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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門議事堂中人頭攢動,熱鬧了許多。主島上各個商鋪的店主,有賣肉的,有賣綢緞的,還有賣作料的,紛紛聚集於此。
這些人都是天涯門的各堂堂主,平日裡都有各自營生,議事時才會聚集在此。若是吳亙在此就會發現,自己那麼多的作料正是來自其中某人。也不知道域九、域十怎麼想的,連自己人的貨都搶。
若水樓的老鴇面帶春風,不停在堂中四下走動,指揮著自家姑娘擺酒佈菜。珍珠島上並無多少女子,有的也是粗魯不堪,也就她這裡的還可以稍稍拿出手。所以門中遇有此等宴會,就得由她這個堂主派人操持。
只是這麼重要的場合,左右護法卻不知去了何處。
不一會兒,議事堂外鼓樂喧天,滴滴答答,倒有些像是出殯的伴樂。
隨著樂聲,秦戩陪著蘇紫和柯蛟走了進來。
柯蛟是個光頭的漢子,腦門上有個骷髏圖案,雙眼狠厲,不時瞟著四周。
這兩人都帶了五六名本門堂主到此,堂中自有人上前,將這些人一一安排到位。
秦戩三人走到主位,分賓主落坐。秦戩雙手往下壓了壓,堂中漸漸安靜下來。
“諸位。”清了清嗓子,秦戩對著堂下招呼道:“今天活殺幫柯幫主和鎖月樓蘇樓主大駕光臨,共襄大計,實在是讓我天涯門蓬蓽生輝。來,大家先飲一碗迎客酒。”
說著秦戩率先將面前的酒碗端起,一飲而盡。柯蛟冷冷掃視了周圍一眼,卻只是淺淺呷了一口。
蘇紫看著兩人神情,微微一笑,將碗中酒喝了一半。
秦戩放下酒碗,雙手按在桌子上,“想必諸位也都聽說了,今天三派齊聚於此,正是為了歸附神教一事。這些年,神教與牧人戰事稍息,我們再不能像以往那般遊走於兩方,所以按著神教意思,三派都要入教,共為聖山效勞。”
此言一出,堂中嗡嗡聲一片。一個賣刀劍的店主站了起來,“門主,若是都入了教,當以誰為主,天涯門還在嗎。”
“這個......”秦戩面有猶豫,看了一眼柯蛟和蘇紫,“此事還需我與柯幫主和蘇樓主細細商議,再做定奪。”
一個活殺幫的堂主看了一眼柯蛟,卻是起身慨然道:“此事容易,其實不用細商的,既然是入了神教,大家都是袍澤,當然誰的官大誰做主。”
天涯門一名堂主陰惻惻道,“少來,就是神教也要講究個修為高低、實力大小,難不成神教給你封個大官,你就能統領得了這麼些人。”
那名活殺幫的堂主脖子一梗,大聲道:“有何不可,只要神教敢給,我就敢接,不聽話者教規處置,還能反了天?”
天涯門的堂主聞言嘿嘿一笑,“我怕你沒命接啊。”
“怎麼,你還想下黑手?”活殺幫堂主大怒,拔刀在手。
嗆啷嗆啷,一陣拔刀劍的聲音響起,天涯門的堂主紛紛跳出,議事堂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啪,柯蛟起身站起,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惡狠狠盯著秦戩,“秦門主,難不成你還想仗著人多,把我們留在此地不成。入了神教,就要遵守神教的規矩,怎能還與以往一樣動不動就拔刀子。”
秦戩笑嘻嘻的擺了擺手,“柯幫主,小的鬥嘴,不要動氣嘛,來來來,阿鶯,敬柯幫主一杯。”
若水樓老鴇阿鶯笑嘻嘻端著酒碗走上前來,軟軟貼在柯蛟身上,“柯幫主大人大量,何必動怒呢,來來來,小女子敬你一碗。”說著用柯蛟面前的酒罈給自己倒了一碗,又給柯蛟的酒碗添滿。
寬大的袖子拂過,卻是不小心將袖邊一角浸在了柯蛟酒碗中。
阿鶯不以為意,將自己的酒碗一飲而盡,媚眼如絲,抱著柯蛟的胳膊,“哥哥,給妹妹個面子嗎,怎的如此薄情,當年的露水情緣卻是都忘了。”
柯蛟無奈,只得勉強喝了一大口,將胳膊從阿鶯手中掙脫,一臉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
“秦門主,關於三派入教之事,不妨我三人過後再細細商議。當下有一件事,須得先行了斷。我家軍師在你島上被人所殺,聽說此人與你家護法關係甚為密切,但殺人償命,乃天經地義,還望秦門主不要護短。”
“哦,你說的這回事啊,我知道,他們是在獸園決鬥,按著規矩當生死不論,不再追究的。”
“哼哼,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我自當給你幾分面子,但我這軍師可是神教神僕,按著神教規矩,戕害神教中人,須得挫骨揚灰方成。”柯蛟連連冷笑,端著酒碗一小口一小口喝下。
聞聽此言,秦戩的臉一下了變黑了不少,“行啊,是非取直,把那人叫來一問就是。若是確實違反了神教規矩,人當歸你處置,我不會過問半句。”
很快,有人出了議事堂,去尋吳亙過來。議事堂中,酒宴再起,只是氣氛遠不像剛開始時熱烈。
不一會兒,楊正和吳亙在天涯門人的帶領下,一前一後入了議事堂。眾人的目光隨著二人的腳步移動,大多數人不知道這兩位的來歷,頗為好奇的上下打量。
柯蛟的目光陰冷起來,邊小口啜酒,邊盯著吳亙。
吳亙和楊正站在堂中,神情自若,既不施禮也不入座。
“小子,就是你打死我家軍師的。”眼見無人出聲,柯蛟卻是忍耐不住,對著吳亙怒目而視。
“不錯,按著珍珠島上的規矩,我二人公平決鬥,可惜,他輸了。而且,他的財物都歸我所有。”吳亙衝著柯蛟一攤手,一臉無辜狀。
柯蛟看了秦戩一眼,轉頭怒喝道:“你可知我家軍師是神教的人,豈能容你說殺就殺,按著神教法度,戕害神教中人,當挫骨揚灰。小子,要想少受些苦,就趕緊把他的東西交出來。”
吳亙從袖中取出一個銅印和鐵牌,放在手心給堂中的人示意了一下,“柯幫主,可是這個?”
“不錯,正是此物,趕緊拿了上來,本幫主仁慈,就賜你個痛快。”柯蛟鬆了口氣,有此印和鐵牌,縱然苟嚴死了,自己還可以與神教相商,將此印轉送於自己心腹。
“柯幫主,按你所說,此事不用再遵天涯門規矩,一切按神教法度來,對不。”吳亙上前一步,直視坐在上位的柯蛟。
“不錯,神教規矩自然高於其它。”柯蛟傲然道,毫不顧忌堂中天涯門眾人的神色。
吳亙粲然一笑,“堂主左一句神教,右一句神教,請問堂主可也是神教中人,所任何職,有何憑證。正所謂身正方能理直,若是以教外人論教內規矩,豈不荒謬。”
柯蛟稍顯猶豫,遲疑的看了一眼秦戩和蘇紫,“小子,不用什麼憑證,既然我的軍師已是神教中人,我這個幫主豈能不是,早已授了神官之職。你少在這裡強自鎮定,巧言如簧。來人,將此人拿下。”
隨著其一聲令下,堂中活殺幫的人紛紛起身,向著吳亙和楊正圍攏了過來。
“慢著。”吳亙厲喝一聲,面色陰沉,“柯幫主,你區區一個神官,見著司祭大人還不下跪,難道你想造反,叛出神教嗎。”說著取出金印,對著四周展示了一圈。
“諸位,看清楚了,這是神教司祭的金印。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司祭轄制幾國神官,乃是正兒八經的頂頭上司。而眼前這位,就是司祭大人。”吳亙指著正負手而立、睥睨四周的楊正。
看著眾人驚疑的目光,吳亙走到秦戩等人的座位前,冷森森道:“這兩位神官,還有這一位神僕,還不起身迎接大人。”說到神僕二字時,特意加重了一下語氣。
秦戩的面色尷尬,屁股抬了幾下,還是站了起來,走到楊正面前俯首施禮。蘇紫心中好笑,亦是款款上前,斂衽一禮。
柯蛟臉上有些驚惶,站起身死死盯著金印,半晌才咬牙道:“一個金疙瘩,怎麼就能證明他是司祭,我還說我是長老呢。諸位,莫要被此人所矇蔽,這等江湖騙子,速速將其拿下。”
活殺幫幾名手下剛要上前,秦戩一使眼色,很快天涯門的眾多堂主將幾人圍攏了起來。
“秦戩,你什麼意思。”柯蛟咬牙道,“難不成想幫著外人,與我做對。”
秦戩往後退了幾步,到了柯蛟身前不遠處,笑嘻嘻道:“柯幫主,咱現在都是神教的人,這位大人若是司祭,還真不是外人,都是教中兄弟。這個事呢,咱還要仔細商議商議方成。”
吳亙上前一步,指著柯蛟大聲道:“但凡是神官,建社廟當有玉璋,此璋只有神教秘法方可顯形,此法非司祭以上不得知。
柯幫主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神教中人,還請出示銅印玉璋,否則我等只能認為虛託神教之名,敗壞神教名聲。”
柯蛟看了看堂中眾人疑惑的目光,只得咬牙從懷中取出一個銅印,還有一個一個半尺長的玉璋,扔在桌子上,“來,這可是神官之印,看仔細了。”說著意味深長的看向秦戩。
秦戩的麵皮顫抖,沒想到這柯蛟真的得了神官位置,三個門派中只有自己是個神僕,這神教也忒欺負人了。
吳亙將玉璋取了過來,恭恭敬敬遞給楊正,“請大人勘驗真偽。”
楊正冷哼一聲,伸手取過玉璋,鬚髮微動,一股難言的中正之氣油然而生。
指尖生出一縷純正的晞光,對著玉璋輕點,逐步彙整合一幅繁複的圖案。仔細看去,其人手勢或輕或重,晞光也是時弱時強,時而急如驚鴻,時而翩若游龍,若不知其中奧妙,還真無法畫出如此圖案。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玉璋微微發亮,在其上空出現了一個栩栩如生的金烏虛影,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在金烏下方,則是溟漲二字,這正是神廟之名。
楊正將玉璋託在手中,冷冷掃視一眼眾人,“此物乃是聖山專制,只有神教司祭以上的人才可能解開其中陣法,你們說,我這個司祭是真是假。”
議事堂中寂靜無聲,彼此面面相覷,在場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此種情形。
“司祭大人。”秦戩率先起身,帶著天涯門中人躬身施禮。蘇紫亦是起身致意,只有柯蛟呆坐在原地,臉色慘白。
“膽敢謀害同僚,諸位,速將逆賊柯蛟拿下。”楊正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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