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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極夜狀態下整片北極一直都是黑沉沉的,但黑天鵝港內的人們依舊按照特定的規律作息著。

臨近黑夜,顧北立在教堂的尖塔頂上,俯視著下方的黑暗。

這幾天他每天夜裡都在黑天鵝港內四處活動,靈活的身手加上一點點小技巧,讓他在面對高牆和鐵網時都如履平地,即便沒有任何助力也可以穩穩地站在上面。

幾天下來,顧北不僅沒有被發現,反而已經摸清楚了黑天鵝港的地形圖。

不過很可惜,他依舊沒有找到龍骨的藏身之所,只能在一個範圍裡打轉,尋找下去的通道。

並非是顧北不能用奇門直接穿下去,可是他對於地下的情況並不瞭解,直接八門搬運進去的話,萬一卡在石頭裡了怎麼辦?

空間類的技能就是這點不好。

地龍游也不行,在地下沒有方向,很容易迷路。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通道入口。

其實顧北也明白,自己帶不走夢境中的物品,他就是想看一眼。

儘管他已經參與過殺死龍類的行動了,但是卻並沒有親眼見證過一具完整的,龍類這種偉大生命的遺骸。

當然,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至少通道的位置,顧北也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入口很可能就在赫爾佐格位於地下的辦公室當中。

不過自從那天夜裡警報響過之後,赫爾佐格這個老賊就變得很少離開他的辦公室,邦達列夫也行蹤不明。

顧北明白,這兩個傢伙在計劃著如何撤離黑天鵝港。

那天的警報被赫爾佐格作為誤報而解除了警戒——但是對於進出口的封鎖卻依然保持著。

黑天鵝港裡也莫名其妙散播起了沒有證據的流言,類似「列寧號即將到來」、「δ計劃也即將圓滿完成」的訊息,聲稱眾人馬上就可以回到溫暖的首都莫斯科。

他們宣稱士兵們都可以提升軍銜、護士們有額外津貼,孩子們也可以到大學校去上學……

就像是惡魔丟擲了誘餌,愚昧短見的人類們紛紛搶著上鉤。

護士們不用再時常進行實驗,對於每天的檢查也更加鬆散,晚上整夜整夜地酗酒、打牌;士兵們放鬆了巡邏和站崗,三三兩兩地勾肩搭背在一起閒聊,幻想著有了更高軍銜後、昂首挺胸地走在繁華的大街上,有美麗姑娘們用心儀的眼神偷偷注視著他們。

有時喝高了,他們還一齊大聲高歌《喀秋莎》,赫爾佐格見了也不制止,反而還笑眯眯地和他們閒聊,甚至還拿出一些樂器來做個伴奏。

孩子們是其中最開心的。

沒了痛苦惱人的實驗,不會時不時被令人恐懼的梆子聲強制控制,也不用總是關在死氣沉沉的房間裡;平均每天的放風時間因為護士們懶得看管而由原來的半個或一個小時、變成了整整一箇中午乃至下午。

他們可以躺在草坪上曬一下午的太陽,和好朋友一起久久地聊天,和喜歡的女/男孩多多接觸。

這種生活簡直就是天堂。

所有人都在幻想著回去以後、在大城市的富有美好生活時,臉上洋溢的幸福和笑容簡直燦爛地像是春天的花朵。

然而,黑天鵝港不會,也不可能有花朵。

其它的花無法生存,唯一的只剩下枯萎的北極罌粟,靜靜地在冰雪中等待死而復生。

但並不是每一株枯掉的北極罌粟都能遇到顧北。

其餘的,大概都只能和冰雪作伴,最後要麼安靜地死去、要麼被凍結住死前的美麗。

愚昧的人們,只是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訊息,還有加大發放庫存的煙、酒、肉等物資,就被其麻痺,

如此喜悅。

而真正的知情者,卻都站在幕後,掛著同樣的、戲謔的笑容,觀看這一出別樣的喜劇。他們是導演,所以他們知道這眼前的一切都是為最後突兀的悲劇和毀滅而做出的鋪墊。

無論是人類還是混血種,智慧生命都是自私的。

赫爾佐格可以微笑著佈局謀劃,殺死這些人、吞噬吮吸他們的價值來強大自己,陰險、狡詐、借用龍類的規則和方式來思考。

邦達列夫可以謀劃地更遠,朝向著世界的寶座,比任何人都要詭計多端,藉助一切力量和大勢、是一條思想上的真正的狂龍,凡是擋在他道路上的人都將被撕碎地乾乾淨淨。

而兩人背後又會是誰像玩弄提線木偶一樣操控這這一切呢?

顧北可不覺得某個存在讓自己做這個一個夢就是為了讓自己跑到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來看一出好戲。

雖然顧北不虧,但沒有意義。

「當生命擁有智慧之後,力量上的搏殺就變成了兵不血刃的詭計,但傷害的物件永遠都是同類……真是諷刺。」

零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他騎著一條巨大的黑蛇,蛇背上除了他以外還有那個抱著布偶熊的小姑娘。

零號發表著反人類的言論,而雷娜塔則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顧北的模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顧北的臉。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顧北威脅她不準睜眼,只要睜開眼睛就殺掉她,雷娜塔也很聽話的閉緊眼睛。

之後幾次見面顧北都是藏身陰影中,除了雷娜塔以外沒人能注意到他,而雷娜塔也沒看清他的臉。

現在她終於看情況少年的模樣。

神秘的少年如同違反萬有引力一般輕飄飄的現在塔頂上,身材纖細勻稱,被風撩起的頭髮烏黑髮亮,生著一副亞洲人的清秀面孔,黑色的雙眸深邃純淨。

整天就只能看到那些接近中年計程車兵、和普普通通的孤兒院孩子們的雷娜塔表示,這個人確實很好看,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感覺比零號還要好看一點。

零號摸了***口:「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挫敗感……」

「是不是我英俊的容顏再一次帥到你了?」

「我寧願回零號房裡去再被綁一夜。」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鬥嘴,雷娜塔在一邊聽著,感覺兩人的關係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顧北笑著問,「自由的味道如何?」

零號眼神一沉,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不是真正的自由。」

顧北當然明白零號說的什麼。

以零號的實力,黑天鵝港的防衛部隊根本形同虛設,他大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是卻依舊失去了自由。

因為他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這貨不知道因為啥被抓起來,然後被做了腦橋中斷手術。

這是黑天鵝港中的「實驗體」們都需要進行的一個手術,手術會將左右大腦分成獨立的兩個半腦,各自掌控一部分思想,分化出兩個不同的人格。

同樣,進行過這個手術的「實驗體」會被赫爾佐格設定一個後門,梆子聲可以輕鬆透過後門控制這些「實驗體」,就比如零號。

按理來說,龍王級別的恢復力超強,這種傷害分分鐘就恢復如初了。

但很離譜的是,兩個分裂的意識統一認為自己才是身體的主人,並拒絕與另一個自己融合,而血統也識別兩個思維都是自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傷害,而是正常現象,所以沒有癒合的傾向。

最離譜的是,連顧北的雙全手都檢測不出腦橋中斷之後和中斷之前的區別,因為腦

橋這玩意除了聯通意識以外,本身也沒什麼用。

所以如果顧北不是目標明確的去尋找腦橋位置的話,也是察覺不到這個異常的。

明白這件事之後,顧北覺得自己回去之後仔細給繪梨衣做個檢查,防止出現什麼隱患。

至於被做了手術的零號,自然是陰溝裡翻船了,只能尋找機會毀掉黑天鵝港,不讓這裡的一切流傳出去,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沒人知道梆子聲可以控制他了。

而小姑娘雷娜塔,是黑天鵝港中少有的,沒有被切斷腦橋的「實驗體」,這也是為什麼零號選擇雷娜塔作為自己助手的原因。

「沒有人能夠得到真正的自由。」

顧北笑了笑,伸出手指指向遠方,轉移了話題:「那邊,453公里外,就是北極點,那邊,3781公里之外,就是莫斯科,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人,但人人都不自由。」

浩蕩的風從腳下吹過,黑蛇搖晃著身體,雷娜塔抱緊佐羅——那隻布偶熊,呆呆地順著顧北指向的方向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黑天鵝港就像她腳下已經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地俯瞰這個世界,忽然輕輕顫抖起來。

原來她離地球的極點那麼近,卻離人類世界那麼遠。

「我會帶你去的,」零號坐在雷娜塔身邊,安慰著這個小姑娘,「不僅是莫斯科,我們還要去天朝,看那些五顏六色的花,你說對不對?」

他最後一句是問顧北的,顧北點點頭:「啊對對對。」

雷娜塔看了看身邊的零號,有怯生生地看了看顧北,然後拉開佐羅背後的拉鍊,取出了種北極罌粟的白鐵盒子。

花有點蔫了,實際上前些天的時候這朵花已經枯了,不過還好的是這花不會死,顧北費了點力氣把它救了回來。

「謝謝。」

顯然,小姑娘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當然,也有可能是某個小屁孩告訴他的。

顧北和零號對視一眼,零號笑了笑,顧北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零號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顧北一下子就明白了零號的意思。

到了計劃執行的日子了。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他那天潛入檔案室的時候,發現了一條有趣的資訊。

顧北看向雷娜塔,小姑娘明顯還是有些怕,畢竟顧北當初可是隨隨便便就要殺掉她的人。

不過顧北接下來的話卻在小姑娘的意料之外:「你有什麼願望嗎?」

雷娜塔不明所以,顧北又解釋了一句:「聖誕節,你的生日,不是嗎?」

小姑娘這才反應過來,零號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看向雷娜塔:「你的生日在聖誕節,那這可真是太巧了……我是說,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雷娜塔相信這兩人的能力,連黑蛇都是零號的寵物,顧北連黑天鵝港都能來去自如,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但她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什麼想要的。」

「心願之類的呢?」

「我想回家,或者……讓我死。」

零號撓撓頭:「為什麼要死呢?你死了我在這裡就沒有朋友了啊。」

「可我為什麼要活在這裡呢?一天一天的,什麼意思都沒有,慢慢地就覺得死也不可怕,就像是睡著了。」

雷娜塔輕聲說:「我死了,爸爸媽媽也不會知道,也沒有人會難過,也不會有人為我哭……你們會為我哭麼?」

零號呲了呲牙:「我不會哭,我以前哭得太多,已經沒有哭的能力了。」

顧北默然不語。

雷娜塔不明白兩人的

意思,心想大概他們也沒有必要為自己哭吧,畢竟自己和零號只是新認識的朋友,零號那麼有本事的人,將來還會有別的朋友,那個賤兮兮的,張嘴閉嘴就要殺人的少年就更不可能了,他和自己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不要死,雷娜塔。」

零號抱著她,輕輕摸著她的長髮:「我告訴你啊,這世界可好玩了,還有很多你沒有見過也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所以不要死……要活著……擋你路的……才該死。」

他說著磨牙吮血的話,可聲音那麼好聽那麼溫柔。

雷娜塔心裡一顫。

「聖誕節……正好,」顧北低垂著眸子,「我會送你一份生日禮物的。」

「我還沒有收到過生日禮物,」雷娜塔很雀躍,「一個小東西就好啦。」

「嗯,一個小東西,」顧北點點頭,看向蒼茫無邊的白色遠方,「是每個人生來就擁有,又觸不可及的,名為「自由」的東西。」

——

「共計128個鐵櫃的資料和基因樣本,已經透過光環輸送到了列寧號上。」

「兩億美元也已經匯入了您在德意志銀行的戶頭,現在我們只剩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批物資需要轉移了,此外就是如何炸燬黑天鵝港,我們不能把任何資訊留給發現這個廢墟的人。」

赫爾佐格將一張巨大的藍圖在辦公的桌上攤開:「黑天鵝港在建立之初就設計好了完整的銷燬方案,在這份方案中我們會讓厚達幾十米的凍土層徹底塌陷,把一切都掩埋在其中。這份計劃被稱作……」

「「天鵝之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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