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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腳印雜亂。

周志遠對腳印痕跡實在是太熟悉了,明顯是軍靴的痕跡。

靠近停屍房的牆上,一串黑腳印同地上的腳印一模一樣,一直消失在一個小窗戶上。

窗戶很小,長寬也就二十多公分長,一般人壓根不能從這裡爬出去。

除非有特殊的功夫,比如縮骨術,或者經過特戰訓練。

“壞了!”

孫飛虎反應過來叫苦不迭,快步跑到停屍床旁邊,一把掀開白布。

“不對啊,人還在這啊,已經死透了。”

躺在床上的正是那個黑衣人的屍首,不過半邊臉被老鼠啃咬得面目全非,左邊眼睛被打爆,流淌在臉上的血水已經結成褐色的血痂,看起來非常驚悚。

孫飛虎長長鬆一口氣。

“志遠啊,咱們不能老是自己嚇自己啊,人送進來的時候就斷氣了,我親自檢查過的,又不是神仙,哪能死而復生?”

周志遠不吭聲蹙眉上前,仔細觀察著躺在床上的屍首。

屍首看上去二十出頭三十不到年紀,一張臉血肉模糊看不出本來模樣,手臂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看上去並沒有異樣。

他拿起屍首的手仔細檢視。

一雙手粗糙得厲害,手背皴裂佈滿瞭如同老樹皮一般的皺紋,手心手指頭肚滿是厚厚的繭子,指關節粗大,手指縫裡藏著厚厚的淤泥。

他頓時眉頭緊皺。

“假的!”

這雙手明明就是一個操勞多年幹粗活的手,黑衣服裡面套著的棉襖佈滿了油汙,身上有一股濃濃旱菸味道。

而這個味道,同周家疃二叔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村裡的男勞力都喜歡抽旱菸,不捨得買菸卷,都會自己種植。

曬乾後揉碎裝到用黑布做成的菸袋包裡,大煙袋幾乎不離嘴巴,時間一長,牙齒燻得烏黑,身上的衣服有一股嗆人的旱菸味道。

周志遠伸出手,捏開他的嘴巴。

一股混雜著腐爛氣息的濁臭撲面而來。

牙齒烏黑,牙床都明顯鬆動,兩邊的大牙掉了幾顆。

根據牙齒推斷,他的年齡最少有六十歲了,明顯與這張年輕的臉不相符。

周志遠的目光停留在屍首的臉上,突然伸出手去,按壓在他的脖頸面板上,伸出手輕輕一撕。

“嘶啦……”

一張麵皮被他撕下!

“是個老頭子!他孃的,又讓他跑了!”

孫飛虎氣得直拍大腿大聲喊娘。

摘下他套在頭上的黑色絨線帽子,露出一頭枯燥斑駁滿是油灰的頭髮,頭髮亂糟糟的如同枯草,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汗臭味道,明顯是一個生活不怎麼講究的粗糙老人。

臉上佈滿瞭如同老樹根一樣的褶子,嘴角邊有一顆黑痣。

“這是城隍廟看廟的老梁頭!”

孫飛虎懊悔得直跺腳,這是讓人又跑了!

事情很明顯了,他詐死!然後又把城隍廟老梁頭放在停屍房李代桃僵!

也就是說,整個過程,除了主犯還有其他人協助!

“孫局長,請立刻同市裡省裡及京市取得聯絡,聯手調查一個叫做梁明亮的人!此人年齡在二十五至三十歲之間,退役或者現役軍人,軍事素質過硬,擅長易容手術,懂調製毒品,說話有明顯京市口音,父母雙亡,在孤兒院或者福利院長大!”

……

“心萍,你是說,丫丫在吉省發現了一個同我長相非常相似的退伍軍人?”

“真的,爸爸,我當時還把咱家的全家福拿出來給我嫂子看了,我嫂子……就是那個周志遠的媳婦,也說她男人跟爸爸和二哥長的好像呀,在火車上我還跟媽媽唸叨這個事情……”

周梔一臉的落寞。

“媽媽,你說梁明遠吃什麼吃壞了肚子了?剛上火車就肚子疼得不行,就是懶驢上磨屎尿多,我看著這人就煩!”

周梔端著飯碗吃著肉丸子,嘴裡塞得滿滿當當,不停念念叨叨。

田心萍無奈搖搖頭,眉頭一皺不讓女兒說梁明遠的壞話。

“年齡對不上呀,比他小一歲呀!”

“啥年齡對不上,比哪個小一歲?爸爸媽媽,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你好好吃肉丸子,在新省呆了三年,人都餓瘦了。丫丫呀,你一個丫頭跑到那麼偏遠的地方下鄉,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說著話田心萍就想哭。

別看這丫頭整天迷迷糊糊作天作地的,關鍵時候還是她救了一家人。

三年前軍區信訪辦接到了舉報信,舉報丈夫周光義營私舞弊,讓兒子周志高打著外出執行任務的幌子在外逍遙,小女兒整天不學無術,整天在軍區大院打架鬥毆,明明身體康健,卻不按照政策讓她下鄉。

當時正值軍改,如果被對手抓住了這個把柄做文章,周梔不下鄉的話,周光義就有可能被接受調查削減權利甚至下放到偏遠地方。

田心萍說什麼也不肯讓周梔下鄉,周梔從小就跟假小子似的,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的,又是個沒有吃過苦頭的,到了鄉下哪能受得了那個罪。

她賭氣一般跟周光義商議,下來就下來,在京市軍區司令員這個位置上坐著,這個盯著那個瞄著,指不定被哪個擺一道。

不是開會就是外出執行任務,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保護不了,三年了都沒有回家看一眼。

部隊在前線打仗,到了時間都會換防,眼看著鄰居家的孩子都回來了,志高卻是毫無音信,急得田心萍睡覺都睡不安穩。

有些愛嚼舌頭的婆娘瞎造謠,說是上前線了,這麼多年不見人,說不定早就死了。

田心萍被這些事煩的要死,也就周梔在跟前鬧騰著心裡還能舒服呢,她哪捨得讓她離開自己?

周梔人小鬼大,自己偷偷報名下鄉,還是到了最為偏遠的新省,這事才算平息了。

這一走就是三年。

去的時候還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回來小臉曬得黢黑,昨天晚上幫著給她搓背,發現閨女身上腿上一道道的傷痕,聽周梔說是被狼咬的,疼得田心萍連連埋怨丈夫,說都是他的錯連累了孩子。

“媽媽,你剛才說年齡對不上,是不是我還有一個哥哥啊?”

“咳咳咳……”

周梔急著說話,一顆丸子卡到了嗓子眼,急彎下腰身好一通咳嗽,田心萍好一頓捶打後背,這才好不容易喘過氣。

田心萍看看周光義再看看周梔,擦著眼淚點點頭承認。

周光義點點頭,長長嘆息一口氣,說孩子長大了,也該告訴孩子了。

“這件事,我們一直不敢提,在你哥前面,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孩子出生在戰場上,當時情況緊急,把他帶在身邊,實在是不方便,我們就把他託付給了一個老鄉。”

“等事情平復過後,我跟你媽媽回去找那個孩子,卻怎麼也找不到人了……”

“因為這事,你奶奶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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