打量遠處的聯軍士卒,果然如楊正所說,這些人馬上功夫嫻熟,在暗夜中奔走於野,仍是如履平地。
以自己對古陽思的瞭解,他斷然沒有此等本事,況且又身染沉痾。
「既然如此,那古敢肯定與古陽思呆在一起。計劃調整,寶象替我追擊敵軍,統籌各部人馬。」吳亙直接在馬上下令,衝著趕過來的寶象吩咐道,「我先帶人衝出去,讓聯軍誤以為我已離營,水校尉那裡通報一聲,請他留下,哈鷹帶人追擊。」
說完,帶著已經集結好的手下向東追去,邊走邊大喊道:「賊人已敗,且隨本鎮撫追擊。」
人馬隆隆出營,直直往東而去。清幽的月光下,捉鹿嶺前的這片原野上,火把點點,到處都有人疾馳,宛若倒映於河中的繁星。而北軍則如一條火龍,不斷湮滅著那些小股的光點。
奔出三十里後,吳亙與寶象簡單交代了幾句,也不用火把,帶著卓克和羅章掉頭往大營折返。三個人在如此混亂的夜中,自是不顯山不露水,很快折回營中。
等入大營,水從月已經坐於帳中,楊正和胡嘉正密切監視著對面聯軍大營的動靜。
「你說古陽思不會往西跑吧,若是讓他入了捉鹿嶺,山高坡陡,可是連追也追不上的。」胡嘉看到吳亙,有些擔心的說道。
「不會。」楊正斬釘截鐵答道,邊望著遠處邊撫摸著自己的大肚子,「古陽思看似文弱,實則頗為心高氣傲。他將手下人馬散了,自己孤身去見姬賢,圖什麼。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沒有了兵馬的少主,連狗都不如,難不成姬賢會給他好臉色看,說不得連見都不願見他的。」
吳亙點了點頭,頗為贊同楊正的判斷。說實話,在把握人心上,楊正確實比他人要強些。
「其實我倒是想把古陽思收入帳中,此人雖然不能衝陣,但古家那些手段對大軍作戰著實是大殺器。」吳亙趴在寨牆上,看著遠處黑漆漆的聯軍大營。
「恐怕難遂你願,方才也說了,古陽思此人心高氣傲,他既不願投靠姬賢,又怎會轉投無畏軍。」楊正對吳亙的想法不是很看好,笑眯眯道,「不過此次正好藉著機會掃蕩一下各家,一來積累些軍資,二來那些秘術手段看能不能弄到手中,反正咱軍中攢了一堆各家人馬。」
「對於接下來要攻打的各個家族,不妨以利誘之。」胡嘉在一旁忽然開口,「姬夜返回了寒陸城,姬辛和慕容家的人馬相信也很快會到。這場仗姬賢贏不了。等諸事安定,以姬辛的性子,勢必會對各家進行清洗。
我們可以收留各家族人的名義,讓各家獻出錢財和軍馬。這樣一來,就不必一家家死磕,於我軍而言損失也小些。」
楊正斜瞥一眼胡嘉,有些不以為然,「如此一來,我無畏軍所為與叛軍何異,定會被姬家視為眼中釘,招致其報復。」
吳亙嘆了口氣,站直了身子,「所以我們才要快速擴大軍馬,最好能到十萬之數,這樣姬辛下手也會考慮些。畢竟新朝初立,四下不穩,他需要一段時間消化各家族的暗中抵制,理順朝野關係,這正是我們無畏軍壯大的黃金時期。等過了這段時間,恐怕人家就會集全行省之力絞殺我們。」
楊正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胡嘉說的倒也有道理,這樣可以快速壯大我軍實力。至於姬家可能對無畏軍不利一事,我倒有個法子。」
「嗯,什麼法子。」吳亙和胡嘉同時看向楊正。
「此次鮮于家族派兵相助姬濞,我們到了南邊,可借這個理由騷擾疏勒行省,讓兩個行省之間關係緊張。這樣一來,迫於外力,姬辛就得挪一部分人馬和精力對付疏勒行省,無畏軍的壓力就會少上許多。」楊正笑眯眯提議道。
吳亙一怔,楊正的想法倒有些借力於外的味道,此舉倒是有一些可行性。之所以可行,就是因為疏勒行省奇葩的地形,它如一個黃瓜般,從北至南包裹住了鐵手行省,西邊則是白嶺行省。
無畏軍在南邊折騰,也算是騷擾疏勒行省了。況且,疏勒行省的主城勾羅城位於北部,重兵集結。北面也是鐵手行省面臨壓力最大、雙方多有摩擦的地方,姬辛肯定得把主要的精力投放於此。
「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萬一把姬辛給激怒了,豈不是會對無畏軍更加憎惡。」胡嘉有些擔憂。
「這也不失為一個法子。」吳亙沉思片刻後開口道,「但要把握好火候,不能把事搞得不可收拾。攘外還是安內,這就看姬辛的抉擇了。況且,我們本就要伺機打通疏勒至白嶺行省南部的通道,正好熟悉一下此間環境。
楊正,聯絡一下捕鳥人,此次鮮于家族的兩名鎮撫,即使不死在戰場,也必須死在鐵手行省。寒陸城之戰後,姬家勢必推動改制,所求的就是一個穩字。我估計姬辛不會殺這兩人,免得與鮮于家族交惡。
至於僱傭捕鳥人的錢,既然姬賢已經把全部人馬都集結於寒陸城,烏陵城中定然空虛。以支援寒陸城的名義,派一支偏師奪城,你與武陽帶著義鶻軍和手下前往吧,動作要快,將城中的積蓄全部搶走。再往後,我們無畏軍的軍資就得靠自己了。」
「行。」楊正眼睛一眯,知道了吳亙的意圖。
三人正在嘀嘀咕咕,遠處的大寨中忽然有了動靜,有六支人馬緩緩從寨中走出,也不
用火把,中間都夾雜著幾輛馬車,分別向南向東而去。
「這古陽思也太小心些了吧,咱追哪個,要是分兵去追恐怕打不過啊。」楊正不由無語,明顯對方是設定了假的車隊,就是怕敵手一舉截住自己。
吳亙死死盯著這些鬼鬼祟祟的車隊,一拍寨牆,「其他幾隊用義鶻軍盯著,我們還是追擊向東的車隊。賭一把,走。」
很快吳亙與水從月帶著早已伏於營中的三千人馬衝出東大營,直奔向東的一支車隊而去。與此同時,義鶻軍分成五隊,分別追向另外的五支車隊。幸好今晚皓月在空,否則這些人若是鑽入溝谷樹林,當鶻鳥還真不好發現。
向東的這支車隊很快發現了後面的追兵,立即開始加速,不時向後射箭阻攔,雙方在黑暗的夜中你追我趕,不時有火箭劃破夜空。
吳亙將牛超叫了過來,「快,聞聞可有香料的味道。」
牛超揉著惺忪睡眼,從獒背上立了起來,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大晚上抽瘋,這味已經濃得要將狗鼻子堵上,你聞不出來?」
吳亙聞言稍稍心安,從第一次與古陽思見面起,就聞到對方有一股香味,而且這種香味很獨特,應是其特製的香料。
「差不多,古陽思應就在前面。」吳亙衝身旁的水從月示意道。
「你帶人在後繼續咬住對方,我前去打探一二。」水從月一催身下的馬,帶了百餘精兵從側面追了上去。
吳亙只得奮力催動坐騎,緊緊跟上車隊。水從月這百餘人萬一和對方交起手來,難免會吃虧。
車隊奔跑起來畢竟速度較慢,雙方的距離也在一點點縮短。
忽然,從車隊中衝出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古敢,衝著水從月大聲道,「水從月,可敢與古某單獨一戰。」
「隨意。」水從月依舊毫不在意。
二人直接從馬上躍起,如兩隻夜鷹,向著遠處掠去。
吳亙聞聽,終是把心全放了下來,古敢既然在此隊中,那說明古陽思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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