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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結束通話昂熱的電話,周圍的環境明顯不是飛機上,而是一間裝潢考究的辦公室。

他在名義上是離開了東京的,而且也確實有人頂著他的臉上了飛機,所以即便是在卡塞爾和蛇歧八家看來,顧北也是離開了。

但實際上,顧北依舊留在日本本土,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東京。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

「正如我曾說的,高天原是整個新宿地區最棒的牛郎店,牛郎界真正的皇帝,這筆生意是絕對划算的。」衣冠楚楚的前店長向著高背沙發上的顧北鞠躬,他高大魁梧的身形弓下腰來就像是一頭想要蹭樹的黑熊。

男人綽號座頭鯨,顧北並不關心他的真實姓名,只不過他的鯨之稱號倒是有些來頭。

日本四面環海,所以日本人崇拜海洋。

在大海中,鯨魚是最有力量的動物,鯨魚肉還是壯羊的食物,所以擁有鯨之稱號的男人,意思就是說男人中的至強者。

在結合上他從事的這個行業……

頗有一種最強牛郎的氣勢。

這是高天原的頂層,這間會所開在一座頗為雄偉的四層建築裡,一樓是舞臺和舞池,是舉行盛大表演和女嘉賓們豪飲蹦迪的地方;二樓是spa和美容館;三樓是名為「藤壺」的懷石料理店和茶舍,牛郎們在這裡擁有自己的套間,四層是禁地,只有被店長邀請的人才能踏足這裡,在高天原裡四層有個綽號,叫「大海」。

巨鯨當然應該住在大海里,所以這一整層都是店長的住所。

整層樓的主色調都是海藍,海藍色的牆壁、海藍色的地毯、海藍色的帷幕,連餐桌上的瓷器都是海藍色的,保鏢們的光頭上紋著海龜、海星和海蟹……

可見座頭鯨對於自己的鯨之稱號是頗為自豪的。

原本,他才是坐在高背沙發上發號施令的人,但如今這家店已經屬於顧北了。

聽著座頭鯨的話,顧北不為所動,只是隔著暗藍色的單面玻璃,搖晃著杯中猩紅的酒液,欣賞著舞池中的狂歡。

舞池中數不清的男女在搖擺,地面有節奏地震動。

這是一場盛大的假面舞會,女人們都穿著短裙踩著細高跟鞋,臉上帶著精緻的面具,裙邊上裝飾著華麗的亮片或者孔雀毛。

她們的舞伴都是年輕男人,要麼陰柔俊秀要麼陽剛粗獷,多半都是明星級別的美男,服裝風格……很娘炮,

那是幾十門閃光娘炮組成的娘炮營!

唯一比較特殊的是一個特別顯眼的男人,他與周圍的男人完全不一樣,用五個字形容他足以——肉山大魔王。

顧北指著那座一屁股下去能把身邊的女人坐死的肉山問道:「這種貨色也能在你這裡混飯吃?」

座頭鯨向下看了一眼:「哦,您是說藤原君啊,他當年下海之前是大關級的相撲明星,只差一點就能升到頂級的橫綱,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日劇明星,他在日本算是炙手可熱的美男子,但後來一個女粉絲聽說他訂婚的訊息悲傷絕望跳樓自殺,他非常難過,覺得自己應該捨棄自己的小愛,拿出大愛跟愛他的女人們分享,於是果然放棄相撲國手的未來,下海當了牛郎。」

說完,座頭鯨還讚歎了一聲:「捨棄過去和未來,將愛留給現在,藤原君的花道是不求回報的奉獻啊。」

他說的話像是一個哲學家,顧北總覺得這貨在對映什麼,不過他並不在意,他是個務實主義者,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能用就是好東西。

在他暗中返回日本之後,就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計劃,而這些計劃都有一個核心點——顧北已經離開日本。

無論是卡塞爾還是蛇歧八家,只要依舊保

持這個認知,那顧北的計劃就可以順利進行。

如果讓他們知道顧北還在日本的話,那卡塞爾那邊倒是無所謂,蛇歧八家這邊……

其實顧北很懷疑現在出現在大眾面前的橘政宗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個被人操控的人偶,如果是人偶的話,橘政宗怕不是要一直等到顧北離開日本之後才露頭。

所以顧北決定把自己隱藏起來。

高天原的存在更類似於一個巢穴。

按理來說,日本的所有黑色產業都歸蛇歧八家管理,但這其中也不是沒有例外。

高天原會所就是一個完全獨立於日本黑幫的存在。

座頭鯨憑藉一己之力將高天原幹到了牛郎界扛把子的位置,並且還兼任了東京男子服務業聯誼會的理事長。

不過經過白澤的情報來看,這位鯨之男人的情況並不怎麼好。

雖然說高天原的牛郎是最紅的,收費是最高的,但成本也是最大的。

這棟四層建築是二二次大戰之前法國人在東京修建的天主堂,高天原已經連租了幾十年,每年的租金都是天價。

這麼大面積的建築本可以建成匯聚頂級名品的百貨公司,如今卻屈尊作為牛郎夜總會。

但座頭鯨覺得鉅額租金是值得的,他的客人都是東京最頂級的名媛,那怎麼能沒有宮殿級別的場所呢?

他在用具方面也追求頂級,義大利產的沙發、威尼斯的水晶玻璃酒具、德國產的純銀刀叉,連牆壁上掛的畫都是真品。

只憑借一家牛郎店,如何應付這種龐大的開銷?

座頭鯨的賬目日漸枯竭,最後到了舉債度日的地步。

而恰好,顧北也缺少一個能夠藏身並且掩人耳目的地方,於是他用從昂熱那裡的調動的任務經費買下了高天原。

是的,昂熱也是少有的知道顧北並沒有離開日本的人,所以他才會打電話讓顧北注意屠龍。

同樣,為了演戲演全套,昂熱還指派了兩名專員到東京,負責探查日本海溝裡的那條龍。

可謂是相當配合顧北了。

至於日本海溝裡的那條龍……顧北也有一些猜測。

仔細想想,他前腳剛上飛機,後腳就有龍復甦了,怎麼想也很難覺得這是巧合。

顧北懷疑這是橘政宗搞出來的事情。

看來這老貨是真的憋不住了,不過也是,如果他不趁著這次機會動手,幾個月之後顧北就會把繪梨衣帶走,到時候反倒是顧北被動了,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顧北這次就是要故意讓賊來偷。

道理很簡單,替身可以替死,但不可能替代原身獲得好處。

只要橘政宗想要獲得好處,本體就不得不站出來。

在那之前,顧北只需要蟄伏。

高天原就是他用來蟄伏的巢穴。

他從一開始就不指望高天原能給自己賺錢,畢竟他不擅長管理,更不懂男人的花道什麼的。

他只需要高天原能夠好好遮掩自己的存在就行了。

至於經營的事……他又沒給座頭鯨炒尤魚,讓他自己去唄。

顧北從高背沙發上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動作一頓,他想起來昂熱還安排了兩個專員過來:「我之後會安排兩個人過來。」

座頭鯨問道:「不知道您要讓他們擔任什麼職位呢?」

職位……這個顧北還沒想好。

「再看吧,如果是女的就給你當助手,男的話……」顧北瞥了一眼下面的肉山,「男的就讓他下去陪那群女人吧。」

「是。」

——

大火焚燒著硃紅色的樓閣,櫻井小暮在樓上梳妝。

她穿上了珍藏的「十二單」。

這是最隆重的和服,由十二件不同的綢衣組成,從內而外顏色變化,就像層層雲霞。

在極樂館中只有被稱作「老闆娘」的櫻井小暮才有資格穿十二單,而且只在特定的節日。

所有女孩都會穿上和服,她們簇擁著櫻井小暮在門口迎接客人,絢爛如盛開的八重櫻。

老客人們會為了欣賞櫻井小暮穿十二單的風采而登門豪賭,當晚最幸運的客人會受到櫻井小暮的親自招待,享用最上等的魚生,櫻井小暮彈著三味線作陪。

享受過這份款待的老客人都說彷彿夢迴戰國時代,自己坐在天守閣上俯瞰天下,坐擁世間最美的女人。

櫻井小暮將漆黑的長髮綰起,斜插一支山桃花,跪坐在極樂館的門前微微躬身:「恭祝您的歸來。」

源稚女,不,這個時候他或許是風間琉璃。

風間琉璃搖曳著步子穿過少女們留出的過道,少女們跪伏在過道兩旁,沒有人敢抬起頭一睹這位龍王的容顏。

風間琉璃登上了極樂館的頂層。

其餘少女盡數退去,只留下了櫻井小暮在風間琉璃身邊侍候左右。

姣好的少年委在長椅上,風情的女人輕柔的為他按摩,時間好像定格成一幅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

戴著能劇面具的人走了進來。

風間琉璃捉住了櫻井小暮的手:「你先下去吧。」

櫻井小暮站起來,衝著王將施施一福,然後搭乘電梯離開了。

偌大的空間中只剩下勐鬼眾的王將和龍王兩人。

王將站在那裡,靜靜的注視著風間琉璃:「你沒有殺掉他。」

風間琉璃的聲音有些虛弱:「你沒有親自和他交手,體會不到那種絕對的統治力。」

他頓了頓,語氣中多了往日裡絕對不會出現的恐懼,和越發高漲的瘋狂:「那種力量,那樣的存在,即便我們真的復活了神,我也不覺得能夠殺了他。」

「你對他的評價很高。」

「如果你能夠親自和他交手一次的話,你就會和我現在一樣了。」

「你在害怕他。」

「誰能不怕?」風間琉璃反問,「一個擁有超越了神的力量的人,或者說他就是一位神,任何人在知道這件事之後都會恐懼。」

說著,風間琉璃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看向王將,譏諷道:「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你了,你應該也不算是人類,這麼說來你應該也不怕才對。」

王將避而不答,反問:「你是怎麼從蛇歧八家逃出來的?你那位親愛的哥哥沒有殺了你嗎?」

聞言,風間琉璃臉色一變,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動的,唯一能看到的是他從原本的位置消失,再次出現是已經提著刀站在了王將面前,刀鋒落在王將的脖子上。

王將不為所動,只是澹澹說道:「你背叛了勐鬼眾嗎?」

刀光閃過,王將身首異處。

風間琉璃站在樓層的中央,低下頭冷冷地看著王將的屍體。

他用刀挑開面具,毫無疑問的,那又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幾分鐘後,又一個王將從電梯裡走出來,手裡還提著一把刀,一把緋紅色的大刀。

風間琉璃的佩刀,一把沒有名字的鍊金武器。

原本這把刀應該是隨著風間琉璃被抓捕而落入蛇歧八家手中的,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出現在了王將手裡。

王將隨手把刀立在一邊,然後一腳踢開自己的屍體,再次站到了風間

琉璃面前。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風間琉璃強忍著砍下王將腦袋的衝動,咧咧嘴笑了:「我那親愛的哥哥想透過我找到勐鬼眾的總部,可是蛇歧八家地牢裡的監管都是一群廢物,隨隨便便就能中我的言靈。」

言靈·夢貘,可以讓人沉入夢境。

這個解釋確實合理,橘政宗和源稚生原本以為是言靈·冥照,但仔細想想這個解釋就不攻自破了,因為地牢裡是有戒律存在的。

可如果是風間琉璃親自釋放的言靈,那確實關不住他,戒律也不會對皇血起效果,除非釋放戒律的是某個龍王。

王將點了點頭:「最近這段時間的行動你就不要參加了,我會讓龍馬處理的。」

風間琉璃眼神眯起來:「你不信任我?」

「只是必要的謹慎而已。」

「哼。」

風間琉璃又重新回到長椅上:「隨便你,我剛好也不想執行那些任務,殺雜魚一點意思都沒有。」

王將的面具底下露出呵呵的笑聲:「這個要求的難度可不低,畢竟那位已經離開日本了。」

風間琉璃的眼神頓時又危險起來。

雖然緋紅大刀和他相隔甚遠,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一瞬間再次取下王將的頭顱。

對此,王將不以為意:「放心,我會為你準備好足夠分量的獵物,不過在那之前,請安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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