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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有樺林,林中有茅廬,廬前有一翁。老翁白鬚白髮,此時手裡拿著個鋤頭,正手搭涼棚遠眺。
吳亙跳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惘。雖然自己到湖邊時有些匆忙,但他確信,當時斷沒有看到這座茅屋。這座屋子與老人,還有妤好,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了眼前。
伸手悄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吳亙確信自己不是在夢境之中。
“誒,曉得了。”妤好大聲回應,嘴裡卻悄悄嘟囔道:“臭老頭,就知道讓人伺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要人幫著做飯。”
“吳亙,此人是我師父,可敢與我一同入廬。”妤好挑釁的看了一眼吳亙,挑了挑眉頭。
看著那不遠處的老翁,吳亙心中暗歎,人家既已現身,不去倒是有些不通情理。況且,若對方只是使了什麼障眼法,自己有何懼之,蹭一頓飯就是。若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不去難道就能逃得了嗎。
“那今天就叨擾了,不知尊師當如何稱呼。”吳亙小心打聽道,免得見面衝撞了對方。
“他啊,叫木白,你高興了就叫木師,不高興了就叫木老頭也成。”妤好不在意的擺擺手。
哼哼,木老頭,吳亙暗中冷笑,想害自己,妤好還嫩了些。
隨著妤好來到了茅屋前,吳亙打量了一眼老翁,並沒有感受到對方有任何修為。木白身著粗布,褲腿卷至膝蓋,從膝蓋到腳全沾滿了泥土,應是剛從地裡幹完農活。
吳亙緊走幾步,到了木飛的面前,一躬及地,“木師在上,小子吳亙有禮了。”
木白一隻手輕輕托住吳亙的胳膊,“不敢當,小老兒只是一介庶民,無職無權,怎能受此大禮。”
庶民,哼哼,吳亙心中冷笑,手下便暗暗使了些力氣,想看看對方的成色如何。
木白微微一笑,食指在吳亙胳膊上拂過,微微一抬。吳亙便感覺自家胳膊如同被火烤了一般,灼熱難耐,輕而易舉被對方給挑起,噔噔噔往後連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妤好見狀,不由嘲笑道:“吳亙,你就不要有其他試探的心思了,我家師父再怎麼不能打,對付起你來還不是小菜一碟。對了,可會做菜,若是會且隨我來。”
吳亙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老者拱拱手,“得罪了。”便帶著沙支莫到了茅屋的廂房,這裡是個小小的灶房,裡面擺著鍋碗瓢盆。
進入灶房,牆上貼著不知放了多少年的年畫,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爐臺旁被燻的黢黑,擺放著一個大鐵鍋,鍋中還有不知放了多長時間的鍋巴。
妤好一進灶房,便眉頭緊皺,指著鍋中的鍋巴道:“臭老頭,這不是有吃的嗎,為何還要做飯。”說著撿起一塊鍋巴,嘎嘣嘎嘣嚼了起來,又隨手遞給吳亙一塊。
輕輕吹了吹鍋巴上的灰塵,吳亙隨手將鍋巴塞入口中。
妤好倒是有些不樂意了,“可惜了,這鍋巴上的灰可是百草霜,可消人身瘀血,你可倒好,生生給扔了。你這身上啊,攢了不少的舊傷,實在應當多吃些百草霜。”
吳亙毫不為意,什麼百草霜,草灰而已,吹得那麼玄乎。將鍋巴嚼了幾口嚥下,吳亙忽然臉色一變,一股磅礴的熱意從腹中升起,就好似一條火龍,咆哮於經脈之間。一時間,吳亙只感覺渾身燥熱,如坐於火爐之中。
妤好不懷好意的笑道:“此物屬純陽之物,火性極大,若是不及時化解,恐怕會生生把人從內而外燒成熟肉。若想壓制火性,可去門口的洛澤湖中沐浴敗火。不過呢,洛澤湖越往下越冷,你須得量力而為呦。”
吳亙聞聽,二話沒說就往大湖奔去,邊跑邊將身上的一應之物丟下。等到了湖邊時,已經是赤條條身無半縷。
撲通一聲躍入水中,吳亙感覺身體的燥意稍減,但內中的火氣仍是肆虐不止。無奈之下,吳亙只得按著妤好所說,向著更深處游去。
得虧他經歷雷劫,人身世界初成,才可以在水下停留更多的時間。
湖水靜謐,四下沒有半分聲響,偶有細小的游魚從吳亙身邊經過,打量一番便鄙夷的離去。
霞光透過水麵射入水中,形成一道道斑斕的光柱,就像一扇扇巨大的光門。越往下走,湖水越發幽深,深邃的黑暗籠罩於湖底,猶如一張巨口,隨時準備吞噬任何膽敢擾其清靜的人。
吳亙雙腿如鰭般快速擺動,頭朝下向著湖水深處扎去。果然,越往下,四周越發寒冷,身體的火氣漸漸被壓制下來。
自如漂浮於水中,吳亙運轉起意經,抵抗著四周無處不在的巨大壓力。同時,將人身中的火氣一點點搬運開來,迴圈往復於四肢百骸。
火氣奔湧於全身脈絡,所到之處,這些日子積攢的一些暗傷漸漸被消弭,甚至連骨殖上的傷痕,也被慢慢癒合。這種感覺,如有一隻纖纖素手拂過,說不出的舒爽。
漸漸的,最後一絲火氣被消耗殆盡。吳亙意猶未盡的晃動著雙腿,向著湖面浮去。
快到水面時,吳亙忽然心中警兆大作,身體一緊,雙腳猛力一蹬,整個人由向上變成橫行。身側,一個碩大的魚身躥過,鵝蛋大小的鱗片泛著青色的幽光。
等轉過頭來,吳亙才發現,這是一條兩丈餘長、長相兇惡的大魚,尖利的牙齒從下顎露出,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
剛想咒罵兩句,水便迫不及待向口中湧來。吳亙趕緊捂住嘴,雙腳快速划動,如箭魚一般在水中游動起來。
神行術在空中既然有用,在水下自是不遑多讓。只不過,由於水下的阻力甚大,吳亙難以把握好方向,只能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轉。
怪魚自是不肯放過眼前的獵物,掉轉身子再度追了過來,粗壯的尾鰭在水中有力划動,形了一個個強勁的湍流。
湍流的力道極大,因為在水中的緣故,又傳得極遠,撞到身上極痛,有如強勁的旋風在大力撕扯。
兩條小魚不幸被捲入其中,身體頓時被扯得四分五裂。得虧吳亙身體堅硬,加上神行術全力催動,才扛下了這種古怪的攻擊手段。
漸漸的,吳亙適應了水下的環境,邊遊邊琢磨如何解決這條大魚。他的人身世界並未徹底成形,無法供給他長時間停留於水下。
於是,他停了下來,好似死魚般在水中隨波逐流。怪魚終於等到了機會,張開藍幽幽的大口,尖利的牙齒如兩排刀劍,向著吳亙撲來。
一人一魚還有兩丈遠的時候,吳亙身體陡然上升,正好落到了急速奔來的怪魚身上。一記崩拳砸在魚腮上,怪魚身體猛然顫慄起來,接著便是狂暴的翻騰,就好像初次被套上韁繩的烈馬。
吳亙一隻手死死摳住魚鱗,一隻手重重砸在魚身之上。不一會兒,怪魚口中流出一片片的血汙,終是停止了掙扎,被吳亙拖著向水面游去。
呼啦,吳亙的頭露出水面,那條大魚也浮了上來,青紅色的脊背在水中忽隱忽現。費力拖著魚到了岸邊,吳亙疲憊的倒在沙灘上。
在水下打鬥,比在陸上要費力十倍,昊亙真有一種被掏空了的感覺。
沙支莫委屈巴巴的跑了過來,手裡拎著吳亙的衣服,邊跑邊回頭看著身後。吳亙抬頭一看,妤好正在不遠處站著,手裡拎著個鍋巴,不懷好意的往這邊探頭。
這個不害臊沒人娶的臭娘們,吳亙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趕緊把衣服套在身上。與沙支莫拖著那條大魚,往草廬的方向走去。
經過妤好時,沙支莫激動的指著其手中的鍋巴,憤怒的向吳亙告著狀。吳亙這才看到,沙支莫的兩隻手腫得老高,上面佈滿烏青,像是被什麼抽過一樣。
“不干我的事,因為他要偷吃鍋巴,被師父給打了。”妤好趕緊撇清自己的責任。
看著有些可憐的沙支莫,吳亙轉頭道:“我請木師吃魚。”
回到灶房,吳亙將鍋巴取出,準備將鍋清洗一下。手往上一抬,鍋卻紋絲未動。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失了平衡,撲通一聲栽到了鍋裡。
“哦,忘了告訴你,這鍋乃玄鐵鑄造,有九百斤重。”妤好後知後覺的在一旁提醒道。
吳亙從鍋中爬出,惡狠狠瞪了妤好一眼,“呆會吃魚沒你的份。”
“我可以幫著燒火。”妤好想了想開口道,兩隻眼睛不停眨巴。
“哼。”吳亙沒好氣的應了一聲,看著碗櫃架上的菜刀若有所思。
“那也是玄鐵所鑄。”妤好這次學乖了,趕緊提醒道。
將那樸實無華的菜刀拎在手中,吳亙掂了掂,不錯,有百餘斤。怪不得妤好不願做飯,這一頓飯菜下來,不亞於與人打了一場。
將碩大的魚兒剖開,取了魚腮附近的嫩肉,吳亙讓沙支莫出去尋些柴火,藉機偷偷塞給他一塊鍋巴。妤好站在灶房門口吹著口哨,一本正經仰頭看著屋頂。
不一會兒,湖中傳來沙支莫的怪叫聲。等其人回來時,渾身溼漉漉的,腋下各夾著一條腰身粗的怪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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