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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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耳,李聃,老子。
天朝哲學思想的先驅。
相傳,這位道家的創立者曾經還擔任過至聖孔子的老師。
但是與彙編了《六經》,並且有門人收集語錄,編纂為《論語》傳世的孔子不同,老子並沒有什麼代表性的作品,目前世界上唯一能夠確定是老子作品的,只有一部左右不過五千字的《道德經》。
但即便如此,也讓老子的名字響徹世界。
這不光是對老子才華的承認,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道德經》這本書中所蘊含的思想的先進性。
只單單一本《道德經》,就讓老子位列世界文化名人之中,很難想象,如果還有其他闡述思想的作品傳世的話,老子的聲望會達到一個怎樣的地步。
像孔子一樣位列世界十大文化名人?
甚至和孔老夫子搶一搶第一的位置?
也不是沒可能。
而現在,能夠實現這種情況的東西,就在三人面前,就在諾諾手中。
雖說昂熱活了一百多歲,見多識廣,可哪見識過這種排場?
說實話,當初出土冰海殘卷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既激動又不安的心情:“這個李耳……還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李耳吧?”
顧北感覺嗓子發乾,嚥了一口唾沫:“他可能是那個李耳,但是說他是那個李耳有點不太可能。”
】
你擱這擱這呢?
諾諾被顧北一句話從情緒中拖了出來,翻了一個白眼,昂熱的心情也因為這無厘頭的一句話有所緩和。
顧北調動神念恆定自己的狀態,然後衝著諾諾抬了抬下巴:“繼續,這個李耳是不是我們想的那個李耳,就看後面的內容了。”
而且,顧北心中的好奇心也愈來愈重了。
如果這本書的作者這麼就是老子李耳的話,那麼這本三千年前的古籍,怎麼會和自己的命運有所牽扯?
顧北猜測,不,是肯定。
他肯定,一定和這本古籍中的內容脫不了關係。
諾諾點了點頭,繼續翻譯小面的文字。
——
我出生於陳國苦縣,父親是宋國的司馬,後來楚國攻宋,父親被暗箭射死,母親帶著家中僕卷輾轉到了陳國相邑,生下了我。
聽說我出生時,體弱而頭大,眉寬而耳闊,目如深淵珠清澈,鼻含雙梁中如轍。
因為兩隻耳朵很大,所以母親給我起名為“聃”。
我的大名,李聃。
由於我生於庚寅虎年,親鄰們又呼之曰小狸兒,意思就是“小老虎”。
江淮之地,人們把“貓”喚作“狸兒”,音同“李耳”。
久而久之,我的大名,也變成了李耳。
非是自誇,我自幼聰慧,靜思好學,經常纏著家裡的護院,要聽國家興衰、戰爭成敗、祭祀占卜、觀星測象的故事。
母親對我是極好的,請來了精通殷商禮樂的商容老先生當我的老師。
老先生通天文地理,博古今禮儀,我的每一個問題都能從老先生那裡得到答桉。
有一日,老先生在授課時教授道:“天地之間人為貴,眾人之中王為本。”
我問先生:“天為何物?”
老先生答:“天者,在上之清清者也。”
我不解,又問:“清清者又是何物?”
老先生復答:“清清者,太空是也。”
“那,太空之上,又是何物?”
“太空之上,清之清者也。”
“之上又是何物?”
“清之清者之上,更為清清之清者也。”
“清者窮盡處為何物?”
“先賢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這是先生第一次沒有解答我的問題。
夜晚,我用同樣的問題問了全家的人,但是沒有人給我答桉。
坐在房頂上,仰頭看這漫天都是日月星辰,那天上之天到底是什麼呢?
黑暗中似乎有巨獸掠過。
又一日,老先生教授道:“六合之中,天地人物存焉。天有天道,地有地理,人有人倫,物有物性。有天道,故日月星辰可行也;有地理,故山川江海可成也;有人倫,故尊卑長幼可分也;有物性,故長短堅脆可別也。”
我問:“日月星辰,何人推而行之?山川江海,何人造而成之?尊卑長幼,何人定而分之?長短堅脆,何人劃而別之?”
先生答:“皆神所為也。”
再問:“神何以可為也?”
再答:“神有變化之能,造物之功,故可為也。”
“神之能何由而來?神之功何時而備?”
“先師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回到家,我再詢問家中之人,依舊無一人能答。
這世間的運轉,到底是何道理?
再一日,先生教授道:“君者,代天理世者也;民者,君之所御者也。君不行天意則廢,民不順君牧則罪,此乃治國之道也。”
問:“民生非為君也,不順君牧則其理可解。君生乃天之意也,君背天意是何道理?”
答:“神遣君代天理世。君生則如將在外也,將在外則君命有所不受;君出世則天意有所不領。”
“神有變化之能,造物之功,何以不造聽命之君乎?”
“先聖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這個問題,家中之人亦不能回答。
於是我四處求教相邑的名士,足跡踏遍了相邑的土地。
一日,商老先生教授道:“天下之事,和為貴。失和則交兵,交兵則相殘,相殘則兩傷,兩傷則有害而無益。故與人利則利己,與人禍則禍己。”
問道:“天下失和,百姓之大害也,君何以不治?”
先生反問:“民爭,乃失小和也;失小和則得小禍,然而君可以治也。國爭,乃失大和也;失大和則得大禍,大禍者,君之過也,何以自治?”
我再問:“君不可自治,神何以不治?”
先生道:“先哲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
三年,先生不能回答的問題似乎越來越多。
商老先生本就是名士,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即便我拜訪了相邑的所有士人,遍讀了相邑里所有的典籍,卻依舊沒有答桉。
我已舞勺之年,這些年來,除了商老先生以外,沒有人能夠再回答我的問題,而即便是老先生,大多數時候也是將答桉推到沒有記載的古籍上去。
我雖然沒有放棄學習,但每天很多人的時間,是坐在房頂上,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後來,經過商老先生的介紹,我被引薦給了周都的太學博士。
周都,比之陳國要更加繁華的地方,典籍如海,賢士如雲,天下之聖地也,那裡一定會有人解決我的問題吧。
在母親依依不捨的眼神中,我離開了家中。
三日之後,我抵達了周都,拜見了博士,入太學之中。
太學的課程涉獵範圍極廣。
天文、地理、人倫,無所不學。
《詩》《書》《易》《歷》《禮》《樂》無所不覽。
文物、典章、史書無所不習。
我在太學中學習了三年時間,學會了很多。
後來,太學博士又推薦我進入守藏室為官。
守藏室是周都的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書,汗牛充棟,無所不有。
這下當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我又用了三年,通讀了守藏室內的所有藏書,沒有遺漏,對於文章的理解也漸臻佳境,漸漸通曉了禮樂之源,明白了道德之旨。
三年後,未滿二十歲的我任職守藏室史。
天下文人,皆知我名。
但是,我的問題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這個世界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天上之天有何物?
神明因何而存在?
在明白了很多東西后,這些問題非但沒有得到解答,相反,他們更讓我困惑了。
我終日沉浸在這些問題的思考中,茶不思,飯不想,但我沒想到,我還沒有得到問題的答桉,就發生了一件將我所學的一切全部推翻,甚至讓我開始懷疑世界的事情。
——
“所以……這是一篇自傳?”
顧北皺著眉頭,看著諾諾一點點慢慢將帛書翻頁。
因為年代實在是太久遠了,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能讓這本帛書完整保留到現在,但是翻閱的時候還是要多加小心,防止損壞。
昂熱還在邊上一點點梳理文章的內容,他的文化水平是不錯,但是文言文這種東西是天朝人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天朝人只要打眼一看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文言文,對於西方人來說無異於天書。
顧北抓著頭髮道:“這故事也沒什麼特殊的啊,和《史記》裡的記載差不多啊,難不成這是老子寫的一本自傳?那這應該是世界上第一本自傳體了吧?”
顧北嘴裡說些有的沒的,諾諾翻開下一頁,沒有急著翻譯,而是順著顧北的話說到:“至少,我們確定了這個李耳就是我們知道的那位老子,而且,故事的重點應該還在下邊,在那件推翻了老子所學的一切,甚至讓他懷疑世界的事情上……”
“……你覺得會是什麼?”
昂熱也反應過來。
三人對視一樣,異口同聲:“龍。”
一個能夠讓博學者對於自己所處的世界產生懷疑的事情,那必然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
那種無與倫比的衝擊感,甚至比混血種第一次知道炁這種東西的時候要更加震撼。
顧北催促到:“快,下邊呢?”
諾諾低下頭去,翻譯起接下來的故事……
——
那一日,靈王喚我入宮。
會面地點在王的書房,我抵達的時候,王正在批閱奏章。
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好批閱的,如今的形式已經修建明瞭,諸侯自立,王畿所屬越來越小,國將不國,大周氣數已盡。
那些所謂的奏章,不過是諸侯們為了麻痺周王,釋放出來的一點點迷霧。
王上自然是明白這些的,不過這麼些年卻依舊堅持穩定著王室的存在。
我知道,靈王是在守著姬家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至少,這塊布不能因為他掉下去。
王看到我,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筆,指了指一旁的蒲團:“先生坐。”
我端然落座。
王問我:“先生可知如今的天下?”
我猶豫了一下,點頭稱是。
王慨嘆:“大周,危矣。”
我不知道說什麼,如果是別的臣子,這個時候應該抱著王的大腿,哭喊著自己誓要與王上共進退。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心裡真正的想法是不是這樣就是了。
但是我不會這些。
我自入朝以來,就一直與書為伴,守藏室史是個清淨活,也不用和朝堂上那群酒囊飯袋勾心鬥角,平白耗了心神。
所以我和其他人之間好像在無形之中隔了一層厚厚的障壁了。
不過這樣也還好,我樂得清淨。
但也不是沒壞處,就比如現在,我思考著是繼續呆立著不動,還是跪下抱王的大腿。
好在王沒有給我抱大腿的機會,他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拉著一張蒲團,坐在了我的面前。
我們靠的很近,中間隔的距離連一張方桌都放不進去,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王。
但我並沒有心思去看王的臉,因為在王坐下的一瞬間,周圍的侍衛也一起動了,他們圍成了一個圓,將我和王圈在其中。
我問:“王,你這是……”
王搖了搖頭:“你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立刻轉身離開;第二,聽完我說的話,然後幫我一個忙。”
好傢伙,我這輩子還沒見有人求人幫忙的時候這麼豪橫的。
不過,誰叫他是王呢。
我可不想被叉出去砍了腦袋。
而且,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或許這一次,我真的會接觸到世界的真理。
真好笑,我博覽群書都沒有觸碰到世界的本質,和王上談談話就有了?
我沒有在意,但內心的慾望依舊讓我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的開懷,笑的肆意。
我第一次見王上笑,現在的他不像是王,更像是一個了卻心願的普通人。
王看向我,我卻感覺有些冷。
什麼時候突然颳風了?
還有……雪!?
這炎炎六月,如何有雪!?
我環顧四周,發現周圍那一圈侍衛不知怎的消失不見了,我和王所在的地方也不再是王宮,而是一處冰天雪地。
我看向王,卻只看到瞭如太陽一般耀眼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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