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真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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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意識逐漸恢復，林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是已經有了破碎痕跡的玻璃，玻璃的外側，則是一層正在隨著海水流動的泥沙。

——就是第一天晚上做噩夢所看到的玻璃，只不過現在有了裂紋。

而林立也終於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珊迪家的玻璃，而是【不科學的潛水服】上面的護目鏡。

林立伸手，和在章魚哥的幻想世界不同，現在能明顯的感受到水的阻力，將眼前的泥沙擦去後，林立坐起了身。

渾濁、腌臢。

四周的環境簡直差到離譜，各種雜質漂浮在水裡，隨著水流的湧動而肆意飄蕩，視線的可見度，在垃圾和汙水的阻礙下，僅有幾米。

原來那股腥臭難聞的味道，不是來自於珊迪家，也不是來自於章魚哥的幻想世界，根本就是來自於這個‘現實’。

“章魚哥？章魚哥？”

腳下的泥沙十分鬆軟，一不下心就會陷入泥土之中，林立只能小心翼翼的探索，同時對著漆黑的前方喊道。

腳底似乎踩到了什麼異物，林立低頭檢視，是一個海星的殘骸。

只不過，似乎是在汙水裡生活了太久，表皮有著太多難看的膿皰和汙點。

讓林立聯想到了那隻海星。

這枚海星殘骸並不大，只比林立現在的手掌稍微大了點，風格也十分的寫實，

也就是說現在，自己現在是正常的身材大小。

林立繼續向前走了一步，才發現，自己的前面密密麻麻還有著一大片這樣的海星，有些是殘骸，還有更多的，是仍然活著的海星。

活著的海星們情況更加的糟糕，身體扭曲的極為不自然，緩緩的在同類的屍體上攀爬著。

所有海星此時攀爬的方向卻出奇的一致，林立看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正打算跟上去時，身後傳來了動靜。

一支有林立腰粗度的觸手，從漆黑的汙水裡面伸了出來，迅速的捲起一隻海星，將它脫回了黑暗之中。

【你知道嗎？我一直只能吃海星的肉，海星、海星、到處都是海星，多麼噁心的物種啊。骯髒、噁心，嚥下去的感覺就讓人想要嘔吐，海星其實是我最討厭的生物，沒有之一。】

原來這些海星不是在趕路，而是在逃命。

林立深吸一口氣，轉頭，走向那片黑暗。

不管是主線任務還是副本通關任務，現在看來，都指引著讓自己去殺了章魚哥。

或者說，這是「解脫」。

林立也意識到章魚哥為什麼會瘋了，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他又沒有潛水服的保護，時時刻刻都在被這樣的環境所汙染。

那些短命的海星已經被汙染成了這個樣子，或許在這裡活了很久的章魚哥……

‘夢’裡觸手吸盤裡面的牙齒、膿皰，敗肉，就足以說明情況了。

“章魚哥。”

當林立不斷的前進，他終於看清楚了隱藏在黑暗之後的龐然大物。

這是一隻巨型章魚，但是和林立曾經見到的任何一種都不一樣。

通體成白色，在漆黑的世界裡顯得格格不入，卻並非房子裝修後牆壁上的那種喜慶的白，而是像乾癟的肉塊透過煮沸而形成的那種白。

面板很光滑，卻並不是像正常的章魚一樣，而是像乾枯的肉體強行上一層潤滑油一樣，粗糙而又光滑，怪異而又荒誕。

此時章魚哥正在進食，也不再採用直接吞食的方式，而是先用觸手將海星拍爛，再從口器中探出幾根細小的觸鬚，狠狠的刺入海星開啟的正中央，吸食它們的血肉。

畫面有些驚悚而詭異。

“不是……”

林立現在的心情難以言喻。

當看到自己的任務是解決章魚哥時，雖然有點難過，但考慮到這裡是系統魔改的副本之後，加上章魚哥也親自拜託自己這麼做後，林立的心理壓力也就幾乎沒有了。

現在……心理壓力的確絲毫不剩了，但是……生理壓力完完全全的上來了。

畢竟林立本來以為，所謂的現實世界，章魚哥應該也就是一隻擬人化，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章魚。

解決一個瘋子，自己知道對方的弱點，加上自己的身上有【不科學的潛水服】，林立自認為沒有什麼難度。

剛剛看到海星的時候，雖然和計劃的有些出入，並不擬人，但是隻是小海洋生物罷了，曲曲一隻章魚。

這種心情下跌開始在觸手出現的瞬間，跌停在看清楚完整樣貌的現在。

“這特麼是章魚？”

“這特麼讓我打他的後腦？”

林立在內心發出了《讓子彈飛》中師爺的吶喊。

而在林立沉默著打量章魚哥的時候，章魚哥也注意到了他。

他的眼睛充斥著漆黑的液體，豎直的瞳孔卻成了其中的一抹斑白，而這抹斑白，逐漸移動，匯聚到了林立的身上。

將食用完的海星隨手一丟，章魚哥便向林立游來，和他臃腫身軀完全不相符的是，章魚哥的移動速度異常的快。

“章……唔！”

巨大的觸手徑直的拍在了林立的腰間，即使是在水下，也能感受到巨大的衝擊力，林立根本無法站穩，踉蹌的摔坐在海底的泥土裡。

“我要……吃了你。”

面前的巨獸，響起了章魚哥的聲音。

他的觸鬚也隨著話音進一步的跟上，纏住了林立的身體，隨後另一隻觸手開始不斷的敲擊著林立的身體，試圖用開啟海星的方式開啟林立。

潛水服上的裂紋，或許就是這麼來的。

林立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這個【不科學的潛水服】，質量真的很好，就是指頭一直晃來晃去的，有些暈。

林立伸出手，狠狠的打在纏著自己的腰間的觸手。

出乎林立意料的，章魚哥的觸手十分脆弱，簡單的手刀，卻直接打穿了觸手的表皮，砍進了他的身體裡。

——林立本以為這種恐怖巨獸，戰鬥力應該很強大才對的，他剛剛的動作，屬於下意識的掙扎。

是因為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嗎？

幻想世界中，地窖裡見到的肉，出現在了眼前。

藍色的血液，噴發而出，隨後消失、融入在渾濁的海水裡。

章魚哥完全沒有反應，也並不收手，反而是更加猛烈的攻擊著林立。

林立繼續手刀，但這樣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並且越砍到裡面，肉質只會越加緊實、堅韌。

“唰！”

突然，用來擊打林立的觸手猛的下滑，砍在了自己的另一隻觸手上。

巨大的觸手直接被章魚哥自己切割了下來，失去了力量來源的觸手，自然也鬆開了林立的腰，林立緩緩的摔到了地上。

“我要……吃了你。”

他仍然在說著這樣的話。

可是卻將另一隻觸手也收回，甚至強行逼迫著自己扭頭，背對著林立，開始猛的用巨大的腦袋撞擊海底。

泥土漫天飛揚，夾雜著暗藍色的血液，綻放出悲哀的花朵。

“我要……殺了我。”

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