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贖罪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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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晟國，汝國公府。

夜幕低垂，繁星點點，整個國公府都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

林卿蕪在灰暗的洗衣房內，手中不停地搓洗著各院的衣裳。

她的雙手因為長年累月浸泡在冰水之中已經變得粗糙不堪，眼神也變得麻木無光。

“林卿蕪，你這個賤婢，竟然還敢偷懶！”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夜色。

林青芸帶著兩個婢女走了進來，看著林卿蕪的眼中滿是厭惡和憎恨。

林卿蕪聞言並未回應，只是默默地起身又拿來了一盆髒衣繼續搓洗。

林青芸當即臉色一沉，走上前去提起一桶洗衣的髒水就從林卿蕪的頭頂澆了下去。

她一把扔開水桶，看著眼前落湯雞般狼狽的林卿蕪怒罵道：“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公府嫡女嗎？你現在不過是個低賤的洗衣婢，還不趕快給本小姐跪下磕頭認錯！”

林卿蕪本就虛弱的身軀被推得一個踉蹌，腰部狠狠撞在了旁邊突出的木架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在藉此也穩住了身形。

林青芸見狀冷笑一聲，從前見慣了她不可一世的樣子，如今這般俯首做低的模樣倒更是氣人！

林青芸正要發作，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當即臉色一變，看向林卿蕪眼裡充滿了警告：“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別做，別忘了三年前的教訓！”

林青芸撂下這句話便連忙帶著婢女匆匆離開……

可卻在林卿蕪早已死寂的心中狠狠落下了一記重擊。

她曾是這汝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女，是受人敬仰的神醫。

她一雙手救人無數，可三年前母親重病，自己明明已經研製出了救命良方，卻因用錯了一味藥而害的母親命隕。

幾乎在同一時間，父親帶著林青芸向所有人宣佈她才是真正的國公府千金。

他們說，當年母親意外早產被一老民婦所救，恰巧那婦兒的兒媳也在同一天生產，於是便動了歪心思將兩個孩子掉了包。

而她林卿蕪不過是賤民之女卻代國公千金享了十四年的榮華富貴。

她清楚地記得那日林青芸委屈地依偎在父親懷中的模樣。

他們大罵她鳩佔鵲巢，讓她把欠林青芸的一切都還給她。

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哥哥惡狠狠地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向他的親妹妹賠罪，說她是殺人兇手，讓她還回自己的母親。

可她不知道啊，她真的什麼不知道！

那怕她不是真正的國公府千金，可母親是最疼愛自己的人，她怎麼會害她？

可到底，還是自己害死了母親啊！

林卿蕪死死地攥住心口，疼的面容扭曲。

那一日過後他們大發慈悲地讓她在府中做了一個洗衣婢，人前柔弱良善的林青芸更是三天兩頭就來鬧上一回。

渾渾噩噩三年，這些她都甘願承受了，不是覺得欠他們什麼，只是在向母親贖罪。

母親的死她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唯有如此懲罰自己才能稍稍安心，可林青芸還是殘忍地揭開了這個傷疤…

“幾年不見，你倒是學會裝可憐了，收起你那晦氣的眼淚吧。”來人一臉嫌棄地皺眉：“你現在不過是個低賤的婢女，難道還妄想讓我憐憫你回到從前嗎？”

林卿蕪抬眸向門口看去，便看見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是林清硯，相府的大公子，她曾經的兄長。

因為憎恨自己，他選擇了離京三年遠赴邊關，不知何時竟已回來了。

只是沒想到，再次見面他對自己的怨恨還是隻增不減。

“奴婢不敢。”林卿蕪強壓下心中的苦澀，上前規規矩矩跪地行禮：“奴婢見過大公子。”

在此之前，林清硯想過再次見面她可能會向自己哭訴委屈，可能是賭氣埋怨。

卻偏偏不曾想如今的她竟是磨平了所有傲氣，卑微至此。

明明殺母親欺妹的仇人落得如此地步他該高興才對，可卻偏偏怒從心中起：“林卿蕪，你好歹也是我林家嬌養了十幾年的千金貴女，怎麼如今活得如此奴顏婢色？”

林清硯說著冷哼一聲道：“果然，賤骨頭就是賤骨頭，永遠也改變不了骨子裡的卑賤！”

“你是啞巴了嗎？”林清硯見面對自己冷嘲熱諷依然無動於衷的林卿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擺出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還是說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像我示威？”

“害死母親，霸佔芸兒的身份…樁樁件件你佔盡了便宜，難不成現在還覺得委屈嗎？我告訴你，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林清硯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抬腳狠狠踹了過去。

他是習武之人，這一腳又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就將林卿蕪踹得嘴角滲出了血來。

林清硯見狀一時間也愣住了，頓時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疼。

這到底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啊，自己這次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卻見林卿蕪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跪著後退避開了他的觸碰：“大少爺說得對，奴婢罪該萬死，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罷了。”林清硯見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真是多看你一眼都是晦氣。”

他說著轉身扯過了下人手裡的承盤扔到了林卿蕪的身上：“宮中來了聖旨讓你給貴人看診，這是給你準備的衣裳，明日一早收拾妥當我讓人送你進宮。”

聽到看診兩字，林卿蕪毫無波瀾的臉上頓時變得一片煞白。

她終於抬頭看向了林清硯：“奴婢愚鈍，不過區區一個洗衣女，怎能與貴人……”

“林卿蕪，別給臉不要臉。”林清硯直接打斷了她要拒絕的話語：“要不是聖旨已下，你以為我願意讓你這個廢物去丟人現眼？”

“你最好是收起那些下作心思，要是明日宮中出了差池，我唯你是問！”

林清硯說完這句話直接甩袖離開，根本沒有給再次開口拒絕的機會。

可母親的死已經成了她的陰影，從那天起她發誓此生再不觸碰醫之一道，如今又怎能去替人治病？

就在她內心痛苦不已時，卻突然瞥見了林清硯扔過來的那件衣裳裡似乎夾藏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