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校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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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就算了,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告訴他,真想見我的話,就把自家大門口的狗拴好,別什麼人都亂咬。”
……
“今天晚上我們兩個能夠好好地在這裡聊天,是因為弗洛斯特還算聰明,沒有把狗牽到學院裡來。”
……
“加圖索家確實是個龐然大物,但還不配讓我給面子。”
……
澹薄的日光照在棕黑會議桌面的的錄音上,挺括西裝著身的老人站在窗邊,閉著眼睛雙手環抱著臂膀。
藏在波濤聲下面,錄音悄然無息地在寂靜的會議室中播放著,身側白色的紗簾拂過他的西裝衣角,被海風吹得微微飄揚,像是少女被風親吻的裙襬。
這裡是義大利東港,是沒有冬天的波濤菲諾。
藍綠藍綠的水清澈見底,白色的海水泡沫衝擊著黑色的礁石,海的那邊有渡輪的輪廓駛過,輪廓後地平線上是島嶼的影子,島嶼上是山,山外又是海,海外又是山。
海綠,山綠,岸邊的樹也綠。
這處沒有冬季的港口,一年四季綠意盎然,就連會議室中的男男女女,臉色也焦綠焦綠的。
嗯,各有各的綠法。
波濤菲諾,義大利的一處海港小鎮,景色優美,尤其盛夏時最佳,不過冬季也不差,反正這裡的風景四季不移,冬季少些庸庸碌碌的遊客,雖然可能看不到火辣女士們白皙的肌膚和筆直的大腿,但卻多了一些悠閒怡然的味道。
在60年代以前,波濤菲諾都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漁村。
直到某一天,以加圖索黑幫為倚靠的電影投資人帶著犀利的目光游到了這片土地,取景拍下了一部令人肝腸寸斷的愛情片。
自此,這個漁村變成了度假天堂,林立起了高階的酒店和餐廳,令無數明星和拍攝愛好者流連忘返。
而為其帶來經濟復興的加圖索家族也擁有了這片土地絕對的話語權,每一任的鎮長都會帶著厚禮趕到那片莊園,坐在桌面的那頭拘謹地像個還在穿短筒襪的孩子。
鎮長們謹慎又唯諾地向桌面後的男人提出未來十年任期裡的宏圖偉業,再獻上禮物和忠誠,如果能親吻到對方的手面,那則代表著未來十年任期的無憂。
近十年來,卡塞爾學院校董會的會議都在這個擁有絕對話語權的海港小鎮進行著,居民和遊人們也總能在特定的時節看見一輛又一輛的頂級豪車,沐浴著奪目的日光,向著山頂上那白色的堡壘駛去。
車輛的數目也總是恆定,大部分時候是五輛,偶爾也會有第六輛。
有時甚至還能見到豪車之下的山地車,蹬著山地車的人呼哧呼哧地爬著陡坡,被一輛輛車超過,最後駛入堡壘之中再無聲息。
現在的時間是2008年12月22日,嚴冬……雖然波濤菲諾也不會冷就是了。
很顯然,這場會議並不屬於一年一度的校董會議之中,而是因為某些事宜從而緊急召開。
為此,會議的召開人甚至提前兩個月通知了某位一百多歲的老流氓,免得他像往日一樣,假期一開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
貴客們身著正裝姍姍而來,照例走進那間無論外界光線再如何明亮也依舊昏暗的房間,坐在各自擺放著銅鈴的棕黑色會議桌前。
坐在主位上的,依舊是那位無論歲月流逝多快,多長,面容也依舊不變的老人。
希爾伯特·讓·昂熱。
延續了數千年的秘密組織,全部由混血種組成的屠龍軍團,培養過無數傑出鬥士和人才的“龍血秘黨”,其最高階級掌權者在現代的表現形式就是一所學院,即卡塞爾學院的校董們。
校董會等同於長老會,擁有著這一派秘黨當中最為崇高的權力,昂熱名義上也不過是他們共同推舉出來的話事人。
除去昂熱以外,房間內還有六個人。
坐在昂熱兩側的除去弗羅斯特·加圖索還有另外一個老到幾乎辨認不出年齡的男人,深紅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裡,一言不發地目視前方,手裡的紫檀佛珠不停轉動,好像任何東西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另外剩下的就是一男兩女了。
一個最多不過三四十歲的男人身穿明黃色的運動衣,同樣顏色的腳踏車頭盔剛剛摘下來擱放在右手邊,讓人覺得他是來參加一次腳踏車競速比賽而非一場嚴肅的會議,顯然那輛停放在停車場裡的橘黃色山地腳踏車就屬於他。
男人的右側是個歐洲貴婦樣的少女,明明是二十多歲的明媚樣貌卻畫了三十歲的妝,端莊的不像話,昂貴的布料製成的雲一樣的柔滑衣服套在她的身上尤其合適。
尹麗莎白·洛朗。
接替了她死於空難父親的校董位置,她的家族是歐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
尹麗莎白·洛朗的對面端坐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面色嚴肅的臉頰帶點嬰兒肥,站在她身後的管家昂首挺胸。
除去那位管家,算上昂熱,房間中這六位秘黨的「大人物」組成了卡塞爾的校董會。
不過實際上,卡塞爾的校董席位有七個。
在卡塞爾成立之處,便順承秘黨曾經的長老會制度,定下了七位校董的制度,這是為了避免在投票表決時,出現票數相同而無法下決定的情況。
不過這一任的校董會里,有一位特殊存在,一直沒有出席過任何會議,只負責提供維持卡塞爾運轉的鉅額資金。
活像是個錢多到沒處花的……理想主義者。
嗯,就是大傻子。
校董會的會議,實際上很少談論什麼太過於嚴肅的事情。
如果是往常,老人首先會進行一次長短適宜的致辭,總結往昔秘黨們為屠龍事業做出的偉大貢獻,混血種們向著終結龍族時代的終極目標又昂首挺進了多少步,然後是照例的寒暄,吹捧,最後再在一杯馬天尼的碰杯中開始討論真正的“大事情”——更接近於某種交流感情的茶話會。
可今天的會議沒有這些冗雜、繁瑣的過程,甚至沒有助興慶功的那杯馬天尼,有的只是一支黑色的長方形錄音筆,靜靜地放在會議桌的中心。
裡面播放的是某天夜裡,某個秘黨家族的高階秘書和某個卡塞爾「普通」學員的對話。
不過帕西並沒有那麼愚蠢,又或者說是因為顧北的話讓他有了什麼小心思,至少他在上交錄音的時候,將其中顧北招攬的部分剪了出去。
但饒是如此,剩餘的內容也足夠讓這群校董會的「上位者」們眉頭微皺。
當然,錄音的內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段錄音出自誰的口中。
而有關這一點,弗洛斯特還貼心地讓帕西為其他的校董準備好了書面的資料。
資料中詳細講解了顧北的身份,以及體內沒有血統存在的體檢報告,還有一系列證明顧北並非混血種的證據。
“昂熱,或許你能夠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並非血裔普通人,不僅被你招收進了卡塞爾,還定級為了「s」。”
弗羅斯特輕輕拿起面前的那個黃銅小鈴晃了晃,這是校董會議當中發言說話的傳統。
昂熱一邊在心裡暗罵某個小混蛋消停不下來,一邊打著哈哈:“或許是檢測儀器出問題了吧,顧北的實力可是有目共睹的,這種人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這就純屬口胡了。
雖然在弗洛斯特的暗示下,帕西提供的資料中並沒有提及顧北與異人和異術之間的關係,但是在場的各位誰還沒有點自己的路子,大家都知道,這個沒有血統的「混血種」,實際上的身份是一位異人,而且還公開在卡塞爾教學異術。
不過昂熱拿顧北的實力當藉口也不是沒理由的。
畢竟,在場的眾人,就算知道了顧北是異人又能怎麼樣?
弗洛斯特不也知道,卻選擇了閉上眼睛,裝成不知道的樣子,提供給別人的資料中也沒有提及這件事。
對於異術,在場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但總歸是想不到一塊去的。
異人這種新生的力量體系,不是血統這種一脈相傳的型別,而是可以開枝散葉的寶貝。
打個比方來說。
血統的傳承就屬於是一根竹子,一節一節長,偶爾長出兩節來,但也不會太多。
異術和異人的傳承就是一串葡萄,一串藤上能結出一大堆果子。
作為家族勢力而言,他們很難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就像是天朝的五大世家一樣。
所以,他們不會主動揭開這層紗。
在場幾位皆是心懷鬼胎,卻硬是裝出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
不過,昂熱的意思也很明白。
要麼,大家都裝作沒有異人這回事,顧北實力強,那他就是混血種。
要麼,乾脆開啟天窗說亮話,不過你們心裡那點小九九就別琢磨了。
“異人……”
這兩個字就好像是什麼禁忌一樣,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讓人沒有想到,選擇揭開這道面紗的,居然是和昂熱向來交好的尹麗莎白。
連昂熱自己也沒有想到。
校董會的內部從來都不是和氣一團,大家該抱團的抱團,該站隊的站隊,尹麗莎白向來都是和昂熱站一隊的,可是現在她帶頭戳破了這異人存在的事情,意思也很明顯了:我們大家可以分蛋糕,但是不能讓某人吃獨食。
不過這種結果也是可以料想的,畢竟異人的存在過於特殊,昂熱也沒有向尹麗莎白說過顧北的事情……或者說他就是有意隱瞞。
這番作為確實有背棄同盟的嫌疑。
只是也算不上吃獨食,但是一旦校董會真就這麼被昂熱湖弄過去了,那大家各憑手段的時候,洛朗家族的勢力或許真的連油水都舔不著。
所以還不如直接戳破,開始排排坐,分果果。
“異人……這確實是個十分嚴肅的問題。”
捻著佛珠的老人終於說話了,他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就像是靈魂出遊“朝遊北海暮棲梧”的仙人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軀殼當中。
“雖然是全新的力量,但已經具備的成熟的體系,還有相當大的勢力,該如何處理與異人之間的關係,是我們需要好好考慮的。”
被尹麗莎白戳破,在場的人也收起了自己心裡的算盤,至少,現在還不能擺在明面上。
弗洛斯特點了點頭:“昂熱,你應該知道顧北的身份,把他交出來,這是為了秘黨。”
狗屁才相信是為了秘黨!
昂熱靠在椅子上:“這我可做不了主,顧北是一個擁有獨立意志的存在,我總不能把他綁過來吧。”
“可你是卡塞爾的校長!”弗洛斯特把黃銅鈴鐺按得亂響,“你總有開除學生的權利吧!”
“不好意思,顧北已經透過的3e測試,諾瑪判的試卷。”
“這才是最荒謬的!一個沒有龍血的人獲得了s級的3e考試成績,你要說你什麼都沒做那我就把這個鈴鐺吃下去!”
“別激動我的老朋友。”
“我很冷靜。”
弗洛斯特緩緩說道:“昂熱,卡塞爾學院不屬於你,你只是我們推舉出來的代表,更像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無論你做了什麼,是向那個普通人漏題還是對諾瑪做手腳,你都要清楚,你能有現在的位置有一部分要依賴於我們,但是你現在正在試圖把我們推開,然後霸佔更多的東西。”
現場的氛圍隨著弗羅斯特這句話出口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圖窮匕見!
這位弗羅斯特·加圖索召開緊急校董會議的目的終於出現了。
第一目的是為了攫取異人顧北身上可能存在的利益,不過這一點無論能否成功都無所謂,更重要的是第二點。
召集所有人向昂熱發難!
捻著佛珠的老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再保持神遊物外的神色,十六七歲洋娃娃一樣精緻可愛的少女回頭跟正好看來的管家對視一眼,小臉繃得僵硬。
長桌上的氣氛瞬間凝滯,就連一直盯著自己明黃色腳踏車頭盔的沉默中年人都伸手摸向了自己面前的黃銅小鈴鐺。
但是打破沉默的,卻不是長桌上的任何一個人,而是來自房間的角落。
“原來秘黨最擅長的其實是內鬥嗎?”
眾人驚覺,齊刷刷的從位置上蹦了起來,七對金黃色的童孔看向會議室的角落裡。
在那裡,少年翹著二郎腿,絲毫沒有在意自己闖進的其實是一個防守嚴密的,一整個連隊都拿不下來的軍事堡壘。
房間內的元素開始紊亂,強大的言靈彼此作用,居然誕生了小範圍的元素亂流。
被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一批混血種用黃金童死死盯著,少年不慌不忙,合上手中已經讀了三分之一的《秘黨秘聞》。
看樣子,少年從會議開始的時候就坐在那裡了。
什麼時候?怎麼做到的?
沒有人知道。
但是少年的身份,在場所有人都呼之欲出。
“上午好,各位家主,自我介紹一下……好像並沒有什麼好介紹的,貌似我的名字各位已經知道了……那我就再重複一遍吧……”
“鄙人,顧北。”
“是名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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