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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於海上,遠處的珍珠島越來越小。吳亙與楊正站於船尾,看著偌大的海島漸漸化為海上一串不起眼的小點。

在島上時,吳亙已與秦戩和蘇紫談妥,二人的勢力範圍內,將來均可以作為吳亙返回時的補給點。但二者並不直接參與對神教的紛爭,而且吳亙也不能將彼此的關係透露出去。

吳亙知道,對方能答應已是十分不易。當然,若是想讓秦戩等人切實履行諾言,那吳亙回來的時候,必須有壓服二人的力量,否則,落腳點亦有可能變成殞身處。

海風漸漸大了起來,髮絲呼呼啦啦在吳亙面前飛舞,讓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不知何年何月,我們才能重返於此。”楊正靠在船舷上,忽然感慨道。

“那就努力些,早日返回,這一天終會到來的。”吳亙輕輕拍了拍船舷,轉身往艙室走去,“這片海遲早會是我們的。”

船在空無一物的海上又行駛了半月,這一日,吳亙正在甲板上教授卓克拳法。

自從決定將其帶在身邊後,吳亙便準備將自己的拳法刀法盡授於其人。原本楊正也想著將自己的手段傳給卓克,可卓克無法修煉神教的法術,只能悻悻作罷。

一直與卓克呆在一起的小霧鬼,相處日長,倒也不再太怕生,安靜的呆在船上的陰影裡,看著吳亙與卓克搭手。

因為其八條腿的緣故,吳亙給霧鬼起了個小八的名字,現在只要一叫小八,霧鬼就會興沖沖跳到身上,就和一條小狗一般。

忽然,原本安靜的小八有些不安起來,不停在原地打轉。到最後,乾脆躍到了卓克的身上,死活不肯下去。

吳亙站起身來,四下打量海面,不免有些疑惑。海面上空無一物,連平素喜歡跟在船邊嬉鬧的海豚也沒有看見一隻。

想了想,吳亙還是到船長室尋了冉蓬,其人正與楊正坐在地上對飲,只有沙勁一個人觀察著船的方向。

“前方到什麼地方。”吳亙坐在了二人的中間,隨手拿了一個小魚乾,用力嚼了起來。

冉蓬擦了擦嘴,麵皮通紅,衝著沙勁大聲叫道:“傻鳥,前面到什麼地方。”看著吳亙奇怪的眼神,不好意思笑道:“這漲海上四下茫茫,只要大致方向不錯,隨意走。”

“再有七八天,我們就要到血海了。”沙勁擺了擺頭頂的角,大聲道。

一聽名字,吳亙就眉頭一皺,這明顯不是什麼好去處。

“血海啊,那倒是要提前準備一下貢品,要不然,那地方邪門得很,經常會遇到古怪的東西。”冉蓬神色嚴肅起來。

看到吳亙和楊正不解的神情,趕緊解釋道,“血海是一片連綿不知多遠的海域,因海水是紅色所以得名。神教與牧人曾在此進行過幾場大的海戰,雙方死傷都十分慘重,海底到處都是船的殘骸,人的屍骨。有時候,還可以看見亡靈在海上列隊而行。

到了這個地方,須得按照固定的線路前行,否則就有可能觸動沉船上殘存的陣法,把我們的船給擊沉。到了這個地方,要撒祭品,點紙燈,不準貪圖這些沉船上的財物,否則,你就得下去陪著他們。”

“難不成神教或牧人沒有想著清除此處隱患,而任由其橫亙於二者之間。”吳亙有些奇怪,如若血海是二者的必經之地,這兩強為何會允許此等存在。

“清了,怎麼沒清,可清不了。”冉蓬放下了手裡的酒碗,“這地方不知何故,若是你對它沒有惡意,給些孝敬,船來船往並沒有大礙。

可若是你想著對付他們,就會有不祥的事發生,很多人會失了理智,自相殘殺,或是跳海而亡。海上亦會憑空起了風浪,將船給打沉。據說,此處海底是個陰地,聚集了無數的陰靈,擾了他們的清靜,必會遭到報復。”

楊正此時插話道:“冉蓬說的我倒是聽說過,當初在聖山時,曾看到一篇記載,距今約三十餘年前,神教曾派一支艦隊到此,想著打撈死在此地計程車卒屍首,還準備了不少驅邪避祟的手段。

剛開始還順利,可有一日海浪滔天,從海底出現了無數的陰兵,襲擊了艦隊,儘管神教的人手段盡出,但還是沒能擋住進攻。

最終,只有一艘船逃了出來。只不過,船上的人後來也都癲狂而死。至此,神教再沒有派人到過血海,只能聽之任之了。”

聽了二人的話,吳亙曉得了小八異常的原因,估計是提前感應到了血海的氣息。臉色不免有些難看,作為一名魂師,若是遇到一兩個陰魂倒也不怕。

可據冉蓬和楊正所說,這裡何止是一兩個,足有一支大軍在此,就是再強的魂師,也不敢說與這麼多的陰魂相對抗。

船繼續前行幾日,海水的顏色逐漸有了變化,蔚藍中摻雜了一些紅色。這也意味著,血海快要到了。

“來,把這個掛在身上。”冉蓬遞了兩個爪子模樣的東西過來,拴在紅色的繩子上,“這是陰鼠的爪子,砍下來風乾後掛在身上可以辟邪。

陰鼠常年生活於墳墓之中,經常用爪子刨挖屍骨,沾染了不少陰氣。所謂物極必反,生活了十年以上的陰鼠,其爪子反而成了驅退邪祟的利器。

在這片血海上,難免會遇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有這個起碼能趕走一些修為淺的傢伙,這也是往來於昆天洲必備的護身符。”

冉蓬前胸貼了一張符籙,脖子上同樣掛了陰鼠的爪子,說著又取出一個包裹嚴實的皮囊。輕輕開啟皮囊,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這種感覺別提有多酸爽,吳亙頓時想到了發臭的雞蛋。

開啟皮囊,裡面是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形制如墨錠,臭味正是由其散發而出。

看到吳亙神情,冉蓬壞笑著解釋道,“這是蘭泥,別看它臭,但卻是保命的好東西。入了血海,因著陰氣甚重,很容易喪失神智。有此物在身邊,可保持神智清醒,免得做出不忍言之事。”

吳亙將陰鼠的爪子掛在脖子上,捏著鼻子將裝有蘭泥的皮囊掛在腰間,又將符籙揣在身上。

聽人勸,吃飽飯,冉蓬他們經常行走於這條航路上,這些手段肯定是一次次的慘痛教訓後,才逐步總結出來的。

很快,船上變的臭烘烘一片,每個人臉上都蒙著溼布,以抵擋無處不在的臭味。按著冉蓬的吩咐,入了血海,船上不準發出嘈雜之聲,連說話都要小聲些。

海水顏色變的越發殷紅,紅色的浪拍打在船身上,連船都被染的有些變色,看起來觸目驚心。紅色的海水中,不時有黑色的陰影飄過,形狀怪異,在水中隨波逐流。

有些陰影會不時靠近海面,可以看出,這是一條條船的殘骸,上面已經是百孔千瘡,露著大洞的甲板,破爛的船艙,有的還飄著破爛的船帆。

這些都是大戰後遺留的戰船,卻與它的主人一起,永遠留在了這片浩瀚的血海之上。

船上的人都有些緊張,冉蓬跑到了船頭,緊張的看著前方海面,生怕撞上這些毫無規律可言的沉船。濃郁的血腥味飄來,讓人心頭生起一股煩躁之意。幸虧有船上無處不在的蘭泥臭味相抵,才生生壓制住了那種癲狂的衝動。

船行的慢了許多,冉蓬指揮著船員,不時往海中拋灑下一些饅頭和乾肉,放下一隻只的紙船,以祭祀這些戰死的亡靈。也許是祭祀起了作用,一路之上,除了那瘮人的紅色,倒是沒有其他異動出現。

在血海中航行三日,一切平安無事,除了風聲,海上十分安靜,連魚兒也沒有見著一隻。時間長了,船上的人便放鬆了些,沉悶的氣氛有所緩和。甲板上走動的人多了些,有些甚至還趴到船邊,打量著那些不時出現又消失的殘骸。

楊正坐在船尾,與卓克擺弄著馭光鏡。此鏡乃臨行時朱不展所贈,可以吸收晞光。由於吳亙並不會神教法術,入天元洲時便交給了楊正保管,萬一遇有神教的人,也好有個應對的手段。

這些日子無事,楊正便時時將鏡取出,想要摸清鏡子的用途。畢竟只是當作抵擋晞光的盾牌,也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海水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用說,這又是一條沉船。船上的人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小心避開了些。

楊正忽然覺著手中的馭光鏡有些熱,鏡面上放出濛濛的白光。與時同時,那條沉船也動得快了些,直直向著自已所坐的船飄了過來。這艘船形制與天元洲的大為不同,顯然是牧人的戰船。

咦,怎麼回事,楊正拍了拍馭光鏡,不知道此鏡為何不催自動。正詫異間,馭光鏡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直直射中了那條沉船。

白光穿過海水,擊中了沉船,在船身上留下一個大洞。這艘船本就在水下漂泊多年,船體早已有些腐朽,遭白光襲擊,頓時垮了一大塊船身。水中傳來隆隆的聲音,海面上激起一片細浪。

聲音不大,但在這片寂靜的海域,卻如同雷鳴一般,不免讓人心驚肉跳。楊正臉色煞白,趕緊將馭光鏡收回,緊張的向外打量。

船上的人也是面面相覷,奔到船舷邊觀察著海面的動靜。響聲漸漸消失,海面上也恢復了平靜,只是多了些散亂的木板。

還好還好,終是沒有闖出什麼禍事,楊正拍著心口,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眾人以為平安渡過此劫的時候,平靜的海面上忽然有了異動,海水不斷翻滾。緊接著,在沉船消失的地方,又出現了陰影。

一個、兩個......陰影很快變多,船後的海水中,出現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嘩的一聲,水面忽然破開,一艘破破爛爛的沉船躍出了水面,紅色的海水從船身流下,激起了無數浪花。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海面上響聲四起,一艘艘的沉船相繼出現,以致於海面上形成了一層水霧。沉船無聲的行駛著,向著吳亙所在的船包圍了過來。

“起帆,跑啊。”冉蓬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不準大聲喧譁的禁忌,衝著水手大喊道。這些船明顯來意不善,一旦撞了上來,估計自已很快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船帆升起,連船上的陣法也催動起來,船加速向前行駛,試圖拉開與這些沉船的距離。

海上的嘈雜聲越來越大,聲音遠遠傳出。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沉船出現在海面,不僅是船尾的方向,四面八方皆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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