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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著,這是吳亙睜眼後的第一個念頭。
看了看四周,四下一片安靜,早已恢復原樣,如帶的霧氣緩緩流淌於谷中,如裘般覆於自己身上。谷中的三面山峰有些變樣,山腳下落著不少的碎石。
勉力掙扎著起身,吳亙檢查了一下自身,身子骨有些酥軟,應是身體中的火性還在。伸開雙手,左手的黑色圓環還在,只不過右手掌心處,卻是多了個白色的火焰圖樣,應是此次催動光明之心帶來的烙印。
除此之外,感覺人身世界驟然大了許多。帶來的後果就是,吳亙很餓,前心貼後背的那種餓。
咕咕,腹中的鳴叫在急迫的提醒他,該去吃東西了。
剛要起身,薄霧中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木白擠開雲霧,出現在吳亙的身前,手上端著一碗剛出鍋的天炎米,還有一個碟子,上面放著一根金色如人參狀的異草。
吳亙此時因腹中餓極,早已失了計較,不顧禮儀一把奪過,也不用筷,直接用手抓著大口吃了起來。一碗飯下肚,再加一根草,吳亙仍是有些肚飢。
按說這天炎米吳亙吃上一點就燥熱難耐,可這次一碗下肚,竟然沒有分毫反應,可見人身世界增大後的虧空有多少。
木白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又取出一顆如棗子般的紅果,放在吳亙面前。這可是君山上有名的朱紫果,練氣士吃一枚下去可一年不食,就是武夫吃下,亦是功力大進,如吳亙這樣的四境武夫,說不得直接破境也未可知。
很快一枚紅果入肚,吳亙卻是毫無反應,仍舊眼巴巴的看著木白。
木白的麵皮微微顫了顫,輕聲勸誡道:“吳亙,這些都是大補之物,驟然吃下太多,難以全部吸收。而且你剛剛醒來,身體虛虧,還是有序進補為好,免得大起大落傷了身子。”
吳亙面上不說,心中卻是抱怨這老頭小氣,還好現在肚中飢餓緩了一些,只得對木白拱了拱手,“多謝木師援手,否則小侄今日恐怕就要耗死在此處了。”
木白輕輕擺手,猶豫了一下方才道:“吳亙,身上死氣何來。”
吳亙微怔,斟酌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我去過大遺洲。”
自從上次莫支璧叫出棺材這兩個字後,吳亙就曉得了死氣的由來。可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彼此的層次差得太遠了,總不能跑到大遺洲把那棺材板掀了吧。
木白聞言半晌沒有出聲,過了許久方開口道:“吳亙,昨日在陣中,我在你的人身中化入了鎮字元,此符可鎮壓死氣,只需時時以精血補充,就可維持符的威能。稍後我自會將此符的畫法授你,萬一有個變故也好自行補足。
還有,在昆天洲,等閒不要顯露死氣,免得.......免得引來登天殿的警覺。不過你放心,死氣藏於人身,只要不放出來,與精氣無異,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吳亙沉吟片刻,起身鄭重給木白施了一禮,“木前輩,這死氣到底是何來由,還請告知一二。我看前輩對此頗為熟悉,莫非曾見過死氣。”
長嘆了一口氣,木白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吳亙坐下,“我今日所說之事,乃是登天殿的隱秘,你記在心裡即可,就不要外傳了。
登天殿有一位長老,年輕時也曾去過大遺洲,不幸身染死氣。後來他發現死氣難制時,在幾位長老的聯手施法幫助下,自囚於某處。
這死氣雖然強大,但因進入大遺洲的人修為並不是很高,能承載的也是有限,初始時死氣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不過,死氣會隨著人修為的增長,汲取人身精元而漸漸增多,所以剛開始若不能及早壓制,越到最後越無法遏制。鎮字元就是他老人家傳下,為的就是如有人再中死氣,有個應對的法子。
另外,我看你身負神教重寶,竟可放出如此純淨的晞光,能與死氣對抗,加上鎮字元,說不定真能將死氣壓制住。”
聽了木白一番話,吳亙不禁有些瞠目,原來自己並不是那唯一中招的人,還有人為死氣所困。忽然吳亙心神一動,指了指自己,“既然木前輩已經知道晚輩身中死氣,身擁神教寶物,為何不向登天殿告發呢。”
木白臉色有些難看,微微搖頭道:“吳亙,太聰明也不是什麼好事。罷了,就實話與你說吧,這位長老就是我們這一脈的老祖。自打老祖出事後,我們這一脈便被罰至此處看守秘境。
今日重見死氣,所以我也存了私心,想看看你能不能徹底消弭死氣。此外,妤好這個孩子,對你也是頗為看好,我自是不想讓她失望,畢竟這一脈,就剩下我與她兩人了。”
吳亙恍然,原來是涉及到自家人了啊,怪不得木白會如此相助。
說著,木白在地上畫了一個頗為繁複的符形,“這就是鎮字元,同時還要搭配相應的手訣,我與你做一遍,沒有看明白可以直接提出。”
看著上下翻飛的手勢,吳亙只感覺自己的手有些抽筋。自己在符道上並沒有什麼天賦,一個血靈符都能折騰那麼久,何況如此繁複的鎮字元。
試著畫了不下幾十次,又請教了木白其中關竅,吳亙初步明白了鎮字元的畫法。只不過要想真正畫出來,還需要自己一點點琢磨。
其實木白已為其種符入身,足以支撐不短的時間。只不過,時日長了,此符的威能說不定會慢慢流失,到時只能靠吳亙自行修補了。
而且,此符只能壓制死氣的生長,但卻無法去根。不過吳亙心中倒也滿足了,現在最怕的就是自己失去意識後,死氣自行脫出把控身體,從而鳩佔鵲巢。
“吳亙,此次入陣,雖然險象環生,但其實你也獲益不少。經過這死氣和晞光衝撞,人身世界硬生生擴大了不少。這也意味著,如若以後與人對戰,威力和耐力都會大上許多,只不過突破境界所需的積累也是越發多了。”木白探察了一下吳亙的身體,不由感慨連連。
武夫無法藉助外部的靈氣,只能倚仗自身的積累。吳亙此次福緣不淺,得此機遇,只要不出大的變故,按部就班前進,在同等境界上估計少有人能勝過他,就是耗也能耗死對手。
得了木白這位不知境界高手的稱讚,吳亙心中也是頗為興奮,試探著問道:“木前輩,還有一事,小子腆著臉皮請前輩助上一助。”
“哦,講來。”
“聽聞這天爐鍛體法有針對神魂的法門,不知可否讓小子見識一二,此法對小子頗為重要。”吳亙此次得了陣法鍛體,不免有些得寸進尺。
反正木白腿粗,羊毛薅多了還要費人情,倒不如一次多薅些,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可就難嘍。
木白捋須搖頭,沒想到吳亙的麵皮這麼厚,“此法我倒也聽說過,只不過我久未離開此地,若是想要,當去尋妤好。”
吳亙心頭不免有些失望,木白明顯是不想直接幫忙,而是想將這份人情落在自家徒弟頭上,到時候妤好也能與自己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看到吳亙略顯失望,木白不禁笑道:“潑皮勿得寸進尺,罷了,再送你一份機緣吧。等你身體補足後,可去洛澤湖底淬火,那裡寒意濃郁,乃是一處鍛器的絕佳之地,能得多少機緣就看你運道了。”
吳亙心中一動,能讓木白鄭重相告的地方,絕對是個好去處。
歇息兩日,吃了不少妤好送來的靈植後,吳亙按著木白吩咐,來到洛澤湖邊。
大湖毫無一般湖泊的煙波浩渺之感,倒是多了些滄海的波瀾壯闊之意。看著蔚藍色的湖水,吳亙一頭紮了進去。得益於人身世界的變化,吳亙已能在水中停留更多的時間。
身體緩緩下潛,不時有古怪的魚兒經過。不是沒有大魚想著捕食吳亙,可在捱了一記崩拳後,便成為了其他魚兒的盤中餐。
越往下走,水越發寒冷,也越發黑暗。四下一片安靜,整個世界好像都已死去,看不出上下左右,覺察不到前進後退。只有一些發光的魚蝦經過,才能讓吳亙知道,自己仍在下潛。
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傳來,吳亙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咯咯作響。不過按著木白所說,須得尋找到一處發光的石臺方成。
不知下潛了多久,縱然經過天爐陣法的錘鍊,身體強壯了不少,吳亙也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更關鍵的是,此處黑漆漆一片,吳亙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在遊動,抑或就是在原地徘徊。
正有些失望,準備催動神行術離開時,腳下隱隱出現了一些朦朧的光斑,就好似星辰倒映於水面,模模糊糊。
吳亙精神一振,加速向下游去。身邊的水變得粘稠起來,似冰非冰,似水非水,好似濃稠的油脂。寒意不可阻擋得向身體裡鑽去,直達骨髓深處。
眼前出現了一層發出白光的石臺,長不知多少,如晶似玉,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湖底。
應就是此處,吳亙心中暗道。身體一擺,緩緩落於石臺之上。摸了一下冰冷的石臺,吳亙微微頷首,盤腿坐下,閉目入定。連心跳也減緩了下來,偶爾才會跳動一次,整個人似乎已經死了一般。
四下無聲,身處如此靜謐之地,連時間似乎也會停止。不知過了多久,吳亙微微睜開眼。
身體中的那份燥意已經褪去,原本有些柔軟的骨殖堅硬不少,韌性十足。滿意的點點頭,吳亙準備離開此地,在離開石臺的時候,吳亙忽然發現,遠處似乎有螢螢光點在閃爍,好似水中豎著一個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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