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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路試煉後,吳亙成了定遠城廂軍中最尷尬的一人。身為僕兵,卻是中人丁籍。如此一來,中人軍官不好使喚他,僕兵更是不好親近。

無奈之下,曲長金松只好遂其心願,放回荒冢嶺。待遇自然是水漲船高,由二兩銀子提高到了十兩。

臨行前,金松問其還有什麼要求。吳亙其他沒要,只是說山高路遠,為他一人運送補給實在是勞軍傷卒。

考慮到軍中人手緊張,以後一應補給不必再送,自己每月前來領取即可。

當然,為了拉運方便,還要加四匹馬。兩匹兩匹輪換著來嘛,畢竟馬兒也是軍中一員,亦應多多體恤。

看著這個喋喋不休的新晉中人,金松一皺眉,大手一揮給批了四匹馬。

“駕。”坐在裝滿補給的馬車上,吳亙心情舒暢,天地山河一片大好。

這次中人得來不易,張遠曾偷偷告訴他,原本按著宇文校尉的說法,吳亙與另外一人是直接被刷下,連丁籍也不給的。

後來張遠找到金松,金松又輾轉找到宇文校尉,言明蜃珠是吳亙所獲。既然其不懼蜃蟲,定然是身負異能。按著這條規矩,似乎給箇中人也符合規矩。

宇文校尉沉吟良久,唸了五個字,天地人道法,大手一揮,同意授予吳亙和落選另一人中人丁籍,由他來向郡守稟報。原來另一個落選之人竟然能夠練氣,按理也是可以升籍。

如此一來,皆大歡喜,堵住了眾人悠悠之口。

人逢喜事,無處不是春。雪水消融、溪水淙淙,四下春意萌發。遠遠看到孑立於嶺上的烽燧,竟有了歸家的感覺。

走到山下,莫信已經早早等在上山的路口。看到車駕過來,緊走幾步,臉帶諂媚,“伍長大老爺,讓小的替你牽著韁繩,這種粗重活計,怎能讓中人老爺來做,交給小的即可。”

“咳咳。我離開的這些日子,嶺上可還平安,有無賊人到此,院落可還整飭?”吳亙拉著長音,坐在車上居高臨下斜視莫信。

莫信一拍胸脯,“伍長放心,有小莫在此,萬事無憂。小的晝警夕惕,甲不離身,小心看守,連只鳥也飛不過來。

院子也曾打掃,新換的被褥已經給您鋪上,鍋裡的水已經燒熱,就等著給老爺洗去一身征塵。”

“嗯,不錯。作為趙國廂軍一員,理當盡心盡力守疆土不失,方才能對的住朝廷,對的住校尉大人對你我的信任,對的住所得的每一份俸祿。

小莫啊,好好幹,本伍長頗為看好你啊。你也知道,伍長我最喜歡提攜後輩,莫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吳亙打著官腔,朝天拱拱手,緩緩道來。

莫信笑容僵硬,簡直比哭還難看,口中連連稱是。

捉弄夠了莫信,吳亙哈哈大笑從車上跳下,一把摟住其肩膀,“老莫,逗弄你呢,心裡是不是把我罵了萬千遍了。”

莫信撫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一拳打在吳亙身上,“臭小子,我還以為錦袍加身,就忘了一同摸屍的兄弟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會有出息,果不其然。怎樣,當中人的感覺如何。”

吳亙不屑的搖搖頭,“什麼中人貴人,也沒見我身上多長二兩肉,還是一個鼻子兩隻眼。以往如何今後當是如何,莫要自矮了身份。你若是客氣我心中反倒膈應。走,回去喝酒。”

二人牽著馬兒,“駕。”一聲令下,四匹馬歡快的沿著山路蜿蜒而上。

等酒足飯飽,莫信拿出二十兩銀子,“這是寶象按約定送來的,我一分未動,全留在此地。”

吳亙爽快的將一半銀子推了過去,“拿去,這是你這些日子辛勞所得。我這次回來,帶了四匹馬,全部交給寶象。如此一來,荒冢嶺私鹽行的生意以後可就蒸蒸日上,咱哥倆就坐等收錢吧。”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莫信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想著往後如山的銀子,不由的滿面春風,“吳兄弟,吳伍長,以後老哥哥可就跟著你了。”

“放心,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哥哥喝稀的。不過呢,這些日子我二人得辛苦些。以後錢會越來越多,難免會有人覬覦。

雖然有鬼蜮的名聲擋著,但錢乃壯膽物,說不得有人會冒險前來。此次我從營中帶來勁弩利箭,可以裝在山口、院前。如此一來荒冢嶺不說固若金湯,但等閒人也無法上來,算是我兄弟二人的藏身之處。”

二人說幹就幹,第二天一早起來,在上山路上選那狹窄曲折之處,佈設了七八處暗弩碉堡,鹿砦塹壕。又將張力最強的床弩放於烽燧之上,與山路交相呼應,形成交叉。

一頓折騰,荒冢嶺防禦大增。若有人攻來,因著地形所限人多施展不開,人少了卻又無法突破這層層阻截。

吳亙甚至想著在半山腰向陽處再做一處院子,以後此處人越來越多,可供新來的人居住。畢竟烽燧下的小院有鬼蜮存在,不敢隨意放人進來。

捯飭了半月,二人站於嶺上,看著壁壘森嚴的荒冢嶺,滿心欣慰。經此一遭,這荒冢嶺堪比雄關,只要糧秣不絕,擋個幾百人不成問題。

過了幾日,寶象趕了過來,看到嶺上煥然一新,也是讚不絕口,若不是老母親尚在家中,都有在山腰開個院子長住的想法。畢竟又多了四匹馬,這運鹽量一上來,放在半山做箇中轉也好。

三人聚齊,連宴三天,既賀吳亙喜得中人丁籍,又賀荒冢嶺私鹽行生意更上一層樓。

酒足飯飽之後,莫信搖頭晃腦道:“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往後此處定然會人越來越多,得有個領頭之人方可,也好調劑安排一應事務。我看哪,不如吳伍長帶個頭,兄弟們做事也好有個章程。”

“此乃老成之言,確實如此。吳兄弟你既然有官職在身,倒不如挑起這個擔子。”寶象在旁附和道。

吳亙想了想,“如此一來倒是也行,我就勉為其難,做個領頭之人。老莫幹練,不如負責糧草一事,就做個錢糧官。寶象勇猛,先鋒非你莫屬。”至於吳亙心心念唸的賬房先生孫宏,因著正在廂軍大營無法脫身,只能留待後面再安排。

“而且,這荒冢嶺名字著實有些難聽,不如更名為撫冥關如何。”吳亙雙眼熠熠,看向二人。

“甚好甚好,正應了鬼蜮一說。”二人扺掌大笑。

自此,撫冥關橫空出世,如一隻巨虎橫亙於趙夏兩國之間。有此險關,吳亙距成為一名寨主的夢想可謂更近了一步。

這一日,吳亙正在酣睡,莫信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將其搖醒。

“怎麼了,大夏國打過來了?”吳亙揉著惺忪睡眼,一把抄起斷刀。

“不是,山下來了個娘們,好看的很。”莫信賊兮兮說道。

“哪裡哪裡,哪來的小娘子,速速接敵迎戰。”寶象在屋外聽到,大聲嚷壤,急急衝了進來。

三人匆匆出了院門,沿著山路向山下跑去。

山腳下,一匹白馬正在來回溜達。

馬上坐著一人,一襲白袍,頭戴黑色幞頭,馬鞍上掛著一把長戟。細細看去,柳葉煙眉,丹鳳俏眼,唇紅齒白,直如畫中人兒,不似人間俗物。神色間倨傲清高,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三人痴痴看著,一時間竟是忘了此行目的。這一幕印象是如此深刻,多少年之後,幾人還是會時時想起,那白衣白馬、俊逸不羈的身影。

馬上人摘下身旁葫蘆,喝了一口清酒,看見幾人神態,秀美微蹙,殺氣畢現。

還是吳亙第一個清醒過來,尷尬地笑笑,輕聲問道:“這位姑娘,今日到荒冢嶺,不,是撫冥關,可是有事。

若是通關,請出示通關文牒,交上一筆入關錢。若是賞景,山下風寒,不如上山一敘。”聲音輕柔,全然不似以往粗魯模樣。

“對對。小娘子,上山上山,哥哥幾個備有好酒好菜,暖暖身子。這種倒春寒的日子,只喝酒不吃菜,可是會傷了身子的。若是就此落下了病根,將來生育子嗣恐怕有些麻煩。”寶象一臉疼惜,胖胖的臉上擠出一朵花。

“找死。”馬上的人秀美倒豎,摘下長戟,催動胯下白馬,直指三人。

“誒,你這姑娘家家的,我等只是關心於你,又沒有歹意,怎的如此急躁.......喂喂,來真的啊,我可告訴你,你這是闖關,你這是挑釁趙國權威......你這是不把本寨主放在眼裡啊。”

眼見那人絲毫沒有停馬的意思,沿著山路就要衝了上來,吳亙只得大喊道:“風緊扯呼,趕緊到暗堡,攔住這個瘋婆娘。”

一個女子,敢於單槍匹馬,行走於荒野,而且面對三人,毫不猶豫出手。再沒腦子,吳亙也知道此人定然不好對付。

三人匆匆撤到暗堡,操起放置於此的弓弩,向著攀山如履平地的一人一馬射去。只不過,在瞄準時仍有些憐香惜玉,箭矢稍稍抬高了一指。

看到呼嘯而來的箭矢,女子並不停步,長戟左右格擋,箭矢紛紛被撥開。衝到暗堡前,長戟一把刺入瞭望口,手臂用力,竟把石頭的堡頂掀翻了去。

“媽呀,點子扎手。再撤。”看到這俊俏的人兒膂力如此驚人,吳亙心中一驚,帶著寶象二人從小路向山上狂奔,倒是趕在女子之前到了第二道關口。

這次三人都是下了狠心,滾石、勁弩、石灰,諸種手段用足全力招呼,可女子左刺右挑,身子如蝴蝶般在馬上翻飛,竟然沒有傷到分毫。就連身下的白馬也是神勇非凡,塹壕、鹿角皆是一躍而過。

要知道這上山路可是十分陡峭,一路爬高,平日裡吳亙等人上山都要牽馬緩行,以免傷了馬腿,如今在白馬這裡儼如平地。

就這樣,女子一連闖過吳亙所設的八道關卡,到了幾人居住的小院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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