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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家兄弟二人在房間中獨處。

源稚女還是坐在榻榻米上,而源稚生則是背靠著牆坐在一邊。

時隔多年的重逢,兩人之間沒有激動喜悅,唯有沉默。

也是,一個是家族最年輕的斬鬼人,一個是當今世上最強的鬼,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好聊的。

但那是之前。

被顧北戳破了皇血非常穩定難以暴走的事情之後,無論是源稚生還是源稚女,對於當年的事情也多少有了一些猜測。

但僅僅是這樣還無法化解兩人這麼多年來的隔閡。

更不用說兩人中間還存在著名為「風間琉璃」的阻礙。

風間琉璃就是源稚女,是源稚女的另一面。

最初的風間琉璃只是單純作為「惡」的一面分割出來的,和源稚女的「善」所對立的存在。

但並不是說惡念就一定會暴走。

繪梨衣和源稚生兩人之所以會在人格切換為「惡」的時候發生暴走,那是因為兩人的「惡」被一直壓抑,沒有得到良好的發育。

但是風間琉璃不一樣。

善和惡是平等存在的,既然作為善的源稚女具備思考能力,那麼作為惡的風間琉璃自然也一樣。

並且,由於風間琉璃作為表面性格的時間越來越長,那麼風間琉璃的認知也越來越完整,最後壓過源稚女的意識,成為了這具身體的實際掌控者。

他透過學習源稚女來完善自己,自然也會滿足源稚女的渴望。

源稚女想要能像哥哥一樣,於是風間琉璃學會了化妝,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風流個儻的雅士。

源稚女害怕哥哥被搶走,於是風間琉璃就殺了那群女人,讓他們再也不能覬覦源稚生。

源稚女被最愛的哥哥殺死,那麼風間琉璃就想辦法為源稚女復仇。

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源稚女和風間琉璃彼此之間達成了一種平衡狀態,意識也可以隨意交換。

而對於源稚生的態度,兩人卻分化出了不同的理解。

源稚女的想法是想要再見哥哥一面,再一起說說話,再擁抱一次。

風間琉璃的想法就簡單多了:源稚生傷害了源稚女,而且萬一肉體死亡的話,自己也活不過來,四捨五入等於想殺了自己。

風間琉璃可受不了這個氣,立志要看了源稚生的腦袋當夜壺。

所以,即便風間琉璃和源稚女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關係,但是在源稚生的問題上,兩人一直都沒有達成共識。

如今真的再次見到源稚生了,源稚女憑藉和肉身的強大聯絡搶先跑了出來,同時把一直想跑出來給源稚生一刀的風間琉璃按了下去。

但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該說什麼呢?

好久不見?

我很想你?

最近怎麼樣?

曾經在心裡醞釀了千百遍的話卻突然有些說不出口,每次張開嘴,總是忍不住想要質問源稚生——當初為什麼要殺掉我?

這不是源稚女的想法嗎?

不,這就是源稚女的想法。

雖然有風間琉璃的影響,但是源稚女也將當年的事情記在心裡了。

如果說風間琉璃純粹就是感覺自己沒做錯想復仇的話,那麼源稚女就是知道自己錯了,但不理解。

他殺人確實錯了,但哥哥為什麼要殺我?

你為什麼能面不改色的把刀刺進我的胸膛?

為什麼把我丟進冰冷黑暗的井底?

為什麼……

我不是你的弟弟嗎?

你大可以讓別

人來殺我,為什麼要親自動手?

難道就是為了踐行你所謂的正義嗎?

就像是衛宮切嗣那樣?

所以……我只是你為了正義而付出的代價嗎?

源稚女想開口質問,又擔心源稚生為難,更重要的是他害怕,他怕源稚生給他一個和當年同樣的答桉。

所以一時之間只能沉默。

至於源稚生這邊的心情,倒是簡單很多。

首先,他對自己當年做過的事情不後悔,儘管他這些年來一直都生活在噩夢裡,只要閉上眼睛就會回到當年,就會感受到手上溼熱的血,還有源稚女期待又悲傷的眼神,但他不後悔。

正如源稚女對他的瞭解一樣,他是那種一旦決定了就會勇往直前的男人。

他決定了要做正義的朋友,就一生都是正義的朋友。

無論為之付出多大的代價。

說實在的,如果他的性格像顧北或者路明非一樣的話,那麼他大可以放棄掉成為正義的夥伴這種理想,甚至放棄掉蛇歧八家少主的身份,放棄執行局負責人的身份,拋開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去夏威夷的天體海灘賣防曬油。

但可惜,他既不是顧北,也不是路明非,他甚至做不到凱撒那種浪蕩公子一般的灑脫境界。

他這麼多年下來,一來是為了踐行自己的正義,二來也是為了當初殺死源稚女的事情贖罪。

甚至因為親手殺死了源稚女,所以在後來,和源稚女有著同樣遭遇的繪梨衣被他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照顧。

可是現在,顧北告訴他你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繪梨衣的血統沒問題,他的暴走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源稚女的血統也沒問題,她的暴走同樣是有人在背後控制。

而你呢?你做了什麼?

你的正義被人當成笑話,你的弟弟被人控制成了殺人工具,而你自己也被人利用,殺害了曾經那個那麼那麼愛你的弟弟,後來還把繪梨衣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實驗室。

源稚生恍然一下,突然感覺自己的前半生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活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而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只有一個人有足夠的條件。

橘政宗。

所以,這個陪伴自己成長的老爹也只是在利用自己嗎?

源稚生的心中突然空虛下來,愧疚,自責,迷茫將他吞沒。

他忽然一下子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

正義?

親情?

這些東西都被他親手打碎,貼上不回去了。

源稚生嘴唇有些乾澀,張合好幾下,終於開口道:「稚女……對不起。」

源稚女愣了一下,眉頭舒展開來:「嗯。」

源稚女不會說沒關係,他經歷了一次死亡,這種事情如果換成別人的話他一定要讓風間琉璃把那人大卸八塊,但現在這個人是源稚生。

他能夠接受源稚生的道歉,但原諒的事情不應該由他來決定,而是眼看源稚生後續的作為。

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儘管源稚生愧疚到很難直視源稚女那雙清澈的眼睛,但還是在努力的找話題,努力的和自己的弟弟交流。

他們講述著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講述自己身邊的朋友們,甚至還說到了喜歡的人。

源稚生問源稚女這麼多年就沒有和女孩子交往過嗎?

源稚女反唇相譏說哥哥你不也一樣,明明葵姐還在等著你。

源稚生臉色暗澹,表示自己和有棲川葵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源稚女笑了笑

說哥哥你身邊那個女忍者挺不錯的,就是看上去兇巴巴。

源稚生趕緊說櫻不是兇巴巴的,她只是習慣了防備別人。

源稚女問繪梨衣的事情,還有顧北的事情。

源稚生一一為他解答。

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提蛇歧八家和勐鬼眾的事情,也沒有提橘政宗和王將怎麼樣,少主和龍王的身份在談話中被擱置一邊,陰謀詭計也拋到一旁,現在坐在這裡的,只有名為源稚生和源稚女的兄弟二人。

哦,還有被源稚女壓在心裡,感覺非常不爽的風間琉璃先生。

「哦,看來你們兩個已經和好了啊。」

門被開啟,顧北扛著一張桌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繪梨衣和宮本綾子……和烏鴉。

因為失吹櫻昨天夜裡大戰之後受傷不輕,被源稚生派人送回了東京,烏鴉和夜叉商量了一下,由夜叉暫時負責本部的事情,而烏鴉也是替代櫻來鹿取小鎮,負責源稚生的安全。

其實就是給源稚生當司機而已。

源稚生看著顧北:「你這是什麼造型啊?」

顧北把桌子放下,源稚生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張電動麻將桌。

顧北拍了拍桌子:「路明非他們是今晚的飛機,我打算跟他們一起回去,趁著還有時間,來找你們兄弟倆搓會麻將,給你們兄弟倆解決一下矛盾……」

說到這,顧北看著兩人嘿嘿一笑:「不過現在看來,你們兩個應該用不上了。」

他把路明非和柳淼淼扔在拉麵店就返回了,路上想到源氏兄弟二人的矛盾,一番思考過後直接找到宮本綾子,要了一臺麻將機。

可別說,宮本綾子的溫泉旅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真給顧北整來一臺。

「麻將?」

源稚生有點搞不懂,這位正義的夥伴基本沒進行過什麼娛樂活動,就連看動漫和打遊戲還是為了陪繪梨衣一起才學會的,像是麻將這種高階遊戲,自然是碰都沒碰過。

源稚女對這玩意倒是瞭解,勐鬼眾下的極樂館中經營各種不合法的營生,賭自然也有,麻將作為其中之一,也有涉及,不過……

用這玩意化解矛盾?

源稚女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顧北。

顧北好似讀懂了源稚女臉上的意思,隨口解釋道:「你可別不信,我們天朝人增進感情的方式,要麼在酒桌上,要麼在牌局上,只要這牌搓起來,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

聽他說地這麼言辭懇切,源稚女也一下子半信半疑。

最終眾人落座,源稚生和繪梨衣因為對麻將一竅不通,所以牌桌上的四人是源稚女,烏鴉,顧北,宮本綾子。

三個日本人,顧北自然不能玩川麻杭麻之類的,玩的是標準日麻。

對家源稚女,上家烏鴉,下家宮本綾子。

麻將機洗牌。

顧北推起牌來一看:四五七萬、二二四六九筒、一五六條、中中白。

有夠爛。

隨便打出一張七萬,顧北隨口說道:「源兄,我問你個事。」

源稚生和繪梨衣分別坐在源稚女和顧北身後觀戰,聽到顧北的話,源稚生的注意力從牌局上收回來:「什麼事?」

「如果讓你離開蛇歧八家一段時間,你能做到嗎?」

源稚生皺了皺眉:「離開蛇歧八家?為什麼?」

「因為要你保護繪梨衣,」顧北神情嚴肅,「我準備讓繪梨衣離開日本。」

此言一出,別說源稚生了,除了繪梨衣以外在場的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別愣著啊,摸牌啊。」

烏鴉緩過神來,摸了一張。

源稚生定了定神:「理由呢?」

「理由很簡單,」顧北抓了一張中,把白丟掉,「日本不安全。」

聽到這裡,源稚生有點無言以對。

因為顧北說的是實話。

對於別人來說,日本或許和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同,但是對於他們皇血三兄妹而言,日本確實不安全。

從昨晚的事情就能看出來。

而且根據顧北的表現,昨晚應該是沒有解決掉真正的黑手。

源稚生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家族不會允許繪梨衣離開境內的,況且這個先不說,你讓我去保護繪梨衣,你幹嘛去?」

「我想辦法解決幕後黑手啊。」顧北說的理所當然。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源稚生皺著眉頭:「你有什麼計劃?」

「這你不用管,反正繪梨衣我是一點要帶走的,你沒法跟著保護她,那我就另外找人。」

顧北擺了擺手,一副無賴的樣子。

「對了,今天的事情你還沒有上報吧,要不你現在給橘政宗打個電話?順便把我剛才說的話告訴他。」

橘政宗?

為什麼要告訴他?

源稚生有些搞不明白顧北想做什麼了。

但他還是掏出手機,打給橘政宗。

電話很快就打通了,源稚生按照顧北說的,向橘政宗彙報了一下昨天夜裡的死侍襲擊事件,並且提出了自己的死侍養殖場的猜測,並得到了橘政宗的肯定。

然後他又按照顧北說的,把顧北想帶走繪梨衣的想法說了一遍。

這一下橘政宗可繃不住了,趕緊讓源稚生把手機交給顧北。

現在顧北的手牌已經變成了:四五萬,二二四五六九筒,一五六條,中中中。

源稚女放出一張二萬,顧北碰掉,丟九筒。

順勢接過橘政宗的電話。

橘政宗問:「你想帶走繪梨衣?」

顧北的聲音漫不經心:「我是在保護她。」

「蛇歧八家也能保護她!」

「我信不過你們……吃!一條。」

上家出四條,被顧北吃掉。

「蛇歧八家也信不過你。」

「所以我給你們考慮的時間……胡了,我先打個電話,源兄你替我。」

顧北自摸一張六萬,推到牌堆,把位置讓給了一邊正一臉迷惑看著他的源稚生。

「我給你們考慮時間,卡塞爾開學時間在二月份,我希望到時候你們已經考慮好了。」

說完,顧北直接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丟給源稚生。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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