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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亙等人在寨子中逛了三天,便索然無味。就這麼大的寨子,有什麼可看的。閒來無事,吳亙就瞄上了人家身上的銘紋,眼神灼灼,恨不能扒一塊皮下來細細瞅瞅。惹得寨子中一眾青壯膽戰心驚,不知道這位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少年,暗地裡什麼特殊癖好。
宋鐵言也與吳亙等人住在了一起,自然是對眾人感激不已。要不是吳亙偶然到此,說不定他就得一輩子呆在大遺洲了。
閒聊時方才得知,宋鐵言和葉子明等人入了大遺洲不久,就遭遇怪物襲擊,隊伍中人被迫分散開來。二人一路兜兜轉轉,卻是到了此地,結果被奉正盟發現,出動了不少人一路追捕。
二人不幸被打散,宋鐵言被寨子中人所拿,葉子明卻被另外一夥人所捉,不知去了何處。
「吳亙,與葉子明可是相熟。」宋鐵言忽然問道。
「不太熟,幾面之緣而已。」吳亙隨口答道。
「那還好,否則有些話還真不好說。葉子明這個人,人性不壞,但最看重的卻是刀劍和女人,曾有劍妻刀子的說法。雖然刀劍不少,卻每把都捨不得丟下,濫情而又專情。這次出行大遺洲,你可知他帶了多少刀劍在身。」許是脫了囹圄之苦,宋鐵言倒是放鬆了許多,面露促狹之意。
「不止這一把?」吳亙眉毛微挑,舉起了手中的鳳溪劍。
「何止。」宋鐵言伸出手掌,正反晃了幾晃。
「五把?」吳亙有些驚訝,若不是修行什麼特殊的法門,正常帶一把劍足矣,稍稍有些另類的帶上兩把,再不正常的帶上三把也就夠了。
「呵呵,十五把劍,還有五把刀。」宋鐵言臉上一副你也想不到的神情。
「他開兵器鋪子啊。」吳亙脫口而出。
「開不開鋪子咱不知道,只不過其人對於這些刀劍倒是視若至親,一把也不肯丟的。臨行前我曾勸他,大遺洲風險重重,多帶些食物傷藥什麼的,可人家不聽。說什麼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這次被捉,亦是因為其回頭尋找一把丟失的劍,而被人家堵了個正著。你說世間還有這樣的人,命都不要了,也要留著自已那些刀劍。」宋鐵言明顯對葉子明有些怨懟,言語間多有責怪之意。
吳亙不由失笑,世間怪人多矣,沒想到這葉子明也是其中一位。若是將來能再相遇,雖說朋友妻不可戲,自已倒是好好調戲一下這位痴情人的「劍妻」。
正在調笑間,忽然大長老馮清遣人來請吳亙,說有要事相商。吳亙一愣,這位大長老一看就是精明人,這要事看來不小,要不然也不會避開眾人,只請自已一人前往。
跟著來人到了山上一處山洞,沒想到大長老竟然住在了這裡。雖是山洞,洞前青竹颯颯,潭水粼粼,倒也是個清靜的去處。
馮清早已等在洞前,看到吳亙過來,長長的白眉不住顫動,顯然其人內心遠不像表面這麼平靜。
進入洞中,裡面十分乾爽,掏了前後三進。馮清殷勤帶領吳亙入內。等到了正廳,正當中擺著一個三尺高的坤振塔,竟然比祭師處的還要高大些。
揮退洞中僕人,馮清引著吳亙在一個石桌前坐了下來。
「來,嚐嚐鄙寨的竹葉茶。」落座之後,馮清親手給吳亙倒了一杯清茶,茶色清綠,幾根碧葉如針,懸浮於茶水之中。
「好茶好茶,見茶如見人,長老果真是清心雅緻,超然絕俗。」吳亙連連稱讚,心中卻是暗忖,這老傢伙如此殷勤,看來所求不小啊。
「哪裡哪裡,鄙寨貧瘠,哪裡比得上大洲之人。」馮清抬盞示意,自已輕啜了一口。
「這幾日在寨子中住的可還習慣,我看吳小哥也是孤身一人,久離故土,若是不
嫌寨中女子粗俗,不如今晚來個雲雨高唐......」放下手中的茶盞,馮清笑意難掩。
吳亙擺了擺手,佯裝嗔怒,「長老莫要壞了我的修行,我自小習的童子功,若是破戒,恐怕修為再難寸進。」
「哦,倒是難得,怪不得吳小哥年紀輕輕,便能帶領一眾人馬到大遺洲一遊。不知吳小哥修行的是何種功法,相比鄙寨的修煉法門又當如何。」馮清捋著長鬚,笑眯眯看向吳亙。
肉戲來了,吳亙心中暗喜,這老狐狸終於忍不住了,「我修行的乃是少陽神功,淺薄的很,比起貴寨中的銘紋之法,差了不知多少。」
「小哥過謙了,這銘紋之法是一位驚才豔豔的先人所創,為的就是能以人族孱弱之軀,與大遺洲各個強悍種族相抗。這些年來,倒是衍化出不少新的運用法門。吳小哥對此可是有興趣?」馮清抬眼看著吳亙,手指輕敲著石桌桌面。
「有些興趣,此法倒是可與我修行法門相補相成,不知長老可願割捨相贈。」吳亙將茶盞舉在嘴邊,輕輕吹了吹上面浮著的茶葉,眼睛卻是瞟了瞟廳中央立著的坤振塔。
「舍是捨不得的,可天下的事情,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又有什麼捨不得呢。你看,世人有賣子求生的,有賣身求榮的,不是身和子不重要,只不過有更重要的東西需得他們捨棄。
銘紋之法於我族來說固然重要,可以說是立身吃飯的本錢,但對於老頭子個人來說,卻有高過立身吃飯的事情,那就是活著。我已經九十有六,看著身體還行,但自家的事自家清楚。身體已如窮屋閻舍,四下漏風,神魂腐朽,活不了多少年了。
人年紀一大就怕死,這恐怕是每個人的通病吧,不是有那麼些皇帝,四下派人求那長生之法,我也不能免俗。所以呢,這些年一直試圖聯絡歸真者大人,看能不能賜個壯魂延壽的路子,可卻一直得不到回應。本已絕了心事,這次正好你們幾人前來,卻又起了這份心思。
吳亙,你還年輕,不知道一個將死之人的恐懼。每天夜裡,我都要被噩夢嚇醒,夢見自已成了一堆枯骨。如果小哥能與歸真者大人聯絡上,給我這份機緣,那銘紋之法送與你又如何。」
說到此處,馮清停了一下,苦笑著道:「這麼怕死,吳亙你是不是內心鄙夷,很看不起我。」
吳亙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微微嘆道:「理解,換成我恐怕也是如此。真正在生死大恐怖前淡然自若的又有幾個。不過,我倒是想請教一下,這麼多年,為什麼不直接去浮玉山尋找歸真者呢。」
馮清有些奇怪的看著吳亙,看其神情不似作偽,方才解釋道,「小哥難道不曉得嗎,浮玉山神龍見首不見尾,若是沒有歸真者大人允許,連找也找不著的。而且,一般人又如何敢隨意去尋呢,萬一觸怒了大人,自已身死也就罷了,連累了族人豈不是罪過。」
「啊。」吳亙撓了撓頭,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看來當日要不是巫漪主動指出道路,自已幾人恐怕看都看不到浮玉山。
定了定神,吳亙接著問道:「不知長老這裡的銘紋有多少呢。」
眼見吳亙並不反對,馮清面露喜色,伸出一個手掌,「五種。」
吳亙皮笑肉不笑道:「就這些啊,不太夠啊。長老可是想清楚了,這可是永生啊。」
「永生?」馮清面色激動,原本他想的只是請歸真者施術修復一下自已的神魂,至於肉身嗎,自已還有些路子,求得一些好的丹藥,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可沒想到吳亙一出價就加到底,這價碼著實讓自已無法拒絕。
「小哥不要開玩笑,歸真者大人對入靈居的要求頗高,極為難允的。」馮清站起身,死死抓住吳亙的手。
吳亙一時有些發懵,這傢伙這麼激動幹嘛,他想的
不就是進靈居嗎,「那你所求的是什麼?」
馮清一拍大腿,「嗐,我本想著讓歸真者大人施捨些純淨魂力,修復神魂,這方圓千里大小寨子的主事人,為什麼對浮玉山俯首帖耳,不就是想著年老時多延壽幾年嗎。」
吳亙一聽就明白了,自已棄之如敝履的東西,在別人眼裡卻這麼彌足珍貴。人家歸真者求著自已入靈居,自已還扭扭捏捏,沒想到這些人卻是想入而無門。
這買賣虧了,吳亙一陣肉疼,以後再做生意,一定要打探清了再出價碼。
「此事吧,我還得與歸真者商量一下才成,長老不可過於焦躁。而且,浮玉山看著就在不遠處,實則大法阻隔,足有千里萬里,我與歸真者聯絡需得尋一處僻靜之地,耗費不少魂力方成,不容易啊。」吳亙面色有些為難,嘬了嘬牙花子。
「明白。」馮清起身到了後屋,乾脆利索的取出三張不知是什麼材質的軟帛,上面畫有繁複花紋,「吳小哥,這三張銘紋分別名為山固、浴春、鷙行,自有堅固肉身、遇傷自愈、矯健身形的作用,就作為此次交易的定金,也是小哥傷神的報酬。此外,這處石室也交給小哥自用。放心,沒我允許,無人敢來此地打擾。」
吳亙接過軟帛翻了翻,心中頗為滿意,這老狐狸挺上道的嘛。將軟帛放於桌上,吳亙挺直腰板,「行,齋戒兩日,就與歸真者大人聯絡,長老儘可安心。」
「好好。」馮清一臉希冀,倒退著出了石洞,只留吳亙一人在此。
等馮清走後,吳亙抓起桌上的軟帛,興奮不已。創出這銘紋的那位果然是位天才,能將符籙用於人身,這要是放到外面,得造出多少戰力強悍的凡人。
「有一件事忘了。」馮清忽然從外面返了回來,鄭重囑咐道,「這些銘紋看著簡單,萬不可隨意嘗試,其對根骨要求甚高。若是根骨酥弱,很容易承載不住銘紋的威能,活活把自已吸乾。」
「哦哦,多謝長老提醒。」吳亙趕緊點頭。這老頭估摸著是怕自已隨意修煉,生生把自已給弄死,耽誤了聯絡歸真者的事情。
等馮清走後,吳亙卻是有些發愁,這聯絡倒是簡單,畢竟從浮玉山離開,還沒走出多遠,上次在山谷中,巫漪不就顯形了嗎。可關鍵是這位姑奶奶同意不,以她的性子,若是不高興了,不得把自已吊起來打一頓。
猶豫再三,吳亙都沒想好說辭。煩躁之下,乾脆倒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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