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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看著毫無動靜的洞口,寶象等人皆是有些擔憂。
“挖嗎?”楊正遲疑著問道。
“挖。”寶象毫不猶豫,拎起了自已大斧,“我先來,你們且在後面看著,若是事有不妥就跑,不用管我。”
“我與你一起。”齊合走上前來,手裡拎著鎬頭,“吳亙此人,即使亂了心智,也不害自已人的,我相信他。”
寶象轉頭看了齊合一眼,目露感激,“齊合,多謝了。”
用拳頭輕輕錘了錘寶象的胳膊,齊合走到洞前,大力挖的起來。碎石橫飛,斧鎬飛舞,洞口處的雜物漸漸被清除。越往後挖,二人的神色越發凝重。
裡面的石頭漸漸變的酥軟,似是經歷了許多年的風化,一鎬下去,如砸在了砂礫之中。甚至連夾雜在其中的鐵柵欄,也是鏽跡斑斑,輕輕用力就可捏斷。究竟是怎麼樣的力量,才能將這些死物侵蝕成如此不堪模樣。吳亙在大遺洲,到底遇到了什麼。
封堵洞口的雜物業已不多,寶象制止了齊合,“我一人在此即可,你幫我殿後。”
“小心。”齊合後退了幾步,看著寶象一斧斧砍下。轟隆一聲,雜物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一道藍色的火焰衝了出來,嚇的寶象趕緊側身閃過。
火焰漸漸熄滅,洞內靜寂無聲。狠了狠心,寶象再次上前,用力將洞口破開。灰塵過後,一個人靜靜站在洞中。
“是你嗎。”寶象嚥了一口口水,心裡有些打鼓,不知道眼前的吳亙是否還是吳亙。
“寶象,是我,我挺過來了。”吳亙微微頷首,緩步上前。
二人漸漸走近,忽然抓住了彼此的胳膊,寶象唏噓道:“我就知道,你能捱的過來。”
“險之又險,但終是沒有讓其得逞。”吳亙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晃了晃了寶象的胳膊,“謝謝。”
“謝什麼謝啊,走,出去喝酒,此事得好好慶祝一下方可。”寶象哈哈大笑,拉著吳亙走出山洞。
洞外風和日麗,草木蔥蔥,只有洞口這一塊,死氣沉沉,生靈絕跡,如同一個人頭皮上的癩子。
吳亙眯了眯眼,適應了一下刺眼的陽光。一個月的洞中生活,平生第一次閉關,好幾次吳亙都以為自已挺不過去了,餘生只能呆在黑暗之中。
驟然重見天日,自是感慨萬分,不過苦於胸無點墨,說不出什麼春來幽谷暖、盆舉太陽輝的句子,只想著大喊一聲,這日頭真他孃的舒服。
“外邊情形如何。”吳亙邊走邊問道。
“廷尉在京城大肆抓捕亂黨,據神武院中傳來的小道訊息,破家者一百餘戶,被捉拿入獄的近萬人,以至於很多衙署都人手短缺。
據說,每日衛將軍都要遣軍卒沖洗街道,以免血氣太重。”回答的是齊合,神武院中有很多貴人,自然有自已的渠道,京城的異動也漸漸傳入院中。
“哦,那幾位皇子和榮魁、趙陵等人呢,可有訊息。”吳亙漫不經心答應了一聲,繼續問道。
“幾位皇子據說是幽禁於府中,長公主被髮配去了歸元宗。至於這趙陵和榮魁,好像是被下獄了,具體如何處置就不大清楚了。”齊合將自已打聽到的訊息一一道來。
吳亙眉頭一皺,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快,這些人只要不死,就很有可能捲土重來。等回到幾人住宿的屋中,吳亙簡單洗漱過後,召集眾人到了一起。
“諸位,因前些日子身體有恙,很多事情都未來得及處置。你我幾人的冊封都已落定,關於今後去向,不知幾位可是怎樣打算。畢竟堂堂貴人,擠在此處山谷中也著實有些委屈了。”吳亙掃視眾人一圈,目光卻是先落在了鳳兒身上。
鳳兒與齊合此次得了貴人身份,已不必幽居於此。而且京城經過這一次大清洗,針對幾人的對手應已是自顧不暇,是得考慮一下幾人的出路了。這幾個人一路跟隨自已歷經千難萬阻,方才回到了趙國,自是要安排個妥當的去處方可。
鳳兒想了半天,看了齊合一眼方開口道:“就按著你上次所說,留在神武院或少陽院最為妥當。如果離的遠了,怕朝廷又要生疑。”
吳亙點了點頭,“我去求一下洛冰,應是問題不大。安生過個幾年,等朝廷去了疑慮,方能說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齊合呢。”
齊合不慌不忙,正襟危坐,“我本就是神武院弟子,自然還是回到神武院。倒是吳亙你,聽話中意思,似乎是要離開神武院。”
吳亙伸了個懶腰,“我是不打算在神武院中呆了,畢竟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個貴人身份。既然已是遂願,我準備在京城不遠處尋個清靜地方,與寶象買座山頭,圈塊地,結廬青山,守拙田園,過一把南山翁的日子。”
鳳兒眼神一動,“吳亙,這次京城中如此異動,可是與你有關。”
吳亙忽然覺著有些疲憊,“原本就已勢如累卵,我只不過是恰好推了一把而已。其實,我與你的境遇相仿,不能距朝堂過近,卻又不能離京城太遠。給別人上了枷鎖,卻也給自已綁了一副鐐銬。”
說到此處,或許是覺著有些太悲觀,勉力笑道:“想當初當個中人都要拼死拼活,現在得了個貴人還裝腔作勢,著實有些矯情。”
轉頭看向橋班,對方卻是要留在此地,畢竟他如今也已是一名魂師,正琢磨著搞一些古怪物件,看能不能賦予其神智。
一想到谷中滿地亂爬的怪物,吳亙就有些頭皮發麻,算了,這位還是留在此地為好,出去了說不得哪天就會因為離經判道丟了性命。
“吳亙,你真準備歸隱。”楊正突然發問。
吳亙點了點頭,“楊正,你要是想返回天元洲,我自會幫你安排妥當,不知你意下如何。”
楊正眼神有些複雜,欲言又止,最後才決定再呆一段時日,看一看形勢再定。
眾人商議妥當,便趕緊離開了屋子,留下吳亙一人休息。別人閉關出來都元氣十足,可吳亙卻是神情萎靡,氣息亦是弱了一些。
等一行人離開,寶象將門輕輕掩上,坐在了吳亙的對面小心翼翼道:“那東西可是滅了。”
吳亙搖了搖頭,“談何容易,只是將黑炎壓制住了,而且是不動用死氣的情況下。死氣這東西太邪門了,無法從體內驅出,只要催動,極易失去理智。我怕時間長了,會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怪物。所以,以後能不用死氣還是不用為妥。”
“要不找蹇行給瞅瞅,說不定他有什麼法子能壓制死氣。”寶象建議道。
“不必了,在當今趙國,恐怕沒人能解的了死氣。”前次李元同曾提起棺槨的事,吳亙便明白了這死氣從何而來。這種連名字聽不到的存在,又豈是蹇行能破解的,只能且行且看,再尋合適的法子。
眼見無醫可治,寶象也只得怏怏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吳亙為鳳兒的去處尋了幾次洛冰。在吳亙的堅持下,洛冰終是逼迫南宮平答應收留鳳兒,作為院裡的教習,並在少陽院中提供了一處寬大的住所。
閒來無事,吳亙除了與橋班一手打造山谷中的佈置,另外便是在京城四周尋覓可出售的山頭。畢竟這是往後與朱淺畫兩相廝守的地方,自然不能草率。
這一日,吳亙匆匆返回葛山,臨近山腳時,卻是遠遠看到有一輛馬車橫在路上。那獨特的巨大華蓋讓吳亙一眼認出,章庚來了。
走到車前,章庚一人正坐在車中閉目養神,身旁並無一名侍衛。其人的臉隱於陰影中,看起來更為陰沉了些。
“廷尉大人殺了那麼多人,也不怕有人報復,竟然敢獨自一人在此。”吳亙站在車前,歪頭調侃著對方。
章庚慢慢睜開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只要皇上不想殺我,就無人能殺的了我。吳亙,這些日子倒是悠閒的很嘛,聽說你要買一座山頭。
我倒是聽說有一座地方,其主人如今失勢,已是難以保住此山。若是你幫我做一件事,我便做主,把這座山轉讓於你。”
“什麼事,能讓廷尉大人親自找上門來,想來此事不大容易。”
“借你的刀殺人。”
吳亙忽然仰天大笑,幾欲將眼淚笑了出來,“廷尉大人,你可是天底下除了皇上外,最理直氣壯殺人的那位,是什麼樣的人,連你也是無法下手。”
“榮魁。”章庚抬起頭來,看著吳亙。
“當今皇上只保自家至親之人,為何你連榮魁也殺不了,別告訴我你拙於羅織之術。”吳亙冷笑道。
章庚毫不生氣,從車上走了下來,“長公主趙蓉臨行時祈求皇上饒了榮魁,礙於其人面子,連皇上都無法下手,更何況我一個廷尉。你不是會些古怪手段嗎,讓他悄無聲息死了就是。”
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紙,“這是曦山的地契,原本歸榮魁所有。只要你幫我殺了榮魁,這山就歸你了,這可是京城三百里內能騰挪出來的唯一一座山。”
吳亙接過地契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是幫你,是幫皇上吧。”
章庚一愣,臉上很快又掛了他那副可讓孩童止哭的笑容,“你果然聰明,皇上可沒有說要殺了榮魁。可咱當爪牙的,自然要多多揣摩聖意。當然,殺了榮魁也是幫我,畢竟此次惡了其人,若是讓他東山再起,我豈能有好下場。”
“此事你倒是打的好主意,殺了人若是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事我就是那替罪羊,於我有什麼好處。”吳亙將地契遞迴對方。
章庚卻不接過,面無表情看著吳亙,“你可想知道賈問筠是怎麼死的。”
吳亙腦中轟然一震,“自然。若是你能透漏一二內幕,我這把刀借你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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