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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樣?」楚子航扶住顧北。

顧北搖了搖頭:「我沒事。」

說話間,他調動元炁,催動雙全手在臉上一抹,原本觸目驚心的傷口轉瞬之間就痊癒了。

這道傷口上沒有附加其他的力量,不會像天地之力造成的傷害一樣難以治癒。

說起來那一刀其實不算強,顧北沒能躲過去,純粹是大意了,沒有閃。

畢竟他剛才差點被楚天驕拖進過去,精力消耗的太多,所以才沒反應過來。

而且那一刀裡帶著一種詭異地,能夠抹消因果的能力。

被劃掉的那行文字從結果上就是一種「不存在」,所以哪怕顧北只是看了一眼,也受到了波及。

但好在觀法足夠強大,就算因果被抹除了,也依舊讓顧北看到了那行字。

Odin。

奧丁。

北歐神話中的眾神之王。

「殺死」楚天驕的兇手。

顧北委實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這個名字,但是轉念一想,他又感覺有些合理。

畢竟這裡是奧丁的尼伯龍根的一個固定的出入口,來到這裡的執行部成員,任務與奧丁有關,這很正常。

無非就是楚天驕能者多勞,一邊調查奧丁,一邊調查尼德霍格。

問題在於,這其中哪個是他的任務?哪個又是他自己主觀去做的?

按照卡塞爾執行部的風格,基本可以排除同時安排這兩個任務的可能,畢竟無論是奧丁還是尼德霍格,都已經超出了龍王的層次,達到了神祇的領域。

同時調查他們兩個,這不叫任務,叫送死。

所以這兩件事當中只有一個是楚天驕的任務——又或者兩個都不是。

具體是什麼情況,顧北也推演不出太多了。

而且他已經決定,之後儘量少用觀法。

這玩意太噁心了,顧北一共就用了三次,第一次直接瞎了,第二次差點嗝屁,第三次被人劃破了眼,差點破相。

顧北感覺這玩意有毒。

他決定,只要一天沒解鎖大羅洞觀,他就一天不用觀法——話說,解鎖大羅洞觀以後這種情況不會變本加厲吧?

顧北想了想,不由打了個寒顫。

還是算了,穩妥為主。

不過雖然體驗不太好,但是觀法的效果卻是無法質疑的。

幾次使用都幫助顧北獲得了關鍵的資訊。

尤其是最後這一次,不僅獲取到了楚天驕曾經調查過奧丁這個重要線索,而且還發現了一個特殊人物——那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

能夠破壞因果的能力。

有一說一,這個範圍不大,但也不小。

往高了說,顧北奧丁路鳴澤黑王都有這種能力,往低了說,其實一些特殊的言靈也有類似的效果。

而且想要破壞因果,也未必是依靠自己。

就比如奧丁手裡的昆古尼爾,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拿著昆古尼爾,一樣可以改寫命運——最多就是把使用者抽成人幹罷了。

如果那個男人手裡的匕首也是類似的頂級鍊金武器,那這個範圍就更大了。

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

目前顧北所掌握的唯一線索就是,他不認識這個人。

至少不熟悉。

雖然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但是顧北可以肯定對方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任何一個高階血裔。

不是奧丁,不是路鳴澤,不是楚天驕,更不是昂熱和副校長。

但顧北卻從對方身上感覺到某種熟悉感——就好像曾經在哪見過,有過一面之緣

這兩種感覺挺矛盾的,但也給顧北指明瞭方向:一個曾經見過,但是接觸不深的人,血統位階不低,但是偽裝的很好。

雖然有了目標,可真要找起來怕也是麻煩的要命。

類似的目標顧北有幾百個,總不能一個一個去確認。

看來只能隨緣了。

顧北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將對方揪出來的想法。

「這裡應該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顧北拿出紙巾來,擦了擦眼睛上的血跡,「那邊的水池和工作臺裡有伯父留給你的東西,你慢慢看,我就先出去了。」

顧北說著,伸手抓住鋼管,兩三下就爬了上去。

楚子航看著顧北的身影從上方暗門處離開,然後按照顧北所說地來到工作臺前。

手電筒的燈光在工作臺上一閃,上面的東西一覽無餘,而楚子航在看清那些東西的一瞬間,一下子愣住了。

那水池裡根本就不是水,而是專門用來洗照片的顯影液,水池旁邊就是工作臺,工作臺前放著一塊軟木板,木板上用圖釘釘滿了照片。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些照片全都是盜攝的。

在遊樂園,在商場,在餐館,隔著草叢,隔著玻璃,隔著雨幕……

照片中的人物無一例外是女人和孩子——年輕時的蘇小妍和還是娃娃臉的楚子航。

照片上的蘇小嬌呈現出很多種樣子。

歡笑的、凝眸的、孤單的,像母親、小女孩、妻子……

顧北總是喜歡吐槽,說小妍姐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黃毛丫頭。

什麼叫黃毛姑娘呢?

就像毛頭小子那樣沒心肝,吃飽了睡,喝飽了也睡,要漂亮,沒心事。

可是在楚天驕的鏡頭下,蘇小妍是那麼地變化多端,無論哪種變化,都那麼美麗。

這真是世界上最愛蘇小妍的男人啊,唯有那麼地愛一個人,才能注意她的每個瞬間,把她拍得千姿百態地美。

至於楚子航……照片中的楚子航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

不過這件事倒是不怨楚天驕的攝影技術。

這個男人對於自己的兒子的愛也是相同的,只可惜楚少爺是天生的酷哥,就算是雲霄飛車都能面無表情地坐完全程,然後再評價一句:「一般。」

沒辦法,少爺就是這麼冷酷。

另外還有某位鹿姓企業家。

他偶爾也會不小心入鏡,不知道楚天驕用了什麼手法,把那傢伙洗得很模糊,純粹是一團光影。

楚子航甚至能夠想到這個男人一邊洗照片,一邊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地樣子。

竟然還有些可愛。

原來即使是那麼灑脫的男人也不是全然不介意的……他也很希望在妻兒對面的男人是他自己吧?

楚子航沉默了下,目光落在照片邊角處用紅筆標註的文字上。

「這是你離開我的第一年,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這是第二年了,拜託別那麼憔悴。」

「第三年,你胖了。」

「第四年,想起你的時間變少了。」

「第五年,繼續變少。」

「第六年,但還是想你……」

「……」

楚子航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的臉,他賤兮兮的給楚子航介紹自己選的歌,完全沒注意那首歌講的其實是父親警告女兒小心男人的故事。

見鬼,什麼人才會透過一首歌告誡自己的兒子小心男人?

他怕不是喝醉了才會幹出這種事情來。

還有這些,這些照片。

楚子航捏著照片,骨節用力地有些發白,但卻沒有在照片上留下一絲褶皺。

這是那個男人的念想。

那個男人抽著世界上最貴的雪茄,聽著幾十萬美金的黑膠,用島嶼威士忌把自己灌的爛醉,然後一邊洗照片一邊在角落裡寫寫畫畫,就像是在對著照片裡的女人說話……

但是他對面楚子航的時候卻始終都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好像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

又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呢?

只是沒寫在臉上罷了。

楚子航伸伸手,想把照片從木板上取下來帶走,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

帶走嗎?

帶去哪?

帶給誰看?

楚子航的手縮了回去。

還是算了。

這些東西還是留在這裡吧。

把那個男人的一切,連同他的愛一起。

楚子航坐在工作臺前,看著一張張照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外面,顧北漫步走出了地下室。

他站在灰白色的小樓前,點上一支菸。

白霧嫋嫋,遮擋住他晦澀的目光。

顧北很少抽菸,喝酒也是淺嘗輒止,他的生活非常規律,醫生都說他很健康——畢竟是修行中人,有六庫仙賊在,焦油和尼古丁都只是能量罷了,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顧北很少抽菸這點是真的,但是……

楚天驕,這個男人值得顧北破例一次。

顧北知道那些照片都存在。

他甚至親眼目睹了楚天驕將那些照片一張張洗出來,然後晾乾,看著他把思念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照片的邊緣。

觀法就是這麼牛批,甚至讓顧北身臨其境,瞭解到了一切。

也讓顧北重新認識了一次楚天驕。

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顧北對於這個拋妻棄子的男人沒什麼好感,就算他是楚子航的親生父親也一樣。

但是現在……他承認,楚天驕是條漢子。

如果說在此之前,顧北尋找楚天驕是為了幫楚子航,那麼從現在開始,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見一見這個男人。

不為別的,就為了敬他一杯。

顧北正吞雲吐霧,身後傳來了悉悉索索地腳步聲,回過頭去一看,是那個曾經和楚天驕同事過的中年男人。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現在剛剛回來,手裡還提著兩個袋子。

顧北鼻子動了動,聞到了熟食的味道。

烤雞翅和……滷大腸?

顧北眼神怪異地看了男人一眼。

這人還真是喜歡吃滷大腸和烤雞翅啊,難怪能和楚天驕混到一塊去,

此時男人也看到了站在樓前的顧北,男人愣了一下,然後左右張望:「怎麼就小哥你自己?那個小哥呢?」

「別小哥小哥的,我姓顧。」顧北看了他一眼,將他的身形和觀法中看到的那個男人比對了一下,得出不匹配的結論,「他還在底下。」

「哦,原來是顧老弟。」中年人笑著點點頭,「我剛出去了一趟,買了烤雞翅,一起吃點?」

顧北擺了擺手。

顧北不吃,中年人也不強求,只不過他好像有什麼心事,說完話以後也不走,而是在原地踟躕,猶豫。

過了一會,他終於下定決定,斟酌著說道:「我想問一下,另外那個小哥,他是不是姓楚啊?」

顧北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中年人撓了撓後腦勺,明白了。

他也是才反應過來,楚子航和楚天驕長的

有八分像,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他早該猜到對方是楚天驕的寶貝兒子。

「沒想到,老楚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中年人樂呵呵地說道,「當年老楚最經常唸叨的就是他那個寶貝兒子,每次說到他兒子他都像是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似的,一臉的得意勁,當年他還說等他兒子結婚,就帶我們一起去吃席,全都做叔伯那桌,讓我們每人都給他兒子包一個大紅包……」

中年人好像開啟了話匣子,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顧北站在一邊默默聽著,一邊完善自己心中楚天驕的形象。

「唉,老楚走的沒有一點預兆,關係不錯的哥幾個當年聽到這訊息之後都不敢相信,那麼大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那天他還約我吃燒烤來著,我勸他說雨下的太大不要出車,他不聽,非要去,去了之後就出事了……後來哥幾個也只能接受了,老楚也沒什麼朋友,這麼多年也就他這個兒子來看他這一次……哦,不對,還有一個人也來看過,當時……」

「等等!」顧北截住了中年人的話,「你剛才說,曾經有個人來過?」

「是啊。」中年點點頭,「就幾年前。」

顧北皺了皺眉:「你之前不是還說一直沒人來過嗎?」

「我那不是一下子沒想起來嘛,」中年人被顧北的氣勢一壓,整個人萎靡了一下,「主要是當時那個人也就來了一次,而且就在裡邊待了幾分鐘,之後就再也沒來過了,我也就沒太在意,要不是你們來這一趟,我都快忘了。」

「那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嗎?」顧北急切問道。

中年人想了想:「長什麼樣子……記不太清了,主要是那人長的太普通,沒什麼特殊的,就普通人的模樣,沒什麼特點。」

「年齡呢?穿著呢?有沒有什麼特點?」

「年齡……和老楚的年紀差不多,據說和老楚是留洋的同學,穿著一身黑西服,哦,我想起來了,那人穿的西服是件雜牌貨,整個徽城只有城西的打折賣場有賣,這衣服是那家賣場自己做的,全國找不出第二家來。」

顧北眼睛一亮。

線索,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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