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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亙蹲在一個剛挖出的大坑前,比劃了一下,看看身旁被牢牢綁著、身上血跡斑斑的瘦小男子,對坑中的寶象說道:「再挖的深一些,像他這樣的高手,會閉息之法,埋在土中一時半會不會被憋死。埋的淺了,恐怕會一點點自已再挖出來。」

寶象甩了一把手上的爛泥,不禁有些抱怨,「早知道不選餃子了,費力費事,還不如一刀砍了了事。」

橋班湊了過來,小心翼翼開口,「我說,若想防止他從土中逃出,我倒是有個法子。」

吳亙和寶象都是精神一振,「什麼法子。」

橋班想了一下方才開口道:「可以找山上堅硬木材,做一個人形棺材,棺材內壁鑲嵌上尖刺,然後把人放入其中,再把棺材牢牢釘上。這樣的話,他只要在其中掙扎,就會被尖刺所傷,一點點失血而死。」

吳亙想了想,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法子倒是個好法子,可這人身上如此堅硬,這尖刺哪裡刺的動。」

「無妨的。」橋班趕緊解釋,「一來呢,此人身子如此堅硬,肯定是用了某種秘法。既然是秘法,肯定對身體消耗很大,我不相信他能一直保持。

二來呢,只是身子堅硬罷了,體中臟器還是柔軟的。可以尋一些毒蟲老鼠之類的,一起放於棺中。這些鼠蟲飢餓之下,就會尋找食物。雖然身體堅硬難以啃動,但人身自有七竅,這些地方還是可以鑽進去的。等這些飢餓的鼠蟲之輩鑽入體內,啃噬血肉的同時,他的秘法也會被破。」

吳亙和寶象相互對視一眼,只覺著身上冷颼颼的,如有萬千蟲蟻亂爬,激靈靈打了個哆嗦,衝著橋班豎起大拇指,「好小子,平日裡見你溫文爾雅,沒想到竟有這麼歹毒的法門,夠狠,佩服。」

從坑中一躍而起,寶象拎著斧子就要上山,「我去多砍兩棵樹下來,乾脆這兩人都包餃子吧,這個法子好。」

橋班也是一臉興奮,跑到吳亙身前,「我去挖些蟲蟻之類,還請寶象若是見到野蜂,務必帶一些蜂蜜回來。將蜂蜜塗在這兩人七竅之上,蟲蟻入體就會更快些。」

吳亙嚇的往後跳了一步,「大哥,你儘管去,往後咱倆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挨的近了我總覺著有些瘮人。」

坐在遠處的水從月目露不忍,剛想開口,卻見吳亙悄悄朝自已擺了擺手,方才作罷不語。

山裡不缺的就是這些蛇蟲蟻鼠之類,很快橋班就用衣服包裹了一堆過來,往地上一放,密密麻麻的蟲蟻四下亂爬,讓人頭皮不禁有些發麻。

瘦小男子一臉驚慌之色,口中怪叫,拼命挪動身體,好避開那些蟲蟻。就連那名看起來頗為沉穩的中年男子,也是嚥了不少口水。

在咬死了幾隻爬到嘴邊的螞蟻后,瘦小男子終於崩潰,涕淚交流,連連祈求,「諸位大人,小的實在是鬼迷了心竅,方才冒犯了幾位大人。只要饒了我這條狗命,大人要什麼都可以。」

吳亙擺了擺手指,「那怎麼成,放了你二人的性命,萬一回頭再帶人過來追殺乍辦。雖然小爺幾個並不怕,但這一撥又一撥的,不是煩人嗎。」

「不不不,大人敬請放心,我哥是寨中五長老,還是能說上些話的。只要放了我們,斷不會再煩擾幾位大人。」說著扭頭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子,「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要我們兄弟倆今天都死在這嗎。我們死了倒不打緊,寨子中少了你這個戰力,再遇上其他寨子的人劫掠,如何能夠打的過。」

中年男子長嘆一聲,面色灰暗,無奈道:「諸位請放心,只要放了我們,鄙寨定不會再打擾幾位,我可以作保。」

「那你家兒子被打的事......」吳亙有些遲疑。

「大人放心,那是那個混蛋自已摔的,與諸位絕不相干。」

中年男子既然已經服軟,倒是乾脆放下了那點矜持。

「嗯,兩位果然是識時務的。還有一件事,方才你們說寨子中捉了一個外洲人,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吳亙接著問道。

「那個人長了一臉鬍子,三四十歲,據說叫什麼鐵言?」瘦小男子趕緊搶答,諂笑道:「大人莫非與此人認識,放心,此人在寨子中只是被囚禁了起來,並未受多少苦。」

吳亙趕緊追問,「可認識一個叫葉子明的人,此人應是與這叫什麼鐵言的同行。」當初寶象撿到鳳溪劍時,吳亙便有些不好的預感。雖然與葉子明交情並不是很深,但相識一場若是能救還是要救上一救的。

瘦小男子一臉疑惑,「並沒有聽說過此人,寨子中只捉了這一個。原本看其身手不錯,若是能磨服其性子,便留在寨中做個護衛。若是桀驁不馴,便拉到市集上賣了了事,還能換一筆財貨。」

吳亙聞言不免有些失望,難不成葉子明已經遭遇不測。正在此時,那名中年男子不確定的開口道:「前些日子倒是聽說,盟中護衛捉了一個外洲人,過兩天準備在市集上拍賣,不知是不是大人口中的葉子明。」

聞聽還有外洲人被捉,躲在山坳外剛回來的寶象大怒,「你們也是人族,為何要如此為難自家人。」

聽了寶象的指責,中年男子一聲長嘆,「一言難盡啊。」向幾人介紹了當下大遺洲人族的一些情況。

大遺洲這些人族都是從外洲到此定居,由於屬於外來戶,便與當地土著有了不少摩擦。其實大遺洲也有原生的人族,如命族,厲族之類,但與洲外人族相比,無論習性、風俗等都相差很多,對這些外來的人族並不認同。

進入大遺洲的人本就數量較少,而且彼此並不相識,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多被其他種族所欺負,顛沛流離,分散於各地,只能依附於其他大族。

後來,不堪欺壓的一些人族便逃到遠離其他大族的地方,漸漸的聚整合寨,形成一個個部落類的存在。生存於這些荒蕪之地,本就資源匱乏,部落之間便會有一些戰爭,相互掠奪資源人口,時間長了便形成了搶人的傳統。

但這也不是個辦法,因為每個部落都比較小,時間長了連保證繁衍的人都湊不齊。於是部落之間便有了聯盟之類的存在,用於調節各部落矛盾,禁止盟中成員相互攻殺。但這種掠奪人口的事卻已成了習慣,聯盟之間不時也會爆發衝突,戰俘便統一在市集上公開買賣。

至於這些外洲人,由於不屬於哪個聯盟,少了聯盟大戰的風險,便成了打劫的香餑餑。即使不賣給其他部落,留在本部落也是好的,能多一個就是一份力量,所以中年男子的寨子才不會捨得殺死那個叫什麼鐵言的。

這些人的寨子立在此處,也是有說法的。由於臨近浮玉山,一般大遺洲其他異族都不敢到此作亂,相對來說安全些。而且歸真者一般少干涉外界事務,對這些人定居在周邊也聽之任之,只要不打擾浮玉山就成。

讓吳亙感興趣的是這些人身上的花紋,這兩人也含糊說了些,畢竟是人家的看家本領。原來這些花紋稱為銘紋,乃是一種特殊的符籙,只不過這符籙是紋在了人身之上而已。初階些的,銘紋鏤刻於膚上。修為高深些的,則是刻於骨殖上。

每種銘紋都有不同的功效,有固體的,有增大力量的,有加快速度的,有化為兵器的,不一而足。每種銘紋都需要意念溝通,血氣催動,隨著修煉時間的增長,威能也會越來越大。

不過倒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可以附上銘文,這裡面也有資質一說。這一點吳亙倒是可以理解,在大遺洲外,也並不是哪個人都可以畫出符籙,能使用符籙的畢竟是少數,就連一個血靈符都耗費了吳亙多少心血方才告成。

所以,這些

能在身上刻上銘紋的,都是本寨子中的天才,是要重點培養的。每個人身上所能承載的銘紋有限,一般的只能刻上一種,資質好些的也就兩三種。再多了,銘紋便會過多耗費人的血氣,把人活活給吸乾。

而且更厲害的是,鏤刻有不同銘紋的人,可以銘紋為媒,相互組合,組成一個大陣。這種組合後的大陣所發揮出的力量,極為驚人,有的甚至可以跨越兩個境界作戰。

中年男子就曾驕傲的述說了這麼一件事,奉正盟中護衛曾結成十六人大陣,擋下他族百餘人的進攻,只不過,這十六人最後也氣血耗盡而死。因為大陣一旦發動,在銘紋的勾連下,只要不停下,就會源源不斷汲取每個人的精氣、生命,而且這種索取不是以最弱那個人的承受能力為標準,而是以最強那個人的需求來衡量。所以,弱者入陣,往往最先死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遺洲人族稀少,只能以這種小規模的群戰應敵,而且即使要死,也要弱者先死,活下來的強者才能更好保護族群。做法是殘酷的,但也是無奈的,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聽完兩人的介紹,吳亙等人也是唏噓不已,對於這些大遺洲人族的做法也多了些理解。正所謂未經人苦,莫勸人善,斷不能只從自已的立場出發,來評點他人做法。

「為什麼不趁著大遺洲開放,帶領族人離開此地,返回各自故土呢。」齊合有些不理解,自已可以進來,這些人又不是沒有機會離開,怎的就沒有人動念呢。

中年男人示意吳亙給自已受傷較重的弟弟送點水,抿了抿有些乾涸的嘴唇,苦笑問道,「諸位,你們可曾願意留在此地。」

齊合一時語噎,要是願意留下來,何必與這二位打生打死呢。

中年男人笑著搖頭,「你看,諸位也不想留在此地。想我族人,業已在大遺洲生活了幾代甚至十幾代,又怎願意離開。況且,真回去了,外面的人會接納我們,允許與你們爭奪良田、美舍嗎?

我聽說你們連守衛邊陲、死傷慘重的戍徒都不相容,又怎會容的下我等。離鄉三代,即是路人,重逢不鬥已是萬幸。」

眾人一時默然,中年男子所言甚是。真要離開此地回到故土,好一些的被打散於各地,運氣不佳的說不定就要被同為人族的袍澤給害了。

人性使然,利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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