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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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手札x月x日】

【我，沒有瘋。】

*

人死了，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那還會是原來的自己嗎？

渚星也是穿越者，應該是很小的時候穿越過來，但小時候記憶模糊，連這個世界父母的臉都記不清。

上個月，她被腳踏車撞到，才恢復自己上一世的記憶。

上一世的渚星也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人，芸芸眾生的一員。

筆點在紙上，留下一個黑色的點，她支著下巴，寫著自己的日記。

這一世的她……

門被敲了三聲，渚星也站起來將日記放進抽屜裡，這才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漂亮的少年。

面板過分雪白，瞳孔的顏色怪異，黑色的碎髮貼著臉頰，他彎起唇，笑意盈盈地朝她打招呼，“星也，我吵到你了嗎。”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又混雜著廉價疑似油漆的味道。

先是味覺的衝擊。

其次才是視覺。

他的身後，是各種死相悽慘的人，被活活釘死在樹幹上，下半身彷彿被硬生生扯斷的人，四肢扭曲，眼神停留在驚恐神情，手指還扣著地磚，皮肉緊縮翻卷。

少年微笑著，見她沒有反應，疑惑地歪頭，那張漂亮的眼睛倒映著渚星也所看到的世界。

腐肉一樣的生物構成了天空和地面，散發的味道令她的胃部痙攣，沒有表情已經是她能做出最正常的表情了。

渚星也的目光落在少年垂下的手上，沾染著碎肉和黑紅的血，偏偏他笑容甜蜜，溫柔細語。

這個世界的她……

是【玩家】。

覺醒上一世的記憶後，隔一段時間，睡夢中的她意識就會被投放到另一個世界，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怪物，大多數都不是人樣且長相遠不能用語言形容，少部分披著人皮，但皮下還是一個相貌醜陋的怪物。

怪物們編織著一個又一個夢境或故事，引誘奇怪的人類進行屠戮，或人類之間互相殘殺，怪物趁機撕咬。

渚星也突兀進入到這樣的世界，卻沒有遭遇和其他人類一樣的死亡。

她彷彿被忽略一樣，又似乎被怪物們認為是同類。

屠戮，進食，展開廝殺，從來不避開她。

第一次進入這樣的世界，渚星也還藏在衣櫃裡。

但人的適應力很強，她現在已經能讓自己數著怪物身上有幾個眼睛，有武器在手更是能砍上去。

這個世界的背景，她是眼前漂亮少年的鄰居，同時也是和他一個學校的學姐，少年意外車禍後被未知的存在侵佔了身體，一步步將同學，朋友，親人吞噬，披著人皮遊走於人群，尋找著滿意的食物。

她一來到副本世界，腦海裡就自然浮現出來這些東西。

至於為什麼認為自己是玩家？

渚星也目光不經意略過他的頭頂。

【最終boss：清野】

【已攻略】

還是粉色的框，粉色的字。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少年還沒成為怪物，她小心謹慎地暗中觀察，等著出車禍的時候一把把他推開。

結果兩人雙雙出車禍。

又雙雙出院。

從那以後，她在自己的房子裡，從窗戶外每天都能看到一批又一批的人進入旁邊的房子，卻都沒有走出來。

他們同樣是【玩家】。

和她不一樣，渚星也能夠看到玩家頭頂上的標識，但玩家似乎認為她是npc。

也有玩家想把她殺掉佔據她的房子，還沒走進，就碎成連塊也不能作為量詞的碎肉，紅色的血和肉濺到玻璃上，她站在落地窗前，隱隱看到對面陽臺站著向她微笑的少年。

——“沒有。”

渚星也回答，撓了下臉茫然道，“我睡覺很死的，什麼動靜都搞不醒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假的。

那是她吃安眠藥強行昏睡過去，自從發現半夜甦醒會看到一張臉和自己對視，或者被床下鑽出來的手捏腿按摩，還有半夜被鑽被窩，她就開始給自己吃藥了。

身處怪物陣營，被怪物當做同類，怎麼說都要比玩家陣營更安全。

之前有一天硬撐著沒吃，半夜感覺自己被抱住了，一睜眼少年就在她的床上，幾個眼睛轉動著向她看過來。

當時滿腦子的要不現在就殺了他。

但下一秒渚星也就冷靜下來，實力懸殊，還是她選擇進行健康的睡眠吧。

早上起來冰涼的床鋪她就當看不到。

感覺被人外騷擾了。

好煩。

“著火了嗎？”

她問。

“還是清野你又被奇奇怪怪的人欺負了？”

黑髮少女認真說，“不要總是遷就他們。”

少年彷彿被逗笑了一樣，眼睛彎起，那雙沒有焦距，陰暗潮溼的眼睛注視著她，“星也，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真的很有趣。”

他上前一步，捏起下巴，微微抬起。

渚星也很想離開，但比起想要離開的理性，某種更強的壓迫感讓她動不了。

“……你怎麼了？”

“你好香啊，星也。”

眼睛被摸了。

“這雙眼睛，也不會流露著恐懼的神色，真漂亮。”

臉被舔了，像史萊姆一樣的舌尖略過臉頰，留下一片的粘膩。

討厭。

“最最最重要的是，星也，你擔心我，你不想讓我死，我知道的，你喜歡我，一直偷偷跟著我，怕我遇到危險。”少年溫柔地笑著，“沒關係，等我殺光了所有的人類，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那你快點死吧。

渚星也心想。

這就是戀愛腦吧，單戀。

有時候還是會很好用的，要是能突然死掉就好了。

“做我的信徒吧，星也，這樣你不就可以一直注視到我了嗎。”

少年越說越激動，面部的皮肉像牆皮一樣掉落。

“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星也！！！”

內臟的紫色和鮮紅的血液充斥著視野，搖曳不定的昏暗燈光下，死亡般的靜寂與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叫著自己名字的聲音逐漸從清朗變得粘稠，尖叫呻吟與各種異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星也】

天空，土地，屍體，它們嘴裡呢喃著她的名字。

【星也】

【星也】

渚星也只覺得好吵。

她抬手捂住耳朵，不想說話。

第三個。

這已經是第三個要她做信徒的怪物了。

好心累。

她是什麼天選信徒嗎，每一個都像炸彈，踢走就爆炸，在後面偷偷跟了幾天都認為她喜歡而生出戀愛腦。

那要是親一口，會不會爆炸？

噫，還是不要了。

“我拒絕。”

聽起來就很麻煩的樣子，有種答應了就會和它糾纏不休的樣子。

黑髮少女後退一步，世界開始崩塌，地面陷裂，肉團猶如波浪般粘稠湧動著，電子音突兀在耳邊響起。

【副本崩塌中……】

【本次遊戲即將結束，統計資料如下。】

【最終勝者：渚星也】

【擊殺人數：0，主線任務〈存活下來才能通關〉：100％，支線任務〈攻略怪物寄生者清野〉：100％。】

【不可訴說之眾神已陷入夢鄉，沉眠群星。】

【系統將進行大範圍更新，修復各類bug，增加新玩法，請玩家敬請期待。】

【祝玩家遊戲愉快，下次再見～】

記憶的最後，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和莫名安靜下來緊緊盯著她的少年。

少年望著她，倏地露出詭譎的笑容。

黑色的流體從鞋面滲進到她的牛仔褲，冰冷的觸感劃過大腿，手腕，頸部。

那雙怪異的眼睛倏地和她貼近，卻被黑色流體堵塞住身上的口，哪怕腹部被流體撕裂，異物入侵到他的體內，也要不管不顧地捧起她的臉。

“你逃離不了的。”

黑雲滾滾，狂風大作。

“好噢。”

黑髮少女眨著黑幽的眼睛，朝他一笑：“那你去死好了，這樣就離不開啦。”

“噗嗤”一聲，少年宛若布帛一樣，被輕鬆撕裂。

【你殺死了清野。】

渚星也看著這一幕，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血汙，崩塌的世界只剩下她，和影子。

【你已脫離副本。】

…………

簡約風的臥室裡，渚星也突兀睜開眼，整個人坐起來，安靜了幾分鐘，她彷彿上了發條的人偶，動了下有些茫然的眼珠，低下頭揉搓了下臉。

ok，清醒。

渚星也踩著拖鞋走進衛生間，開啟燈先給自己用冷水洗一下臉。

她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少女黑色長髮，五官精緻，纖長烏黑的眼睫垂落，同樣眼睛如朔夜般漆黑，有著不合群的遊離感，衣領凌亂敞開，隱約能看到脖頸處一點黑痣。

渚星也揚起唇，鏡中的少女同樣彎起唇笑了，衝破了身上那股不合群的遊離感。

眼尾下垂，一笑就彎起，看著有些傻乎乎，不諳世事，像那種被賣了還會幫人家數錢的人。

她穿越前就是這張臉，穿越後也是，如果不是重新從小時候成長了一遍，她還以為自己是身穿。

渚星也給自己洗了洗眼睛，但是一閉眼，那些混亂蠕動的一幕揮之不去。

“眼睛扣下來洗洗就乾淨了……”

話音一落，渚星也啪嘰拍了下自己的兩頰。

差點又變態了。

每一次從另一個世界離開，她的行為習慣都會被影響到一點，有時候切菜切得就開始抬刀大力剁菜板，被鄰居問是不是在吃排骨。

看著魚缸裡的魚會下意識想著抓起來塞進嘴裡。

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思緒一發散看過去，那些人的臉全部變成腐肉。

【我沒有瘋，我不能死】

渚星也拍著胸口。

怪物怎麼了，怪物的老大哥古神出現在這個世界那也是二次元誒。

二次元還能被攻略呢。

比如奈亞子。

二次元神經病都是一種萌點。

渚星也眨眼抬手，點在鏡子中，畫了個微笑的表情。

另一個世界，渚星也更願意叫【副本世界】，玩家會在這個世界裡互相殘殺，直至剩下最後一個玩家才可以脫離世界，即為通關，電子音，也就是系統，會告知他們世界的背景，最終的boss，會通知一些支線任務，以及誰擊殺了誰。

逃生遊戲。

活下來的只能有一個玩家，到下一個副本開啟，繼續進行廝殺。

永無止境的地獄。

她總共就進入了三個【副本世界】，三次都是另闢蹊徑什麼玩家都沒殺過就贏了。

玩家不知道她是玩家，大多數怪物不把她當玩家，人都死的剩最後一個了沒有聽到通關的系統音，才意識到最終贏者不是自己。

自己可能是系統遺漏的那個bug。

希望能繼續活下來。

將鏡子中的笑臉抹去，渚星也揉了揉自己的臉，懶懶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