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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際的草原如同一幅巨大的畫鋪展在天地間,綠得那麼純粹,綠得那麼渺遠,四野茫茫,無邊無際,心裡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
吳亙坐在一塊稍稍凸起的坡上,看著遠處地平線上起起伏伏的曲線,心中全然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反而多了些愜意逍遙。
「要是不打仗就好嘍。」吳亙感嘆一聲,躺在爛漫野花之中,頭枕著胳膊,歪頭看了看身旁。
不遠處,水從月正盤腿坐於花叢中,手捧著一本書細細研讀。身後白袍隨意披灑於花上,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到近乎苛刻的臉部線條,無處不透著優雅與高貴。
陽光照射到或紅或紫或黃的花瓣上,又反射到他的臉上,讓堅毅的臉上多了些柔和。朝飲木蘭墮露,夕餐秋菊落英,所謂丰神如玉,超逸出塵,講的就是這樣的人兒吧。
水從月覺察到吳亙肆無忌憚的眼神,劍眉微挑,嚇得後者趕緊收回了目光。
今天吳亙難得與水從月呆在一起,正是為了截殺丘林家運送糧草的人馬。
戰法很簡單,吳亙讓巴家的人馬造了一片巨大的沼澤,隱藏在了這無盡花草之下。
沼澤就好像一個口稍大,縱深極長的冬瓜瓶,丘林家的人馬進入後,就會被三面環繞的沼澤所阻擋,進而遏制其令人驚歎的速度。在這些沼澤中,留有一些隱秘的通道,可供北軍衝殺。
薛信的人馬分為兩部,擋在瓶的兩壁。巴家的五千人馬,則由巴嚴統領,堵在了瓶底的位置,既阻截丘林家的人馬,又要擋住聯軍大營中接應的援兵。
水從月的任務,就是要封上這巨大瓶子的瓶口。至於吳亙,則是帶著一部分人馬前去誘敵。
這次吳亙的野心很大,幾乎出動了北軍大部兵力,想著一舉將丘林家的人馬全部吞下,徹底斬斷聯軍的一條腿。
遠處有一個騎獒少年乘風而至,頭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花朵,「姓吳的,那叫什麼丘林的怎麼還沒來,是不是吃錯藥竄稀拉死在路上了。」
牛超從獒背上跳下,向著吳亙跑來。腳故意在地上拖拉了些,踢起一片灰土,吳亙臉上身上多了些星星點點。
正眯著眼仰視如洗碧空,心裡想著拽一些詞的吳亙,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不得不說,牛超有這樣的特質,可以在對視一眼後就讓對方討厭上他。.net
「卓克、哈鷹,給我打。」吳亙猛得跳起,話音剛落,已有兩道人影如箭般射出,直撲雙手叉腰正準備大放厥詞的牛超。
一陣鬼哭狼嚎響起,吳亙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看了看一旁眼神躍動,有些躍躍欲試的羅章,「上啊,想打就打,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別跟水校尉一樣,整天板著個臉,死氣沉沉的,不好。」
「誒。」羅章答應了一聲,也是衝到了牛超身旁。
水從月理都不理吳亙,只要牛超在,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上演,已經成了北軍激勵士氣的一種手段。
遠處,有一個黑點迅速向著這邊飛來,很快當扈鳥落下,索吉衝到吳亙身前,「寨主,看到丘林家的人馬了,距此只有不到三十里。」
吳亙猛得站起,將頭盔戴好,看了一眼水從月,「好,卓克,羅章,隨我去接敵。索吉,你帶義鶻軍在空,想辦法配合地面,驅趕丘林家的人馬進入沼澤。牛也,帶上你的獒狼,一同出發,一旦我們被人家纏上,讓獒狼衝一衝。」
很快,吳亙帶著一千人奔向東南,去迎接久未謀面的丘林鶴。
跑了不到一刻,前面已經出現了飛虎軍的斥候。這些背有雙翼的騎兵,如鳥兒一般低翔於草原上,遠遠繞著吳亙的人馬打轉。有人已經打馬迴轉,應是去向丘林鶴稟報。
吳亙將馬速放緩了一些,抬頭
望向前面。不一會兒,碧綠的草原上出現了一線白色的波浪,伴隨著一陣陣尖銳的嘯聲。北軍的戰馬不安的踢打著蹄子,似是對這些嘯聲頗為不適。
密密麻麻的飛虎軍出現在地平線上,這些人很快變得清晰,背上醒目的雙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看到前方的人馬,飛虎軍漸漸慢了下來,隊形從兩側分開,丘林鶴催馬到了隊伍前頭。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卑賤的人族擋路啊。」丘林鶴鄙夷的看了吳亙一眼,估摸了一下對方的人馬數量,「姬家能讓你這樣的人當鎮撫,也是活該他家要亡。你這樣的貨色要是在丘林家,只配給小爺舔靴子,怎麼的,想攔道。」
吳亙不為所動,笑容燦爛如旁邊的野花,「丘林少主,久違了。今天到此,只是奉姬夜少主之命,想著勸一勸兄臺,聯軍已經不行了,連巴家都已棄暗役明,不如丘林家也轉身吧。」
「放屁,你以為我是巴洪那樣的軟骨貨,人家扔根骨頭就屁顛屁顛跑過去。告訴你,老子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怎麼,今天你帶著這麼幾個歪眼斜嘴的,也想攔下我,是不是後面還藏著伏兵,想著攔下我。
告訴你,在這片草原上,沒有人能攔得住我飛虎軍。狗一般的東西,也敢在我面前狂吠。」丘林鶴指著吳亙唾沫星子亂飛,作勢準備前衝。
「不錯啊,我埋伏了十萬精兵,你來啊。」吳亙微微一笑,雙手一攤。
「十萬精兵,呸,是身上的蝨子吧。你們人族就都是些說大話的貨,幾千人就敢打出十萬的旗號。滾開,本少主今天心情好,不想沾上狗血晦氣。」丘林鶴邊罵邊衝身後的人示意,小心護著後面的糧車,免得被人偷襲。
他作為一家少主,自不是什麼粗魯無智之輩,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將這些糧草送到聯軍營中,雖然表面對吳亙輕視至極,但實質上還是頗有顧慮。聯軍與面前這個人打了幾次,吃了不少暗虧,此時不是置氣的時候,把這些人趕跑就行了。
吳亙見對方陣形穩定,並沒有前出的意思,衝著旁邊的牛超努了努嘴。
「呦呵,我說今天黃氣東來,逐臭西去,原來面前落了好大一坨糞,後面還跟了這麼多蠅蟲。」牛超站在獒背上,陰陽怪氣道。
「你是誰,敢在本少主面前汙言穢語。」丘林鶴微微一愣,不知道這個騎獒的少年什麼來頭,竟然敢在兩軍面前大放厥詞。
「兒啊,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爹啊。」牛超痛心疾首,點指著對面,「當年吃壞了肚子,一不小心就有了你。這麼多年過去,你風味如舊啊。」
「我看你在找死,報上你的名號。」丘林鶴的臉變得猙獰,從小到大,從沒有人敢這麼罵他,只有他罵人的份。
「我姓我是,名你爹,兒啊,你要覺著念得煩,叫爹就成了。」牛超一本正經道。
「我要砍死你,咳咳……」
「善有善因,惡有惡報,天理迴圈,天公地道,當年我偷了人家一百零八隻雞才有了你,果然遭了反噬。放心,你再不孝,我死的前兩年也會把你的骨頭撿了,讓你去的安心。」
「你給我死。」丘林鶴終於按捺不住,雙眼通紅,一催身下的馬兒,拔刀向著牛超衝去。今天管他有沒有埋伏,先砍了這個小子再說,反正飛虎軍在這片草原上,想追就追,想走就走。
眼見對方啟動,吳亙趕緊掉轉馬頭,招呼手下準備往回跑。眼前有一道黑影閃過,牛超已經騎著巨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著西邊奔去。
一場追逐在碧綠的原野上展開,前面是北軍的一千人馬,後面則是五千多的飛虎軍。畢竟他們還得留一部分人馬看管運送糧草的車子,丘林鶴懊惱歸懊惱,總不能讓人把自家糧草給奪了吧。
很快,飛虎軍的速度優勢就體現了出來。這些人打著唿哨,揮舞著手中的刀,從後面向著吳亙等人包抄過來。
不過有一支人馬卻是躍出本隊,由丘林鶴帶著,直奔已經跑在遠處的牛超,看來他今天是非要置牛超於死地不可。
吳亙取下震天弓,對著丘林鶴射了一箭,呼嘯的箭矢直指對方。覺察到身後的危險,丘林鶴猛得一催馬,背上的雙翼白光大作,速度驟然快了一截。
他是避開了吳亙的偷襲,可身後的手下可就遭了殃,有十幾人當即被箭矢的氣流催落於馬下。如此快的馬速,這些人掉下後當場就被後面的鐵蹄踩成了肉泥。
戰鬥很快就變得白熱,吳亙的一千人被三面包圍,箭矢如蝗般在空中飛舞,刀光如野花般綻開。飛虎軍藉助自家的速度優勢,不停的拉扯著吳亙的人馬,試圖將其割裂成一個個的小塊,這也是飛虎軍慣用的招術。
吳亙揮刀斬落了一名飛虎軍,掃視了一眼四周,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家的人就要與飛虎軍攪合在一起,這不是誘敵,倒成了送人頭。
對著右側射出一隻箭,這是與牛也事先溝通好的,乃是命其驅使獒狼支援,阻斷敵軍的訊號。
很快,從原野上出現了百餘隻獒狼,貼著地面狂奔,如風一樣插入了吳亙身後的飛虎軍。這些獒狼兇狠的撕咬著對方的人馬,讓飛虎軍的追擊稍稍停滯了一下。
與此同時,義鶻軍也在空中出現,不停掃射著北軍附近的飛虎軍,掩護吳亙等人脫離。
「衝。」藉著這一空當,吳亙拼力催動身下的馬兒,帶著自家手下向著沼澤的方向狂奔。
一路上,不斷有北軍的人馬落地,或死於對方刀鋒下,或倒在對方的鐵蹄下。
終於,在折損了兩百餘人後,前面出現了那片爛漫的花海,下面則是如毒蛇一樣蟄伏的惡沼。
吳亙帶著人馬衝入了那個巨大的瓶形陷阱,身後的飛虎軍也是魚貫而入。
一抬頭,吳亙發現,丘林鶴竟還在自己前面,而牛超已經順著沼澤中的暗道,跑到了那片寬大的沼澤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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