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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第一次攻城後,大規模的戰鬥突然消失,轉換為各種小股的刺探、襲擾、破壞,夾雜著各種各樣入不得檯面的手段。

於是,聯軍的大營裡,入夜之時常會出現成群的蛇蟻鼠蟲,這些玩意沒有多少傷害,但容易驚著馬,嚇著人,讓眾人休息不好。偶爾也會有某個倒黴的傢伙,一腳踩上條圓滾滾的長蟲,嚇得把手中的火把扔到帳篷裡或是穀草中,引來一陣陣的騷亂。

於是,聯軍的某些營寨,會忽然出現大規模的腹瀉中毒。一查之下才發現,自家打的水井中,不知何時被人投了毒藥或死去的小獸,害得各家專門派人守護著一個個的水井,主要將領吃飯喝水前還要特意驗毒。

於是,義鶻軍肆無忌憚的從大營飛過,不時丟下一些紙片,上面有勸降的文字。或是揭露一些所謂的內幕,如古家想取代陸家成為盟主,陸烈已被架空。如丘林家早已與姬家暗通,只是價碼沒有談好。如慕容家實是姬家的探子,暗中透漏聯軍的情報等等。

在消滅了聯軍剩餘的當扈鳥後,由於兩位鎮撫的死傷,沒有一個人敢升空對這些囂張的義鶻軍動手,只能任其整日裡在聯軍的頭頂作威作福。

這些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手段,看起來有些荒誕,但還是慢慢改變了一些普通士卒的想法,各家之間多了些戒備之心,摩擦也時有發生。

至於聯軍當然也沒閒著,蒼家這些射程極遠的騎兵,不時會友好的向北軍營中射出一些紙條,上面無外乎是說吳亙區別對待無畏軍和其他北軍士卒,將不是自己嫡系的人安排在最危險的位置送死,而把自家的人放在城中藏著。

甚至還編排了吳亙與姬嫣的一些不堪之事,有鼻子有眼的,讓軍中多了些談資。

姬嫣自是羞惱難當,倒是吳亙全不以為然,甚至在艾開、姬代和池華荷的營寨中,當著士卒的面大聲宣讀這些紙殺,權當給眾人解悶。如此作態,倒是讓一些對吳亙心有怨懟計程車卒心防放下了不少。

還有就是,聯軍借鑑了吳亙的做法,派遣巴家的人秘密向耗裡城挖掘地道。巴家本就是這方面的行家,初始時倒也順利,但後來發現,這些秘密掘洞計程車卒常常會遇到一隻巨蟲,在莫名死了十幾名士卒後,剩下的人都不敢再下洞。

手段畢竟是手段,所有的手段都是為了決戰做準備。七日之後,戰事又重新燃起。

依舊是清晨,晨霧朦朧之時,聯軍的各個營寨寨門大開,各式各樣的旗幟從中湧出,代表著各個家族及其手下的將領。

黑壓壓的兵馬魚貫而出,在營寨前擺好了陣勢。

這次陸烈等人均是位於中軍位置,並未如第一次一樣率先帶隊衝鋒。看來北軍殺死殺傷兩名鎮撫的事,還是讓聯軍這些將領收斂了不少。

緊接著,一輛接一輛的飛石車從營寨中被推了出來,一排排擺在寨前,看起來倒也氣勢十足。在強壯的夔牛拉拽下,飛石車嘎吱嘎吱向著耗裡城和土牆方向駛來,兩側自有數不清的騎兵護衛。

吳亙站在土牆上,默默數著對方飛石車的數量,足足有兩百七十餘輛。好傢伙,人多就是好辦事,自家費了這麼多氣力,總共才打造了六十餘臺。

這幾日,吳亙將這些飛石車大部都挪到了林丘和耗裡城上,土牆後只留下了十餘臺,為的就是增加射程,同時也是偵知對方在大量建造飛石車後,怕放在一處被對方給一舉摧毀。

話說這些日子天氣陰沉了許多,天空常常布著滿滿的積雲,空氣中多了不少溼潤的味道。

吳亙看了看身旁獵獵飛舞的旗幟,衝一旁的胡嘉和楊正道:「這鬼天氣,怎麼看著要下雨的樣子。這麼一來,咱的弩弓受潮的話可就不好使了。」

胡嘉面色冷峻的打量著對面動靜,

忽然扭頭道:「寨主你看,這些人身後都背了一個油紙包裹的布囊。」

吳亙抬眼打量,果然,除了陸家戰兵外,無論蒼家擅射的人馬,還是其他家族的騎兵,人手背了一個略帶黃色的油紙包裹,也不知裡面藏著什麼。

「寨主,我總有種不妙的感覺。」胡嘉的臉色難看了許多,「而且你看對方佈勢,陸家的戰兵明顯靠南了些。」

聞聽此言,吳亙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細細打量著對面的動靜,良久方長出了一口氣,「他們要打林丘。」

低頭看了看自家腳下雖然修補了一些,但依舊殘破的土牆,這麼大的誘餌對方竟然不上鉤,毫不猶豫轉換了攻擊方向,看來陸烈確實成長了不少。

「不錯,看其架勢,是要以飛石車壓制我們的箭矢,打垮我們新修的工事。」胡嘉神色有些緊張,「面且這麼多的人集中於林丘附近,避開了土牆和耗裡城飛石車的攻擊,看來他們今天要打定主意吃下林丘了。」

「林丘一失,土牆這裡也就沒什麼用了,咱就得向西撤或撤回耗裡城,整個防禦體系就被破了,對方終是看出了我們的弱點所在。」吳亙接著補充道,由於緊張,一不小心用力過大,將土牆上的一大塊土坯給踹了下去。

楊正忽然在一旁開口,「寨主,我想我知道那些油紙裡包的是什麼了,這兩天伏在對方營中的暗子報告,所有的人都多發了一副弓,這些油紙包裹的應就是弓箭。對方預想到可能要下雨,所以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沒想到他們計劃如此周密。」

「寨主,我們弓弩可沒有這麼多啊。」胡嘉緊張的看向吳亙,「真要下起雨來,他們好歹還有一張好弓可用,我們就……」

吳亙的臉色如天上的積雲,也變得陰沉起來,抬頭看了看天,大聲吩咐道,「迅速將敵要攻打林丘的事通報寶象,讓他務必做好堅守準備。

命令牛也,讓他的獒狼今天做好出擊準備,若是林丘難以堅持,就把獒狼派出去,即使死光了也要攔下敵軍。

命令義鶻軍立即出動,撒完蒺藜後不要停歇,對包圍林丘的敵軍進行壓制。

命令牆後那支專門組建的震天弓射手立即上林丘,支援樂希他們。若是今日下雨,也只有震天弓可在雨天繼續射擊。

通報姬嫣,今日敵軍可能死攻營寨,對林丘形成三面包圍之勢,讓她務必督促各個營寨,死守不退。

至於我,仍駐於土牆之上,若是林丘有變,自會上丘支援,武陽接替我指揮土牆附近攻防。」

吳亙一口氣下了多條軍令,胡嘉和楊正也知道軍情緊急,趕緊命人傳達下去。一時之間,北軍大營頓時動了起來,一隊隊的人沿著山坡,向著林丘奔去。

「寨主,水校尉那隻人馬呢。」胡嘉在提醒道。

吳亙沉吟片刻,斷然道:「水校尉那隻人馬不能浪戰,必要時可剿滅耗裡城附近的敵軍,但斷不可擅自向林丘附近敵軍進攻,聯軍的人太多了,他那幾千人填進去,恐怕連個水花都打不起來。」.

「好,我給水校尉發信。」胡嘉趕緊應道。

空中,義鶻軍已經出現在耗裡城的上空,以五艘飛梭為主,編成五隊向著對面的聯軍飛去,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在聯軍騎兵進軍路上,撒下大量的鐵蒺藜,阻礙騎兵行動。

這種小玩意看起來不起眼,但若能連成片,倒也能極大阻滯騎兵的行動。如今吳亙人少,只能是將所有能用的手段都使上,盡力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

空中傳來一道淒厲的呼嘯聲,一枚碩大的石頭落到了土牆前二十餘丈遠的地方,砸出一個大坑。吳亙知道,這是對方在校射飛石車。

果然,隨著這枚石頭飛出,聯軍的飛石車又隆隆向前

走了三十餘丈遠。同時,耗裡城對面的飛石車已經開始轟擊城牆。

「寨主,你看,起風了,西風。」楊正忽然指著不遠處的旗幟開口道。

吳亙扭頭一看,果然,旗幟正飄向東邊獵獵作響。

「可以,將你做的那些毒藥全投出去。」吳亙毫不猶豫下令。

「而且對方飛石車的位置,正好在我們新挖的地道上面。」楊正又提醒道。

「等一會吧,等對方大舉進攻後再引動,我們的飛石車本就比聯軍投得遠,又多安在高處,對轟我們不吃虧,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數量太少了。」吳亙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方才對方試射已經看出,有橋班這位大師精心打造,北軍的飛石車遠比聯軍投得遠,吳亙對聯軍集中轟擊並不是太擔心。如今,唯一讓他焦慮的就是,林丘能不能守得住。

此時有一人躍到吳亙身旁,正是南軍鎮撫姬景。他和元欣奉姬夜之命,秘密潛至此地協助吳亙,前次守城之戰時頂住了對方兩位鎮撫。只不過戰後元欣還要指揮南線作戰,便提前返了回去,只留下姬景在此,平日裡無事便陪著姬嫣。

「吳鎮撫,可是敵軍要進攻了,我看軍寨中在四下排程人馬。」姬景是個中年漢子,臉如刀削,寬額闊鼻,一看就是長年帶兵之人。

「不錯,對方可能要攻擊林丘,我正在排程人馬。」吳亙對上這位軍中前輩,倒也不敢託大。

姬景抬頭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人馬,臉色微變,「若敵全力攻擊林丘,不好守,吳鎮撫,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林丘失了,你準備怎麼辦。」

「想辦法西撤,退往捉鹿嶺,耗裡城孤城一座斷然守不住。」吳亙回答得倒也乾脆。

「需要我做什麼。」姬景死死盯著吳亙。

「不必多做什麼,若是對方高手突刺,攔下就是。若是事情緊急,軍勢大壞,還請帶著三少主先行離開,倘若她執意不肯,打暈就是,事後推到我的頭上。」吳亙亦是盯著對方,「若是我撤退途中遭敵追擊,還望到時姬鎮撫能帶兵助上一助。」

「此事自是應當。」姬景也不扭捏,轉身便準備返回軍寨,看顧姬嫣的安危。

正在此時,從林丘頂上,耗裡城頭,土牆後方,皆是傳來飛石車彈射的聲音,一個個石塊劃過有些陰沉的天幕,如隕星般落在了聯軍隊伍之中。

這些石塊一落地,便爆出陣陣濃煙。但凡被濃煙所覆,士卒皆是大亂,有人嘔吐不止,有人癲狂四下砍殺,竟是在聯軍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亂。

這些石彈裡都藏了楊正抓緊炮製出的毒藥,有致幻的,有潰爛肌膚的,不一而足,只要能傷人,全給用上了。不過由於耗裡城中物資短缺,這些毒藥終是制不出多少,這一輪射完了就庫存告罄。

在損傷了兩千餘人後,聯軍終是控制了局面。

隨著隆隆的戰鼓響起,聯軍開始催動戰馬,向著耗裡城全線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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