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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開始了,雖然吳亙使了些伎倆讓己方先行出箭,雖然巨弩的長箭射穿了厚重的城門,雖然牆頭上有不少的馬賊死於第一波的偷襲,但歷來攻城就是個苦差事,要不也不會出現十則圍之的說法。

有了城牆,大部分的人可以在它的庇護下,躲過那呼嘯而過的古怪箭矢。

於是,牆頭上開始零零碎碎的反擊,或弩或弓,居高臨下向著城下的人放箭。

很快,在一連串的梆子聲後,箭密集了起來,如夏日的暴雨般傾瀉於北軍士卒的盾牌上。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叮叮噹噹的聲音後,並不會給人帶來愉悅的感覺,反而是冷冰冰的死亡。

不斷有箭矢射穿盾牌,或是透過縫隙鑽到人或馬的身體裡,引發了一陣騷亂。

吳亙不是不想將人馬撤得遠些,實是這主寨前的空地太狹窄了,而且,對方居高臨下本就有射程的優勢,再離的遠了,吳亙的人馬都別想將箭射到牆頭上。

在斬了幾匹受驚的馬後,終於捱下了這一波箭雨。巨弩再次閃起亮光,卻是分為了兩個射向,一部分衝著城門,另一部分卻是對準了另一段寨牆。

紅色的箭矢落於牆上,不斷有石頭被崩飛。在興山中,吳亙已經試過巨弩的威力,全力射出,可以炸透三尺的石牆。

在巨弩的轟擊下,主寨的石牆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而且豁口還在不斷擴大。

吳亙嘆了口氣,這些操縱巨弩的弩手,已經每人拉過兩次弦,等這一輪過後,巨弩也就成了擺設。

忽然,有一支粗如人臂的長箭從牆頭飛出,正好落於一架巨弩上。巨弩被撞得翻起,連弩弦也被射斷,兩顆靈玉從弩上掉落了下來。

“我的銀子。”吳亙見狀大怒,不知道打造這一具弩要花多少錢嗎。眼見巨弩受損,吳亙的心在滴血,彷彿看到成堆的銀子正順江而去。

伸手操起自己的震天弓,吳亙猛的拎弦,弓身頓如滿月,一枚白色的箭矢在弓上出現,箭身上閃爍著不祥的光華。

手一鬆,白色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的光線,破空呼嘯而去,撕裂了牆頭蔽空的烽煙,撕裂了漫天的箭雨,撕裂了馬賊驚慌失措的呼號。

轟的一聲,箭矢落於牆上的豁口,本就支離破碎的石牆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向著豁口處倒塌,使得這段石牆憑空矮了一大截。

吳亙看了水從月一眼,拎了一把盾牌,手中斷刀一揮,

“隨我衝。”說著帶領三百人馬,頂著箭雨騎馬向城門處衝去。城門早已被巨弩炸燬,只留下了一片碎石。

只有騎馬,才能更快的抵達城門位置。與此同時,空中的義鶻兵也在瘋狂的向著城門處馬賊射擊,掩護吳亙的衝鋒。

按說這百步的距離,吳亙幾個縱躍就可跳過,他也曾試著率先殺到牆頭。

可身體剛躍到空中,牆頭上的箭就如瘋了般向著自己射來,專門加厚的鐵盾在這一波波的箭浪衝刷下,很快就長滿了一層箭羽,不少地方已經被射得支離破碎。

人在空中,就好像頂著狂風前行,快速前衝的去勢很快被抵消。好不容易快到了牆頭,又有三個身影飛出,正是車突等三名馬賊身影,聯手攔住了吳亙的去路,把他又生生逼得退了回去。

等落回自家陣中,吳亙的坐騎早已被射死。扔掉手中的半截盾牌,吳亙幾欲站立不穩,在身旁士卒的掩護下,拔出了腿上的三根箭簇。

縱然他身體修煉得已是十分堅韌,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仍是被對方的箭矢所傷。

“不要停,停下死得更快。”吳亙大聲招呼著身邊計程車卒。耳邊響起持續不斷的淒厲嘯聲,不斷有人倒下。

城門前不長的距離,落滿了密密麻麻的羽箭,中間夾雜著無畏軍的屍體,血順著箭林流下,最終流到了其他北軍的身前。

看著在箭雨中踉蹌而行的吳亙,還有身後同樣悍不畏死計程車卒,姬嫣心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感覺堵得發慌,總想做些什麼,方能紓解心中澎湃。

看了看身旁嘴巴大張,一臉驚愕的祖遠通,姬嫣冷冷道:“祖千戶,若是吳亙登城失利,你帶人接著上,可聽明白了。你若不上,本少主上。”說到最後一句時,姬嫣已是咬牙切齒。

祖遠通打了個寒戰,趕緊拱手道:“屬下定當拼死效命。”高大的城牆下,頂著箭雨奔到距城門只有三十步的時候,吳亙舉起了手中的斷刀,

“起刀。”身後跟上來還活著、能舉刀計程車卒,亦是紛紛舉起了自己的刀,就如在箭雨中升起了片片白帆。

斷刀向前,一道磅礴的刀氣劈開箭雨,向著城門飛去。身後亦有或長或短,或豐腴或纖細的刀氣衝出,竭力想匯入最粗壯的刀氣中。

這是凌雲八騎想出來的辦法,刀氣外放後再匯聚於一起,以此來給對手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本是低境界的八騎用來對付高手的無奈法子,後來卻被吳亙在無畏軍推廣,因為這種方法在人數更多時才能真正展示出其威力。

試想一下,千萬人在對陣時,一道道形如歲星的刀氣此起彼伏飛起,落於對手頭上,那將是多麼波瀾壯闊的場面。

只可惜,這種法子用起來有些苛刻,需要不斷的磨合、彼此默契到渾如一人的境地,才能將散亂的刀氣融為一體。

平日裡,吳亙與手下練習時,只要刀起,就會向前丟出一包麵粉,身後的軍卒也會按著吳亙扔的方向丟出。

剛開始的時候,這些麵粉的走向雜亂無章,就如一幫人在胡亂打雪仗。

麵粉紛紛揚揚落下,猶如掛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雪簾。慢慢的,在經過一遍遍的磨合後,扔出麵粉形成的白煙漸漸融合於一起,等這一批人熟悉後,再加入更多的人,如滾雪球一般漸漸擴大。

吳亙也在慢慢調整自己的節奏,因為他發現,由於自己力道太大,這些軍卒往往難以跟上自己的節拍。

只有在發出指令後,稍稍慢上一分,收著些力道,才能讓軍卒追上自己扔出的粉團,有序融入,最終形成那磅礴的白色煙龍。

等手下士卒熟悉後,吳亙會不提醒隨意拋灑一個方向,訓練手下的眼力。

到最後,只要吳亙一揮手,這些士卒就會想也不想丟擲去,根本不用小心翼翼調整自己的力道和方向。

這就和村野少年打彈弓一樣,手熟之後連瞄也不瞄的,這種感覺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為了練這種手法,有段時間興山上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猛一看好似下了一場大雪。

那段時間,由於粉塵落入眼中,吳亙的眼睛整日裡都是紅紅的,以至姬嫣老嘲笑他是兔子。

再往後,就是帶著人施展出真正的刀氣,砍禿一座山後再到另一座山,最後攢下了可供山上無畏軍使用十年的木頭。

只不過,試了這麼多場後,也只能融合這幾百人,再多了難度就會急劇上升,以吳亙的性子哪有耐心再去一點點磨合。

平時練習尚且如此艱難,身處如此危險境地,身側羽箭亂飛,又有多少人能靜下心來,所以只有零星的十幾道刀氣匯入主流。

刀氣射在城門上,激起一片灰塵,將亂石堆積的城門洞斬出了一條溝壑,也讓對面的箭雨停了一停。

趁著這一時機,吳亙再次揚刀。

“起刀。”喊聲突然大了起來,這次不僅是他,身後的軍卒也是齊聲喊出,這次有幾十道刀氣與吳亙合拍,濃厚的刀氣斬在了城門之上,硬生生將豁口擴大了三尺。

看都不看身後,吳亙縱身躍起,斷刀高高舉過頭頂,如一隻逆風而起的鷹隼,驕傲的露出自己的利爪。

“起刀。”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蓋過了城牆上馬賊的吼叫聲,蓋過了震天弓箭矢的轟鳴聲,宛若驚雷炸響,迴盪於連綿的翠松山中。

遠處,無論是正在觀戰的無畏軍,還是祖遠通的手下,都是竭力怒吼,為前面浴血而行的兄弟助威,用自己的全身力氣,為他們喊出衝鋒的號角。

被人左三圈右三圈圍著的姬嫣,此時也是滿臉通紅,抓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喊出了讓人血脈賁張的那兩個字。

終於,第三道刀氣飛出,如白虹般從天而降,斬開了門樓,斬斷了堅硬的條石,斬出了一條可縱馬而行的通道。

“衝啊。”吳亙帶著人馬衝入了寨中。主寨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只有水從月和薛信仍是神色冷峻,死死盯著門樓的方向。

忽然,寨中響起一片獸吼聲,隨著這些懾人的聲音,有一頭足有戰馬大小的黑色巨獒,出現在了門樓附近的牆頭之上。

巨獒鼻子向上翹起,露出了長長的獠牙,口中噴吐著熱氣,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向著城外的眾人示威。

巨獒身上有一層厚厚的松脂,松脂上沾染了沙土,形成了一層堅硬的盔甲。

一般的箭矢射在其身上,竟然無法射穿。緊接著,更多的巨獒相繼出現,如同一片黑色的墨汁,從門樓和城牆的另一處豁口中漫出,狂嚎著向寨外的北軍士卒奔來。

看著這些口中流著腥臭口水,四肢粗壯如人腰身,身上散出怪味的巨獒,北軍士卒身下的馬兒連連嘶鳴,竟如遇到天敵般瑟瑟發抖,拼命甩動身體,試圖將身上的騎兵甩下。

若不是騎手早有準備,死死勒住韁繩,恐怕隊伍早已大亂。

“獸兵已出,可以出擊了。”水從月看了一眼身側的薛信,緩緩將大戟解了下來。

“寨主那能頂得住嗎。”薛信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門樓的方向。

“相信那個傢伙,他說能撐住,就是能撐住,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儘快衝入寨內,給他減輕壓力。”水從月默默下了馬,此時的戰馬因為巨獒的出現,已經失了戰力。

“好。”薛信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輕輕跳了下馬。

“先登死士,殺。”隨著一聲大喊,水從月單手拖戟,衝向了奔湧而來的巨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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