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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殺將來,許陽卻不在意,仍在研讀手中道經。

他雖一統南方多年,但礙於門戶之見,對各大道統法門,依舊不好直接求取。

直至如今,蒼生大劫,再無門戶之說,不僅南方各大道統將真傳法門獻出,就連北方倖存的種子,也將身家性命,道統傳承一同奉上。

如今他手上,不僅有各大道門用於鬥戰鬥法,護道護身的道法之術,還有昔日上古仙神遺留於世,利用天地元靈脩行的功法竅門。

憑此,現世修行,突破金丹,已無障礙,只要積累足夠,便可嘗試突破。

可惜,沒有他心心念念,最想得到的借假修真之法。

有些遺憾。

不過只要此方世界不滅,許陽相信,終有一天,他會得此法門。

所以……

“轟隆隆!”

悶雷再響,天色驟暗。

許陽抬頭望去,又見殃雲降來,大暗黑天。

黑暗之中,隱見血光,扭成一張驚悚面龐,向他洶洶呼嘯而來。

許陽神色不變,放下手中道經,獨坐於高壇之上,周遭早已貼滿黃符,更有諸多護持神魂,消解咒術的法器成陣擺放,但不少都已然裂紋滿布,觸目驚心。

六日過去,五輪咒殺,全數被他擋下,但釘頭七箭,一箭強過一箭,他也付出了不少代價,各種符籙,丹藥,法器,損耗不知多少。

如今,對方只剩最後兩輪咒殺,而他的底牌也即將消耗殆盡。

誰先撐持不住?

得用事實說話。

“轟隆隆!”

許陽方才閉眼,識海便遭扭曲,又到群山之間,三川五嶽移走而來,四面八方合力一併,狠狠壓住他的身軀,只留一顆頭首在外。

許陽不動,端坐虛空,周身金光閃耀,抵擋山嶽傾軋。

仍是金光咒。

作為道門八大護身神咒之一,此咒絕妙,威能不凡,此前釘頭犁首五輪咒殺,也未能將護身金光打破。

當然,咒法再強,也看修為,沒有足夠修為支撐,什麼道法神通都是空中樓閣。

如今,許陽將一身修為全數傾注此咒,可以說這道金光就是他最後的防線。

金光一旦破碎,他將再無防禦,咒術便可長驅直入,釘頭犁首碾碎神魂。

所以,此咒不能破,此光不能碎。

否則,便是道消身死之時。

但這點對方也知曉,三山五嶽,四面包夾,威力比之第一輪,增加不知多少,碾在金光之上,壓得星火四濺,陣陣鏗鏘作響,好似千錘百煉。

“砰!砰!砰!”

現實之中,高壇之上,一件件法器炸裂粉碎,一張張靈符化作飛灰,就連坐下的九儀高壇都微微動搖,似在遭受什麼恐怖的力量衝擊。

釘頭之術,威能倍增。

再看犁首之法。

“哞!!!”

識海之中,一聲哞叫,上古青牛拉動天犁,風雲雷電驚走而來。

“砰!!!”

一聲巨響,天犁落下,同許陽頭顱撞在一起,盡被護身金光抵擋。

當初第一輪咒殺時,這青牛隻能拉動天犁一次,隨即崩毀,煙消雲散。

此後每過一日,每咒一輪,青牛拉動天犁的次數就會增加一次。

如今,已是第六輪咒殺,這青牛可以連續犁他頭顱六次,且一次強過一次。

“轟隆隆!”

第一犁,金光閃動。

第二犁,靈符成灰。

第三犁,法器破碎。

第四犁,高壇搖晃。

第五犁,金光生裂。

五次犁首之後,許陽護身金光,已是裂紋滿布,搖搖欲墜。

如此,還經得住威力倍增的第六犁嗎?

無人知曉,青牛更不留情,奮力拉動天犁,轟隆撞擊而來。

就在此時……

一道劍光,從天而降,沒入修者天靈。

劍光煌煌,似有偉力,注入天靈之中,立時助長金光。

金光大漲,裂紋盡消,瞬間穩固如初,甚至更勝之前。

“砰!!!”

一聲巨響,青牛撞至,卻未能夠撼動金光,反令自身破碎崩滅。

青牛破碎,天犁崩毀,第六輪咒殺煙消雲散。

但許陽面上卻不見半點喜色。

終究是他先打出了最後底牌。

軒轅神劍,本命法寶,憑此他擋下了第六輪咒殺。

可是明日,第七箭至,他還能擋得住嗎?

七箭之力,幾何倍增,這最後一輪咒殺,怕是比前六輪加起來都要恐怖。

他未必擋得住,就是擋得住,也要身受重創,元氣大傷。

屆時,普渡慈航趁機突破,晉升八境,誰人能夠抵擋?

“事到如今,已成絕境,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線生機!”

北地之中,京畿之外,都天法壇之上,神形見衰的長榮真君,向著一眾修士說道:“明日就是第七日,我們必須在明日之前,攻破京城,毀去道場!”

“如此,道主才能出手,誅殺那頭妖魔。”

“若否,七日咒殺,縱然道主性命能夠保全,也要元氣大傷,再難制那妖魔。”

“生死存亡,皆在今夜,我等沒有選擇,只能豁命一搏。”

話語之中,目光掃動,看著同樣神形枯槁的眾人,長榮真君心中也是無奈。

五日猛攻,揮軍萬里,連破四關陣勢,雖將妖魔一方殺得節節敗退,但他們也付出了巨大代價,不知多少修士死傷,餘下也是精疲力盡。

法力損耗嚴重,神魂消磨更具,縱有祭儀加持,丹藥恢復,也難維持戰力。

就連他這位道法天師,都因為連施大法神通而疲憊不已,但還是強撐不倒,甚至施展秘法,透支壽元命數,換取一時之力。

已是疲兵!

但事到如今,他們已無選擇,只能拼死一搏。

“道兄放心,我等豁出性命,今夜也要破城!”

眾修沉聲,已有死志。

長榮真君神情凝重:“那便開始吧,諸位切記,那妖魔有蠱惑人心之法,當初佛門對他深信不疑,極有可能就是著了它的招,還有那三尊妖神,恐怕也在不覺間做了他的傀儡,我等攻城之時務必小心。”

“是!”

眾人應聲,各自而去。

前方,作為先鋒的陰山大軍,如今已折損過半,五方鬼帥,只剩其二,手下兵馬死傷無數,就連增損元帥,都是傷痕累累,消耗不輕。

但為先鋒,依舊奮勇當先,直向京畿而去。

京畿之地,佛光璀璨,籠罩千里有餘。

眾修衝入陣中,便聞梵音禪唱,邪聲詭調而來。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這是?”

“不好!”

聽聞梵音,眾人色變,長榮真君厲聲喝道:“真人之下,退出此地,其餘人等,全力衝殺。”

號令一出,軍陣立時分流,而佛光之中亦見潮水洶湧,無數妖魔席捲而來,為首者赫是三尊妖神。

雙方交接,大軍絞殺,神聖佛域轉眼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與此同時……

京城之中,道場之內,法壇之前。

一僧獨坐,遠望蒼穹,周身佛光閃耀,照出一面玄境。

玄境之中,九儀高壇,道人獨坐於上,亦是神色平靜。

“你敗了。”

普渡慈航望著許陽,言道:“我之劫數,還未到來,你之命數,已近終末,不若飛昇而去,避過此劫,圖謀來日?”

話語真摯,誠懇勸說,似乎眼前並非生死大敵,而是摯友親朋。

許陽卻不在意,自顧說道:“以佛鑄魔,以魔化佛,消減罪業,躲避因果,這不是此世應有的法門。”

“不錯!”

普渡慈航點了點頭:“我自外界而來,乃是域外妖魔,此法,亦是域外大法。”

許陽一笑,神色不變:“此法雖妙,但也有限,無法化消所有罪業因果,所以你不敢吞盡北地妖魔,否則必遭天譴雷罰,人神共誅!”

“不錯!”

聽此,普渡慈航仍是坦然:“此世法門,借假修真,眾生有力,若我吞盡北地生靈,那必定怨力纏身,罪業滔天,引來雷霆劫難,讓伱有機可趁。”

說罷,再看許陽:“如今我固守京城,只要再拖延一日,七箭咒發,你縱不死,也無力阻我。”

“屆時,京城內外,無論正邪,無論人妖,皆要為我血食,做我破境之資!”

許陽聽此,又是一笑:“不怕天誅地滅?”

“我輩修者,本就逆天而行,何懼天誅地滅?”

普渡慈航,神色不變:“無你阻攔,縱有天劫,又能如何?”

話語之間,轉眼向外:“此世修者,確有不凡,可惜天命在我!”

說罷,目光轉回,再看許陽:“你我皆為域外之修,何必為此捨命相搏?”

許陽聽此,卻是一笑:“你覺得我會是不會?”

“……”

這話讓普渡慈航陷入了沉默。

說這麼多,他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

那就是勸說許陽飛昇。

如今局勢,已然分明。

他之修為,還在七境,因為懼怕怨力成業,引來天地雷罰,他不敢吞盡北地生靈,就連被他梵音影響,度成傀儡的三尊妖神,它都沒有吞吃。

所以,他對許陽,優勢不大。

倘若許陽趁著劫雷而來,天人合力,共誅妖魔,那他也難抵擋。

為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果斷動用了最強的手段,釘頭犁首七箭書!

他要以此寶逼迫許陽飛昇,然後再從容度過八境天劫。

可是,許陽會飛昇嗎?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

原本他認為,許陽會飛昇。

畢竟,這是一個極有野心,極有手段的人!

雖然這些年,他一直秉公執政,堪稱正道棟樑,但普渡慈航並不認為那是他的本意初心。

他若如此純粹,怎會偽裝身份,搞出郭北三修,恐嚇各方勢力?

這樣的人,必是梟雄!

梟雄之輩,怎會捨生取義?

最多日後還報,尋仇上門。

可是如今……

看著許陽,慈航普度,沉默無言。

許陽見此,卻是一笑:“你送我釘頭七箭,禮尚往來,我送你五雷轟頂。”

“嗯!?”

普渡慈航眼神一凝:“五雷滅神咒?”

“非也!”

許陽一笑,站起身來:“天人共怒,五雷轟頂!”

“嗯!?”

普渡慈航眼瞳再縮,心中一陣莫名不安,但還是強撐說道:“我有波旬魔佛之法,不受罪業纏身,不沾劫數因果,何來天人共怒?”

“波旬?”

“哈!”

許陽一笑,朗聲說道:“我有一劍,可動天地,原是你命中該有此劫!”

“你……!!!”

“此乃天意!”

驚怒話語,尚未出口,便見道人拂塵一掃,向天一禮,周身漸起光華,玄光之鏡,瞬時朦朧,隨即炸裂,光影紛飛。

玄光鏡碎,一切消弭。

但妖魔之心卻久久難平。

普渡慈航僵立在地,心中陣陣波瀾不休。

他之修法,來自域外,傳自欲界六天之主,大自在天魔王——魔羅波旬。

波旬者,魔羅也,相傳佛陀曾與魔羅相對,魔羅放言,末劫之時,佛陀入滅,魔將代佛,披袈裟,入廟宇,受供奉,佛土即為魔域,佛國既為魔界。

為此,波旬創法,是為《他化自在波旬心經》,乃是以魔成佛,以佛化魔的無上大法,可化罪業,可消因果,劫不加身,反有功德。

他雖未得完整法門,但在此世,亦可橫行,成就了一代聖僧普渡慈航。

可是如今……

不安之感,陣陣難消,猶若驚濤駭浪。

不安何來?

劫難何來?

普渡慈航,心知肚明。

事到如今,只有一法,能夠誅他性命。

天人共怒,雷劫轟殺!

可他有魔佛之法,可消罪業,可避劫數。

對方憑什麼能引動他的天劫?

憑什麼!!!

普渡慈航不知,但他沒有選擇,只能運起波旬魔法,竭力消去身上怨力罪業,以此降低天劫威力。

然而……

鳴霄觀中,九儀壇上。

許陽向天一拜,周身華光漸起,猶若顆粒飄散。

鳴霄觀內,積雷山中,因修為不足而未能出征的弟子道眾似察覺到了什麼,紛紛抬頭,望向高壇。

結果卻見,高壇之上,師者身影漸化成光,一瞬衝入九霄蒼穹。

郭北書院,學堂之中,仍做祭祀。

辛十四娘站在一張供桌旁,遠望北方,怔怔失神。

忽然,冥冥之中,一陣驚心。

轉眼望去,只見供臺之上,爐鼎之上,香火飛速燃燒,轉眼化作灰燼,一道香火煙氣,直向蒼天而去。

“這……公子!?”

辛十四娘驚心欲追,但又不知追向何處,只能怔怔的望著天穹,不覺之間,已是朦朧。

……

不止書院,南方七省,皆見此象。

香火成灰,供品做蠟,不知何物缺失,竟感頭痛欲裂,心痛如絞。

大行祭儀,萬民魂力,化作香火奉向蒼天。

這便是許陽對普渡慈航的禮尚往來。

最後一劍,天人共怒,五雷轟頂!

軒轅神劍,三法奉成,其中地法進境最速,畢竟許陽掃蕩了諸多妖魔,其中不乏黑山等山石金鐵之精,以此餵養神劍,自是進境神速。

唯有天人之法,難以速成,所以軒轅至今,還是下品靈寶。

但是現在,許陽要以人身,向天借力,成就軒轅!

……

京畿,佛域,戰場之中。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妖魔與人,捨命廝殺,慘烈至極。

三尊妖神,已做傀儡,悍不畏死。

長榮真君,青鸞仙子,還有增損元帥,同樣捨命相搏。

殺殺殺,殺得天昏地黑,殺得日月無光。

然而,妖魔無數,以逸待勞,又有佛域加持,陣勢固守。

縱然修者無畏,道眾捨命,三軍奮勇,依舊無法衝開陣線。

時間,在這血肉大磨緩緩流逝,不知不覺,黑夜將去,黎明將來。

黑夜將去,到來的卻非光明,而是無盡的絕望。

“砰!”

一道劍光,迸血而落,墜擊在地,現出一人身影,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正是梁蕭。

二十年苦修,他竟天資過人,成功踏入修者五境,晉為蜀山主院劍修學子,也得參與此戰。

然而,五境修為,在此戰中,實在微不足道,能夠走到如今,都是蒼天垂憐。

“這就是……最後了嗎?”

看著已然折斷的飛劍,再看體內透支枯竭的法力,梁蕭苦笑一聲,躺倒在地,眼簾漸垂。

他已經盡力了。

是生是死,就看這天意如何了。

就在眼簾將閉之時……

“嗡!”

斷劍一震,鏗鏘爭鳴。

一聲起,萬聲應,戰場之中,萬兵齊嘯,劍氣沖霄。

“這是……”

“道主!”

“院長!”

“師尊!”

眾人眼神一凝,雖在戰中,但還是不住分神,轉眼瞥去。

轉眼一望,便見南方天穹,一道劍光煌煌,撕裂黑暗天幕。

劍來劍來,一劍煌煌而來,立時天地相應。

“轟隆隆!”

九天之上,風雲變幻,化出風暴漩渦,猶若天罰之眼,注視京畿之地。

“昂!!!”

京城之中,一聲龍吟,佛光轟然破碎,化作無邊血海。

血海之中,又見龍影,赫是一頭千足蜈蚣,血甲天龍。

蜈蚣昂首,驚怒交加,千丈身軀如龍盤卷,護住身下法壇。

來了,來了,還是來了!

劍引雷霆,天人共怒。

魔佛之法,也難消減。

這便是它的劫數嗎?

不,縱是命中死劫,他也要逆天改命,破劫而出。

蜈蚣昂首,天龍咆哮,千丈之身盤成一團,欲要以此血甲,硬抗天雷之劫,神劍之鋒。

然而……

劍光煌煌,劍意凜凜,接天連地!

霎時,天地之間,劍氣自生!

蒼穹中,風雲成劍,雷霆成劍,輝光成劍!

大地上,山川成劍,江河成劍,自然成劍!

人心間,魂神成劍,香火成劍,意念成劍!

就連戰場之中,都有血流逆起,殘兵震動,凝劍成形,凜嘯而出。

這是天劍,這是地劍,這是人神之劍,這是軒轅神劍!

天地萬劍而來,十方納流成海,凝出一口神劍,轟然斬入京中。

立時……

“昂!!!”

一聲龍吟,一聲悲鳴,千丈血甲粉碎,化龍之身破滅,煌煌劍光,吞沒所有。

做了一夜,寫了又寫,總不滿意,所以晚了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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